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自早晨接應星來,到六人散去的黃昏,他們?足足相伴了一整天。
白珩每次來羅浮都是?宿在鏡流處,鏡流也曾打聽過幼清衣食住行是否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幼清隻說景元早已安排妥當,鏡流便未再追問。
丹楓送他們至鱗淵境海邊,幼清站在他身側,仰頭說著:“丹楓,有事便用玉兆和我聯絡,若是?弘月他們?的事,我更會及時?趕到。”
“好。”丹楓拍拍她的發頂,她晃晃身體,笑道,“那就此?彆過了?,要是?方便,我再過來叨擾。”
“嗯。”丹楓道,“若有不好處理的,亦可告知與我。”
“知道,我和龍尊大人可不會客氣。”
幼清和他揮揮手,與應星和景元坐一艘船同走了?。
每次招待朋友,景元都會幫忙找地方安置客人,此?次應星前來工造司“研學”,工造司自然有安排好的宿舍,不過景元想?到應星並不喜歡與人同住,便聯絡了?在工造司的朋友,為應星準備了?一座單人間,背靠空著的工作室,能?方便應星做些研究。
一天之內,一切都已布置完備。
應星看了?看乾淨整潔的房間,又將從鱗淵境淘來的“破銅廢鐵”放在了?工作室。
“多謝。租金多少?”應星當即要掏出錢包,景元用手擋著說,“這就太?見外了?,你援軍有功,這同樣是?將軍的心意。”
幼清探頭道:“這算不算為將軍跑腿?”
景元道:“是?我提起的申請,畢竟應星不是?外人,照顧自己人,不算為將軍跑腿。”
應星見如此?,也沒有堅持,將錢包收回?,道:“我已明了?。這幾日會在工造司熟悉裝備,倘若收不到消息,來此?尋我便好。”
“嗯。應星哥,好好歇息。”
景元退了?兩步,幼清見狀,和他目光交流,景元何?其聰明,便這麼離開了?房間。
應星撂下外衣,側身整理行囊,幼清看他就帶了?一個小包和一個工具箱,不免道:“你的東西呢?”
“沒什麼東西。”應星低頭收拾著,並未看她,“不走麼?”
“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我們?何?日見我師伯。景元…這幾日還?需修養,要人照顧,待他回?雲騎複職,我再來找你,如何??”
“嗯。”應星淡淡問著,“他修養得如何?了??”
“不大好…但也撐過來了?。你呢?要不要我為你診脈…”幼清說著,習慣性地去握他的手腕,應星收手,搖頭道,“無需你勞心費力。”
“我看著也沒什麼大礙,就是?…若你雙手受傷,用我給你的外敷傷藥,轉瞬便會恢複,藥沒有了?我這還?可以補充,但對你而言,手很珍貴的吧?就彆隨便用繃帶纏上草草了?事了?。”
應星道:“我已成人,自有決斷。景元同是?如此?。”
幼清歎氣,攤手道:“你是?在說我太?過溺愛了?嗎?要是?想?讓我少操心一點,就彆受傷啊…”
她嘀嘀咕咕,抱怨著走開了?。
*
出了?門,景元伸手握住她的手心,幼清貼著他說:“待你回?雲騎軍中,我要幫應星鑄劍。”
“是?麼?他等得及?”
“他有什麼可急的。”
景元笑道:“你還?不知,應星哥做事都是?很急很忙的。”
因?為壽命有限,所以總想?在自己盛年時?多做一些,但這在長生種?看來,可不就是?急性子,什麼都急著乾,好像永遠都不會休息。
幼清雖然理解,但並不讚同:“年輕氣盛,等著身體不舒服,便知道自己有多笨了?。”
景元笑著點點她,幼清纏著他的手指,待回?到家中,景元反手摟住她的腰,低頭抵著她的額頭說:“一日未抱過了?。”
幼清笑問:“乾什麼像忍了?很久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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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元摟摟她,略帶些委屈,幼清聽不得他這樣撒嬌的動靜,環著他的脖子看他:“好啦…這不是?在抱著。”
“回?房?”
得到應允,景元將她打橫抱起,幼清貼著他的胸口問道,“不吃晚飯了??”
“還?吃什麼?總覺得中午吃得太?飽,一年都無需吃東西了?。”
“你若愛吃,明日還?可以做一些新鮮花樣。”幼清晃晃小腿,和他說,“何?日能?吃上你給我做的飯呢?”
“隻要你不嫌我手藝生疏,叫你吃了?鬨肚子。”
“我可以教你嘛。”
“好,望你不吝賜教。”
“肯定毫無保留。”
兩人到了?房間,景元將她放在床上,將衣物解了?,幼清也褪去外衣,用仙法?掛在一旁,景元自身後摟住她,埋在她的頸窩緩緩呼吸,幼清側身道:“累了??”
“當真吃累了?。”
“吃吃睡睡,多幸福。”
景元“嗯”了?聲,摟緊她說:“也得看與誰吃吃睡睡。”
和朋友們?吃喝玩樂,景元的心情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幼清摟著他問:“那明日再聚一聚?”
“師父恐怕並沒有如此?多的閒暇時?間。”
“也是?…”幼清說,“不過中午大家總要吃飯,待我回?丹鼎司,午間可以來我這吃。”
“總是?你受累,過意不去。”
“你們?吃我的東西,當然要帶酒帶肉來。我不過負責烹調,累不到哪裡?去。”幼清拍板道,“就這麼定了?,日後不論到哪,都來我這吃飯!”
景元一笑,點頭道:“好,我儘力早日出師,為你分憂。”
幼清說:“你終日操勞,難得閒暇,就彆覺得不好意思,忙的時?候,大家吃點熱乎的便行了?。不忙的時?候再施展拳腳。”
她總是?愛為彆人考慮。景元聽罷,沒再強求,今日喝了?不少陳釀,還?有她的氣泡酒,胃裡?酸酸,頭腦昏昏,真成了?酒囊飯袋,更懶散至極,一沾枕頭就要睡覺。
手心滾著她的腰側,另隻手將她摟來,幼清翻到他的懷抱,手指撥弄他的領口,小聲問他:“真要睡了??”
“嗯…”
“小醉貓。”
景元笑了?聲,應下這個稱呼。
幼清還?不困,她撫著他的胸口,用手心去揉他的臉,景元合眼問:“還?想?玩什麼?”
“哪有…就是?閒的。”
景元見狀,撐開眼皮,壓著手臂問她:“下棋?”
“不要…”幼清問他,“家裡?是?不是?有點冷清?應該裝點裝點…”
“多住幾日,隨用隨買,便能?添置得當。還?是?說有心怡的家具?”
“不是?家具。”幼清四處瞧瞧,問他,“不然弄些綠植,啊對了?…我還?有個禮物要送給你。”
景元見她從口袋裡?掏,又拉又扯的抻出一條綠色的藤蔓,幼清隨手一甩,這藤蔓便在一樓花園落地生根,攀到二?樓窗台來了?。
紫藤垂蕩,頓時?生了?三分情調。
緊接著,幼清在木藤上綁了?一根木棍,她在口袋裡?抓,抓了?好半晌,隻聽“咕嘰”一聲,幼清抓出一隻鳥來…
白色的小山雀在她手心肚皮朝上,一派躺平的模樣,幼清將這肥鳥丟到一邊,小鳥賣力扇動翅膀,落在紫藤上,歪著頭看她,幼清又伸手去抓…
就這麼給景元抓了?四五隻山雀出來。
它們?全是?一個模樣,羽毛純白,尾羽長而硬,是?純黑的,兩顆小眼睛寶石一般墜在雪團子上,可愛靈動。這五個小家夥一起擠在木棍上,歪頭歪腦地瞧著他倆。
景元坐正身體,用手指勾勾,它們?便俯衝過來,把景元包圍了?。
“這乾坤袋確實無奇不有。”景元撫著小團雀的腦袋,笑意溫柔,“這可是?仙家的靈雀?”
城
“大差不差,這些小鳥雖不會背詩,也不會講話,但貴在可愛且長壽,用來把玩再合適不過。它們?啄花蜜而食,平時?也不愛亂飛,就當給你解悶。”幼清摸著下巴說,“是?什麼時?候了?…看見這窩鳥沒了?父母照料,奄奄一息,就放在乾坤袋裡?吸靈氣,沒想?到都長這麼肥了?。”
“在外無需吸食靈氣麼?”
“不必,出來透透氣也是?好的。”
聽到這裡?,景元算是?徹底放鬆,開始擺弄起小鳥的羽毛來。
小團雀很是?喜歡這個陌生人,圍著他蹦蹦跳跳,景元取了?兩朵紫藤花,鳥兒埋在裡?麵?吃了?一會兒,就要窩在他頭發裡?睡著,幼清趕緊把它們?吹到紫藤架上,小鳥們?倒也隨遇而安,擠著自己的兄弟姐妹合上了?小眼珠。
景元貼著她躺下,幼清抬起雙手規劃著他們?的家,“你要不要再添幾件衣服?我幫你把衣服都拿回?來了?,衣櫃隻掛了?一半。對了?,書房也布置好了?,要不要添點筆墨,不過在家辦公並不明智,還?有大廳放了?兩排椅子,我們?沒什麼訪客,不如改成茶房,和外麵?的院子打通,留作喝茶用…”
景元笑意溫和,深深地望著她,幼清又見他用目光溺她,聲音都弱了?下去,最終變成了?一句小聲的控訴:“不說話,就看著我…”
景元說:“好看。”
幼清紅了?臉,躺回?他的臂彎,嘟囔兩聲,景元的手去摸她的臉頰和脖頸,幼清嘀咕著:“我在說正事…想?和你商量的正事…”
“家裡?一切由你做主。”
“我們?兩個人住,怎麼能?我一個人做主?我也想?你幫我做個決定啊。”
“嗯…你的決定便是?我的決定。”
“真是?聊不下去了?。”
景元笑道:“那就睡覺。”
幼清背對著他,哼哼著:“和你聊天真叫人生氣,就隻知道說好好好,嗯嗯嗯,是?是?是?,對對對…”
“嗯嗯…”
景元埋在她的肩頭,手撫著她的肚皮,燙得人舒服極了?,幼清蓋著他的大手,手指勾著自己的係帶,景元一邊挑著,一邊將呼吸打在她的皮膚上,他想?要貼她的肌膚,但衣物阻礙,他用鼻尖拱了?拱,收益甚微。
“心思在彆處,嘴裡?就敷衍。”幼清伴著他的手解開係帶,衣物垂落,他的鼻尖唇珠都滾在肩背,景元輕吸一口氣,手心也向上燙去,幼清扣著他的指縫,合眼加快了?呼吸。
身體被他磋磨得熱了?起來,這人卻停在中途,用拇指壓著中間,手心卻托住了?她的肋骨處,就這麼摟著她的,幼清紅著臉張開眼睛,回?頭瞧瞧,景元已經埋在她背上睡著了?。
“什麼啊…”幼清用肩膀頂他的高?鼻梁,景元吃痛,迷迷糊糊醒了?過來,又像個小獸,鑽進她的頸窩,壓著她磨蹭。
“哎呀…”幼清被他蹭得癢死了?,恨不得把他甩下去,但聽到他醉意朦朧間呢喃著“清清”,幼清又沒了?脾氣,背對他向後貼了?貼,他哼了?一聲,張口咬著她的肩頭。
絲毫不痛,更像是?表達親密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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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一片濕熱的潮氣,幼清的睡意都被弄得曖昧迷蒙起來,還?好,景元很快便沒了?動作,徹底老實下來了?。
第52章
景元在家休養,閒極無聊,還真的埋頭鑽研起菜譜來?了?。他幼時有人侍奉,也算養尊處優,長大之後都在軍中,吃著隨吃隨熱的半成品軍糧,沒什?麼烹飪的機會,幼清便從最簡單的教起,蒸米飯、炒菜、麵條之類的,景元學得認真,但與她做菜,更多時候是在膩歪。
他正試著切菜,幼清便伸出手來?,幫他擺放刀具,景元一頓一頓地切片,薄厚倒是得當,就是切一片要半天?,幼清看不下去,握著他的手說:“用指節頂著刀刃,下手快準狠…”
說著便行雲流水地切了一碟薄片。
城
她在這示範,景元沒事做,便摟住她的腰,把頭壓在她的肩上看,幼清被他的頭發弄得癢了?,不禁躲閃著說:“在學嗎?”
“學呢…”手卻收緊,貼得很近。
幼清停住動作,似乎正在思索,很快,她放下刀具,讓他切,他環著她切菜,幼清側身抱住他,盯著他的動作,手也沒忘揉揉他的背,景元將下巴貼在她的額頭,問:“這樣?”
“嗯,熟能生巧,慢慢來?。”
他笑著說好。
這樣不論誰在做,兩個?人都能抱在一處,幼清手把手地傳授,等過了?兩天?,她覺得差不多了?,便站在一旁,讓他準備午餐。
沒了?幼清的幫助,景元顯得有些?窘迫,尤其是炒菜時,油劈裡啪啦地往外蹦,幼清在旁邊著急道:“有水啊!你鏟子上有水!”
景元的手握著鍋把,人離得遠遠的,轟隆隆的抽風扇賣力運轉,遮蓋了?幼清的叫喊聲,景元也抬高?聲音,嚷著:“什?麼!?”
他倆隻?有一道門的距離,卻像在千裡傳音。
結果就是…一切都糊了?。
景元將兩疊燒炭端上鍋,米飯也因為放的水太少,變成了?梆硬的鍋巴。
“好吧…”幼清安慰道,“第一次自己做飯,做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分明是一場災難。
景元歎了?口氣,立刻去外麵給她買了?一份食物,自己則本著不浪費的原則,把失敗的作品偷偷吃了?。
結果可想而知?,景元鬨了?一天?的肚子,幼清喂了?一碗湯藥才讓他舒坦些?。
有了?這次經曆,幼清不敢放手了?,一日三餐都是兩個?人貼在一起做的,不論發?生什?麼幼清都能補救,景元卻不想這樣總是依賴她,總是趁著她睡覺的時候偷偷嘗試做飯,某天?夜裡,廚房轟的一聲,幼清驚醒,飛到樓下去瞧,隻?見景元從煙塵中走出來?,活像一個?鑽了?煙囪的小灰貓。
他戳在旁邊,可憐巴巴的,幼清叉腰盯著他,最終也沒有責怪,還隨手修好了?廚房。
把景元也弄乾淨之後,幼清推著他回到房間,將雲騎軍的裝束掛在衣架上,和?他說:“明天?就是複職的日子了?吧?好好休息,明天?才能麵見將軍。”
景元笑道:“不留我了??”
幼清捂著額頭說:“大材小用,快去軍中發?光發?熱吧!”
景元走過去把她抱在懷裡,壓著她說:“恐怕我當真沒有烹飪的天?賦…日後隻?能吃,不能叫你享用了?。”
“各有所長,你再負責其他部分就好了?。”
“你想要什?麼?想我負責什?麼部分?”
幼清本就是夢中驚醒,現在被他暖烘烘的一裹,整個?人都困乏起來?,她打?著哈欠道:“暖暖就好…”
說著便鑽進他的懷裡,景元的發?絲還有點糊味兒,幼清吹了?口氣,他又是香噴噴的小貓了?。
景元笑嗬嗬地抱住她,將她裹得嚴嚴實實,幼清在他胸口胡亂磨蹭,嘟著嘴說:“就要這個?…”
軟硬合度,適合枕著。
景元低頭捏捏她鼓起來?的臉蛋,幼清埋在他的胸間,看樣子是真的困了?,景元沒再鬨她,而是問:“我明日便要去將軍府…你要去何?處,午間有閒暇,便去找你。”
“到時候發?定?位吧…”
“好。”
“我要是有空,也可以去找你…”幼清悶在裡麵說著,“想吃什?麼,要提前告訴我啊…”
景元說著好,再低頭去看,幼清已經吐上泡泡,睡得可沉了?。
*
次日,太陽尚未升起,景元便起了?。
他已穿戴整齊,想到要去的是將軍府,景元並未穿戴輕甲,天?藍的雲騎校衣,簡單利索,卻襯得他身材修長,再加上這一月受苦,景元消瘦不少,更像一位彬彬有禮的年輕文?官了?。
他拾起發?帶,隨意綁了?個?結,確認準備無誤後,他拿起武器,剛想悄聲離開,便聽床上傳來?一聲略帶急切地呼喊:“景元!”
幼清猛地驚醒,沒看到他,不禁怕了?。
景元快走兩步,回到房間,幼清見了?他才恢複呼吸,揉著額角說:“你起的好早…”
“抱歉,還是吵醒你了?。”景元替她揉太陽穴,幼清倒在他懷裡,悶聲道,“這就走了??”
“早些?去,若能趕上晨練便一起,也顯得鄭重些?。”
“嗯…”幼清一聲小鼻音,帶著一點不滿和?起床氣,弄得他渾身軟綿,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想讓她纏著,幼清被他舉著小貓一樣舉到腿上,她勾著他的脖子,哼哼唧唧的…顯然是不太高?興。
景元帶著笑意問她:“來?不來??”
幼清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她埋在他懷裡,也不說想不想,反正就是壓著他,不準他走,景元環上她的腰,抬著她的下巴端詳她,幼清眯著眼睛,見到他的臉,她又把臉躲到他的頸窩裡了?。
讓人覺得甜蜜又無可奈何?。
景元拍拍她的背,搖晃她說:“清清,你且睡一陣,中午見,如何??”
幼清看了?看時間,再過一會兒便是雲騎晨練的時刻了?,現在不走肯定?會遲到,她也不想耍小性,不如說…這不是任性,而是擔心他暫且不適應軍隊的生活,潛意識中不想他離開的表現。
但她更不想讓他為難。
幼清往後蹭了?蹭,從他的腿上挪了?下來?。
景元張著胳膊,懷裡少了?個?人,一下就冷了?,他收回手臂,將她卷在被裡,低聲道:“一會兒見。”
“嗯。”她悶悶地哼出一聲鼻音。
景元走後,幼清也睡不著了?。
天?剛破曉,她望著冷清的家,忽然明白景元這陣子說的“沒事做所以心慌”的感覺,她打?開玉兆,群裡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兩句話,幼清看看應星亮起的頭像,幼清思索片刻,還是起身,將乾坤袋和?斷情?都帶在了?身上。
*
應星通常都會早起上工。這時候頭腦清醒,也沒人打?擾,若不是有著急的活,他通常也不會熬夜。
羅浮工造司與朱明沒什?麼差彆,外派人員不少,但他們?這些?短生種很難接觸到核心的內容,應星見無法融入,索性直接放棄,恢複了?自己單乾的狀態。
就是不成想今日幼清會來?。
她在門口探頭探腦地張望,應星一眼就看到了?她垂下來?的兩縷頭發?。
今日梳得什?麼發?髻,活像個?十五六的小丫頭。
應星第一次見她時也是這樣的感受,殊不知?幼清結丹時便是這個?模樣,她也確實是個?十五六的小丫頭。今日她穿了?一身翠色的裙裝,倒像是晚輩給小輩買的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應星輕笑一聲,但沒有停下工作,幼清看他沒反應,隻?好走進去,咳嗽一聲。
他還是裝作沒看見。
“哎!”
應星放下手裡的東西,略過她去拿另一個?,幼清控訴道:“應星!”
“做什?麼?”
“你該說早上好啊!你的禮節呢!”
應星淡淡瞥了?她一眼。
幼清拍拍胸脯,心想一日之計在於晨,也不能被他活活氣死不是?於是按耐下即將爆發?的小宇宙,皮笑肉不笑道:“我來?找你,你都不歡迎我?”城
“所以問你做什?麼,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交流。”
“你就這樣對出生入死的好朋友啊!”
應星用手蹭了?一下她的腦門,一道黑印勾了?出來?,幼清哎呀一聲,趕緊把腦門變得乾乾淨淨,她指著他說:“好啊…你,你!”
你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應星淡笑,低頭擺放著要用到的零件,問她:“吃了?麼?”
“…沒呢!被你氣飽了?。”
應星丟出幾個?子,幼清伸手抱住,隻?聽他不鹹不淡地說著:“去吃些?東西。”
幼清嘟嘟嘴,低頭看著手裡的小零錢,彆扭地問他:“你…你吃了?嗎?”
“不必管我。”
看樣子是沒吃,幼清扭頭要走,應星仍是一副並不在意的模樣,嘴裡卻說著:“多吃點,既然要鑄劍,便免不了?消耗體力。”
原來?他還記得,也知?道她來?乾什?麼的,這樣看,她確實和?他說了?很多廢話,但是好朋友之間哪有天?天?說正事的,不就是要說很多很多“廢話”嗎!再說了?,難不成還要她來?掄錘子?乾嘛讓她吃飽了??他自己都沒吃!
這麼想著,幼清還是在附近的早點店買了?兩份早餐,應星看見她拎著早餐回來?,動作頓了?頓,幼清乾乾巴巴地喊他:“快點來?吃飯,一會兒就涼了?。”
她也沒管他過不過來?,便把食物攤在桌子上,用手捏著餅吃了?起來?。
過了?會兒,應星也洗乾淨雙手,過來?和?她一起站著吃完了?飯。
此時太陽才完全升了?起來?。
應星帶她去了?工作室,那些?從丹楓處淘來?的破銅廢鐵都被他分門彆類冶煉成了?可能要用到的材料,可見他準備充分,幼清道:“一會兒見了?師伯,要緊緊跟著我,否則迷失在憶境中,魂魄很難歸體,還有可能失憶。”
“要多長時間?”
幼清鼓鼓腮幫,“師伯為我鑄劍足足用了?三十七年,在憶境中不影響外麵的時間流動,如果你想全程看完,那就要三十七年!”
應星道:“明白了?。”
似乎是聽到不必耽誤他現在的工作,他看著放心了?很多,幼清向他伸伸手,應星不解其意,幼清道:“需要拉著,不然被仙法衝散就不好了?。”
應星遲疑半晌。
過了?會兒,他握住她的手心,粗糲的觸感刮著她的皮膚,他的手溫度不高?,但很硬,一雙手看著修長好看,摸起來?卻像一塊經曆千錘百煉的石料,他似乎察覺她可能的不適,並未緊握,幼清卻大方地牢牢握住他的手,和?他並肩而立。
“要出發?了?,深吸一口氣。”
應星看看她,輕應一聲,隻?見眼前白霧彌漫,海水奔騰,應星微微睜大眼睛,眼前色彩紛呈,熱烈溫暖,紅色的遊魚向後奔馳,在洶湧的波濤中,他們?雙手緊握,幼清的黑發?隨水流擺動,露出她乾淨明媚的麵容。城
前方綻出潔白的光芒,應星眯起眼睛,一道閃光過後,他們?瞬間抵達了?目的地。
第53章
這也是幼清第一次回顧自己以往的回憶。
來的時候光明璀璨,結果落地時,眼前是一個禿禿的山頭,周圍荒涼得可?怕,前方有個洞窟,煙氣嫋嫋,幼清深吸口氣,似乎下了某種決心,向前邁了一大步。
結果兩個人還握著手,應星像個鐵柱子釘在地上,幼清差點?被他抻回來,她回頭,圓溜溜的眼睛瞪著他,應星笑了一聲,難得說了句:“抱歉。”
“奧!”
幼清鬆開他的手,機械地往前大踏步,掌心的溫度逐漸消散,應星垂頭看看手心,還是將手背在身後,跟上她的腳步。
裡麵叮叮當當,幼清看到那個身影,一時情緒翻湧,緩了好久才露出笑容,歡喜地叫了一句:“師伯!我來啦!”
埋頭苦乾的男人抬起頭來,一見她,便放下手裡所有的東西,滿臉慈愛地招呼她:“這就穿上了?師伯托你小師妹買的,穿著可?合適?”
“嗯,特彆合適。”幼清捏著裙子轉了一圈。她想往前走,卻邁不出步子,隻能?站在那裡,踟躕徘徊。
她忽然想起天君說,師伯臨終前,被魔族燒得神元具碎、灰飛煙滅的模樣,憶境受她情緒波動的影響顫抖起來,她呼吸急促,後退兩步,對方察覺什麼,收起笑容,起身,擔憂地看著她。
“師伯…”
幼清哽了一聲,應星發覺不對,將手放在她的肩上,替她穩住情緒,她無法抬頭去看那熟悉的麵容,便蓋上應星的手背,隻見天地收攏,應星看向工作室的牆壁,又?看了看緊緊握住斷情的她。
幼清咬咬唇,調整呼吸,低聲道:“抱歉…我有千年沒?見過師伯,一時失態。”
應星搖頭,他抬手握了握她的肩頸,摩挲半晌,見她情緒恢複,才緩聲道:“無礙,改日吧。”
說著便要離開。
幼清看著他的背影,不禁叫住他,應星回頭,幼清伸出手,堅定道:“不。再來一次。”
他微愣,轉身看她。
隻見她神色坦蕩,帶著一些不容置喙的決然,就這麼直勾勾地望著他。
見他沒?有動作,幼清向前走了兩步,手遞了遞,應星見狀,也沒?有推辭,回身反手握住她的手心,向她點?頭。
他們重?新回到了那座荒山。
幼清道:“師伯淡泊名利,更因是人族,所以不喜歡和師父他們住在深海,就在這裡開宗立派,一生?隻收過兩位弟子,其中?一位便是方才他提到的,我的小師妹,也是我的玩伴。他潛心鑄劍,更做過無數寶器,我的佩劍、父親的法器都是出自師伯之手。”
便是這樣與世無爭之人,在東海出事時,他卻第一個趕到支援,明明隻要在洞府中?閉門不出便能?平安,他卻…還是去了戰場。
可?他終究不是能?夠輕鬆禦敵的劍修,再加上結丹太晚,師伯的身軀如人脆弱,仙力?也並沒?有他們龍族那樣充沛,但師伯提供的支援讓仙族得以平衡局麵,功德無限。
她向前走著,心中?的思慮再度令憶境顫抖起來,眼看著要見到洞中?人,應星忽然擋在她麵前,徑直走了進去。
幼清忙追了幾?步。
應星抱著胳膊,毫不客氣地站在旁邊“偷學”,把幼清堵得嚴嚴實實,根本鑽不進去。老師傅的活計沒?停下來,幼清抬手想要說什麼,但看師伯並未講話,幼清便乖乖躲在了應星背後,也沒?有出聲。
過了會兒,師伯停下動作,笑著問:“你是何人?”
應星微微皺眉,回頭看了看幼清,幼清背著手,嘿嘿兩聲,師伯又?問:“隨意闖入彆人的洞府,也不和主人打?招呼,未免有失禮節。清兒,此人是你的朋友?”城
幼清乾笑道:“是…”
應星眉頭緊鎖,他後退兩步,幼清拽著他往外走,緊急補充設定:“我是仙,這是仙人憶境,裡麵的回憶也是活的,我們可?不是什麼誰都看不見的鬼魂!”
應星還以為隻要她不去“觸發”回憶的節點?,便能?一直在旁邊觀察,沒?想到…憶境之中?的回憶體也能?有“自我意識”,還能?與他這個陌生?人進行對話。
他緊緊皺眉,幼清難得看到他這樣苦惱的模樣,一想到他應是怕她看見師伯心裡難過,才這樣擋在她麵前,一如既往地“速戰速決”,不免露出笑容,溫柔地說:“謝謝…應星。”
應星低頭望著她,過了會兒,他抬起手,像丹楓那樣輕輕揉了揉她的發,幼清昂起腦袋,笑得眯起眼睛,他卻沒?由來得心底發緊,讓他有些酸澀。
“沒?事啦,不管怎樣,那是我師伯,我也想他了。”幼清拽著他,蹦蹦跳跳地往回走,笑著說,“師伯啊,我帶朋友來看你了!”
應星跟了進去,對方上下打?量一番,笑著說:“長得倒是人模狗樣的。”
幼清猛咳一聲,連連擺手道:“師伯心直口快,沒?有惡意…”
應星當然不在乎。他聽過更難聽的話,要是每一句都在乎,他早就抑鬱而終了。
既然能?夠溝通,應星先走近兩步,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和他說:“晚輩應星,前來研學鑄劍。”
“這還差不多?。”
幼清瞪大了眼睛,看應星乖乖站在一邊,她的眼珠都快掉地上了,幼清不可?置信地看著應星恭敬的模樣,能?屈能?伸到了極致,應星卻覺得很正常,既然是技藝精湛的老師傅,理應尊敬一些,更何況,幼清也不是來看他對她的長輩不敬的,即便是回憶中?的幻想,也該有點?晚輩的儀態。
應星就站在這看,師伯不禁道:“我說清兒,你怎麼帶回來這樣一個怪人?死死地盯著我瞧,好像要把師伯吃了。”
“這才叫如饑似渴地求學嘛。”幼清給他捏著肩膀,陪笑道,“您為我鑄劍,清兒感?激還來不及,怎麼會帶無關?的人過來?他真的是清兒的好朋友,久仰您的大名,前來學習罷了,他是個悶葫蘆,也不愛笑,但人不壞,您多?擔待。”
應星淡哼一聲,但也沒?有挪動身體,就在一個禮貌的距離內觀學,老師傅見狀,指著他問:“這小子看得懂麼?”
“您給他講講唄。”
師伯笑了笑,撫著幼清的手說:“好了…師伯明白,劍可?是毀了?”
幼清一怔,她抿抿唇,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眼前的老者敲打?手中?的材料,溫聲道:“彆難過,你覺得他能?再造一把有情,師伯便教給他,如何?”
當年,這些長輩修為都在幼清之上,便是一團幻影,也能?猜到事情始末。
幼清微微垂下眉毛,忍著眼淚說:“好…謝謝師伯。”
“好孩子,和師伯還說謝謝?你要星星要月亮,伯伯也會給你摘下來。”
“嗯…”她含著眼淚,點?點?頭,又?說了一聲“嗯”。
她不想失態,匆匆離開了洞府,坐在門口的石頭上抹起了眼淚。外麵涼風陣陣,四下無人,她抽著鼻尖,用仙法蓋住洞府,如此三十七年光陰便能?快速流轉,應星既能?學到他想要學到的知識,也不會因為時間流逝感?到疲憊。
可?即便如此,她度過的時間也很漫長。
她不敢過多?回想,隻能?枯坐著,望望灰蒙蒙的天,看看塵土飛揚的地,景色一成不變,幼清也像靜止了一般,垂著頭,不再動作。
*
洞府內,應星已經識得大部?分材料,他將這些都記在筆記上,潛心學習,十分投入,早已忘了時間的流逝。
看出他是真心請教,老者笑著問他:“既然是幼清的朋友,不必客氣,有什麼疑問便說。”
應星便將困惑一一訴說,也說了說自己的想法。城
其中?的原材料應星自然是一個也沒?有,回憶中?的東西也帶不走,他需要找到合適的替代物,向對方描述替代物,探討可?行性也是兩個人討論的範疇之一,老者還體貼地提醒他:“幼清喜歡收集各式各樣的玩意,她手裡恐怕有兩樣寶器,熔煉了也無所謂,換成冶煉的材料罷。”
應星持保留意見。
對方明了,笑問:“覺得是我給她的,怕她舍不得?可?鑄器不就是這麼一回事麼?換個模樣陪伴她罷了,她會理解。”
應星仍未答應,而是道:“我會先嘗試替代品。”
老者拍拍他的胳膊,點?點?頭:“心地很好。”
說罷,他又?長歎一聲,說道:“你頗有才乾,天賦卓越,實乃可?塑之才,但可?惜…未來之人,如何插手過去之事?”
應星道:“我隨一位匠人師傅學習已有十年之久,並非天賦異稟。多?謝賞識。”
老者笑笑,知道這算是對他收徒意願的婉拒,便舉起有情,遞給他道:“這就鍛好了。”
應星細細打?量著這把佩劍,輕盈、偏軟、鋒利,他不會仙法,卻懂得用劍,揮舞兩下,風聲獵獵,劍氣淩然,屬實是難得一見的好劍。
可?惜,在回憶之中?,端起來仍舊有一種薄霧籠罩的朦朧感?,觸覺也不算真切
“像你這樣的脾氣秉性,恐怕不會原封不動地複刻下來,世間無需一模一樣的佩劍,你的鑄劍可?以承襲有情之名,卻不必是有情。潛心鑄劍,將自己的情感?、心願一一熔鑄其中?…小子,這便是有情,到時候劍魄歸位,即便冶煉的材質、方法有了出入,它同?樣是有情。”老者負手看著洞外坐在石頭上,垂著腦袋的小幼清,麵露慈愛道,“清兒自小便活潑可?愛,愛笑愛鬨,哭也要震動東海…如今她卻佩了斷情一劍,恐怕我等結局淒慘,讓她心裡傷痛。”
“世事無常,她尚且年幼,怎知人生?長恨水長東。”老者道,“倘若真要再為她打?一把佩劍,便鑄此劍,常伴她身。時時提醒她,為仙者何必斷情絕愛,有情有義同?樣是仙。我不愛收徒,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老頭不愛占這個便宜,小子,師徒一場,便以你成功鑄成的有情,作為教學的報償罷。”
應星握著手中?佩劍,眼前身影虛晃飄渺,恐怕是記憶走到儘頭,他要消失了。
望著老者的眼,應星頷首,送回佩劍,道:“冶煉工藝、程序、材料已熟記於心。”
“痛快。老夫怎麼就沒?碰到你這樣利索的弟子…不過收的那兩個倒也不錯…”
這麼說著,在消散前,他又?看了看幼清的背影。老者歎了口氣,終究是化成虛無了。
幼清抬起頭,天空陰沉,似乎要下雨。
她回頭,但見應星收起手冊,放在懷中?,向她緩緩走來。
“學得如何?”
“受益匪淺。”
幼清一笑:“那自然,我師伯可?是放眼三界都能?排上名號的器修,他們常說師伯大器晚成,可?成了乾嘛在乎早晚,我倒是很喜歡他的白胡子。”
應星點?頭,忽然想起什麼,又?匆匆回首,但想到對方已然消散,便抱憾轉身,幼清歪頭瞧著,問他:“怎麼了?還有話沒?說完?”
“沒?有。”
應星本想問有關?斷情之事,畢竟那才是他切身感?受過的寶劍,但想到這把劍帶來的恐怕是傷情的回憶,便就此作罷,不再多?言。
雨落了下來。
幼清笑笑:“要回家了啊…”
她恍惚想起什麼,不禁向前方望去。
隻見一片朝雲墜落,一位銀發仙人身著竹色道袍,披霞而至,四周寂然,更顯他出塵絕世。幼清張開口,怔怔出神。
仙人抬眸,一雙淡碧色的眼眸包含萬物,初次見,隻覺遙遠、太過淡漠無情。
可?卻讓人移不開視線。
城
幼清雙唇微顫,應星看向她,發擋住了她半張麵容,隻讓人瞧見她微張著嘴唇,似乎要說些什麼。
“清兒,回家了。”
仙人的話迢迢傳來,如雲煙曠邈。
朝雲流動,向她緩緩鋪來,好似迎接。幼清抿上雙唇,情緒流轉,最終化成一聲不可?察覺的歎。
她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來啦,師父。”
第54章
脫開憶境,現實中不過度過了一個短暫的上午。
幼清說:“這種仙法很便利,你要是想要省時間?,我可以給你做一個憶境出來,在裡麵度過多久都不會影響外麵的時間?流動。這樣的話…你也不至於又忙又辛苦了吧?”
應星望著她,幼清眨眨眼睛,“你又這樣不講話。倒是說一句好不好呀。”
應星抬起手,幼清趕緊護住額頭,可他的手卻越過她的,落在她的發頂。
溫柔地撫摸著。
幼清忽而鼻酸,她皺皺鼻尖,被他揉得左搖右晃,幼清忍不住去抓他的手腕,應星卻收回?手,從懷裡取出他記得滿滿當當的筆記。
“你要整理筆記嗎?”
“嗯。”
“啊…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應星瞧了瞧時鐘。
幼清也跟著看過去,一看不得了,她捂著腦袋“啊”了一聲,趕忙打開玉兆,裡麵彈出兩?條消息,都是景元發給她的。
「雲騎哥哥:快午休了,時間?恐怕不夠回?家做飯,去外麵吃?」
「雲騎哥哥:問?了師父她們,都沒時間?,就你我二人便好,想吃什?麼,我去買。」
「雲騎哥哥:在忙?無妨,時間?充裕,我在將軍府前的花苑等你,來時一路小心。」
“不好了不好了!”幼清急道,“應星,你先吃飯,做些準備,我午後再來尋你。”
說罷便沒了蹤跡。
應星打開玉兆,上麵飄出景元的消息。
因他的“雲騎哥哥”太紮眼,他成了應星第一個主動修改備注的聯係人。
「景元:應星哥,中午一起吃飯?若無空便作罷,來日再約,注意休息。」
應星默然半晌,隨後點開輸入框,在上麵點了點。
*
將軍府前。
叮的一聲,景元打開玉兆,便見一條訊息彈了出來。
「應星哥:來日再說。」
景元剛想回?複,頭頂便吹來一陣風,幼清壓著裙擺施施然墜下,好似一朵翠色的蓮花,景元立即伸出手,左右搖動,找著接她的位置,還好,幼清筆直地落在他的懷裡,就是發型散亂,兩?個紮好的發髻成了簡單的雙馬尾,景元還未見過她這種打扮,不禁舉著她瞧了一會兒,幼清拍拍頭上的樹葉,還在和他道歉:“抱歉抱歉,久等了,肚子餓不餓?我們這就去吃飯。”
“不急。”景元摸摸她的頭發,“發髻鬆了,要重新?挽上麼?”
幼清摸摸腦袋,還好首飾沒有丟,她沒有挽發,而是鬆開繩結,垂下長?發,景元心領神會,給她在腦後簪了一個發包,用?簪子橫簪過去,這才有了幾?分?溫婉的味道。
“是不是太扮嫩了…”幼清臉紅道,“這是長?輩們愛給我梳的頭。”
“並?非是扮嫩…”景元挽著她說,“而是像小妹妹,覺得罪過。”
“哦?雲騎哥哥也會覺得罪過?”
“當然,雲騎哥哥的道德心更?高。”
幼清被他逗得笑聲連連,兩?手抱著他的胳膊,蹦蹦跳跳道:“我可不覺得罪過。”
景元一笑,反駁道:“我可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
“當然當然…高高的,確實頂天立地。”
這段時間?總是在一起,幼清已經習慣和他挽著手,景元並?不避人,倘若誰揶揄他們的關係,便默許,手心始終攥著她。
幼清陪他在附近用?了午飯,就是時間?緊迫,沒了午休的間?隙,幼清有些愧疚,和他承諾晚上會親自過來接他,晚上由他點餐作為彌補,景元用?指尖勾勾臉頰,不自然道:“是與?應星哥一起麼?”
幼清點頭,“今天下午也在工造司,不過下午應當不會太忙。應星的架勢…好像要做那種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東西呢!”
城
“他的話,應該能做到。”
幼清眨眨眼,景元問?:“怎麼?”
“你和丹楓說了一樣的話。”幼清說,“應星在仙舟人眼中也是頗具才乾的類型麼?”
“自然。應星哥年紀輕輕,冶煉技術便已登峰造極,懷炎將軍都讚不絕口。”
“怪不得。我還以為是我大驚小怪…”幼清說,“這樣的人才…”
生在這裡,生在這個世代,確實有些可惜。
師伯大器晚成,也得是想要修道,應星那樣的性格…會看得起這樣的路嗎?
仿若飛螢赴火,不死不休的決絕…
幼清垂著眼眸,正?想得出神,景元忽然停下腳步,她抬起頭,對麵有兩?個熟麵孔,幼清張開口,對方也伸出手,看著她道:“幼清!”
“方伯伯。”幼清一笑,偷偷把小手從景元的掌心抽出來,背著手道,“午安,許久未見了。”
“是啊…你們倆…”方習瞧了瞧,他們氣色好了不多,方習也是聽說景元在將軍府輔佐將軍,這才特?地過來瞧瞧孩子,雖然消瘦了…但迎麵過來時,兩?個人帶著笑,方習也放下懸著的心,沒再提彆的事,而是從懷裡取出一個鼓鼓的紅包,招呼著幼清過來。
幼清瞧瞧景元,他點頭,她才小步走過去,方習道:“景元是我看著長?大的,我跟鏡流也算老相識…”
說著就把紅包往幼清懷裡塞。
“答應你的,伯伯一直想著呢。買點好吃的,你要是想,再賞點給景元,你決定。”
景元道:“方伯伯,我不是你的好侄兒了嗎?”
“我還分?著給不成?”
這下景元也不好逗趣,耳垂微紅地默認了。
幼清覺得紅包燙手,但現下也沒有調皮的心情,更?沒那麼羞了,便大方道:“多謝伯伯,晚上我就去買好吃的。”
“這樣多好。”方習拍拍景元的胳膊,道,“你們好好的。”
“嗯。”他抿唇點頭,方習暗暗歎了口氣,又揚起笑容,對著幼清說,“下個月棋王爭霸賽,咱們一決勝負。”
“我哪敢去…”幼清推辭說,“您是總冠軍,平時讓著我,我可不敢跟您動真格的。”
“小丫頭,是怕讓我丟麵吧?我都不怕,你怕什?麼?要來啊!”
不等幼清拒絕,方習一拍景元,另一個前輩也摸了摸他的肩膀,就這麼離開了。
看到他倆都好,他們兩?個老家夥還有什?麼多話擔心的必要?人的路都是要自己走下去的。
看著兩?位前輩走遠,幼清扭過身捏捏紅包,和景元笑笑:“天上掉餡餅,晚上要吃什?麼?”
景元過來拉著她說:“家裡食材不少,等回?家一起做吧。”
“真不想點菜?”
“想一起做。”
幼清妥協道:“好,我聽你的,那晚上我來接你。”
將軍府到了,外麵的雲騎站得莊嚴肅穆,幼清便鬆開他的手,用?目光送他,景元一步一回?頭,等到進了門才徹底斷開視線,幼清瞧瞧時間?,又喚來佩劍,踩著它飛到了工造司。
不知?道元帥有多忙,幼清覺得,她才是比元帥還忙的那個。
*
這邊應星還在整理筆記,幼清來時就看到空蕩蕩的工作室貼滿了設計圖紙和一些記錄,應星握著包子,邊吃邊記,幼清見狀,不免道:“中午就吃這些?”
“吃了一屜。”
“…”
該說不說,這個年齡的男性確實能吃。幼清坐在他身邊,探頭瞧瞧,應星見她把頭發解了,甚至還多給了她兩?個眼神,幼清摸摸頭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應星道:“這樣的打扮更?適合你。”
難以相信這是從應星嘴裡冒出的話,幼清趴在一旁道:“真是的…我偶爾也想當個小孩子啊。難道你們真的怕被雲騎抓走嗎?”城
應星猛地咳嗽起來,差點被包子噎死。
幼清大力拍他的背,吐槽道:“行了,叫你乾吃,你就噎著吧!”
雖然嘴裡這麼說,幼清還是給他遞了水杯。
應星吃完包子,繼續畫著圖紙,幼清問?:“無需我幫忙麼?你要是真的想鍛造有情…恐怕得需要材料罷?”城
“嗯。不過我已商議出代替品,早已集齊。”
“這麼厲害?”幼清先是驚喜,又對對手指,忍不住道,“但是…我包裡確實有合適的材料,就是得找一找,你需要麼?”
見她主動提起,應星放下手中筆墨,看向了她。
他思索片刻,還是轉身,和她道:“你手裡的劍,是用?石頭築成的。”
“石頭?還有這麼厲害的石頭?”幼清問?,“是什?麼樣的?”
“自天空縫隙墜落…顏色斑斕的石塊。”
幼清一聽就明白了,她拍拍桌子,驚喜道:“當真?是師伯告訴你的?”
“不。是我親眼所見。”
“是麼?看來劍魄有意讓你窺見天機…”幼清撫著斷情道,“倘若這柄劍真的是由補天石製成…”
“補天石?”
“嗯,我們那的天曾經開裂,發過洪水,是女媧娘娘用?石補天,這才修好裂縫。有些石塊並?不合適,便被丟棄或者?堆放,這些石頭是珍貴的靈物,千金難買。”幼清托腮道,“我當然沒見過女媧娘娘,但是這石頭掉在東海一塊,也沒人碰它,更?沒人敢搶,我就揣兜裡帶走了,現如今還在我的口袋裡呢。”
應星挑挑眉,頗感興趣地望著她,幼清抱著乾坤袋道:“這還是我幼年乾下的混賬事呢,估計沉在最裡麵,掏肯定是掏不到了,如果你想拿出來鑄劍,我得去袋子裡給你尋尋。”
“鑽進去?”
“對,鑽進去。”
應星起身,衝著她走過來,幼清趕忙拍住袋子,擺手道:“你去沒用?,也不知?道在哪,隻能我去。”
“若其中還有彆的能用?上的材料,不如一並?帶來。”
看出他真的很想去看看,幼清隻好道:“罷了罷了,你我同去也行,但是我們必須找個人在外麵看著,否則很容易迷路,在裡麵轉個十七八年的找不到袋口也是有可能的…”
應星皺眉,幼清不敢去看他的目光,心虛目移,應星眯起眼睛,幾?乎確認了他的裁斷。
她肯定是進去過,然後困在自己的口袋裡十七八年才出來。
不是迷糊鬼轉世是什?麼?
第55章
既然要找人盯梢,那必然要叫一個人來工造司。
他倆的朋友圈百分百重疊,自然隻能叫其餘四人過來,其中唯有白珩看起來還算清閒,幼清瞧瞧時間?,恐怕並不充裕,又覺得?應該提前說一聲,不好冒冒然喊彆人跑腿幫忙,便和應星說:“你且先實驗冶煉著,我問問白珩明天什麼時候有空。”
應星道:“嗯,便先如此。也要看看那石頭材質是否合適。”
“我之前也煉過仙器,不過確實沒什麼領悟便放棄了,隻能記得?一些基礎的內容。憑借我的能力,想要和師伯比肩是有些異想天開了…”幼清望著他說,“若用?仙石煉器鑄劍,恐怕要耗費許多?年歲,不然我先給你做個憶境,你若是覺得?耗費時間?太?長,大?可帶進去做。”
應星道:“先看材質如何。朱明仙舟冶煉機械水平放眼寰宇也難有與之比肩,交由機械來做,耗費不了多?少功夫。”
“用?機器完成嗎?”幼清抿抿唇,點頭道,“也好,聽你的。”
她這麼說著,便團出一塊白色的雲霧,幼清左右瞧瞧,問他:“做好了,給你放在哪裡?”
應星隨意一指,幼清看過去,那裡立著一個衣櫥,幼清打開櫥門?,衣服少得?可憐,裡麵空空蕩蕩的,她便把這團霧放了進去。
“裡麵要布置成什麼樣就隨你高興好了。”幼清拍拍雙手,看他還在書寫畫圖,她望過去,應星神情專注,幾?乎在身邊形成了一個屏障,讓人無法靠近,幼清坐在旁邊,托腮瞧著,應星似乎仍在消化他的所學,緊接著,他拿出冶煉槍,取了一些材料煉製試了試,而後再進行修改和比對…
這裡是他的辦公桌,旁邊便是冶煉用?的器材,後麵、側麵的大?門?都可以敞開,若是開始煆造,恐怕要將門?通通拉開散熱。
眼看這裡沒?她的事了,幼清便起身道:“那我先走了,你需要什麼再和我聯絡。”城
應星似乎應了一聲,不過不明顯,他全情投入,沒?時間?和她客氣,幼清小幅度揮揮手,不再打擾,便這樣離開了。
也不知景元何時散,她飛到將軍府前,向窗口探頭看過去,景元恰巧就在她的視線內收拾書架上的文書,一場大?戰後,將軍卻不顯輕鬆,桌上摞著無數文件等?他批閱批閱,六司總領無法解決的事務都堆到了將軍這裡,騰驍連連歎氣,幼清耳力極好,還能聽到他私下的抱怨:“成了將軍後便很少上陣廝殺了,真想痛痛快快地打一場!不如下次由你做代理將軍,我去殺敵好了。”
景元笑?道:“您說笑?了,景元才疏學淺,怎敢處理將軍的事務。”
“謙虛。”騰驍說著,真的起身,把景元按到座位上,景元掙紮著要起來,一派惶恐的模樣,騰驍卻不準他起身,將地衡司的上書遞給他,說道:“今日便將這些處理了,否則不準離開。”
景元兩手捧著文書,騰驍卻在旁邊伸伸懶腰,拿起武備比劃起來,這還不夠,耍了兩下便說:“有策士輔佐,你放心去做,今日午後本該去督促新軍習武…真懷念以前做總教頭時,和那群新兵蛋子們舞刀弄劍的日子。”
這麼說著,騰驍便扛著刀推開大?門?,就這樣走了。
幼清鼓著腮幫,替景元氣不過,地衡司的文牘怎麼說也得?有二十封了吧!竟然就這樣丟給了景元…
唉,但想要磨練晚輩,確實需要切身去體會?。
不過…磨練他做這些乾什麼,難不成鐘意景元,有心讓他繼承衣缽?
想到這,幼清算是徹底明白了騰驍的安排。也算是煞費苦心啊…
將軍府中隻有幾?位策士和守衛的雲騎,幼清還在猶豫要不要進去幫幫他,畢竟景元眉頭緊皺,越看越為難。
正當?她打算邁進去時,景元起身,拿起兩份文書,和一旁的策士道:“山聽姐姐,我出去一趟,將這兩件事落實落實。”
山聽便是騰驍的策士了,聞言,對方點點頭,算是應允了。
景元拿著兩封信大?步流星地走了出來。
幼清背著手守在門?口,等?他出門?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景元本來一臉正色,見了她,先是驚訝,隨後便化出溫柔目光,笑?著拉過她的手,問道:“來的好早,等?很久了?”
“我剛到。你要去哪?”
景元無奈甩甩手裡的信件,“自然是去為將軍分憂。”
“可是很棘手的事?”
“有些,不然也不會?積累到現在。”
“可有我幫得?上的地方?”
景元沉吟半晌,搖搖頭,“不必。但若想同行,可以一起。”
幼清跟在他身邊,挽住他的手,幼清笑?問,“我這應該不算打探機密吧?”
“算何機密?陳年舊事了,還在鬨騰。”景元歎氣,“最可怕的不是怪物?,而是潑皮無賴啊。”
這麼說著,景元便與她抵達了地衡司,還沒?進去便瞧見幾?個蹲守門?口的人,不懷好意地盯著大?門?口,不論哪個執事或官員出來都要鬨上一鬨。
景元推門?進去,司衙內還靜了靜,總務長見是他,還頗為驚詫,起身相迎道:“景元?你怎來了?”
“伯伯好。”景元取出書信道,“將軍有令,吩咐我來處理此事。門?外?便是信中所提之人了?”
“不錯。”總務長道,“既然是將軍的決斷…罷了,若不是我等?無能,不好妄下定論,這才上報將軍。景元,你打算如何處理?”
“自然是讓他們知難而退。”
這種人不敢去將軍府鬨事,不就是怕門?口的雲騎軍士?雲騎軍受千錘百煉,可不是普通仙舟人就能招惹的存在,景元隻可惜自己?沒?有備甲,不過還好,他帶了陣刀,這便橫在背後,整個人都威嚴了不少。
幼清在門?口等?著他,同時也在觀察門?口的“潑皮無賴”。聽他們聊天,像是家裡死了人,借此向地衡司發難,對補償不滿意,這才大?鬨特鬨,看樣子,他們的目的是錢。
地衡司沒?有采取強硬措施,也是怕戰後輿情發酵,鬨得?人心渙散,但這群無賴獅子大?開口,地衡司不想吃這個啞巴虧,這才上報雲騎軍,案情複雜,雲騎軍的將領不好貿然行動,於是層層上交,交由將軍裁斷。
這確實為難騰驍了,他總是弄不明白官場內的彎彎繞,更不想考慮各方勢力的製衡,想著拖一拖,結果戰爭打響,騰驍分身乏術,便把這件事撂下了。
如今這夥人錢財不夠,卷土重?來,重?新發難,鬨得?地衡司不好辦公,這才再次上書,盼望雲騎能來收了這幾?人的神通。
捉起來關著,不痛不癢的,恐怕還會?再鬨事。
景元背著陣刀,站在門?口,笑?著請他們起身,對方見他年輕,立刻嚷嚷道:“讓臨時工來打發我們?我們可不是這麼好打發的!”
景元笑?道:“臨時工?非也,我是雲騎驍衛景元。”
一聽他是驍衛,幾?個人頓了頓,但也沒?有害怕的意思,仍舊頂了兩嘴,景元仍舊是笑?著說話,語氣卻沒?什麼客氣的味道,反而有一種笑?裡藏刀的威壓,他一一點出麵前幾?位姓甚名誰,做什麼的,家在何處,對他們的“功績”更是如數家珍,幾?個人吞吞唾沫,但畢竟是小事,頂多?關押兩天,他們因此覺得?雲騎對他們無何奈何,可景元是何人?他父親任總務長數百年,批閱過數萬文書,倘若想要追究,景元必定能順藤摸瓜,抓出他們的狐狸尾巴。
這些人的親眷在六司中盤根錯節,雖不至於人人都像他們那麼蠢,但也不排除有人想要看到仙舟不得?安寧,推波助瀾,景元將前幾?年羅浮處置的兩大?案件搬出來,裡麵有幾?個重?犯可是他們的直係親屬,景元透露騰驍有意重?啟舊案,輕者賠錢,重?者是要斬首示眾的。城
誰不記得?自己?爸爸爺爺的名字啊!他們被景元嚇得?一愣一愣的,家裡有些醃漬事,他們有所耳聞,仙舟人長壽,便是直係血親又如何,分開也有兩三?百年了,畢竟不是自己?犯的,腰板還能直起來,剛想反駁兩句,景元便悠悠道:“包庇者同罪,二位若不記得?仙舟律,我大?可帶著諸位回憶回憶,各位意下如何?”
景元作勢要用?大?記憶恢複術,幾?個人嚇得?後退兩步,這人皮笑?肉不笑?的,真叫人害怕…說到這,他們中還有嘴硬的,料定景元並沒?有證據,景元淡淡道:“幼清。”
幼清很配合地飛到他身邊,恭敬道:“是,驍衛大?人。”
“去家中拿我方才說的案本過來,在架子左上第五排。”
“是。”
景元說得?太?真了,年月日他都記得?清清楚楚,把數萬本案綜都背下來並無可能,肯定是雲騎已經查到他們頭上,而這驍衛已經抓到所有把柄,才如此篤定,出麵威脅。
幾?個人麵露難色,目的是為財鬨事…可不是為了牽一發而動全身,讓人家一網打儘的。
他們將信將疑,可為了自保,還是卷鋪走人了。
幼清這才從樹後挪了出來,給他拍拍手,稱讚道:“這語氣,我聽了都害怕,也算給他們一個教訓,還真敢算計到雲騎頭上了。”
景元道:“戰後總是不太?平的時間?,總有人想要趁著仙舟動蕩,傾覆聯盟。”
“唉,內憂外?患,仙舟的處境也頗為艱難啊。”幼清問,“那這件事也算告一段落了?”
“嗯,還有另一件事。”景元點點玉兆,裡麵彈出消息,不一會?兒,負責守衛城鎮街巷的雲騎便踏步而來,在地衡司前整齊地站上了崗。
“緊急召來了值夜的弟兄們,算是威懾。這樣便一同解決了第二件事。”景元輕歎,回到地衡司內,與總務長說道,“那幾?人明日沒?準要來試探虛實,有雲騎軍鎮守,他們會?對我所說之事信以為真,不敢再拋頭露麵。至於第二封信中所說的擔憂,隻能加強軍備,最近還需提高警惕,有什麼可疑的事,及時告知負責長樂天事務的驍衛。”
“好,我已知曉。多?謝你,景元。”
景元搖頭,圓滿解決這兩件事,他鬆了口氣,轉身欲走,總務長欲言又止,但見景元已能正常履職,便沒?再多?說,隨他去了。
天色已晚,景元打算明日再向騰驍述職,兩個人就這樣拉著手回到了家,幼清還有些好奇,問他:“方才你說的頭頭是道,難道家裡真有這些東西?”
“自然沒?有,是我父親在任時將案件上傳到玉兆上,其中有些是真,有些是假,真真假假摻雜著,是假的也能說成真的。”
“我可是全信了!”幼清捏捏下巴,分析道,“他們做賊心虛,也知道權衡利弊,就這麼放過他們?”
“如若追查,打草驚蛇,恐怕會?有內部?動蕩,隻能采取頗為保守的舉措了。更何況,隻是一群烏合之眾,如今暴露了一些人的身份,存入檔案,日後出事也好緝拿。”
“你當?真考慮周全,若是碰上你這樣的對手,可真要做足準備才有機會?取勝。”
景元笑?笑?:“誰說的?我哪有那般可怖。”
以前景元處理事情確實有些稚嫩,容易叫人鑽空子,現在吃了這麼多?虧,慢慢也會?把自己?包裹得?嚴絲合縫,誰都彆想從他這尋得?一分好處了。
在外?麵是果敢有謀的驍衛大?人,一進家便徹底鬆弛下來,景元將衣服一丟,攏著姑娘往前推,幼清笑?了一路,幾?乎是被他舉到廚房的。
什麼都沒?準備,就做些快的,幼清將多?餘的麵條取了出來,準備吃肉絲打鹵麵,景元架上炒鍋,想要幫她炒醬,幼清連忙製止,景元有些委屈,可憐巴巴地放下鍋把,幼清還得?哄著:“好啦,今天時間?緊迫,大?家都餓了,等?有時間?你再大?顯身手,怎麼樣?”
景元哪敢不從,嘴裡說著好,默默幫她切肉切菜,幼清調製料汁,將肉醬炒出,景元則負責看著麵,幼清瞧瞧打量他,他看著確實有些不高興,一想到他忙碌一天,現在想做點什麼都被她限製,幼清都有些自責,於是道:“一會?兒做點心?”城
“嗯?”景元恍然回神。
啊…看來不是因為方才的事不開心,那便是因為軍中的事務了。
幼清盛出肉醬,和他說著:“白天的事就不要想了,好好吃飯,一會?兒做些點心,不過麵點有些難,你照著我做,再一起上鍋蒸吧。”
他說著好,其實景元並不在意要做什麼…隻要和她一起,就足夠開心。
飯後幼清信守承諾,和他做起了麵點,景元的大?手拿刀足夠,做這些小東西就顯得?不夠靈活,擺弄了半天才粘上兔子的耳朵,上鍋之前看著還行,出鍋後便成了一隻長耳朵野獸,這賣相…隻適合在中元節拿出來。
景元無奈,從荷葉上捏起一個“兔子”,放進了嘴裡。
…彆說,味道還行,麵也發得?不錯。
景元當?即要她嘗,幼清有些抗拒,景元摟著她的脖子,一手舉著自己?的小怪獸要喂她,幼清往後縮,兩個人打架一般你推我搡,最後幼清拗不過,一咬牙一閉眼,嗷嗚一口…
哎!長得?醜,但是吃著鬆軟甘甜,餡兒調得?綿綿的…還挺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