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年關(1 / 2)

一品代嫁 朱砂 9936 字 8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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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年關難過, 對袁家來說,今年算是真正體會到了這句話的意思。

“你說什麼?沈大郎又出戰了?”眼瞅著這一年就要過完, 府裡都在準備除夕晚上的合家歡宴呢,袁家父子卻在書房裡摔了茶杯。

前來報信的人真是滿心晦氣。這都到年底了,連宮裡的皇上都封了印準備過年,怎麼他就偏輪著來報這種喪氣之極的消息?

然而話又不能不說:“是。原說是因為梅汝清還在營裡教授倭語, 沈、沈大郎是去接他的。誰知到了營裡,他又得了探報說海匪登岸, 於是就……”於是就領兵出征了唄。

“他這是擅下軍令!”袁勝青怒極。

報信的人垂頭喪氣:“他領的是沈文手下分到的兵, 有沈文的手令……”不算是無令而動。而且,探報都說海匪登岸了, 難道沿海駐軍不動彈嗎?朝廷養他們,不就是為了平靖地方嗎?就算沈雲殊真是無令而動, 難道就真的殺他的頭?

更不用說,他還打了勝仗。

“……剿了兩處, 屬下回來的時候說是衝著陸家那一群去了,隻怕……”隻怕陸家匪幫也要完蛋了。

“根本不是什麼海匪登岸。”袁勝玄冷冷地道。最近這段時間海匪們都很識相地不露頭, 就算有人想著趁年節搶一把, 也沒有個一連三家都湊到一塊兒來的。這分明是沈雲殊早就定好的行動, 隻不過是借著接梅汝清的時候下手罷了。

“輕敵了。”袁翦也已經想明白了, “沒想到他先下了手。”原想著過年之後出擊, 先搶下個靖海的功勞來,萬沒想到沈文都從營裡撤出去了,倒被沈雲殊殺了個回馬槍!

“不, 他們是早有預謀!”袁勝玄這一會兒已經想明白了,“沈文從營裡撤回去,就是要麻痹我們的!”結果他們還以為海上風季已來,沈家知難而退,結果人家根本沒有收手的意思!

袁翦臉色陰沉,半晌才緩緩道:“原以為他們趕在初冬拿下杜老七已是不小的功勞,沒想到……”沒想到沈家父子並沒有躺在功勞簿上睡覺,反而是再接再厲了。

“這一番求勝之心,確實是——”饒是袁翦心裡恨極了沈家父子,也不能不歎一聲自愧不如。想當初,他剛入了行伍之時,似乎也是如此,恨不得一日之內就能將海疆平定。可是到了後來,隨著手中所握兵馬日益增多,那剿匪靖邊之心倒漸漸淡了,想的隻是如何能讓朝廷倚重於他,好教他長長久久地握住這兵權,以謀求更多的私利。

“兒子是說,沈家手裡必有眼線!”袁勝玄冷聲道,“既不是海匪登岸,那必是他打探到了這些人的聚集之處。可是,三處海匪聚集之處,若無知情人,沈家是外來的,如何能打探得如此清楚?”

海匪也不能一年到頭地都在海上呆著。像海老鯊和杜老七那樣有海島可據的畢竟少數,相當一部分是下海為匪,上岸為民的。

這也是海匪為何難以剿清的原因之一。若無內線,你如何分得清這些人是匪是民呢?海匪臉上又沒寫著字兒。

因此,沈雲殊這次能連抄三家,尤其其中有一家,還是因為匪首上岸賭博被逮住的。若說這都是沈家的探子打探出來的,袁勝玄死都不信!可是,若說沈家來了兩年就能把眼線放到海匪中間去,那袁勝玄更不相信了!

“海鷹一定沒死!”袁勝玄咬著牙根道,“這些事,海鷹一定知道!”海鷹是海老鯊身邊的一根暗線,認識他的人不多,可他認識的人卻不少。海老鯊盤踞多年,海匪們彼此之間自然都是知曉的,海鷹尤其知道得多。若是有他相助,這江浙一帶海匪,至少八成都逃不了。

袁勝青悚然而驚:“海鷹?可是當時——”

“當時我們始終沒找到他的屍首!”袁勝玄截口道,“雖說海上屍首浪打魚噬,找不到也是尋常,可海鷹……”當時這就是他一塊心病,果然成了後患。

袁勝青皺眉:“可當時,你也去查過……”還堵到沈雲殊的茶園去了,後來更是在進京的路上死盯著,結果怎麼樣呢?

袁勝玄自詡智計,提起此事臉上也不由得有些火辣辣的:“都是那個許氏……”瞧著嬌弱得一陣風都能吹得倒,與人說話聲音略大些就能把自己嚇著。世人多易對弱者掉以輕心,更不必說是個女子了。但現在想來,就是這個時不時就一臉要哭模樣的許氏,隻怕是在他眼前演過好幾場戲了!

“許氏?”袁勝青還有些不信,“她能做什麼?”

在袁氏父子眼中,女人家頭發長見識短,除了在後宅這一畝三分地兒打轉,彆的什麼本事都沒有。便有些身份尊貴的,也不過是夫榮妻貴,或母以子貴,總之自己是做不了什麼大事的。

不說彆人,就說他們那位太後姑母,若不是因為撫養過靖王,在太子亡故之後將這個養子拱上皇位,如今又哪來這樣地位呢?且此事能成功,一則是她當時為中宮之主——這是從先帝處得來的身份;二則便是有袁家為後盾——而袁家,不就是靠著他們這些爺們兒在外頭打拚嗎?

總之,女人便有些才能,也無非是後宅那些小手段。且有膽有識的總是少數,絕大多數女人都沒什麼用,隻是用來傳宗接代、多結姻親罷了。

袁勝玄自然知道兄長心裡想的是什麼,磨著牙擠出一句:“蓮丫頭還鑽營到佑王府去了呢!”

袁勝青頓時黑了臉。可不是,都把袁勝蓮的終身給安排好了,結果這臭丫頭竟然自作主張,硬是撅了他們一回。要這麼說,女人確實也不都是任人擺布的。

“現在想來,許氏在宣城驛分明就是與沈大郎一起做戲!”袁勝玄想起那一次,就恨得咬牙,“也是我的錯處,若是當時緊緊跟著,說不定就抓住了海鷹!可恨他們拿著宣城縣令做擋箭牌——那也是個蠢貨,到底是打鄉下地方來的,連巴結人都不會!”想起當時,不由得又把文縣令給捎帶上臭罵一頓。

然而這時候說這些已然無用,袁翦沉聲道:“如今,必得把海鷹揪出來。”隻要能找到海鷹,就能扣沈家一個與海匪勾結的罪名。

袁勝玄搖頭道:“父親,沒用了。”就算現在抓出海鷹來,沈家實打實剿了這許多海匪,再說他們跟海匪勾結,誰信啊?反倒是海鷹過了明路,說不定還把他們袁家的事兒揭出來呢。

“那也不能容他活著!”袁勝青也有點急了,“他可是知道太多了!”

“若是海鷹活著,該說的話,他早就說了。”袁勝玄冷冷地道,“皇上那邊並無動靜,依我看,沈家還未曾向皇上稟報此事。”

“這是為什麼?”袁勝青倒有些奇怪了,“沈家心心念念想扳倒咱們,豈會放著這樣的人不用?”

袁勝玄嗤笑了一聲:“海老鯊是咱們滅的,海鷹銜恨於心,才想利用沈家來扳倒咱們呢。若說咱們與海老鯊有甚來往,證據何在?”他們來往,從來都是派人,便有書信也是閱後當麵即焚,哪裡會留下什麼證據?

“你說的是。”袁翦也微微鬆了口氣,“僅憑海鷹一人不足為信。”

“但也不可掉以輕心。”袁勝玄卻緊接著又給父兄潑了盆冷水,“即使無憑無據,可若是皇上聽信了呢?”沒憑證是不能定他們什麼罪,可皇帝在心裡記你一筆,卻並不需要憑據。

“那怎麼辦?”袁勝青臉色又黑了一層。

袁勝玄冷冷一笑,目露凶光:“怎麼辦?人若是死了,皇上隻能倚重咱們家,自然就沒什麼怎麼辦了。”

朝廷當然不止一個武將,可是袁家鎮守江浙,又是在祖籍之地,先帝那會兒就曾想派人分權,最後結果怎麼樣?那時候還有先帝支持呢,都沒人能成,更何況沈家並不得皇帝的意……

“也未必就不得陛下的意……”袁翦年紀大了,想得也多,“原先是以為皇上隻是要把沈家從西北拔了根兒,可如今看來……”先是派禦醫來給沈雲殊治傷,現在又是許家女在宮中有孕,看著好像都是事出有因,可湊在一起,不由人不懷疑。

袁勝青遲疑道:“可若真是陛下授意,他們得了海鷹,早該揭出來……”若是海老鯊匪幫剛被剿滅時,就把海鷹送上去,袁家也是撇不清的。再說,那會兒還有倭患的事兒呢,若是沈家一並吵出來,至少能從袁家手裡分去一半兵權吧?

袁勝玄擺了擺手:“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沈家父子絕不能留!且先容他們得意一陣兒,最好是以為我們拿他們沒辦法了……”

“驕兵——”袁勝青點頭道,“這樣最好。再讓沈家那些探子得一得手……”

袁勝玄陰沉地一笑:“對。他們誌得意滿的時候,才好請君入甕呢。到時候——”到時候沈家父子覆滅,沈府也就完了。他倒要看看,那個嬌滴滴的、慣會用眼淚來裝模作樣的許氏,還能不能哭得出來!

年關下剿匪,沈雲殊自然是趕不及回來除夕團聚了。

不過他不回來,沈府的熱鬨卻是不減。無它,人雖未歸,平安的消息卻已經送了回來——據九煉說,大少爺連剿三撥兒海匪,還順便清了幾個黑賭坊,收繳了許多金銀珠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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