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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能在家裡過幾天舒心日子, 其實也沒輕鬆多少天呢,許碧才見著九煉挑回來的那匹溫順母馬, 隻往馬背上坐過一次,尚未來得及去外頭莊子上正經學習,就又有不好的消息傳過來了——司敬文落水,屍體都沒找著。
長庚站在袁勝玄麵前, 有些底氣不足:“司二少爺定是死了的。他本來就已經瀉得有些起不了身,說是要到船頭上透透氣……走路都要人扶了, 這落下水去定然是不成了……”
“屍首呢?”袁勝玄臉色陰沉無比,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長庚不由得縮了縮脖子:“那裡水流快, 還有彆的船隻來往,小的雇人打撈了好幾日都……”
“那下遊呢?”袁勝玄猛然提高了聲音, “隻是落水,連屍首都沒找到, 你就敢說他死了?倘若他沒死呢?等著他回來指證你對他下藥不成?”
長庚兩腿一軟,撲通一聲就跪下了:“二少爺, 他, 他沒有發現是小的下藥, 隻當自己是秋痢……”他請來的郎中也是這麼說的, 還勸司敬文好生休息, 可司敬文急著去找父親,哪裡能歇得下?這麼著病自然重了,比他想的還要快些呢。若是不落水, 估計從福建回返的路上就能虛弱致死,誰知道,誰知道他就落水了呢……
袁勝玄一個茶杯就砸在他肩膀上:“蠢貨!連這點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滾出去!”
長庚捂著肩膀滾了出去,袁勝玄滿臉怒氣,去了袁大將軍的書房。暗殺司敬文這事兒他尚未告知袁大將軍呢,這會兒長庚把事辦成這樣,他也免不了要挨幾句訓斥了。
果然袁大將軍頓時就皺起了眉頭:“多此一舉!既要辦就辦妥當些,又弄成這樣!這種時候還要添亂!”
袁勝玄隻能低頭聽訓:“兒子是怕司家咬定了親事……”
袁大將軍罵完,也覺得兒子這樣考慮有道理,隻是底下人辦砸了事:“給他三十鞭子,長長記性!再著人去搜一回,要防著他萬一不死,回京城去告狀。”
袁勝玄低聲道:“兒子想,司家人應該會親來接司儼的棺木……若司敬文未死,不怕他聽到這個消息不出現。”若是來扶柩的司家人都出點兒事,司敬文還藏得住麼?
袁翦略皺了皺眉:“這時候還要生事……”司家人死一個也罷了,再死,朝廷那邊反而要注意了。
“並不是真殺。”袁勝玄連忙道。這家裡死了兩個人,自然傷心,哀毀銷骨也是自然的。橫豎他隻是要做個樣子,若是司敬文不出現,他自也不必再對司家人下手,就讓他們平安回京城就是了。
這個主意倒可行。所謂一不做二不休,斬草總要除根,既對司敬文下了手,就不能再叫他活著回來,哪怕他未必察覺有人下藥呢。
這終究是小事,父子兩個商議了一句就另轉了話題:“你的親事倒是又生波折了。”
“不算什麼。”袁勝玄倒不在意,“再挑好人家便是。”所謂的好人家,便是指有用的人家。
“一時到哪裡去挑合適的人……”袁勝玄年紀也不小了,一些門當戶對的人家,適齡的嫡女選進了宮,庶女袁家可看不上。
袁勝玄倒是自有想頭:“我聽說梅汝清還有個女兒。”
這個袁翦倒也聽幕僚說過。梅汝清除帶來的兩子,還有一對兒龍鳳胎的幼子幼女隨母親在嶺南,年紀十四五歲,皆未定親。
“隻是與梅家……”袁翦有些遲疑,“太後那裡……”
“並不是咱們要跟皇後拉扯什麼。”袁勝玄忙道,“梅家如今也就是梅汝清有名氣,若是咱們能把他拉過來,皇後娘家也就剩不下什麼了。”梅家沒實權,就指著梅汝清刷名聲呢,不然怎麼巴巴的跑到江浙來教什麼倭語,不就是為了梅皇後嗎?若是能把他拉過來,豈不等於斷了梅皇後一隻手。
袁翦皺眉:“隻怕他不肯。看他的意思,明顯是與沈家交好。他兩個兒子都在沈家,沈家可有兩個未嫁的女兒,正與梅家老二年紀相當。”
袁勝玄輕輕一笑:“父親,沈家便有兩個女兒也是無用的。大的那個是庶出,梅若堅好端端的嫡子,又有前程,豈能娶個庶女?至於小的那個倒是嫡出,可依我看,那王氏卻是看不上梅老二的。再有前程,他如今也隻是個舉人,等中了進士,也得從七品官兒熬起。梅家讀書人不少,可在朝裡並沒有什麼勢力,不然,當初太後姑母也不會擇梅氏許給皇上了。”
要說起來,文官比武將的升遷之路要寬敞得多,然而卻也有一條——文官頗重資曆。似沈雲殊那樣二十歲就靠著軍功自己掙來五品守備的,文官裡著實不大可能,無它,規矩擺在那兒而已,橫空出世什麼的,文官沒機會。
袁翦素知這個兒子心眼兒多,雖然在軍功上不如長子,但論起出謀劃策算計人心,卻超出父兄多矣。譬如說沈家後宅之事,他知之不詳,小兒子卻對那王氏的性情頗有些了解。既然他這般說,那看來梅沈兩家聯姻之事確實不大可能,倒可以放心了。
“隻是,梅家既與沈家交好,又如何肯與我們牽扯呢?”
“梅家父子是被沈雲殊強請回家的,也未必就是真的交好。”袁勝玄倒是不以為然,“依我看,沈雲殊隻不過是揣摸到了梅汝清的一點心思罷了。”
“請他教授倭語?”袁翦想到這件事,就有些煩躁,“梅家這是想借著倭患來賺名聲!怪道他與沈家投緣,這可不就是機會。”
袁勝玄也有些遺憾。但之前在倭患之爭中袁沈兩家各執一邊,總不能為了梅汝清就自打嘴巴。不過,這事兒並不是全無機會:“等解決了沈家,咱們也能做這事兒。至於親事,父親先漏個口風,再請太後姑母把梅家內眷召到京城,徐徐圖之便可。”
“這倒不錯。”梅汝清在這裡教授倭語固然是沈家辦的,可他們袁家卻可請太後說動朝廷對梅汝清加以嘉獎。這些儒人行事不就為的清名麼?袁家給他揚名,豈不是正中其下懷?諒來梅汝清也不會不領情。
不過說來說去,還是得先把沈家父子搞死才行。隻要沈家父子沒了,後頭這些事就都輕鬆了,到那時——袁翦還沒想完呢,袁勝青就臉色不善地走了進來。
“這是怎麼了?”袁翦瞧了長子一眼,眉頭又皺了起來。一看就知道又沒好事,眼看就要過年了,怎麼就沒幾件順心的事呢?
“沈家隻怕私下裡也派人在學倭語——不止軍營裡那些人。”袁勝青也是才接到消息,“聽說,梅家兄弟兩個,也跟梅汝清一樣通曉倭語。”
袁翦臉色頓時就是一沉:“如此說來,梅家兄弟留在沈家,還為沈家的探子教授倭語?”他當然知道沈家肯定是有探子的,就如袁家也有一樣。明麵上沈家帶來的那些人都在軍營裡跟梅汝清學習,那梅家兄弟在沈家教授的,不是探子們又會是什麼?
袁勝青點了點頭:“孩兒也是這般想的。如此一來,必得防著沈家派出細作了。”在西北,沈家就有往北狄派的細作,如今他們懂了倭語,自然還會如法炮製,這可就防不勝防了。袁勝青頭一件想起來的就是倭人那邊給他們的印章,以及他們要用印章做的那件“大事”。
袁翦當然也想到了,眉頭不禁皺起來:“必要派可靠的人與那邊聯係,行蹤亦要更小心。”
袁勝青欲言又止。再小心也不敢就保證萬無一失啊。以前他們為防萬一,往那邊派過去的人就是會說倭語的,可如今沈家的探子若是也懂了倭語,這事兒可就難保他們不會渾水摸魚了。
彆的事兒若是被混進了細作,慢慢清除也就是了,可這件事兒——且不說被揭出來是要命的,單說時機便是稍縱即逝,容不得半點差錯!
袁勝玄卻笑了一笑,胸有成竹地道:“父親不必擔憂,我早就防著了。”當初他們雖是拖著不讓朝廷派通譯來,可這事也不能永遠拖下去,所以沈家那邊的人習學倭語是早晚的事兒,可是有些人,卻不是沈家的探子能頂替的。
“我房裡的晚霞,學起倭語來倒還有幾分機靈。”袁勝玄輕輕一笑,“而且,我在她身上紋了個印章。”
“你是說,讓晚霞去傳信?”袁勝青真是要佩服死這個弟弟了,“你幾時叫她學的倭語?”
“也就是從與那些人聯係的時候吧。”袁勝玄眉間不無得色,嘴上卻謙虛,“不過是想著以防萬一。橫豎朝霞晚霞兩個整日也是閒著,就叫她們學起來。隻是兩個都不伶俐,朝霞不成,晚霞也隻約略能與人說幾句話罷了。”
袁勝青高興地在他肩上拍了一巴掌:“要不怎麼說你是智多星呢,真是想得長遠!”說什麼“約略能與人說幾句話”,不過是謙詞,想來晚霞這倭語說得十分流利了,從跟那些倭人聯係開始,這可有四五年了呢,就算沈家現在想弄個女子學起來,也斷沒有這麼快的。
袁勝玄眼裡閃過一絲凶光:“那會兒隻是想著,若是個女子出麵,誰也不會疑心。不過現在看來,既然沈家也想插一腳,倒不如就放了他們的探子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