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既然應承了李氏負責許姝下葬一事,聽聞許姝的骨灰在許暉那裡,便使了婢女去討要,誰知許暉不僅不給,還瘋魔一般的把素芳和素芬都罵了回來,甚至還丟東西打砸她們二人。
素芳和素芬是王氏身邊頂頂有臉麵的大丫頭,府裡多少人巴結著她們,便是李氏都不敢輕易得罪她們的,此刻卻吃了許暉一頓痛罵,顏麵儘失,心中憤慨,麵上便也抑製不住了,哭著跑到王氏身邊哭訴道,“大老爺連屋子都不許奴婢們進去,素芬走快了才踏進去一隻腳,大老爺兜頭便砸了一塊硯台過來,墨汁子濺了奴婢們一身,若不是素芬躲得快,那月照鬆峰的硯台就端直砸到她頭上了,如今府裡又要再添一樁喪事了!”
不想許暉如此失態,王氏沉著臉道,“你們先下去換了乾淨衣裳去吧,素萍,你陪我去見大老爺!”
素萍攙著王氏往前院去了,似是怕被許暉遷怒,此刻書房裡一個伺候的人影兒也沒看到,許暉扔出來砸素芳素芬的那方硯台也還躺在書房門口的地上,並沒有人來收拾。
王氏皺眉看了眼都濺到門上去了的墨汁,好好一扇門就這樣就給糟蹋了,地上的硯台也磕破了一塊,那是上等的歙硯,也是要花不少銀子買能買到的。
步入室內,見許暉一臉頹廢,王氏便忍不住道,“大老爺什麼也將威風逞到老婆子我麵前來了?連我的婢女也敢動手打了?你眼裡可還有我這個母親嗎?”
王氏進來時許暉抬眼看了眼,因是王氏,不敢攆出去,便任由王氏進來了,此刻見王氏訓斥自己,便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給王氏賠禮,“母親息怒,兒子不敢!”
“還知道我是你的母親便好!”見許暉哪怕站了起來也還抱著許姝的骨灰壇不撒手,眉頭便又皺上了,“堂堂朝廷命官,豈可耽於兒女親情,明年就是三年一次的大考,你若能評個優便能升至四品,四品乃是為官的一個大坎,熬過去了便能平步青雲,有多少人一輩子也跨不過去這個坎,如今正是個好機會,你卻不思進取,不想著如何報效朝廷,光耀門楣,隻知道抱著一個骨灰盒作婦人之態,成何體統!”
許暉摩挲著骨灰壇冰涼而堅硬的外殼幽幽道,“兒子身為朝廷命官,兢兢業業,恪儘職守,雖無甚功績,卻也從未懈怠過差事,可是作為父親,兒子卻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姝姐兒上有長姐,下有幼弟,自幼便不得寵愛,若非她從火海裡救了樺哥兒,毀了一雙眼睛叫兒子心生愧疚,多加憐惜,她在許家才有了那麼一丁點兒的地位!後來她得了太皇太後的褒獎,又拜在妙凡師太門下,才總算是在許家站穩了腳,兒子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可憐她小小年紀就要為了這個家奔波操勞,可是為了母親口中所謂的光耀許家門楣,兒子也隻能眼睜睜看著,如今兒子頭上這從四品的官銜也是托了她的福了,否則兒子都還在從五品上熬著呢!便是父親,也是因著姝姐兒的緣故才得了如今的官職,整個許家,有哪一個人沒有得過姝姐兒的好處?如今她人沒了,兒子便連傷心哀悼都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