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有孕(1 / 2)

一品代嫁 朱砂 9401 字 8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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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關注景陽宮的, 其實既不是交泰殿也不是長春宮,而是寧壽宮裡的太後。

“昭儀如何?”太醫既然是寧壽宮這裡派出去的, 最後自然還要回寧壽宮來回話。

“昭儀……有些像是喜脈。”太醫很謹慎地回答,“隻是日子尚淺,下官也無甚把握。”

宮中妃嬪承寵,自有彤史記錄, 皇帝上回去景陽宮距今日才三十八日,若是有孕, 脈象也確是不顯。但宮中這些太醫, 診喜脈都是一等一的功夫,便是還不到一個半月, 他們也該有七八分的把握才是。

故而,這太醫今日的回複便顯得有些含糊了。袁太後盯著他又追問了一句:“難道不是喜脈?”

這問得太醫更為難了, 隻得深深垂下頭去道:“據昭儀身邊宮人言道,昭儀癸水素來準時, 這月已晚了八天,不妨再過幾日看看……”

袁太後半晌沒說話, 太醫後背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好容易才聽袁太後道:“既如此, 再過十日你去診脈。”

太醫應過, 起身退出殿外。他雖是皇帝指定長駐寧壽宮的, 但終究是個男子,便是年紀已將六十,也不能在後宮過夜, 故而每日都是天黑之前出宮,次日天明再入宮的。

此太醫姓傅,說起來他這歲數也是當爺爺的人了,每日這麼個跑法也辛苦,因此家裡總是備了馬車在宮門外等著,幾個兒子輪流來接。

今日來的恰是長子,傅大爺見父親臉色不大好看,不由得擔心道:“父親可是身子不適?”在宮中做太醫看著十分榮耀,其實是件辛苦事兒,那些貴人,個個手握大權,哪個又好奉承呢?自己父親在寧壽宮服侍已有將近十年,連帶著他們傅家在京城都有名,外人看著何等風光,可父親回家來從來不談宮中之事,近幾年更是眉頭時常緊蹙,當差愈發謹慎,這些,外頭的人又哪裡知道呢?

傅大爺很是擔憂父親,他心裡明白父親臉色不好多半是因著宮中之事,卻並不敢問,遂隻能問父親的身體了。

傅太醫長長歎了口氣,過了許久,才低聲地道:“今日,太後娘娘命我去景陽宮為昭儀娘娘診脈,昭儀似是喜脈。”

傅大爺心裡就咯噔了一下。若說是喜脈,這便該是件大喜事,父親萬不該是這副模樣的。傅大爺於醫術上平平,未能繼承父親的本事,可頭腦卻是極靈活,傅家的藥堂,坐堂的是他兩個弟弟,經營起來卻多是他的主意。

他雖則並不行醫,少年時卻也是跟弟弟們一樣學習過醫術,於家中傳下來的那些行醫筆記更是讀過不少,這會兒稍稍一想,便有些悚然地低聲道:“莫不是——假孕之相?”

懷孕也是可以做假的。有些藥物可以令女子停經、作嘔、胃口不開、喜食酸辣,連脈象都與喜脈十分相似。不過,以傅太醫的醫術,自然是能分辨出來的。

看傅太醫點了點頭,傅大爺瞬間就腦補出了袁昭儀假孕爭寵,借宮人之腹生子,甚至是混淆皇家血脈的一部部大戲,誰知傅太醫後頭說出來的話,卻讓傅大爺更吃了一驚:“袁昭儀的身子,似是食了什麼藥物,於孕事不利的。”

於孕事不利,說得再直接一點兒,就是有人下了避子藥。且傅太醫接著又來了一句:“袁昭儀自己顯然不知,而伺候景陽宮的,素來都是程太醫。”

其實當初袁勝蘭進宮,傅大爺以為自己父親也得順便伺候一下景陽宮呢,畢竟袁昭儀是袁太後的侄女,姑侄兩個用同一位信得過的太醫,豈不是正好?

結果,袁太後點了程太醫伺候景陽宮。

當然,能得袁太後點中的,自然也是她信任之人,故而傅大爺腦海裡關於“程太醫被人收買下藥暗害袁昭儀”的大戲尚未補出來,就被他自己推翻了。因這幾年袁昭儀無孕,太後一直十分關心,程太醫若真是給袁昭儀下藥,難道能瞞得過這幾年的時間?太後隻消叫傅太醫去一趟,也就能發現了。

但,如果不是程太醫,那麼是誰呢?傅大爺不敢想了:“父親,如今——”一個明明於孕事不利的妃嬪,忽然間假孕了,這裡頭能唱多少戲,反正傅大爺覺得自己一個腦袋已經補不過來了。他也聽了點消息,說袁昭儀那個嫁到佑王府的妹妹一直在外頭給袁昭儀尋生子秘方,這宮裡宮外的,水太深啊……

傅太醫又深深歎了口氣:“原想伺候到六十歲上,風風光光告老,也給咱們家鋪一條路,如今看來,不成了。我已與太後說了,如今脈象實在太淺,並無把握,太後叫我十日之後再去診脈。”有什麼安排,必得十日之內做了。

傅家父子這番談話無人得知,但六日之後,傅家藥堂便出了事,傅太醫的三子診錯了脈,險些害死病人。剛出宮的傅太醫聞知立刻趕去病人家中,憑著他的醫術將病人救了回來,可他離開病人家中時,卻因有人向他的馬車扔石頭而驚了馬,傅太醫從馬上摔下來,將右手摔斷了。

他平日裡診脈行針用的便是右手,這右手一壞,如何還能在宮中伺候?傅太醫隻得上了告老的折子。皇帝倒是念著他多年在宮中伺候周到,賞了他些財物,可傅家因診錯脈一事已經大失臉麵,傅太醫告老之後,都沒等傷養好,就帶著家人,關了京城裡的藥堂,黯然返鄉去了。

傅太醫返鄉那日,宮中袁昭儀確診喜脈。

“恭喜姐姐了。”袁勝蓮是上元那日才得入宮給袁勝蘭道喜的,“那日看姐姐在交泰殿有嘔吐之相,我就覺得多半是喜訊兒,果然如此。原我聽了消息就想進宮來的,隻是不大方便……”畢竟她無品無級,宮裡並不好沒事總是宣她,便隻有跟著佑王妃才能進宮。

“也是你那求子方兒尋得好。”袁勝蘭自己也喜得了不得,看這個庶妹便是前所未有地順眼,“可惜佑王府兩個側妃都滿了,不然也能給你升升位份。”

袁勝蓮笑容滿麵:“隻要姐姐一舉得男,在宮裡尊崇,我在佑王府便是無名無份,也沒人敢怠慢我的。”

袁勝蘭剛一笑,便覺得胸口又是一陣煩惡,早有準備的宮人連忙捧了痰盒來,袁勝蘭便翻天覆地地吐了一場。

袁勝蓮連忙過來替袁勝蘭撫著後背,歎道:“有孕竟是這般辛苦不成?姐姐難道就時常這樣?太醫就不曾開個方子解一解?”

她這麼一說,袁勝蘭頓時就覺得喉嚨裡又難受起來,似乎馬上又要吐一場似的。她何曾吃過這樣的辛苦,皺了眉頭道:“太醫說,這也是有孕婦人常有之事,無藥可解,隻有些酸梅之類,含一含或可解些。隻我用著,似乎也沒甚用處。這診出喜脈之後,簡直無一日不吐的。”

袁勝蓮一臉心疼,想了想小聲道:“怕不是姐姐這裡有什麼衝克之事吧?姐姐還記得從前在杭州時聽說過長房大嫂子的事嗎?她成親之後連懷了兩胎都沒坐住,到第三胎,請了人來看風水,才知是她陪嫁嬤嬤的那個小兒子跟她星相不合。後來把那一家子遷出府去,果然就生了個兒子。”

這事兒當時因是承恩公府長媳的孕事,整個族裡都聽說了,袁勝蘭自然也記得,點頭道:“可不是。那會兒她還是為了求子,聽說在身邊養個男孩兒便能帶了兒女緣來——”說到這裡,後頭的話忽然就停了。

袁勝蓮隻做不知,點頭道:“誰能想得到呢。外頭都說若要求子,多抱抱彆人家的男孩兒就是吉兆,焉知還有這星相不合的。也不知是不是那道士騙人呢。”

袁勝蘭反駁道:“若說騙人,如何大嫂子後頭就連生了兩個兒子?我記得那回來家裡的那藥婆子還說呢,說這孩子若是太過吵鬨,有時反吵得人不安,於子嗣上也未見得有益。”

袁勝蓮便恍然:“是是,那藥婆子雖不是行醫的郎中,可在孕事上倒也有些個門道的。可惜她後來吃醉酒跌在河裡淹死了,可彆是泄了天機什麼的……”

她說著,便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嘴:“瞧我這都說了些什麼!大正月裡,姐姐這又是大喜事,我真是該打。”

袁勝蘭的心思卻已經飛到彆處去了,心不在焉地道:“不過是些舊事罷了……”

雖這麼說,袁勝蘭卻顯然沒什麼再說笑的興致了,袁勝蓮小心地又陪她說了幾句話,便得起身告辭——今日後宮也有燈宴,她得去伺候佑王妃呢。

翠錢送她出去,袁勝蓮便給了她一個荷包,歎道:“我曉得你們伺候也辛苦,隻姐姐這一胎是極要緊的,萬不可出岔子。再說宮裡還有皇長子呢,但有一個有什麼閃失,你們都吃不起。隻得這幾個月打起精神來,好歹熬過了,等姐姐生下皇子,自然賞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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