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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清給他豎了豎拇指。

兩人將剩餘的麵點吃了精光,眼看月上柳梢,景元把她直接抱了起來,幼清鼓著腮,垂頭用?指尖刮著他的鼻梁,景元一笑?,和她蹭在一處,就這麼把她帶回了臥房。

第56章

忙碌一日,唯有此時最為放鬆。

埋在她的懷抱,渾身都輕巧起來,景元打了?個哈欠,兩手攏著她撒嬌,幾隻山雀飛來啄他的腦袋,幼清揮揮手,笑道:“這是一天沒看到你?,在生氣?呢。”

“是麼?”景元側頭摸摸小鳥,可處理?那?些文書令他焦頭爛額,實則沒有精力再去逗鳥了?,還好這幾隻雀鳥並不吵鬨,隻是窩在她倆身上撒撒氣?,很快便飛到那紫藤海中,自?尋樂趣去了?。

景元說:“今日將軍與我說了不少…”

幼清捋著他的發問:“說了?什麼??”

“如你?所說的…內憂外患。”景元歎氣?,“羅浮廣大,載人萬千,人與人之間的紛爭不斷,實在是叫人頭痛。”

幼清揉著他的腦袋,垂頭安撫:“將軍告知你?這些,是對你?的看重。他司職百年,肯定有學不完的經驗,要是有什麼?棘手的問題,也可以叫我或者其他人來幫忙…”

景元深知,有些事?,隻能他一人處理?。

並非是不信任,而?是國事?太重,容不得一點視線之外的舉動。

景元自?出生時騰驍便已經是將軍了?,但聽父親說,騰驍將軍年輕時粗野狂放,不拘小節,是人人敬仰的“武神”,現在看他坐在那?個位置,眉頭緊鎖,不得休憩的樣?子…

他打了?個寒戰,深深鑽進幼清的懷抱,幼清摸摸他的下巴和脖頸,手去勾他的係帶,景元抬身,將衣服解了?,他抱怨道:“本以為隻有習武時會熱,不成想整理?文書也熱得出奇。”

近來羅浮的氣?溫確實居高不下,景元除了?這套衣服,還有一件黑色的背心,套在裡麵,會比如今這身清爽。

景元的裡衣都是母親縫製的,給?自?己的孩子做衣服,自?然會用最好的,這衣服穿得舒服,景元並不舍得脫,但天氣?如此…他剛想脫,便想起屋裡還有幼清,她眨眨眼,乖巧扭身,回避他更衣的模樣?,景元笑著吹滅燭火,背著月光脫衣,幼清蓋上被,身上早已換成寢衣,過?了?會兒,景元欺身而?來,兩手將她撈入懷抱,幼清抱著他的手臂,背向他靠了?靠。

卻貼上一片溫熱的肌膚。

景元半敞著胸口,在她肩頭長舒一口氣?。

家裡清涼,抱著也不會太熱,更何況,幼清本就清清涼涼,摟起來很舒服。

幼清撫著他的手臂,等滑到他的手背時,景元將她壓在掌下,纏住她的指縫。

“幼清…”

“嗯?”

“明?日什麼?安排?”

“和白珩去找應星。”幼清側頭,景元的鼻尖貼在臉頰上,她往旁邊挪了?挪,但仍舊和他貼著臉,呢喃,“晚上會來接你?的。”

景元笑笑:“好。”

“你?做事?利索漂亮,不知將軍會給?你?什麼?獎賞,要是還給?你?放假…”

“怎會,這次恐怕沒有假期了?。”景元說,“不過?今天是因?為不熟悉文書工作,明?日就會輕鬆許多。將軍本意是為了?讓我休息,不會太累的。”

幼清點頭,用指尖刮著他的下巴和鼻尖,最終落在他眼底的小痣上,景元垂著眼,睫毛刷在她的指背,幼清用指腹磨了?磨,他眉眼帶笑,幼清也揚起笑容,湊近道:“本來有十?分?好,現在有十?二分?了?。”

“什麼?好?”

自?然是容貌好。

每日對著這張臉,心情都會好得不得了?。幼清吹吹他的眼角,景元眯上眼睛,攏著她說:“在施仙法??”

“嗯哼。”

“是什麼?樣?的法?術?”

“嗯…是能讓累了?一日的雲騎小哥迅速入睡的法?術。”

他笑了?,睜開眼瞧瞧她,又蹭在她的頭頂,帶著困意道:“很有作用…這便困了?。”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法?術,景元閉上眼睛,很快便陷入沉眠,幼清在他胸口玩了?一會兒也睡了?,但她完全做不到第二日天還沒亮就蘇醒過?來。

景元精力充沛,天未亮便起了?,幼清聽到動靜醒來時,他已經穿戴整齊,身上帶著一點麵點的香甜氣?,景元見她撐起身體揉著眼睛,便把她摟到腿上,垂頭囑咐:“熬了?粥、做了?些麵點,還煮了?兩個雞蛋。”

幼清發出一聲嘟囔。景元用手指去抿她臉頰上的軟肉,她躲了?躲,景元便不再強求,而?是摟著她搖晃道:“我蒸了?許多…”

“知道了?。”幼清鼻音濃重地打斷了?他。

他望著她睡得泛紅的臉頰,一時想摸,又想要用嘴唇去貼一下,可不論哪種都可能不討她喜歡,景元謹慎地收斂過?分?喜愛的心情,和她說:“那?我先去晨訓。”

像是試探商量的語氣?,沒睡醒的幼清抬高手臂,賣力地伸了?個懶腰,這才勉強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又立刻閉上,摟著他的背,將臉緊緊貼在他的胸口。

不穿輕甲的他好摟得要命,幼清不想離開他的溫柔鄉,但也不想跟著他去做魔鬼訓練,景元早料到她還想膩一會兒,把這個時間也空出來了?,等到幼清膩歪夠了?才把她放回被窩。

*

窗外雞鳴,幼清皺皺眉,蘇醒過?來。她打著哈欠下樓,果然看到景元留下的早餐。

他上了?三?層的大蒸籠,打開之後裡麵隻有三?個不成模樣?的麵點,與旁邊圓潤的雞蛋形成了?鮮明?對比。

幼清從裡麵拿起一個包子,用鼻子嗅過?才塞進嘴裡,結果味道出奇得好,就是不知為何賣相這樣?糟糕…

幼清吃飽肚子,這才趕到應星處,白珩已經在這等著了?,與昨天離開時不同,今天應星的工作室添了?五台大型裝備,黑壓壓的,幼清仰著腦袋,驚歎地張望著,白珩早已對這些朱明?裝備免疫,此時正?抱著椅背打哈欠。

“昨天聽你?說幫你?把風,你?們不會要去工造司搗亂吧?”白珩笑眯眯道,“這麼?有意思?的事?不帶上我多不仗義啊?居然讓我來看大門…”

“怎麼?會,我們是守法?公民,乾嘛要閃擊工造司。”幼清望著他倆道,“我是不是來晚了??讓你?們久等了?。”

“沒有沒有,我倆也才剛吃完早飯。倒是應星,不知他幾點起來的,我一來他便開始上工了?。”

白珩和幼清在這說話,應星一聲不吭,悶頭做著什麼?,白珩和她耳語,“你?說咱們要不要出去玩一圈,等應星急著找我們再回來。”

應星適時“嘶”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聽,白珩搖晃尾巴,盯著他說:“還以為你?太投入,都不知道幼清來了?呢。”

應星放下手裡的事?情,轉身道:“行了?。何時出發?”

“準備好了?的話,隨時可以。”幼清拿下乾坤袋,放在桌子上說,“白珩,等我給?你?發消息,你?就把手伸進去。”

“這是何意?”

“自?然是把我倆抓出來。”幼清拉著應星靠近,應星為此還做了?個保護腦袋的頭盔,幼清看他全副武裝的模樣?,不滿道,“這是做什麼??是怕我保護不好你??”

應星猜到裡麵可能亂七八糟什麼?都有,為了?自?保才做出的這套代號**八機甲防身,聞言,他隻是扣上麵罩,淡淡道:“為了?方便搬東西。”

“騙鬼啊,搬東西戴什麼?頭盔…”幼清嘀咕兩句,還是扯著他鑽進了?乾坤袋。

而?坐在一旁的白珩看到倆人飛進這個小袋子裡,嚇得花容失色,狐狸毛直直地豎了?起來,她探頭去看這口袋,隻見裡麵漆黑一片,讓她沒由來得想起一句讓人毛毛的話。

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

*

裡麵確實漆黑一片。

應星的防護罩穿得很及時,一進來他便和什麼?撞上了?,撞得他腦袋轟鳴,差點把他和幼清撞散。

幼清點燃一盞燈,整個空間瞬間如白天明?亮,應星定睛一看,才發現撞他的是一隻龜。

是的…比人還大的龜。

“福福,你?怎麼?飛這來了?。”幼清摸著大海龜,騎在上麵說,“正?好,你?帶我們去最下層,我要找補天石。”

應星還沒來得及適應環境,便被迫上了?龜殼,他握住龜殼的邊緣,海龜的四肢慢悠悠地撥動空氣?,就在應星以為他們要龜速爬行到目的地時,海龜的四隻腳突然加快撥動,應星還未來得及反應,他們便和海龜直衝出去,快如閃電!

應星捂著自?己的頭盔,勉強穩住身體,周邊漂浮的都是幼清收藏的小玩意,有吃的、用的、書籍畫冊、器皿武備,劈裡啪啦得砸在臉上,還好,他的頭盔堅硬無比,不至於讓他受傷,但是被砸中的滋味並不好受,腦袋一陣嗡鳴聲。

緩了?一會兒,應星才有精力向彆處望一望,底下一望無際,似乎還有土地,他甚至在遠處看到了?兩棟房子。

“那?是公司送我的房產,我想著自?己在宇宙漂泊,房子卻固定在某個位置很不方便,就把房子裝走了?。”

“……”

隻能說,在這裡麵看到什麼?都不稀奇。

除了?這些龐然大物,應星也看到了?不少活物。花鳥魚蟲無所不有,奈何速度太快,應星也沒有看清它們究竟是什麼?物種便匆匆彆過?了?。

前進了?一陣,福福慢下腳步,應星強忍著嘔吐的衝動,捂著額頭在龜殼上冷靜,幼清卻格外興奮,她搖晃他的手臂,歡喜地給?他指著遠處,“好像就在那?。”

應星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一片汪洋,這片海更像是被圈養起來的魚塘,與旁邊的土地溝壑分?明?,福福落在海上的一座孤島,伸長脖子和四肢,幼清從它身上跳下來,笑著拍拍龜殼,“謝謝你?啦,那?我就不打擾你?睡覺了?。”

說罷,福福閉上眼睛,享受地舒展四肢,就這麼?呼呼大睡起來。城

幼清立在島上,低頭說:“可能在這裡麵。”

“水裡?”應星太陽穴直跳。

“不錯,就在水裡。”幼清吹了?口氣?,海麵翻湧,裡麵的小魚銀光閃閃,好似在為他們指路,幼清徑直跳下水麵,應星伸手想要抓她,奈何幼清已經像魚一樣?滑了?下去,還在水下和他招手。

眼下隻能跟上去了?。

應星深吸一口氣?,心一橫,還是隨她跳了?下去。

預想中的窒息感並未到來。

應星試探地睜開眼,竟然發現他藏身於一個氣?泡之中,幼清在身後推動他的氣?泡,她擺擺雙腿,兩個人便這樣?水底深處去了?。

“我帶了?一些家鄉的海水來,也能保護重要的物品。”幼清吐著泡泡,那?些泡泡在應星耳邊變成了?話語,“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就在這裡…福福會幫我收拾,它一般不會記錯位置。”

“海龜還要幫你?打理?內務麼??”

“哎呀,福福可是一位大管家,服侍過?爹爹和我阿公,原來他可是有山那?麼?大!可惜,它現在失去靈力,年紀也大了?,做不了?什麼?,我才想著帶在身邊照顧。”

實在不知是她照顧老爺爺,還是讓老爺爺來照顧她了?。

有福福打理?地方,東西都擺放得井井有條,海底有一棟高塔,每一層都擺放著幼清得來的名貴器物,幼清跟著銀魚尋覓著,果然在第三?層看到了?補天石。

與此同時,應星也在第八層找到了?她師伯說過?的兩件寶器。

這兩件器物看起來更像是盛水的銀器,工藝精美,熔煉確實可惜,幼清見他駐足觀望,便明?白了?大概,於是拿起兩個器皿,放在應星手上說:“這兩個玩意是養物用的,倘若有什麼?小東西損壞,放在裡麵浸一浸,就能完好無缺,器修們通常用來保養造物或者煆在裡麵保護主體材料…”

幼清笑笑:“不過?這倆是我小時候用過?的洗手盆,如今手也長大了?,塞不進去,早就閒置了?。”

怪不得做成這樣?,原是給?小公主洗手用的。

應星從她手裡接過?這兩個器皿,幼清道:“是師伯給?我的周歲禮物,其實這材料並不多見,但東海最不缺的便是靈石,什麼?都能買來,這裡麵有很多東西都是長輩送給?我用著玩的,若是能熔在劍裡,也算發揮它們原本的功用吧?”

確實,這樣?沉在深海,無人問津,還不如鑄成新器,隨身攜帶有用。

應星並未立即決定,但還是將這兩個靈器帶走了?。

幼清懷裡抱著一塊黑布包裹的石頭,透著布都能看到裡麵的點點光亮。

“等我們出去再打開,補天石靈力充沛,我怕那?些小魚蜂擁而?至,到時候想要出去可就不容易了?。”

應星明?白,他隨她離開水中,幼清拍了?拍福福的龜殼,福福睜開眼皮,雙眼渾濁,可見高壽,但麵對幼清時,它還是眯起眼睛,露出了?帶著慈愛的笑容。

“我走啦。”幼清抱著它的腦袋說,“謝謝你?幫我照顧爹爹他們給?我的東西。”

福福搖搖頭,半縮進龜殼裡繼續補眠,幼清仰頭看著一片混亂的天空,拉著應星一邊上升一邊說:“我要不要再雇傭個厲害的管家幫我整理??但是外人我又信不過?,福福年紀大了?,要是真打起架來…”

應星道:“弄些機械過?來整理?,便不會出現你?擔心的情況。”

幼清眼睛一亮,點點頭道:“也對!不愧是應星哥,那?我上哪找這麼?靠譜的機械管家去?”

她眼睛亮晶晶地望著他,應星一時頭痛,捂著腦袋道:“等我想想辦法?。”

幼清歡呼一聲,一路上都在拍他馬屁,應星當然不吃這套,他隻覺得吵鬨,想要捏住她的小嘴。

他們往上飛了?很久。城

幼清覺得差不多了?,便打開玉兆,讓白珩把手伸進來。

白珩一看到玉兆傳來的消息便擼起袖子,小心地將手塞了?進去。

裡麵有很多物品,好像小蟲子在她手上磨蹭,白珩沒敢亂動,手懸在裡麵,她則湊近口袋,詢問道:“幼清?應星?你?們聽得見嗎?”

應星老遠便看到東北方向出現了?一隻大手。

幼清趕忙飛過?去,她握著白珩的小指,白珩一個激靈,隻聽裡麵傳來微弱如蟲鳴的叫聲:“我們回來啦!”

應星無奈,他隻得學著幼清那?樣?抱住了?白珩的手指,白珩賣力一拉,兩個人被她的手帶了?出來,立即恢複了?原來的大小。

第57章

不?出一日,景元便熟悉了在將軍府的文書工作。騰驍聽說他把事情處理得不?錯,還獎勵他休息半日,做點清閒的事,景元來之前照常參與雲騎軍的晨練,騰驍見狀,和他在後院過了幾招,騰驍從?無將軍的架子,比試完後便坐在台階上和他喝茶聊家常。

很快便到了中午,景元趁機安排好了幾位朋友的午飯,幼清一回來就看?到他在群裡定好了飯館,正巧他們仨在一處,丹楓平日沒什麼事,唯有鏡流頗為操勞,但恰好,鏡流午間也有空閒,說了能到。

六個人圍桌坐下,景元已經點好大家愛吃的菜,應星做工從?不?忌諱飲酒,景元便點了酒水茶飲,各自挑喜歡的喝。

幼清挨著他坐下,景元側頭問:“進展可順利?”

“算順利吧?”幼清問?應星,“你說還要運來新的機械錘煉補天石,這東西要從?朱明運來麼?”

“嗯。”

“那?豈不?是又要耽誤時間了?”

應星道:“一日便能到。”

白珩不?禁感?慨:“原來幼清做事不?緊不?慢的,和應星在一塊工作,都快成?了急性子了。”

幼清不?好意思地摸摸頭,她確實很期待應星做出的成?品,換成?尋常工匠,鑄成?有情根本是不?可能完成?之事,師伯之所以聞名九州,靠的就是一手誰也?學不?來的技藝,不?單材料是精選的,每道工序、技法、仙術都是“獨門絕技”,再?加上師伯不?喜交際,一身本領隻傳給了兩個弟子,這兩位在幼清醒來時也?成?了仙界有名的能工巧匠,可惜他們的脾氣秉性與?師伯一樣,不?愛見人,想做什麼、想給誰做全憑心情,畢竟千年未見,幼清也?不?想再?打擾,如此便再?也?未見過了。

一個凡人…怎能做出仙家兵器?見應星把一切安排得井然有序,仿佛在解一道難題,羅列了不?少方法,仙法並不?成?問?題…畢竟她在這裡,能提供幫助,重要的是應星的理解實在特彆,幼清竟都快忘了他的凡人身份,開始期待著與?新劍見麵的日子了。

這種事就連心底想一想都覺得慚愧,斷情是三界之中無可匹敵的天下第?一劍,幼清沒道理嫌棄人家,但有情是她習劍後第?一把不?經人手、獨屬於她的寶劍,更?彆說是師伯鍛造,她將有情逼碎,事後想起來追悔萬千,可大錯已鑄,往事不?可追,哪有那?麼多給她反悔的機會呢?

此時幼清才明白,她心中,始終將人類看?得太弱小,她從?未想過人類能鑄成?此劍…可師伯不?也?是人嗎?

她看?看?應星,對方一派淡然,瞧著胸有成?竹,幼清怎能不?期盼著成?果?

她歡歡喜喜的,腿都隨著她的心情晃了起來,景元瞧著她,麵色不?改,卻?有些?吃味,垂著眼握住她的手,幼清觸電般抬頭,她衝他擠眉弄眼,示意大家都在,景元有些?委屈,把手放在腿上,默默吃飯,白珩笑道:“這頓飯是景元安排的,怎麼都沒人誇獎誇獎呀?”

鏡流挑眉,瞧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景元,抬起茶杯和他碰了碰,算是做師父的讚美,白珩直接站起來給他夾了一個大雞腿,“快快快,多吃點。”

景元一笑,點頭道謝,丹楓和應星也?表示表示,白珩對著幼清擠眼睛,幼清這才明白過來,趕緊拍怕景元的肩膀,說著:“做得好呀!”

興許醋勁兒還沒散,他的笑始終淡淡的,幼清用指背蹭蹭他的手,景元沒動?作,幼清嘟嘟嘴,去捏他的手心,景元這才和她握了握。

吃完午飯,大家各自散去,白珩問?幼清:“還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沒有?”

幼清擺頭,本想和應星一起回去,哪知?道應星的腳程極快,轉瞬就沒了蹤影,眾人散去,幼清拉著景元送他回將軍府,他瞧著沒什麼不?同?的地方,但幼清覺得他還在因為撒他的手而難過,不?免握得更?緊,人也?快貼到他身上了。

臨到將軍府前,景元頓住腳步,幼清抱著他的腰,仰頭問?:“怎麼了?雲騎哥哥今天不?開心?”

景元道:“怎會。”

幼清用下巴戳戳他的胸口,踮腳道:“真的?”

景元失笑,捏捏她的鼻尖,點頭,“真的。”

“應星走得快,我都沒來得及問?他,若是下午不?需要我,我就早點過來…”

“在外麵等著做什麼?彆擔心,今日並無要事,頗為清閒。”

“那?便好…”幼清窩在他的懷抱,柔柔地說,“若你下午表現得好,晚上還有獎賞給你。”

“獎賞?當真?”

“自然。”

“那?何謂表現好?”

“既完成?了工作,又休息得好,準時下班,就算表現好。”

“豈不?是輕易就能做到?”景元笑笑,“看?來,獎賞勢在必得。”

“且看?看?下午的表現嘍…中午找的飯館也?好吃,記一次小紅花。”

景元笑意溫和,將她摟起來兜了一圈,幼清驚呼一聲,忙捶打他一下,兩個人本就藏在樹後麵膩歪,他還敢轉圈圈!

等嬉鬨完了,景元才低低問?了一句:“應星哥在鑄你的佩劍?”

“嗯。”幼清仰頭道,“是我的有情。”

景元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幼清道:“也?不?知?結果如何,他費了功夫,我這個當事人可不?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我知?。隻可惜無法為你分憂,我並不?像應星哥那?樣天賦異稟…”

“這是什麼話?非要這麼比,應星也?沒法成?為雲騎驍衛不?是?”幼清笑問?,“乾嘛這樣想呢?”

景元歎了口氣,撫著她的臉頰道:“若是有我能做到的,必然會傾力相助。”

“不?必傾力…”幼清側臉貼在他的胸膛,黏糊道,“你如今的力道就正好。”

景元失笑,垂頭問?她:“在軍中和老前輩學了一套推拿的手藝,要不?要試試?”

“回家可要享受一下。”

*

送彆景元,幼清回到應星的工作室,隻見他正在清洗補天石,看?樣子像是準備拿去切割,幼清見狀,還好心為他的機械注入仙法,有了幼清的助力,紋絲不?動?的補天石終於出現了一點裂痕,應星並未急著將它們分離,而是放在一個器皿中,將補天石徐徐打開。

裡麵靈氣充沛,幼清看?得十分真切,應星卻?並不?能看?到,隻隱約覺得其中蘊含著某種力量,不?能輕易放走。

石頭的切麵仿若七彩琉璃,應星舉起一塊石料端詳片刻,似乎是在思考如何將其中的鑄劍材料煉製出來,幼清也?隨師伯學過一陣鑄器,是以明白應星的擔憂,她大手一揮,把自己的半成?仙力放在一顆圓潤的珍珠中,遞給他道:“遇到凡器難解的問?題,便用我的仙法,任由你驅使。”

幼清給他寫了幾個簡單的口令,應星點頭謝過,借用她的仙力協同?機械將補天石切割打磨,隨後注入熔爐,萃取精華,這石頭硬度極高,通體輕盈,無需費心選用鍛材便能鑄成?好劍,唯一的缺點便是太難熔煉鍛造,若不?借助幼清的仙術,即便是有先進的工具,依舊無法短期快速成?型,恐怕得捶打上百年。

應星將她的仙力封存在自製的器皿中,又說:“工造司借歲陽之力獲取能量,但歲陽不?可隨意拿取轉移,仙法或許更?為便利些?。”

“歲陽是何物?”

“一種星靈,蘊含能量。”

幼清似懂非懂,她問?:“仙舟還能驅使星靈為自己提供能量嗎?”城

“更?像是封印。”

應星本不?是仙舟人,對其中內幕不?甚了解,但清楚歲陽被製服封印的始末,在初次接觸補天石時,他便想到利用歲陽的力量來冶煉,但…歲陽並不?可控,一旦失控,後果不?堪設想。

幼清的仙力解救了燃眉之急。與?她師伯相處的這段時間,應星自然也?接觸到了貯存使用仙力的辦法,貯存補天石碎片的器皿便是這樣誕生的。

接下來就需要投入到火爐萃取了。

應星將碎石放入爐火中,同?樣注入仙力,幼清托腮望著,隻覺得小火慢烹,實在熬人,再?加上溫度的逐漸飆升,幼清怕熱,待不?下去便離開了。

*

景元一出來便見幼清坐在前麵的長?椅上逗小鳥,幾隻山雀見了景元,立刻扇動?翅膀飛了過去,各自落在景元的頭頂肩膀。

幼清背著手瞧他,景元笑道:“如何,今日完成?了將軍下達的任務,還提前散場,算不?算做得好?”

“當然算。”

“獎賞何在?”

“一出來就討賞啊…”

幼清本想著引他回家,讓他去瞧她做了多少好吃的,可微風拂來,鳥雀低鳴,就連他也?像融入春景的日光一般,如此靜謐美好…

一想到中午令他不?開心,她不?知?怎麼,頭腦發熱,竟然走上兩步,捏著他的衣領,踮腳親了親他的臉頰。

景元頓時屏住呼吸。

親吻猶如蜻蜓點水,軟綿過後便迅速飛離,幼清的耳尖眼尾攀上熱氣,叫她後退兩步,背著手囁嚅著:“這樣行嗎?”

幾隻小鳥歪頭看?著景元,他用手指勾勾臉頰,發出一聲不?太自然的補充:“不?是說…兩件事做得都好?”

幼清如同?蒸熟的米飯騰騰冒著熱氣,扭捏踟躕半晌,幼清還是走近,摟著他的脖子,在他另一邊臉頰輕輕吻了一次。

這一次要更?為長?久,軟糯濕濡,氣息溫熱,景元伸手將她環住,唇在她鼻尖尋覓,最終落在她的眉間。

鄭重而溫柔的一吻,幼清的臉頰早已紅透,她貼著他的臉,聲音微弱:“好了…”

回家還沒說出,便見山雀落在她身上,扇著翅膀啄了一下景元的嘴唇。

“啊!”幼清立刻抬起手揮開幾隻小鳥,景元嗬笑兩聲,摟著她道,“算是有樣學樣?”

那?也?學得太過分了,她可沒親那?裡!

幼清兀自和小鳥對峙著,小鳥渾然不?覺自己做錯了什麼,還在蹭她討要花蜜,幼清嘟著嘴,不?情不?願地端出一盒蜂蜜,幾隻小鳥頓時圍作一團,吃得香甜。

景元纏著她的手往前走,幼清垂著腦袋,熱氣未散,她始終不?好抬頭看?他,卻?能感?受到他灼熱的目光落在身上,燙得她更?熱了…

他適時找了個新話題,“今早的包子吃起來如何?”

“軟軟的,很好吃。”

“就是賣相不?好,我特地捏了幾個小豬…”

小豬?幼清還以為是什麼粉色小怪獸呢…

“吃的嘛,好吃就行了。”幼清問?,“你用了那?麼大蒸籠,隻做了我們兩人的份嗎?”

“當然不?是,我給應星和白珩送去不?少,其餘給弟兄們分了。”城

“哦…”幼清明顯不?大高興,忍不?住說,“怎麼不?練習練習再?拿去送人呢?”

“吃著不?錯,就想給大家嘗嘗…”

“哦。”原來不?是特地給她做的,是大家都有份。

一想到那?醜醜的小怪獸,除了她也?叫彆人吃過,幼清泛起酸水,說話都酸溜溜的,“那?明天你繼續早起給大家做早餐吧。”

景元眨眨眼,垂頭去瞧她的表情,卻?被幼清用雙手推了出去,幼清抱著自己,也?不?許他摸她的腰,景元這才明白她是吃醋了。

他伸手想去抱她,被她靈活躲開,景元追在她身邊說:“就是想讓大家嘗嘗…”

當然也?有炫耀的成?分在,畢竟有幾個雲騎能做出這麼好吃的麵點,還不?是她指導有方?

“那?自然,辛苦做出的好東西當然要一起分享!”

“真吃味了?”做什麼要吃醋呢?她不?也?是給了他的弟兄們…

景元有些?不?解,不?過還是本著不?去理論,重在提供情緒價值的目的去抱她,不?論錯在誰,景元一開口就是:“我知?錯了。”

“你沒錯!”幼清哼哼道。

“我自然有錯,下次隻給你嘗。”

哼哼,這還差不?多,她嘴硬道:“日後做得漂亮再?拿去炫耀,不?然有人該說我這個師傅手藝不?精了。”

方才不?還說賣相無所謂,味道好就行了嗎?

景元失笑,始終追著她賠罪:“是,都是我考慮不?周。”

這才令她慢下腳步,被他摟入懷中。

兩個人打鬨著回到了家,一進家門又變成?了壓在門上,彼此擁抱愛撫,景元勾起她的下巴,幼清與?他貼耳說著:“不?準…”

不?準什麼?不?外乎是那?些?小心思,不?希望讓彆人也?沾到他的好,不?論是誰!隻有她能享用他的好,誰也?不?許來分。

家中嬌養出的小性可不?會輕易改變,幼清深知?自己小氣,但越想越醋,甚至想把他攏起來,誰都看?不?見,隻給她看?才好。

景元吻上她的臉頰,氣息撲在麵上,引起一陣潮熱。她撫著他的胸口,用鼻尖去蹭他的,景元的聲音低沉微啞,如同?含著她的耳垂說:“好,不?準。”

幼清輕嚀一聲,將臉埋在他的懷抱,久久沒有出來。

第58章

應星從朱明調來的機械到了,但進展並不順利,鑄劍工序停在了萃取那?一步,所謂真金不怕火煉,這樣的?上古神石自然也不會因凡火而融化,應星隻得動用幼清此前?交給他?的?火符籙,但收效甚微。

他?想到了利用歲陽來熔煉,於是端著一盆石渣來到了工造司,結果可想而知,工正們拒絕了他?的?請求,畢竟那?可是歲陽,稍不留神他們就可能出去為非作歹,怎麼?可能讓一個外人隨意使用。

應星對這樣的?結果也習以為常,望著?盆中表麵漆黑但內裡五彩斑斕的石塊,他?輕歎一聲,返回了自己的工作室。

幼清昨天和景元膩歪了半宿,光是說悄悄話都停不下來,景元倒是精神抖擻地去上工了,幼清卻睡得迷迷糊糊,臨近中午才抵達工造司。

到了這,幼清被熱得後退兩步,隻見一團藍火熊熊燃燒,若不是鍋爐籠罩,幼清都擔心這火能竄到天?上去。城

應星測試著?溫度,看似仍舊不足,於是又加大火力,幼清被熱浪震得眯起眼睛,因她怕熱,隻能給自己罩了一層結界,她小?心靠近應星,此時的?應星隻穿了一件無袖的?黑色背心,外衣係在腰上,胳膊和胸口的?肌肉呼之欲出?,幼清吞咽口水,抹著?汗珠說:“怎麼?回事…竟然這樣熱。”

“熔煉。”

這樣高?溫的?火苗肯定要耗費大量燃料,便是應星也沒辦法如此“浪費”,幼清了然,指著?火苗說:“看來不是溫度的?問?題,讓我?來試試吧。”

應星旋即關閉熔爐,火苗漸漸散去,幼清揮開撲麵而來的?灰氣,對著?裡麵的?補天?石吹了口氣,裡麵頓時乾淨了不少。城

“我?是水靈根修者,不常用火…”幼清說著?,兩手捏決,指尖漸漸凝出?一簇火苗,“但我?母親與鳳凰一族交好,存了一些凰族的?火焰,不知能不能熔煉補天?石…”

這麼?說著?,那?團溫熱的?火苗就飛到了熔爐中,兩相接觸,頓時蕩開一陣熾熱的?波濤,幼清趕緊擋住應星,熱浪過後,熔爐裡的?火平息下來,而補天?石也終於有了融化的?跡象。

應星看起來卻並不高?興,他?望著?爐內的?反應,一股莫名的?失落湧上心頭。

幼清見狀,不禁安撫道:“這是我?們故鄉的?東西,自然要用我?們那?的?辦法解決,彆說是你,便是智識命途的?行者也有未解的?難題,隻要能成?功,就不必管手段如何了。”

應星知道這是安慰,他?轉身擦拭著?身上的?汗珠和臟痕,沉默許久,還?是道:“此後程序由我?完成?,你不必日日前?來。”

幼清抿唇,過會兒才說:“好。若有你一人處理不好的?,可以隨時叫我?。”

幼清當然有辦法一瞬間解決所有難題,但應星並不想如此依賴外力,他?並不是那?種隻喜歡用雙臂打鐵的?傳統工匠,當然可以依靠先進的?技術節約時間,但是他?不能接受所有的?事情都交給彆人來做,這樣的?成?品…究竟是不是他?的?作品呢?

這並非是驕傲和自尊的?問?題,而是…這樣一來,恐怕造物並不按照他?起初的?設想成?型,到最後會功虧一簣。

幼清明白他?的?意思,她沒有多做停留,簡單說了說鳳凰火焰和憶境的?用法,便揮手和他?告彆了。

現在她沒處可去,隻能去找丹楓,一到鱗淵境,便覺得氛圍出?奇寧靜,幼清悄悄往深處走,忽然看見不少護珠人守在準備蛻生的?持明卵旁,幼清繞過這些精英,果然見到了在不遠處與龍師對峙的?丹楓。城

丹楓離家應戰,鱗淵境自然要聽龍師們的?指揮,光靠卜荀一人應援丹楓未免有些吃力,光是保護弘月她們便廢儘心神,龍師們自然也不是傻子,一看到懷孕的?仙舟人躲在鱗淵境,就大張旗鼓地帶人找了過來,卜荀已然解釋過這並非是持明後裔,而是仙舟人的?孩子,儘管這讓那?對小?夫妻中的?男方餘哲頭頂一片青青草原,可保住孩子才是最要緊的?,餘哲也就承下了後爸的?身份。

奈何龍師們生性多疑,丹楓一回來就忍不住興師問?罪,非要給孕婦診脈,甚至還?要取胎血確認,其中有兩位激進的?龍師直接動用武力,而其他?龍師則是過來看戲的?,既不站在丹楓一邊,也不讚同?暴力的?一方,雖說保持著?中立,可也樂得那?些激進分子鬨得腥風血雨。

畢竟…萬一呢?萬一那?個仙舟女子懷的?當真是持明,那?可是舉族皆驚的?大事,豈是丹楓一人想要隱瞞就能瞞得下去的??

如今逼到門口,大有逼宮之勢,幼清一來便撞見這樣劍拔弩張的?局麵,她先去了丹楓身邊,穩住孕婦,又下意識看了看弘月。

還?好,弘月無事,也無人在意她的?存在,這讓幼清鬆了口氣。

“飲月,即是外族,便不該在鱗淵境修養,此女賴在鱗淵境足足一年時間,仍未有生產跡象,她懷的?究竟是什麼??你怎敢隱瞞?”

丹楓仍是淡淡一句:“自然是人。”

幼清見孕婦臉色發白,明顯是被折騰的?動了胎氣,又因龍族懷胎腹大如盆,母親本就十分辛苦,現在長成?,距離分娩恐怕僅有幾月時間,若動了胎氣,或者母體受損,這孩子肯定得提前?鑽出?來。

早產的?小?龍蛋殼如魚卵薄弱,破殼後也不如同?輩的?兄弟姐妹強壯,後續還?要吃靈藥補救,母親肯定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羸弱多病,是以幼清有些擔憂,她拉拉丹楓,和他?耳語道:“孕婦不能長期站立,我?看她不太舒服,還?是早些解決,避免孩子受傷。”

丹楓點頭,上前?幾步,不單語氣強硬了許多,手中的?水珠更?是越聚越大,龍師後退兩步,指責道:“飲月,我?等為你師長,你豈敢動粗?”

“有何不敢?”丹楓隨手一揮,海水咆哮,竟然將道路死死封住,就連那?些持明卵都被他?的?水護在背後,龍師再進不能,可他?們也不會善罷甘休,見他?們不肯離去,丹楓步步緊逼,其餘看戲的?龍師見狀,明白丹楓不會讓步,為了防止龍尊遷怒,便提前?離場了,那?些出?頭鳥沒了靠山,氣焰也逐漸消弭下去,如今丹楓在軍中聲望極高?,倘若他?以龍尊的?身份懲處他?們,仙舟那?邊不一定會站在哪一方,更?何況,即便丹楓真的?降下懲罰,這也是持明內政,仙舟沒理由摻合。

如今丹楓掌握化龍妙法,武力超群,硬碰硬確實不是個好辦法,更?何況…

他?們看到丹楓的?水牆高?了豎寸,裡麵更?是有兩條銀龍遊曳,威嚴無比,隔著?海水,龍師們看到一位身著?白衣的?女子,淡漠地注視著?這一切,對上她的?目光時,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龍師們知難而退,卜荀則隨著?他?們一起離開打探消息,孕婦這邊的?情況卻不容樂觀,幼清將她扶到小?屋,不出?所料,因驚嚇和憂慮過度,已然有了早產的?跡象,今日恐怕不好過。

幼清穩住孕婦的?情況,而餘哲曾經從?武,也算經曆了大風大浪,雖然擔心,卻不慌亂,冷靜地聽從?幼清的?指揮,算是一個不錯的?幫手。

一日操勞,孕婦的?情況穩定下來,幼清等她睡去才和丹楓說:“情況不容樂觀,孩子要出?來了。”

“可會傷及性命?”

“不會。”

此言一出?,做丈夫的?鬆了口氣,整個人都軟了下來,他?問?:“那?便好…我?妻子呢?會怎麼?樣?”

“也不會傷及性命,但是生產時免不了受苦。”幼清歎氣,“可能就在這兩天?,如果龍師不願善罷甘休,丹楓…你該如何?”

丹楓的?目光變化,最終淡淡吐出?兩個字:“廢黜。”

“你的?意思是,殺雞儆猴,還?是全部?”

“前?者。”丹楓歎道,“我?並無權利廢黜全部龍師。”

“這樣…”幼清說,“持明困局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和龍師不能撕破臉皮的?話,我?可以把他?們暫時藏起來。”

“好。如何做?”

“結界。但…活動範圍會更?小?。”

餘哲道:“無妨,我?會在這陪著?她們,如果自己的?妻兒都照顧不好…漫長的?壽命和自由又有什麼?用?”

幼清點點頭,誇讚般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她先設立結界,將房屋籠罩起來,同?樣也做了一個便於傳送到外界的?裝置,如此就能解決日常生活的?問?題了。除了這對夫妻,幼清也把弘月藏了起來,準備得萬無一失後,幼清才打開玉兆,景元見她沒有出?現,便沒再打擾她,眼看黃昏將至,景元應該散了,幼清歎口氣,給他?撥去了語音通訊。

“幼清?怎麼??”

“丹楓這裡有病人,我?這兩日可能要留在鱗淵境…”

景元笑笑:“這樣啊…我?本以為你在工造司。”

“你已經過去了麼??”

“嗯,正看著?應星哥燒火呢。”景元壓低聲音,“咱們的?小?鳥被火苗燒去一截羽毛,應當沒事吧?”

幼清噗嗤一笑:“那?火是靈火,它們不會以為是能吃的?東西吧?燒就燒了,靈雀不會輕易死掉的?,彆擔心。”

景元鬆了口氣,又換做輕鬆的?語氣和她說:“那?好,可需要我?為你們準備飯食?”

幼清看看丹楓,對方搖搖頭,幼清便回絕道:“不必了,我?們餓不著?,你辛苦一天?,早些回去休息吧。”

“嗯。那?我?與應星哥先吃了。”

“好。”

“你也好好歇息。”

幼清“嗯”了一聲,分明該說的?都說完了,兩個人卻誰都沒有掛斷聯絡。

過了會兒,景元似乎發出?一聲歎,他?低聲問?:“一會兒我?去看看你,好麼??”

第59章

她又不是?病號,更沒有天大的麻煩,景元沒必要非來“探望”,但幼清卻沒說出拒絕的話,輕聲應下,景元這才切斷聯絡。

幼清放下玉兆,坐在?台前?望著古海波濤,丹楓立在?海前?,一手背後,身影有一種說不出的孤獨和無助感。

龍尊並不像龍王那樣權利集中,對於整個種族都將走向滅亡的持明來說,龍尊更像是?一座容器,裝著持明的傳統與?血脈,但它們並不在意容器的情感和想法。

即便?想要逃離,身負的責任與記憶也不準許這種事發生,隻能叫他苦苦支撐,而?且…完全是?獨自一人在?承擔。

走向遼闊無垠的星海,幼清才隱約明白,不論是?人是?仙,都免不了?一人背負,即便?這負荷已經?超過一人的極限,但最終,還是?要自己扛著。

不論是?她、景元還是?丹楓與?應星,大家都是?一樣的。

但他們並非是?完全獨立的孤島,他們是?朋友,可以相互扶持,尤其是?她,不必在?意仙舟的政治牽扯,隻需要出於情誼就能出手相助,更何況,大家都在?意彼此,珍惜彼此…

幼清站起來?,和他說道:“會有辦法?的。”

丹楓回頭,耳垂下的紅穗隨風舞動,幼清目光閃閃,格外?堅定地說:“我們都會站在?你這邊,所以不要怕,丹楓。”

他微微發愣,繼而?一笑,對著趨於平靜的海麵說:“嗯,我知曉。”

他用龍尾輕輕拍著幼清的脊背,幼清坐在?他身側的石頭上,他的衣擺隨風飛到她身前?,幼清握住一片,龍尾將她纏繞,她臥在?上麵,輕聲道:“等孩子出世,弘月也破殼重生,一切都會轉好?,時間也能證明一切。但…你是?不是?還要應召出去?打仗?”

“嗯。為?此,鱗淵境之中,必須保障她們的安全。”丹楓道,“龍師為?延續血脈會不擇手段,即便?是?新生的持明幼兒也不會憐惜。”

“丹楓,你如今還是?信任著他們嗎?”

丹楓沉默半晌,歎道:“我自幼受龍師指導,他們便?是?我的父母。”

多像塵世間的父與?子,一個想要掌控,一個想要逆反,可雙方都擔心將對方逼入絕境後釀成大禍。

“東海一脈,是?由血脈建立的王權,上承蒼天,下承萬民,但暴君庸臣,都會被三界眾生唾棄,被逼下位。”幼清道,“而?人族中,曾有選賢舉能的聖明時代。”

這是?給予丹楓兩條路,一個便?是?建立宗法?製度,用血脈鞏固龍尊王權,還有一個,就是?如同仙舟選拔將軍那樣,從?族人中選出最合適的一位繼承大統。

但這一切,都建立在?飲月擁有絕對的權利和號召力的基礎上,如今的飲月君丹楓,並沒有這樣的根基,他生而?背負雨彆留下的裂痕,龍尊與?龍師的矛盾,並不是?一代人就能解決的問題。

更何況…持明無法?生育,即便?是?龍尊飲月,也沒辦法?繁衍後代,更彆提血脈延續,代代不息。

丹楓隱約聽明白了?她的意思。但他自小唯有龍師指導,學得也都是?如何做好?飲月君的本分,更要肩負守護建木的職責,丹楓能做的實在?有限。

創造新的變革需要勇氣和契機,這對於不曾見過仙舟之外?景色的丹楓,實在?是?一項挑戰。

“這或許要許多年…許多年的累積。”幼清說,“而?持明的希望,就要降生了?。”

丹楓看向身後的小屋。

她所言不錯,變革就埋藏在?那小小的胚胎之中,道路已經?由他開辟,接下來?的,便?是?走下去?,不回頭。

*

和丹楓聊了?許久,幼清離開了?鱗淵境深處,前?往海岸時,景元坐在?石階上,那些小山雀圍著他手裡的珊瑚,看起來?格外?好?奇雀躍,幼清用手揉了?揉他的肩頭,小鳥和他一同扭過頭,幼清不禁露出笑意,抱著裙擺坐在?了?他身邊。

“如何?進展可還順利?”

幼清歎了?口氣,景元便?明白了?。

他從?懷中拿出一盒點心,樣式精美?,是?幼清常買的口味,她拿出一枚,遞到他唇邊,景元一口咬走,她才拿了?一個放在?自己口中,頭也輕輕靠在?他的肩上。

就這麼依偎到日落月升。

海麵寂然,月色輕寒,景元輕歎,撫著她的肩問:“可有舒適的住所?”

“有的,不必擔心,龍尊大人待我可好?了?。”

他一笑,用手攏住她的頭,叫她不得不偏過來?。

薄唇貼在?眉沿,幼清搭在?他胸口的手微微收攏,她心跳怦怦,仰起頭看他,景元目光溫柔,叫她呼吸停頓。小鳥歪頭瞧著他倆,又要學著景元的動作去?啄,幼清立即回神,用手驅趕著鳥雀,人也軟綿地倒在?他的懷裡,手指纏著他的發說:“隻會搗亂的小東西。”

“沒準在?這些雀鳥看來?,用嘴去?貼就代表著有花蜜吃。”

幼清騰得蒸紅了?,她融在?他的胸口,壓著嗓子說:“胡說什麼呢…”

掌心落在?他的手中,幼清摩挲著他的胸口,手在?領口挑弄,景元順著她的力道往自己衣領裡送,她卻羞怯起來?,就懸在?半路,並不前?進。

景元貼著她的額頭說:“白天熱得驚人,來?到鱗淵境,又冷清得可怕。”

“冷了?麼?”幼清攏攏他的衣領,景元搖頭,緊挨著她說,“這樣便?不冷了?。”

“瞧你隻穿了?一件單衣,早些回去?休息,彆著涼生病。”

說到回去?,景元卻沉默起來?。

幼清揉揉他的臉頰,問:“怎麼了??睡不著?”

他悶悶“嗯”了?聲,還向她這蹭著,幼清立刻被他弄得軟成一灘水,她抱著他的腦袋安撫,“好?啦…真的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不然我也不會不回家陪你。”

景元的頭發鬆鬆軟軟,一揉就停不下來?,幼清又捧著他的臉捏了?捏,他卻留不住笑容,垂著眼看向地,景元並非是?想要給她搗亂,而?是?因為?這段時間都有她陪在?身邊,才能正常生活,如果沒有她,他的無眠或是?噩夢會不會卷土重來??

“那作為?沒辦法?回家的補償…”幼清湊過來?問他,“想要什麼?你可以向神奇小魚許願,基本都能實現!”

景元不禁一笑,他捏著下巴沉思,過了?會兒,景元抱住胳膊,抬起一隻手指了?指臉頰。

幼清臉紅道:“乾嘛呀…”

景元還是?指著臉頰,昂著頭,驕傲地彎起唇角。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幼清沒辦法?,隻好?直起後背,撫著他的臉頰親了?一口,景元還保持著這個姿態,她嘟嘟嘴,兩手搭上他的肩,坐在?他的腿上垂頭問他:“要親幾下才行啊…”

景元不講話,她砸砸唇,手指他的脖頸遊曳,隨後,臉頰微涼,幼清的唇貼過來?,軟而?柔,親完這一次,她向上探去?,又吻了?吻他的淚痣。

景元抬起雙眸,幼清對上他金燦燦的眼,不禁一口下去?,吻住他的眼皮,景元眯起眼睛,眼看那邊還睜著,幼清又親了?親另一邊,讓他完全閉眼。景元纏上她的腰,探身去?尋她的氣息,幼清卻捏住他的嘴唇,景元睜大眼睛,無辜地望著她,幼清鼓著腮把他捏成金魚嘴,景元發現他的嘴唇動彈不得,隻能滑稽得撅著,還好?,小小的懲罰隻持續了?幾次呼吸的時間,幼清將他的嘴唇恢複正常,景元歎道:“還以為?以後都不能說話了?呢。”

“哪天我生氣了?,沒準能成為?現實。”

景元作勢把自己的嘴巴縫了?起來?,但仍是?彎著在?笑,活像一隻得了?好?處的小貓,幼清用手指戳戳他的鼻尖,景元下意識捂住鼻子,幼清一把將他抱住,在?他發頂磨蹭道:“景元,你是?一隻壞貓…”

他嗬笑一聲,儘數應下。

“看你這麼可憐的份上,就不講你壞話了?。”幼清在?他頭頂吹氣,“給你一個小禮物,包你睡個好?覺。”

“哦?是?什麼禮物?”

“等你睡著了?自然就知道了?。”幼清用指尖點點他的額頭,又重重親了?一口,景元問,“這算是?施法?麼?”

幼清“哼哼”兩聲,並未挑明。

縱使不舍,景元也明白,他得走了?。

夜裡沒有返回的船,幼清給他折了?一張符籙做的紙船,也能把他平安送到渡口,景元站在?上麵,衣帶隨著她吹來?的仙氣擺動,幼清見他挺直的身影,下意識追了?兩步,景元見狀,方才嬉鬨的表情儘數收斂,反而?化?成了?一種濃鬱的不舍。

好?像要分彆數年那樣,極為?難舍難分。

幼清抬起手臂,小幅度地揮了?揮,他也做出相同的回應。

景元平安抵達渡口時,符籙化?的小船縮成一枚利劍,轉瞬飛回了?幼清身邊報信。

幼清得到消息,符籙也隨之化?成了?灰燼。她轉身回到那對夫妻的小小屋舍,兩人都沒有睡意,一方是?擔心,而?孕婦是?因為?身體不適。

幼清緩解了?腹痛,卻不能控製早產。

這兩日她不能離身,情況不穩,她掐指一算,恐怕就是?兩日後的夜裡生產,暴露在?外?太過危險,到時候還要用孵化?的容器儲存持明卵。

她出生時,雖然足月,但是?父親唯有她這一個孩子,自然疼愛得要命,早早便?備下仙器用於庇佑孵化?,這座仙器正在?幼清的手中。

她將仙器落在?一旁,又喂了?些讓大人健體的丹丸,見孕婦沉沉睡去?,幼清才離開屋內,陪著弘月坐了?下來?。

仙家無需睡眠,幼清不過是?喜歡飛升前?睡懶覺的日子才保持著睡眠的習慣,也有許久沒有打坐了?,今日滿月,正是?水靈根修士調養生息的時候,幼清放下斷情,兩手搭在?膝上,就這麼調息起來?。

景元那邊同樣在?看著月亮。

窗戶敞著,擠在?一起的團雀和紫藤擋住半邊月色,還留下了?一團團黑乎乎的倩影,景元頭腦昏沉,想必是?幼清仙術的作用,逼迫他趕緊入睡。

他打了?個哈欠,睡眼蒙矓,眼前?的月色也成了?一片模糊的銀,最終,他抵抗不住睡意,沉入了?夢鄉。

他回到了?那座金碧輝煌的宮殿。

幼清身量似乎還小,正坐在?一隻大海龜的龜殼上捉小魚玩,海龜裝作搖籃搖晃著小帝姬,景元忍俊不禁,向前?走了?兩步,幼清瞧見他,立刻豎起小龍尾巴,大叫一聲:“你是?誰呀!”

景元叉著腰瞧她,幼清神色慌張地抱住大海龜的脖子,小聲說:“說話呀!”

景元笑而?不語,幼清看他往前?走了?兩步,兩隻角都冒了?出來?,她瞬間化?形,擺動龍尾飛速衝到一旁的珊瑚園中,一路火花帶閃電,眨眼間便?沒了?蹤跡,唯有她清脆的聲音響徹海底。

“福福斷後,我去?搬救兵!……父王!阿娘!外?麵來?了?個好?怪的人啊!”

景元追著她的聲音向前?,果然看見她的父母坐在?一旁,而?幼清纏在?她父親的角上,垂著小龍腦袋告狀:“父王,你快看呀,他過來?了?。”

毫無防備的,景元撞入一雙淡藍色的雙瞳。

此前?聽她提及她的父王,還以為?是?一位威嚴的人物,卻不成想…這般豐神俊朗,俊美?無雙。幼清的容貌與?父親有六成像,景元本不該如此思索,卻在?見麵的一瞬,下意識覺得,這或許是?世上最美?的男子,而?且…太過年輕,絲毫沒有龍王這個稱謂的威猛,卻有著神的悲憫與?慈和。

這位龍主隻是?笑了?笑,幼清見父親笑了?,尾巴來?回擺動,不解地看向母親。

景元隨著她的目光看去?…這位十?分符合他的想象,頭發高束,容貌熠麗,又有幾分劍士的颯爽英姿。他們夫妻作為?東海最尊貴的人物,衣著卻十?分尋常,倒是?剛才瞧見的幼清,披金戴銀,珍珠掛了?一身,就連她的小龍角都裝飾著金鏈,貴氣極了?。

母親也沒有講話,托腮打量著景元,景元不知該如何做,隻得行禮,垂頭立在?一邊,隻見她與?幼清說了?什麼,幼清搖晃著尾巴,纏上母親的手腕,在?她懷裡打著滾,過了?會兒,小龍飛到他身邊,化?成人形。

衣著華貴的小公主從?絳色的鮫紗中伸出小手,輕輕握住了?他的手心。

幼清指著龍宮說:“阿娘叫我帶你去?家裡轉轉,讓你睡得好?一些…那你就隨我來?吧。”

他呼吸一滯,不禁側頭,看向她的母親。

對方一笑,抬手揮揮,在?那雙與?幼清相同的眼眸中,他看到了?無儘的溫柔,讓他心底酸澀。

“你還是?第一次來?東海吧?我們這裡有各式各樣的海獸,各式各樣的奇珍異寶。”幼清根本沒在?走,而?是?飛在?一旁,懶洋洋地打著哈欠,“這裡是?招待客人的地方,但是?父王喜靜,除了?師父他們,很少有人過來?,所以這裡擺放的都是?師父喜歡的東西。”她又指了?指遠處,那裡一片寂靜,遊魚無數,看起來?與?其他海域並無區彆,幼清卻說,“往那邊走就是?師父住的地方了?,師父也喜靜,他甚至不讓父王去?他的那裡,說什麼非本門弟子不得入內之類的…不過我可以隨意進出,畢竟我還要去?學法?術…”

緊接著,幼清又帶著他看了?各個房間與?花園,總之,偌大的龍宮都是?她能隨意進出玩鬨的地方,幼清還十?分大方地帶他去?了?自己的臥室。

珠簾、明燈、屏風。

與?素雅幽靜的裝飾不同,她的臥床是?一枚大大的粉色蚌殼,幼清坐在?自己的小床上,張開手臂說:“這兒就是?我的房間啦,最近我在?辟穀,阿娘讓福福收起了?我的零食,所以我沒東西招待你。”

“何謂辟穀?”

“你不是?修仙之人?告訴你也無妨,就是?餓肚子!”幼清拉長聲音道,“一直一直餓肚子,不能喝水,不能吃東西,餓得頭昏眼花…”

她越說越可憐,人也趴在?床上打起了?滾,“反正就是?特彆餓,好?餓好?餓…”

幼清擺成了?一個“大”字,對天長歎,“唉…不過還好?,不必修行的時候我還能睡懶覺…你呢?要不要躺下來?休息休息?”

她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特彆慷慨地請他一起睡她香香軟軟的貝殼大床。

景元笑著躺下,撐著腦袋看她,幼清捏著自己的發絲,眨著大眼睛,也在?打量著他。

忽然,景元向她招招手,幼清湊近,他摸了?摸胸口,竟然從?裡麵掏出了?一盒點心。

還沒看見樣子,但是?那香氣…

咕咚。

幼清吞咽口水,抬起腦袋左顧右看,確認沒有人看見才貼在?他身前?,用微弱的聲音說:“給我的嗎?”

景元打開糕點盒子,幼清趕忙湊過去?,十?根手指蠢蠢欲動,結果…

裡麵躺著…粉色的…怪怪的東西。

幼清收攏手指,遲疑、抗拒、糾結。景元笑道:“這是?我做的,要不要嘗嘗?”

她想要推辭不要,畢竟這也太醜了?…她可沒吃過這麼難看的東西。但同時,她也太餓了?,餓到能吃下一捆海草!

幼清做了?一下思想鬥爭便?很快落敗,屈服地從?裡麵拿了?一個四不像的小包子出來?。

她閉著眼塞進嘴裡,嘗到味道後,小幼清的眼睛濕潤,口齒不清道:“包…包…甜…”

她一手一個,立刻胡吃海塞起來?。

景元笑道:“彆著急,都是?你的。彆人沒有。”

這麼好?吃,彆人不吃多可惜啊!但不知為?何,幼清又不希望彆人知道這東西有多好?吃…

他說得對,都是?她的!她要全部吃光!

裡麵的包子無窮無儘,幼清都覺得這像是?一場夢。幸福到想要落淚的美?夢。

好?久不見的爹娘…有些熟悉的帥氣哥哥,還有甜甜的麵點。她吃得肚皮鼓鼓,還不忘禮貌地和他說:“謝謝哥哥!”

但他並未做出回應。

幼清抬頭,忽然發現,他合著眼,呼吸淺淺,已然沉入夢鄉。

第60章

次日?幼清仍是留在鱗淵境觀察孕婦的情況,還好並沒有造成嚴重後果,幼清哄著孕婦睡下,時間已?經到了午後,丹楓與卜荀並不在鱗淵境內,恐怕正?在和那些龍師們?周旋,幼清尚未聽到消息,也不敢貿然前往,最後隻能選擇了原地待命。

鱗淵境清冷枯寂,幼清有些惦念景元,打開玉兆,裡麵唯有他發的一條“早安”,也不知他睡的好不好…

不過景元的頭像已經換成了她手捧著雪白雀鳥的模樣,可愛綿軟,幼清點點他的頭像,一不小心又變成了拍一拍。

可惜,景元未能回複。

是?太忙了嗎?

她還想著昨日?的法術,也在擔心他藏著心事,怕她憂愁所以?什麼都不說。心裡擔憂,人漸漸就坐不住了,幼清又為孕婦診了脈,確認並無大?礙才離開鱗淵境,一瞬就飛到了將軍府。

午後的將軍府同樣靜謐安寧,外麵種滿翠色高樹,樹影婆娑,幼清往裡麵瞧了瞧,府中並無景元的身影,她又去偏房看看,果然在一處裝滿書籍的屋子?裡瞧見了他。

幼清悄悄推開門,隻見他枕在小臂上,沉沉睡著。窗戶大?開,有徐徐風來,能帶一些涼氣,但屋裡還是?有些發悶,書頁乾澀的氣味都帶了一點潮,或許正?因如?此,景元點了一爐香,氣味清新,驅蚊避暑,聞了很是?舒服。城

幼清背著手走到他身邊,他披著薄薄的衣物,發絲垂著,並未察覺她的到來。

她伸出手撩開他的發,露出他的眉眼與淚痣,幼清盯著看了會兒,背緩緩軟下去,臉忍不住湊近,輕輕倚靠在他的臂膀上。

手在他麵上摩挲,觸感?溫潤,像在摸一塊溫文白玉。他呼吸淺淺,睡著時極為安靜,幼清盯了半晌,還是?將手心蓋住他的半張臉,偷偷貼了一下他的眼下。

吻上他的淚痣,她立刻抿住嘴唇,臉紅地逃開了。

但見他睡得安穩,她又挪了回來,用指背滑他的耳廓,下巴也壓上他的手臂,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他。

幾乎是?出於本能,她靠近,用嘴唇去接觸最喜愛的部分,小痣在她唇下轉淡,被蒸成深褐,幼清凝望著這顆痣,大?概是?出於好奇,她又伸出舌尖,偷偷舔了一下。

顏色未變,還是?恰好的黑。

眼睛看到的朦朧夢幻,舌尖也如?同觸電,涼涼地縮回口?腔,懊惱著方?才做的糟糕事。城

她本知這樣趁著對方?睡著而“占便宜”的行為並不妥當,可還是?喜愛得要緊,令她埋在他的手臂上,兩手環住他,緩緩吸著他的氣息,她甚至想要鑽進他的懷抱,隨著他的呼吸與他一同午睡。城

幼清輕歎,鼻尖在他的胳膊上滑動,偷偷和他撒著嬌,但他還睡著,她舍不得將他叫醒,隻能這樣蹭蹭,等?她黏糊夠了,幼清才抬起頭,捏捏他的手背後便消失不見了。

她走得匆匆,錯過了他微微發紅的耳尖,更沒能看見景元默默抬起頭,用手撐著,另隻手去觸碰淚痣的方?向,發呆良久的模樣。

*

病患不能離人,幼清回到鱗淵境,不一會兒丹楓也來了,幼清忙迎出去,丹楓道:“由我發難,免去了鬨事者的職位,其餘龍師雖各懷鬼胎,但暫且算是?站在龍尊一邊。”

龍師之中至少有半數是?支持龍尊傳承的,另外半數也是?因為雨彆一事令他們?生了異心,但支持龍尊傳承並不代表支持丹楓,幼清明白,丹楓“不妥行徑”都會成為龍師們?發難的工具,到時候強製褪鱗,不也是?一種“殺死”龍尊的辦法嗎?

備受鉗製的龍尊在這個位上搖搖欲墜,而那些覬覦化龍妙法的“長老”們?,又何嘗不想看他生生隕落,再成為一個能夠任人擺布的幼兒?

她不希望那種事發生。

幼清雖沒有長期坐在王位上,但她見過父親的手段,有時候…鏟除異端是?鞏固王權的捷徑。

在幼清麵前,丹楓同樣是?一位年輕的龍尊,沒有自?由、沒有未來,隻是?默默守護著傳統與封印,讓人憐惜。

她思索片刻,還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丹楓,是?時候整頓龍師議會了。”幼清說,“既然持明蛻生忘卻前塵往事,樣貌也會轉變,敵不仁就不能怪我不義,將那些老頑固換下去才是?當務之急。一個卜荀並不足夠,如?果你想完成自?己的計劃,就要讓整個鱗淵境上下一心,既要忠於聯盟,更要忠於龍尊!”

丹楓一滯,微微蹙眉,隻見幼清眼中有他從?未見過的狠辣決絕,她一語中的:“你在持明中的聲望極佳,從?未有過出格之舉,既然如?此,不如?扶持更多忠於你的持明成為尊者,坐上龍師之位,卜荀知人善任,大?可讓他協助你物色人選,冱淵君的意思曖昧不明,但也沒有阻止,既然如?此,她應當也不會乾預你如?何治理羅浮上的持明,丹楓,你念著教?養之恩,可真?的愛護你丹楓的又有幾人,他們?不過想要你的傳承,想要飲月君的力量。”

被點破時,丹楓本以?為自?己會疼痛,結果帶來的唯有麻木。他垂下眼眸,幼年的記憶被時光衝淡,誠然,龍師們?的教?導曆曆在目,可他們?除此以?外的麵容與話語都變得模糊不清,即便沒有時間的磋磨,龍心也不會準許他有太多個人的感?情。

“好好考慮…我會幫你的。不傷及性命的辦法…”幼清望著遠處的持明卵,低聲說,“將他們?逼迫成卵,重新轉世。”

丹楓沒有回應,隻是?沉默坐著,幼清握了握他的手背,向他抿唇而笑,透過她清亮的眼眸,丹楓看到了自?己的模樣。

和曆代飲月相?似的模樣。

但不同的是?,他透過世外之龍的眼睛見了自?我,身側更是?有幾個性格迥異的朋友,會叫他丹楓。

是?時候下決心了。

丹楓合眼,回握她的手,龍尾纏繞幼清的腰背,他側目,看向簾幕內,那位曾經的護珠人的翹楚餘哲。

因娶妻而退隱,在丹鼎司做著閒差,可不代表他失了一身本領。

丹楓的目光投去,他便明白龍尊的意思,邁出重簾,繃直身體說:“龍尊大?人,不論何事,您儘可吩咐。”

丹楓又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卜荀。

如?果想要保護妻兒,登上高位是?一勞永逸的做法,但事後對權柄的存留,便是?個人能力的體現了。

一文一武,恰好是?政權的雛形。

丹楓信得過的人並不多,其中能夠勝任差事的更是?少之又少,為了保護弘月與尚未出生的幼童,他隻得啟用為數不多的親信。

幼清的話不錯,倘若不責罰龍師,將他們?通通換去,日?後必成大?患。此前他還對他們?抱有幻想,還曾相?信他們?的隻言片語,如?今…他一個字都不願聽,更不願意輕信了。此舉同樣是?在試探將軍的底線,傳到其餘龍尊耳中,也可能招致責備懲戒。

但那又如?何?戰亂頻發,他能留在仙舟的時間並不可定,他隻願騰驍念及他數次舍生忘死前去救援,能夠對持明的政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想到這裡,丹楓已?經堅定想法,不再動搖。

“餘哲,叫來所有護珠侍衛。”丹楓向前一步,“動作?要快,不可聲張。”

“是?。”說罷,餘哲回頭看了一眼沉睡的妻子?,便再無猶豫地離開了。

幼清不能留下,她必須保證這次“逼宮”成功,否則丹楓無法承擔失敗的後果。

幼清化形,落在丹楓肩上,卜荀與他們?同行,不出一炷香的時間,餘哲已?經將兵馬集結完畢,丹楓喚來萬水,將所有尚在會議中的龍師團團包圍。

龍師們?幡然醒悟時,外麵已?經圍上了裝備精良的持明精銳,他們?手持長。槍,不留縫隙,有幾位龍師見形式不對,立刻要傳遞消息,幼清隨手便封閉穹頂,順便將兩個聽候發落的龍師也捆了過來。

一網打儘。

幾位龍師見丹楓目光冰冷,便知來者不善,也不禁軟下態度,企圖讓丹楓回心轉意,但幼清絕不允許他們?再蠱惑丹楓,竟然不讓他們?發出一點聲響,她直接現身,兩手捏訣,一時間,海水奔騰,將他們?隔絕在內,幾個龍師頓覺心頭一滯,幼清腳下生出沉藍的波紋,呼吸之間,她抬起手心,上麵赫然是?持明密寶重淵珠。

這下潛淵閣中的閣老們?徹底坐不住了,指著丹楓道:“丹楓,你竟敢將此物借與外人!”

不僅如?此,丹楓甚至告訴了幼清化龍妙法的心訣。

那是?因為,不論是?重淵珠還是?化龍妙法,幼清都不需要。

反而是?眼前這些恩師,垂涎已?久,讓他無法信任。

借用重淵珠,幼清動用龍尊之力,將這群龍師瞬間化成持明卵,竟是?半點餘地都沒留下。她做事果決,不容置喙,隻見翻湧的海水歸於平靜,幼清將重淵珠返還丹楓,丹楓才撤去重重水簾。

護珠人們?看著那些躺在地上的持明卵,一時目瞪口?呆,但作?為訓練有素的持明兵士,他們?當然沒有大?呼小叫,此前餘哲便是?他們?的老大?,餘哲看明形式,走向丹楓請命,丹楓自?然重用餘哲、卜荀,並且放出尊旨:下一任龍尊,要受兩人輔佐指導。

新的龍師誕生了。

這場變動攏共不足一個時辰,便是?卜荀也覺得不可思議,好像一場夢。

事後他也忍不住擔憂:“如?若被冱淵君知曉,恐怕…”

“無妨。便是?蛻生、被委派新的龍師,他們?也不能不遵從?我的意思。”丹楓淡然道,“你們?輔佐的龍尊,不會是?一位庸碌的飲月君。”

卜荀長歎,他望向幼清,不禁道:“是?幼清小姐給您的底氣,否則…”

否則丹楓絕不會如?此雷厲風行,賭上性命。

但幼清的看法同樣有其道理,受他人鉗製的王如?何發揮作?用?既然想要實現自?己的理想,就必須鏟除異己。

或許是?化用海水的緣故,鱗淵境下起了細密的小雨。

做好後續安排,已?然日?落,丹楓與她站在海岸,聽著陣陣濤聲,兩人都是?水龍,無需打傘,就這麼靜靜感?受雨落,幼清忽而道:“鱗淵境中會有各方?眼線,問責的人或許很快就回來,明天就要生產,不能出差池。”

“照顧好她們?。此外的事,我會處理。”

幼清一笑:“當王的感?覺怎麼樣?大?權在握,能無拘無束地做事,是?不是?特彆爽快?”

爽快?有…但隻有一瞬。

丹楓輕歎,幼清不解,問他:“何故歎息?”

隻因他…並不隻受龍師鉗製,更受這無法擺脫的身份。

但今日?…他切實感?受到了自?我。丹楓伸出雙手,雨落在他的掌心,點滴跳躍,他在水紋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是?丹楓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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