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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多謝大家關心,總算恢複得差不多了,正在努力把更新時間往回調中……
敬郡王到底是個孩子, 看罷了煙花與宮燈,就對賞月沒了興趣。袁太後看他露了倦色, 便帶著他回轉壽寧宮,宮宴自然也就結束了。
婕妤以下的嬪妃還沒有自帶貼身宮女入殿伺候的資格,因此清商隻能在玉液池外頭候著,等皇後與九嬪的肩輿紛紛過去了, 才見自家才人走出來,臉色在月光之下白得如冰雪一般, 不由得嚇了一跳。
“才人可是冷著了?”清商把帶著的鬥篷連忙往蘇阮身上裹, 一摸她的手卻也並不甚涼,便有了另外的猜測, “有人——難為才人了?”
這宮裡就沒有盞省油的燈。清商雖然進宮也沒多少日子,卻也看得清楚。袁昭儀那是不必說了, 看誰都橫眉豎眼,哪怕是對著下頭這些尚未承寵過的小妃嬪也跟見了敵人似的。華昭容則是另一款的, 眼高於頂,從來不搭理人, 似乎多說一句就會臟了她那尊貴的裙角似的。
就這樣的人, 要生事那真是再容易不過了。蘇阮進宮既晚, 到現在還沒被皇帝召幸過, 可不是誰都能上來踩一腳麼。清商今日一直都吊著心呢。現在看來, 果然如自己猜測的那般不成?
蘇阮卻輕輕搖了搖頭,扶了她的手道:“回去再說。”
清商左右看了一眼:“淩寶林呢?”來的時候,淩玉珠是與蘇阮一起來的。
蘇阮笑了笑:“她與彆人一起走了, 咱們走罷。”淩玉珠好容易跟顧充媛說上了話,這會兒跟著顧充媛去她的玉泉宮了。
新入宮這些妃嬪們都是按品級分住。袁梅二人自是各居一宮,其餘諸人卻沒有這個福氣了。蘇阮與兩個寶林都被安排在明玉閣,雖說地方窄小,也略偏僻些,但卻好在上頭再無高位嬪妃,相對卻是自由些。
當然,沒有高位嬪妃同住,就意味著也沒有人能巴結並推薦她們,隻能等著皇帝什麼時候想起來,才會召她們去侍寢;而若是皇帝總想不起來,或許也就一直得這麼等下去。
蘇阮回來時,其餘兩個寶林屋子裡還都是一片安靜,顯然尚未回來。清商顧不得關切彆人,連忙打了熱水來給蘇阮洗漱,一麵窺著蘇阮的臉色道:“今晚的煙花放得好生熱鬨,才人可喜歡?”
蘇阮苦笑了一下,低聲道:“我在殿後望月,與皇上說了些話,並未去賞煙火。”
清商一怔,頓時就是一喜:“才人見到了皇上?”還說了話?那煙花可放了有至少兩刻鐘,如此說來豈不是說了很久?皇上能與才人說了這麼久的話,可見對才人還是頗為喜歡的,那,那是不是馬上就會召才人侍寢了?
清商心裡忍不住就盤算起來。今日十五,是皇後娘娘的日子,這是錯不得的。不過每次皇後娘娘之後,到下一回袁梅二位應召之前,皇帝那裡可能會有兩三日空著,可召個小妃嬪去侍寢。上回,這個機會給了許美人,那依著順序往下排,也該輪到才人一級了,如今宮裡有兩個才人,皇上說不定就……
若是這樣,那可得好生打算一下,該穿什麼戴什麼。總得要皇上見了一次,還想見第二回才好。倒也不必打扮得太過濃豔,衣裳首飾都可簡潔些,隻是不能俗套……
清商這麼想著,恨不得立刻就去翻翻蘇阮的衣裳箱子。她們入宮之後,秋裝倒是立刻就送了兩套過來,卻都是按製的式樣,日常穿穿也就罷了,真要穿到皇帝麵前去,還得自己動手或改或做。若是她今日就準備起來,大約也是來得及的。
“不必多想了。”蘇阮把臉埋在熱帕子裡,不用看就知道清商在想什麼,悶悶地道,“皇上大約是再也不會召我侍寢了。”
“姑娘說什麼?”清商大吃一驚,連在家裡時的稱呼都叫出來了,“姑娘可彆胡說!”
“我沒胡說。”蘇阮抬起頭來,神色疲憊,卻又帶著一股子冷靜,“我說漏了嘴,把被倭人劫持的事兒說了出來。皇上細問,我遮掩不過去,就,就說了……”
清商隻覺得頭頂上仿佛三伏天被人潑了一瓢雪水下來,一時間腦袋都木了,半晌才道:“姑娘把,把那六天……”當初文縣令替她們遮掩,說的是倭人偷襲驛站,意圖劫持沈家未過門的少奶奶,將她也卷了進去。
按此說法,她雖與倭人打了照麵,卻隻限驛站之中那一會兒工夫罷了。這可與一出家門就被倭寇脅迫,同行六日之久有天壤之彆。前者不過讓人歎一聲池魚之殃,甚至還要慶幸未傷了性命;後者——卻是要被人詬病名節清白的。
“可,可姑娘入宮時也,也驗過了……”清商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說道。入宮選秀先要驗身,若非完璧自不能入選,還要問家裡的罪呢。
蘇阮笑了一笑,毫不留情地打碎了她的希望:“那又如何呢?前朝有烈女斫趾,我這樣的,怕不要把手足全部砍掉才好。”
清商打了個冷戰。前朝禮教甚嚴,曾有一家女子已定了親事,卻因在街中被人扯破鞋襪,露出了右足拇趾。她自言此趾被外男所視已汙,竟自己把腳趾砍了下來。後來此事傳為美談,夫家也以娶了這般一個貞節烈女為榮。
本朝雖然沒有這般嚴苛,但蘇阮這樣與倭人同行六日,便是一般人家怕也不肯娶這般的女子,更遑論皇帝了。
“我說,我畏死貪死,欺騙了宣城縣令和許家妹妹……”蘇阮聲音低了下去,“我不知皇上會不會信,但願不要連累了他們才好。”
她轉頭看著清商,苦笑了一下:“我看皇上大約還是會留我一命,可,可若是他改了心意,隻怕你,你就要受我連累了,對不住……”若是皇帝覺得她欺君,不但她要死,怕是家人也都逃不過懲處。清商貼身伺候,那更是逃不了性命。
清商方才的恐懼已經過去,聞言抓住了蘇阮的手道:“姑娘說的是什麼話!當日那些倭寇本就要殺了奴婢,若不是姑娘說動了他們,奴婢早就沒了性命。如今這都多活了好些日子,還怕什麼?”
蘇阮也握住她的手搖了搖,低聲道:“既是如此,我們兩個早就相依為命,如今到哪裡也一起走,就是去了地下也有個伴兒。”
清商反安慰她道:“皇上也未必就會——奴婢看皇上是仁厚——”說了兩個字又連忙把後頭的話咽了回去,皇帝可不是她能評論的。不過,進宮之後她聽彆的宮人說過,皇帝的確是仁厚之君,自他登基之後,宮裡的宮人內侍們死得都少了呢。
蘇阮點點頭,微微一笑:“若是皇上肯留我一命,我們就好好地過。”在這宮裡有多少一生都未能得寵的妃嬪這,她們能活,她們也就能活。
清商看她一臉安然,自己卻忍不住淚流滿麵:“姑娘的命怎麼這麼苦……”彆的就不說了,單是遇倭之事就根本是無妄之災!說起來若不是蘇郎中把她一個人扔在福建老家,這會兒又想起來要拿她博富貴,又怎麼會有這場災禍!
蘇阮倒笑了一笑:“生我者父母,就算還他一命也就罷了。”
“那,沈少奶奶——”清商想來想去,覺得也隻有許碧那裡可以求助一二。
蘇阮卻搖了搖頭:“妹妹離得那般遠。且這是後宮之事,妹妹自己尚且有許多麻煩呢。”她輕歎了口氣,“畢竟如今皇上也知道妹妹也被劫持過,若是傳了出去——我還不知該如何向妹妹交待……”若是沈家知曉這件事,會不會嫌棄許碧呢?
一想到會連累許碧,蘇阮便有些坐不住。她在宮裡好歹是有名有份的嬪妃,便是一輩子不得寵幸,也不能將她趕出宮去。可許碧若是被沈家因此休棄,回了娘家可如何是好呢?
屋裡主仆兩個束手無策,屋外,一個小內侍弓腰曲背地從窗口溜開去,悄悄出了明玉閣,直奔乾清宮去了。
皇帝剛剛從皇後宮裡離開。不是他不肯留在交泰殿,而是皇後婉言自己不方便侍奉,請他 “往彆的妹妹宮裡去瞧瞧也好”。皇帝心裡明白皇後說的是誰,但他實在無心,索性就回了乾清宮。總之這一日按規矩是皇後的日子,他不去彆的妃嬪宮裡,也是對皇後的尊重。
皇後聽宮人回報說禦輦往乾清宮去了,不由輕輕歎了口氣,也不知是失望還是高興。她的心腹宮人捧雪低聲道:“其實,皇上愛重娘娘,娘娘又何必——”何必非要把皇帝往彆人宮裡推呢?皇後年紀也還不算很大,外頭婦人聽說還有四十歲生子的呢,皇後也還不是全無希望。
皇後苦笑了一下,低聲道:“如今,陛下有皇子才是最要緊的。”至於是不是她生的,倒還在其次了。當然,這皇子出自梅姓嬪妃,那就更好。
她輕輕往窗外寧壽宮的方向看了一眼:“你說,皇上沒有皇子,都有誰會擔憂?”
捧雪打了個冷戰,不敢立刻說話。皇後的意思,分明是說袁太後未必是真的擔憂皇帝無子。
這裡頭的東西就太多了,過了半晌,捧雪才找回自己的舌頭,小聲道:“可是,袁昭儀不也……”若是太後不希望皇帝有子嗣,又何必要把娘家侄女弄進來呢?這分明就是想讓袁昭儀生下皇子,然後……
“或許是我多想了。”皇後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無論如何,太後有這個心,總比不想讓皇帝留下子嗣強。
捧雪默默地替皇後取下釵鈿,散了頭發準備歇下。皇後忽然悠悠歎了口氣,似笑非笑地道:“皇上回了乾清宮,怕是婉兒又要不悅了。”
捧雪本來就有一句話壓在舌頭底下,這時候再忍不住了:“若是昭容肯留在娘娘宮裡——”那皇帝多半也就留下了。可梅若婉卻是不肯,偏要讓娘娘把皇上推到她宮裡去,生怕彆人看不到皇帝是寵幸她似的。
“她這性子,是不肯的。”皇後倚著床頭,淡淡地道。
捧雪咬了咬嘴唇,看寢殿內其餘宮人都早退了出去,隻有一個守著門的捧月也是皇後自娘家帶來的心腹,便跪下道:“娘娘,若是昭容有了皇子,娘娘可能抱到交泰殿來撫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