李伍其臉上的笑容便僵住了,他頓了頓,露出一副驚訝不已的表情:“大人此言何意?在下不明白。”
盧明遠一臉鄭重道:“李伍其,你就彆揣著明白裝糊塗了。事關重大,不管你是誠意伯府的人,還是背後另有他人,你都必須助我在沛縣撥亂反正。”
李伍其聽完盧明遠的話後,先是抬頭看了盧明遠一眼。而後他的視線又在胥琰身上停留了片刻。再之後,他便垂下頭,一直默不作聲。
盧明遠瞧明白他這個忌憚胥琰的身份,便出言勸道:“寧安郡王雖說是北漠人,但他的郡王爵位卻是我大齊皇帝所賜。如今跟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不必顧慮太多。”
但李伍其仍然不肯輕易鬆口。他又沉默了片刻後,才出聲道:“國公大人是我們伯府昱丞少爺的結拜兄長。聽聞您如今更是陛下欽封的監察禦史。您有用得到我們慶雲樓的地方,我們自然會全力配合。”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盧明遠也不指望李伍其會因為他的身份就對他推心置腹,隻要李伍其能替他辦事就行。
“你先跟我說一下這兩日沛縣發生了什麼不同尋常的事吧。我想這縣城之中,怕是沒有什麼地方比你們慶雲樓還能搜集更多的情報了。”
“國公爺謬讚了。”
李伍其客套了這麼一句後,就開始講起這幾日內沛縣發生的一樁樁怪事來。
據他所說,自從簡郡王帶著人風風火火闖入沛縣縣衙那一天起,這縣城裡就開始暗流湧動起來。
簡郡王進了縣衙之後沒多久,就把縣衙上上下下的官員懲治了一遍。
按說這種丟人的消息應該被縣衙捂得死死的才是。可也不知為何,沒過多久,簡郡王因縣衙看管糧庫和武庫不力,懲治了上至縣令、下至皂吏的縣衙官吏的消息就在城中傳得沸沸揚揚。
與之一同傳開的還有北漠入侵大齊北境,朝廷派簡郡王到徐州納糧征兵的消息。
徐州可不像北境三州,自大齊立國以來,再未經曆過戰亂之苦。即便是在二十年前大齊和北漠連番大戰的那段時日,徐州也隻是提高了賦稅,並未征調普通百姓入伍。
所以,簡郡王要納糧征兵的消息一經傳開,就讓整個沛縣縣城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雖然有不少有識之士站出來辟謠,說戰事剛起,就算北境三州被北漠攻破,還有司州、平州、冀州這些州府擋在前麵,哪裡輪得到從徐州征兵?
但是,也有人在暗中煽風點火,說什麼簡郡王殿下身份何等尊貴,如果僅僅是調查糧庫、武庫被盜的案子,哪裡需要他親自前來?讓不少已經恢複理智的百姓又犯了糊塗。
更糟糕的是,糧庫被盜,那需要運往北境的糧食從哪裡來?這事兒想都不用想,肯定從他們這些老百姓身上來啊!
意識到這一點後,城裡的百姓更加慌張,紛紛到糧店去買糧。不到半日的功夫,糧店糧食的價格就足足翻了十倍。
但奇怪的是,城中那兩家糧店裡的糧食就好像賣不完一樣。但凡有人來買,就能糧可賣。一直賣到天黑,不知道賣出去多少糧食,更不知道攬了多少銀錢。
簡郡王殿下得知此消息後不得不親自出麵,他向城中的百姓保證,他來此地隻是為了調查沛縣糧庫、武庫被盜之事,絕不會為了支援北境強行讓百姓納糧,更不會平白無故地征調此地的百姓入伍。
得了簡郡王的保證之後,百姓們終於擺脫了瘋狂的情緒,恢複冷靜。但是與此同時,他們也發現家中積蓄全被他們花了十倍甚至更高的價錢去買糧食了。
先前因為大家你爭我搶的,很多人腦子一熱就不管不顧地當了一把冤大頭。恢複理智後才驚覺家裡的銀錢全都換成了糧食。
於是,便有不少人把剛送回家的糧食又送到了糧店,希望能拿回自己的銀錢。
不用想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兩家糧店的主家不約而同地表示想要退糧可以,但隻能按照當下的市價回收。
那麼多百姓同時賣糧,糧價應聲下跌。一眨眼的功夫,就跌到了比最開始還要低的價位。
花十倍銀子買的糧食,退給糧店卻隻能拿回不到半成的錢!百姓們這哪能願意呢。他們便找上了縣衙,讓縣令大人處理此事。
縣令高呈來了之後說他也沒轍,這糧價是百姓們哄抬上去的,花十倍的錢去買也是百姓們自己做的選擇。他便是身為縣令,也不能罔顧大齊律法強壓這糧店還他們錢。
但高呈還是當著百姓們的麵,跟糧店的主家爭取了很久,才讓糧店同意以最開始的糧價退給百姓們銀錢。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連縣令都無計可施,百姓們就更無可奈何了,他們隻能接受高呈和糧店商討出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