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從浴缸裡出來的
那一刻,池川奈忽然想明白了是什麼變量。
窒息感。
小巷裡那一次。琴酒的手剛好掐在後頸位置,再加上熟悉的畫麵和比劃在自己額頭上的槍......輕微窒息感加上熟悉的畫麵,和當時他自己對於那段中槍記憶的回想,變成了閃回的畫麵。
連在車上做夢那一次,都是因為當時他將臉埋在了厚實的毯子裡,呼吸很悶。
因為最嚴重的失憶是隨著沒入胸口的子彈一起來的,所以身體或是大腦,自動把那種子彈射穿內臟和鮮血堵塞氣管帶來的窒息感和記憶掛上鉤了嗎......
池川奈勾了勾嘴角,沒什麼笑意地拿起發帶,將其綁在了脖頸上。
很簡易的繩結,一側垂出很長的一節,隻需要拉住前端漸漸發力,就能讓脖頸上的圈越來越緊,帶來讓人不適的疼痛、窒息,乃至死亡。
他拉拽著一邊,手臂發力。
找回記憶的必要條件是什麼......某段記憶的殘片,比如熟悉的畫麵或是話語聲音,大腦內部的暗示,還有窒息感。
在這種地方做這個實在有點大膽,而且不太周全,但是他有些迫切地想要驗證這個想法。如果不利用現在一個人來拿東西的時間做這個,他恐怕要等下一次任務,重新正大光明從彆墅離開的時候才行了。
想想要回想起哪一段...自己現在有哪些能利用的畫麵或是聲音......
對了,那個場景。
從朝露酒莊會彆墅路上,他從睡夢中驚醒,抬頭時因為那個視角看見的如同棺材一般的彆墅那一幕。
他曾經肯定也這樣躺在後座上看過這一幕,要不然在驟然看見彆墅時不會有那種奇怪的惶恐感。
這之後發生了什麼......
池川奈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將其慢慢吐出,思索間右手已經慢慢拉緊了脖頸上的發帶。
窒息感隨著動作越來越強,求生的本能讓他想要鬆開手,讓新鮮空氣灌進來。
他咬了咬下唇,強硬地壓製住了這種人的本能,手部繼續發力,在窒息帶來的暈眩之間,腦內忽然閃過另一幅畫麵。
*————*
彆墅書房,熟悉的擺設。
這棟彆墅采用了大量歐式古典的裝飾設計,無論是高大的木質書櫃還是厚實的地方、皮革沙發,都和池川奈喜歡穿的和服格格不入。
但是這次書房裡站著的那人難得沒穿平時喜歡的和服,西裝式的黑色背帶短褲將十六、七歲模樣的少年挺直的腰背都勾勒了出來。
腿上規規矩矩穿著的小腿襪顯然沒能抵禦住外麵的寒冷,他的膝蓋凍得通紅,連已經進了溫暖的室內也沒緩過來。
小少爺站在書架前麵,抿著嘴看向不遠處的沙發。那張沙發椅經常被他用來窩著打盹,但是現在卻被另一個人占據了。
一個看上去不過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臉部輪廓是獨屬於混血的立體感。
少年抬起頭,看著那雙看不出情緒的灰藍眼睛,嘴唇囁嚅著,最後吐出一個微不可聞的詞來。
“......先生。”
“過來,跪這。”
這句話落下時,書房裡的氣氛比剛才還沉重了一些。
他站直身體,沒有動。
“少爺...您快去和BOSS認錯吧......”旁邊,站在門口的管家額頭已經被汗水潤濕了,他似乎早早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隻能用這種方式不斷提醒自己帶大的孩子彆再惹那人生氣。
在坐在椅子上那人沒什麼情緒的眼神下,他那些語無倫次又喋喋不休的話又全數咽回了肚子裡,隻有眼中閃過幾番掙紮,又漸漸熄滅了。
“你先出去。”男人衝他揚了揚下巴。
“少爺他......”
在對方灰藍的目光裡噤聲,管家猶豫再三隻能擰開書房的門走了出去。
書房門打開,短暫地將外麵的光線透入因為拉緊窗簾而格外昏沉的書房,但是隨著門關上,那點光線又消失無蹤了。
“最後一遍。”男人眯起眼睛,用手指不輕不重地敲擊了一下沙發扶手位置,“過來,跪在這。”
少年幾乎是下意識往前邁了一小步,但是很快他捏緊手,抑製住了因為恐懼下意識做出的動作。
他往後退了一些,將背部抵在冰涼的書櫃上,早早醞釀好的那些說辭在被對方盯著時都不再起作用,他隻能轉開頭,用沉默來回應對方要求他認錯妥協的命令。
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內忽然響起了一聲輕笑。
“或許是我之前太縱容你了。”
少年下意識感覺恐懼,他咬牙忍住沒動,一直盯著男人從椅子上站起來,步調正常地往這邊走,在影子快要籠罩住自己時,他終於被恐懼衝昏了頭,轉頭就往書房門口跑去。
在手握住緊閉的房門之前,一隻手先從後方伸來,發狠捂住了他的口鼻。
男人一隻手就輕輕鬆鬆從後方將少爺的口鼻都捂住,手腕和小臂卡在脖頸旁邊,將人整個扼在了懷裡。
另一隻手握住書架旁邊山羊銅像的一隻角,隨著扭轉的動作和一聲沉重的哢嚓聲,中間的書架突然向後方退去,露出了一扇暗門。
他瞪圓眼睛,向那道幾乎隻有黑色的暗門內看去——
*————*
池川奈猛地拽下脖頸上的發帶,新鮮空氣隨之湧入口鼻。
隻差一點...隻差一點就能看見暗門裡麵是什麼,該死......
他沒法用造成過渡窒息的可能性來賭,隻能在窒息感已經超過危險值的時候迅速鬆手,以免真弄脫了。
那段記憶是......
以後想用這種方法找記憶還是找靠譜一點的家夥來吧.....不過如果去找琴酒,讓他在不把人掐死的情況下掐自己脖子,那家夥會答應嗎......
“砰砰——”
貯藏室外麵傳來的聲音讓黑發男人瞬間瞪大眼睛。
在更多新鮮空氣湧入的前一刻,他伸手強硬地捂住自己的口鼻處,拖長了整個窒息的過程,沒讓自己因為突然吸入大量空氣而狼狽地嗆咳出聲。
等一點點緩過來後,他皺著眉頭輕咳了兩聲,勉強緩解了喉嚨的不適,才開口道,“誰?”
“......是我。”衝矢昴的聲音從外麵傳來,“緒芽小姐讓我來幫你找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