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雲樂》全本免費閱讀
戴府位於建康城中央,最顯赫的位置。原本是李氏先祖在城中的行館,後來輾轉多人,前些年被戴家以黃金三萬兩買下。
人一旦發了財,便會開始追求精神上的風雅,於是戴家在寸土寸金的建康城心,愣是複刻出了一副煙雨山居圖。旁的賓客撿著好話誇,誇得戴老爺子笑得氣都喘不過來。
陸蔓惡心得嘴角直抽抽,心裡狂罵暴發戶!
在知道了戴府開立錢莊斂財的行徑之後,她對這家人實在談不上尊敬。
戴府家大業大,子嗣眾多,叔伯子弟,皆都出門迎客;
三五成群站在府門前,仆從前呼後擁,端著琳琅滿目的贈禮。
陸蔓隻帶了幼桃一個,贈禮也隻有玉如意一件。她留心觀察著,緩步穿過人群,被圍觀賓客小聲譏諷了一番。
但她不在乎。她今天來戴府的目的隻有一個:查清楚陳生背後的主子到底是誰,錢莊到底是何人所有。
走進廳堂,視線被金碧輝煌的陳設照亮。
這戴府如紀子瑩所說,確然就是個銷金窟,四壁是整塊無價白玉,擺飾都是見也沒見過的奇珍異寶。
陸蔓從昭玄寺趕來,風塵仆仆的,身上還裹著灰塵。禪院沒有製備華袍,她穿著尋常查案的羅裙便來赴宴,絳紫色的裙擺還留著褪色的血焐,被搓洗得發白。
周圍賓客的目光有些異樣,陸蔓沒有想那麼多,徑直落座。
便聽座下有貴女實在不忿,忍不住同身邊姐妹嚼舌根,“要我說,做人不能沒良心,瞧瞧他們那些手段?把人家紀家的一切都搶走了,那不是要人家的命嗎。”
外人可不管陸蔓對李挽的真實意圖,隻道兩人蛇鼠一窩。李挽在建康的風評奇差無比,自然連累陸蔓受人指摘。
加之眼下,李挽扳倒紀家,哪怕占理,但機關算儘、手段狠絕,也難免招人口舌。
身邊姐妹幫腔道,“一點餘地都不留,還攝政呢,哪有大梁風骨!”
“這兩夫妻,蛇蠍心腸,真是壞到骨子裡。”
有人恨恨向陸蔓瞪來,一雙圓溜溜的眼兒,擋在劉海後,看上去與豫章王府結過不小的梁子。
周圍雍容華貴,衣香鬢影,連譏笑聲都是矜嬌玉貴的。陸蔓窮酸落魄坐在其中,腦海裡浮現出東市所見的疾苦,隻覺得無比惡心,心裡一陣一陣湧著酸水,沒有絲毫力氣去分辨誰比誰更清白。
人心總是偏向弱者,對於這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看客,豫章王府不做是錯,做了是錯,不管做什麼,都有人不滿。
她隻當耳邊風,左耳進右耳出,全部精力都用來觀察周遭可疑之處;
目光一位一位、仔細觀察著戴家子弟,甚至連幾位戴家女娘都沒放過。
但很可惜,單憑觀察,並沒有發現可疑之人。
片刻後,進來一人,打斷大家的竊竊私語,“家主敬仰豫章王夫婦,本已收拾妥當,聽說王妃肯賞臉赴宴,又折返回去備禮。還請諸位稍安勿躁,飲茶歇息片刻。”
這人該是在戴府能說上話,賓客見主家如此禮重豫章王府,也不好再多說什麼,自覺的停下了抱怨。
又聽有人笑著寒暄,“有勞陳生了。”
瞬間,陸蔓抬起頭。
陳生?
難道這位就是陳生?
她向不遠處的郎君看去。卻見其人身材勻稱,並不如當日隔著屏風所見的那樣形銷骨立。聲音也是尋常的,並不是當日的陰鷙音色。
哪哪都不像,陸蔓越看越狐疑。
陳生捕捉到她的注視,笑眯眯的向她走來,
“王妃稍安。幾位主子還在梳洗,未有遠迎,還請見諒。”
陸蔓心思恍惚,一邊喝茶,一邊與他客套著。
陳生一直說著,“昭玄寺齋飯寡淡,今日好好享用”,諸如此類無關痛癢的話,卻一直沒有提起錢莊的事。
錢莊也明明白白寫著“陳生”,他不可能不知道,明顯是故意與她虛與委蛇,掩蓋真相。
可是,他們到底做了什麼?又如何證明呢?
陸蔓想得出神,沒留意對方悄悄揚起了一抹古怪的笑意,
“王妃,我家主子到了。”
陸蔓不妨,抬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