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薄溪雲不由些疑惑。
不等他再去細看時,卻白修低眉垂眼，神色間有滿溢的真切，麵容仍一貫的溫和。
似乎剛剛那種隱隱流露的興奮,一種錯覺。
“時間不早了,”白修還主動說，“哥先去派所看看吧,免得等下要下班了。”
他抿唇笑了笑，露些赧然的靦腆之色。
“們的事不急，之後慢慢聊也可以。”
薄溪雲看著他，驀地想起了之前許欣怡說的一些話。
最早，白修被分到許欣怡所在的三班時,因為一些緋聞,兩人的名字不會被一塊提起。
許欣怡那時就很不高興，她和薄溪雲明確地表示，自己對白修不感興趣。
一開始,許欣怡說自己在競賽時和白修就沒說幾句話。後來，她還和薄溪雲提一句。
她覺得，白修看起來有些陰鬱了。
那時白修已經去了一班,一中的學日常與他的相處還算不錯，並沒有人評價白修陰鬱孤僻之類的詞。
但許欣怡卻說,白修的笑，總讓她覺得很有欺騙性。
不時許欣怡也說,可能她先入為主,對白修有什麼偏。
現在，薄溪雲也隱約了感。
對白格磊或白宋，薄溪雲能很直接地一眼看清他們的打算。
但對麵前這個看起來坦蕩真誠的白修，薄溪雲現在也沒猜透他的目的。
時間的確不多了,薄溪雲沒再耽擱，轉頭去了派所。
白修保持著幾步距離，在後麵安靜地跟了來。
薄溪雲看了，但他也不可能真強迫彆人怎麼動作，加上趕時間，就隨對方去了。
等進派所，薄溪雲便發現，戶籍業務的幾個窗口都排滿了人，似乎附近有個社區集體來辦理業務，排號機上的等候號碼已經顯示到了二十多號以後。
薄溪雲看了一眼時間，皺了皺眉。
離下班有不到四十分鐘時間，他現在去領號，估計也很難排上了。
他抬頭看了一眼窗口，幾處都沒有一點要結束叫下一號的意。
薄溪雲斟酌著，還準備去排號機領個號，不他才剛一動，就聽白修叫他。
“哥，號碼給你。”
白修手裡拿著的，正一張提前排好的號碼紙。
旁邊坐了不少等待的人，聽他們的對話似乎兄弟，自然也不會多問。還有人略帶羨慕地看著那張馬上可以就輪到的排號紙。
薄溪雲也看著對方手裡那張號碼，驀地一個念頭。
如果剛才自己在街巷口沒發現對方。
那白修不會趁現在這個最好的時機來偶遇？
但現在再排隊真的來不及了，而且戶籍問題能在戶籍所在的派所辦理，薄溪雲也不可能轉去彆的地方
薄溪雲最後還接了那張號碼，低聲。
“謝謝，欠你一個人。”
白修卻好像並沒準備借此討要什麼，反而笑著說。
“不用，哥，你之前在冬令營還幫了那麼多。”
沒等兩人在說什麼，不遠處的窗口已經響起廣播。
“請111號前往03窗口辦理業務。”
111號正白修拿的那張號碼紙，薄溪雲去，就窗口後麵坐著的年輕人抬頭看了他一眼，沒先和薄溪雲說話，反而對著他身後道：“來啦？”
薄溪雲回頭，白修朝他笑了笑：“這朋友。”
白修朋友果然辦理地很上，詳細詢問了薄溪雲的一應信息，期間還打了三四個電話，去找事和上司詢問。
畢竟，薄溪雲這個況的確有些特殊。
忙碌了十多分鐘後，朋友終於聯絡上了專門的負責人，打了好一會兒電話，才對薄溪雲道。
“負責人說去找領導彙報了，可能需要再商量一下，你先稍微去等一等吧，先把剩下的業務辦理完，有回話就立刻叫你。”
“好，謝謝。”
薄溪雲點頭，先讓位置給了下一個辦業務的人。
他去一旁，看了看表。
現在距離下班有十分鐘的時間了。
白修也跟薄溪雲了來，問。
“擔下班嗎？沒事，朋友今天等這個處理完才會的，你先歇一歇吧。”
薄溪雲看了看他，還道了一聲。
“謝謝。”
白修笑了笑。
“不用客氣，能幫你很開。”
因為之前室內人多，加上還開著暖氣，不算大的業務廳裡略顯燥悶，還飄散著一些不知名的氣味。
薄溪雲被悶得有些不舒服，剛剛白修朋友已經記下了他的手機號，說等有回音就打電話叫他。
薄溪雲便起身，去了麵透氣。
白修照舊跟了來。
天色昏暗了下來，廳門的路燈已經亮了。
看著暖光照耀下，側臉愈發白皙剔透的少年，白修默默地舔了一下齒尖，
他看了看薄溪雲呼的白汽，忽然不知從哪兒摸了一條圍巾。
“麵冷，哥護上一點吧。”
薄溪雲輕咳了一聲，染了些濕漉的眼睫在燈光下愈發卷長，他低聲說。
“不用了，謝謝。”
白修還想再說什麼，忽然聽薄溪雲慢聲問。
“你說，因為孤獨，所以很懷念這個時候的朋友。”
薄溪雲回頭看了明亮的廳內一眼。
“不現在看，你的朋友還挺多的。”
白修很淡地笑了一下，沒有反駁，說。
“一個人忽然獲得優渥的家世背景，就也會有了很多朋友。”
薄溪雲沉默。
“個很念舊的人。”
白修輕聲說。
“所以也很常堅持自己，即使有挫折也不會改變。”
薄溪雲知道對方真正想說的什麼。
但沒來由的，他卻忽然想到了易鐘深。
學長也嗎？
少年微微仰起頭，望向已然點點星亮的天空。
他的側臉被直射的燈光勾勒愈發柔軟的輪廓，漂亮得讓人挪不開眼睛。
薄溪雲在想，之前他對學長說的話，不武斷了？
白修說自己不會輕易改變，但其實在薄溪雲裡，提到堅韌篤定，他似乎會想起易鐘深。
薄溪雲之前對易鐘深說——
“或許等你一段時間就會發現，沒有，你會輕鬆很多。”
現在他卻發覺。
或許易鐘深並不會變。
他妄自為對方做了揣測。
或者。
看他，學長才會更輕鬆一些。
薄溪雲的路忽然被一旁的聲音打斷，白修問他。
“在想什麼？”
薄溪雲收回望向天空的視線，搖頭：“沒什麼。”
白修卻說：“你好像忽然就變好了。”
薄溪雲說，有嗎。
可好像沒辦法不回答。
的確有。
薄溪雲沒再回答，低頭看了看時間，正好這時手機響了起來，白修朋友打來了電話。
薄溪雲接了電話回業務廳，各個窗口已經在準備關了，白修朋友來，麵帶歉意，說得很不好意。
“那邊領導下班了，沒辦法，抱歉，能明天再幫你問一下了。”
“不用這麼說，已經很辛苦你們了。”
薄溪雲禮貌地道了謝，對這個結果也沒意，畢竟自己的況處理起來確實有些麻煩。
離開派所，薄溪雲看了看時間，準備繼續回圖書館。
一直等到去圖書館的公交車開來，白修也沒有離開。
薄溪雲已經和對方道了彆，白修卻跟著他一起上了公交，還說。
“正好也這一趟車。”
薄溪雲沒怎麼信，不也沒有多問。
正值晚高峰，公交車上沒有空位，薄溪雲站到了後門附近。
不知不車內人多擁擠，薄溪雲隱隱了一陣暈眩感，似他平日暈車時的感覺。
但一般來說，他坐公交車並不會有大反應。
薄溪雲不自覺地擰起了眉，離圖書館還有七八站，他打算再兩站看看，不行就去後排等個空位。
結果車開了兩站，薄溪雲暈眩反胃的感覺卻更嚴重了。
他仿佛都直接聞到了車體內正在溢散開來的刺鼻汽油味。
公交車在拐彎處一個急刹，薄溪雲的手指脫力，沒能抓住扶手，差點一下栽到了其他乘客身上。
“抱歉。”
薄溪雲掩唇悶咳兩聲，低低道歉。
被撞了一下的乘客原本神色不虞，皺眉回頭正要開口，看薄溪雲的長相時，卻明顯地頓了一下。
那乘客少年唇色蒼白，最後還忍不住道：“你沒事吧？”
薄溪雲勉強搖了搖頭，連“沒事”兩個字都沒能說清，怕自己一開口就會暈得直接乾嘔來。
他惡得厲害，隨即就被旁邊擠來的一個人扶住了。
“哥！”
白修居然還沒。
他扶著薄溪雲的手臂，麵帶憂色。
“你難受嗎？暈車了？”
車輛停停地開起來，薄溪雲說不話，能艱難地低喘著，眼前浮現一片星星點點的黑影。
他的狀態實在不好，旁邊乘客看了看兩人，忍不住對白修道：“你要不下一站先帶你哥下去穩一穩吧。”
這輛公交剛經一座活動中，車上有不少老年人，一時半會也不可能有空位。
薄溪雲低頭掩著唇，聽白修問：“哥，們先下去透透氣行嗎？”
最後，他還和白修先下了車。
下車時，薄溪雲甚至覺得自己一腳好像踩在了搖晃的擺錘上。
他極為勉強地讓自己站穩了，拒絕了白修的攙扶。
但附近並沒有能坐著歇一會兒的地方，薄溪雲聽著白修用導航查了查，最後找了一家附近的咖啡館，將他領了去。
咖啡館有二樓包廂，裡麵很寬敞，說包廂，其實跟一個休息室差不多，裡麵還有沙發和床。
白修把薄溪雲領進來，將他安頓好，下樓去賣了藥回來，將人照顧得很體貼。
但在一片難以抵禦的昏沉之後中，薄溪雲隱約覺得有些不對。
自己今天的暈車怎麼會這麼厲害？
即使下車已經有一會兒了，薄溪雲的頭疼和反胃感卻始終沒有緩解，反而連意識都變得有些昏沉。
白修將衝好的藥端了來，沙發上的人依舊虛弱，他還伸手，想要將人扶起來。
在他碰到那纖細的手腕之前，對方卻啞聲開了口。
“不用，謝謝。”
白修沒再堅持，反而笑了笑，很規矩地將手收回來，主動離得遠了一些。
“沒有彆的意，哥喝點藥吧。”
薄溪雲身上仍然一點力氣都沒有，鼻間縈繞著散不開的汽油味。
反倒似乎白修身上一直以來的那種淡淡草藥味，能將汽油味衝散，讓人覺得舒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