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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碧沒料到會在這裡碰到梅家人, 更沒料到會碰到梅若明。倘是隻有她自己那自然沒什麼,可這裡還有個沈雲婷呢。
隻是這會兒兩邊人走了個碰頭, 想裝看不見都來不及,也隻得上前打招呼。
幸好還有陸家人在。陸大公子在國子監讀書,也是見過梅若明的,對他的學問甚是佩服, 這會兒便為顧襄引見,彼此道一番仰慕, 倒也不至於冷場。
梅太太這還是頭一次見到沈雲婷, 不由得仔細打量了兩眼這個跟她的長子合過八字又沒定成親事的女子。雖說梅大儒隻對她說是因沈雲婷突然病了,沈家恐八字不合才未曾定下親事, 但這事兒她早從承恩侯府那些下人嘴裡聽說過實情了,分明就是沈家嫌她兒子無官無職才不肯的。
這會兒她的兒子已經得皇帝破格授官, 這沈家大姑娘聽說卻是死了個未婚夫才到京城來躲羞的。不過看這架勢——未婚夫死了也才幾個月吧,就急著又相看親事了?
沈雲婷乍見梅若明, 隻覺得心神不定。其實她早在來京城的時候就知道,父親兄長都願與梅家交好, 她遲早也會再見到梅若明的。她甚至在心裡設想過, 如果再見到梅若明, 她就要像之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客客氣氣地向她行禮, 就像那些通家之好一樣,把他當做兄長來敬重。
可是這會兒見到了梅若明,她才發現之前她所設想的根本無法實現。雖然他看起來還是跟從前一樣溫和, 但她沒法當作從前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沒法忘記她曾經差一點,就做了這個人的妻子。
許碧早從看到梅太太就注意了一下沈雲婷的神色,不由得暗暗歎了口氣。沈雲婷也算是長大了,至少現在麵上神情看起來很鎮定,可一雙手緊捏著帕子,捏得手背上都起了青筋,卻是隱藏不住的。
這等情形,許碧也不想留在這裡多與梅家人說什麼,打過招呼便向顧太太道:“顧太太不是說要進殿去瞧瞧麼?”
“是啊是啊。”顧太太是個精細的人,雖然很想跟梅家人多親近些——這可是皇後的娘家人,家裡從父親到幾個兒子,個個有學問,還都是在皇帝麵前掛了號的——不過她也聽說過梅沈兩家親事未成的傳言,便是再想與梅家人親近也不會急在這個時候,便笑道,“聽說裡頭有人還願,說是觀裡的道長有神通,我也想進去瞧瞧。”
梅太太沒說話,倒是梅若嫿笑道:“我聽著是有些玄,冤魂作祟什麼的,真教人不敢相信呢。”
顧太太是個信神道的,忙道:“你們年輕小姑娘家原不好聽這些事的,自是不知。神佛之事古來有之,不然為何有這些寺廟道觀呢?隻是真正有大神通的人少,等閒也見不著罷了。”
梅若嫿笑笑道:“太太說的是。我也是頭一回聽見這種事,今兒還願,那半村子的人都來了,瞧著倒像是真的。”
幾人正說著話,忽然從旁邊又過來幾個人,為首一個中年婦人遠遠看見顧太太便招呼起來,顧太太轉頭看去,也忙笑道:“原來是範太太,怎麼今兒也來了?”又給眾人介紹,“這位是戶部範主事的太太,這是她家的姑娘。”
範太太旁邊還有人呢,這許碧可認識,正是蘇阮的繼母蘇太太,也帶著兩個女孩兒。一大群人也是熱熱鬨鬨的。
蘇太太見了許碧也是滿臉笑容:“我們總不得機會進宮,沈宜人上回進宮,可見著我們家大姑娘了?她可好?”
這都問到蘇阮了,許碧也不能不答,隨口敷衍道:“蘇姐姐挺好的,已經顯懷了。”
蘇太太便抹了抹眼睛:“自從大姑娘進了宮,家裡都想她,聽說有了喜訊,都高興得了不得,就想能見見麵就好了……”
許碧不接這話。蘇阮懷孕,蘇家肯定是很高興,但究竟是替蘇阮高興還是為自己高興,那就另說了:“宮裡有宮裡的規矩。隻要蘇姐姐平平安安的,想來家裡也就能放心了。”
蘇太太連連點頭,心裡卻在暗罵。蘇阮自進了宮,可沒給蘇家帶來半點好處,好容易如今有孕了,這還是巴結不上。京城裡這些人都鬼精鬼精的,蘇家至今都沒人能進宮去見一見蘇阮,就是想在外頭扯著她的旗號占些便宜都很難呢。
這不,她這兩個親生女兒都到了說親的時候了,若是蘇阮肯開開口,總能說門好親事的,哪至於如今,她也隻能朝著這些五六品官兒家裡找了,就譬如今日來相看的這個範太太,原先家裡老爺也說是要升郎中的,還有個姐姐嫁在京衛指揮使鎮撫家裡,也說是要升指揮僉事了,家裡家業倒是豐厚,長子求娶,也說得過去。
可這一轉眼的,那位鎮撫家的姻親被貶出京了,範老爺這擢升也遲遲不來,蘇太太已經不想再跟範太太繼續來往下去了。今兒與她一起出來也不過就是騎驢找馬,畢竟蘇家還沒找到更好的親事,先吊著範家也好。
不過這範太太也實在是有些煩人,今天話裡話外的就想趕緊把親事定下來,可對範主事升職之事卻絕口不提。蘇太太正愁找不著機會把話岔開,此時見了許碧如同抓到根救命稻草,自然要緊巴著不放。更何況這裡還有位梅太太呢,她家的小兒子解元之名傳遍京城,若是能跟她家攀親,可不比範家強多了?
蘇太太心裡正盤算著如何跟梅太太搭上話,就聽範太太拉了沈雲婷的手笑道:“這麼好的姑娘,沈大奶奶隻管藏在家裡——不過也是,沈大姑娘是定了親的人,也不大好出門的。”
這句話一說出來,眾人都有些變了臉色,顧太太第一個反應過來,強笑道:“範太太怎麼開這樣的玩笑?姑娘家臉皮薄,這麼玩笑可是要惱的。”莫不是這範太太要把跟梅家的那事兒拿出來說?
範太太掩了嘴笑道:“原來顧太太不知道啊,沈大姑娘早在杭州就定了人家了。哦——”她拖長了聲音,“瞧我,那都是去年的事了,後來那不是——哎,都是我糊塗了,怎麼說起這事來了,沈大姑娘可彆惱啊。”
沈雲婷抽回手來,冷冷道:“我不知道範太太在說什麼,也不知道範太太家裡素來是這樣開玩笑的,或許範太太家的姑娘就愛聽這種玩笑吧,這倒是跟我們家規矩不一樣了。”
範太太被頂得臉色有點不大好看了。沈雲婷這話直指她的女兒,她女兒可還沒定親呢,跟沈雲婷可不一樣!
“沈大姑娘這話可就不對了,你——”
範太太話還沒說完,許碧已經一步插到她和沈雲婷中間,冷冷道:“這位太太說話還是當心些的好,這麼愛跟彆人家的姑娘開這種玩笑,仔細回頭也有人跟範姑娘開開玩笑,太太到時候彆惱就好。”
這更是明明白白的威脅了。許碧簡直就等於在說,範太太若再胡說八道,就得想想自己女兒的名聲。
範姑娘年紀不大,長得細眉細眼的,捏了塊帕子輕輕笑了一聲:“沈大奶奶,我可沒有跟人定過親,大奶奶就是要開玩笑,可要說什麼呢?”
許碧也冷笑:“到底還是範姑娘大方,不開口則已,開口就是親事。莫不是範姑娘覺得到了這個年紀還沒定過親事,等得著急了?”
範姑娘到底還是個沒出閣的女孩兒,頓時脹紅了臉:“沈大姑娘怕是比我還大些吧?”
“是啊。”許碧嗤笑,“範姑娘年紀也不大,就這麼急著嫁人了?我看範太太有工夫嚼彆人的舌頭,倒不如趕緊給令嬡尋個人家,省得範姑娘心急如焚啊。”
這一番爭吵來得始料未及,旁邊的人如陸夫人等都怔住了,直到範太太被許碧的刁話氣得滿臉通紅才反應過來,忙道:“這話是怎麼說的,怎麼開起這種玩笑來了。不是說要去看看還願的法事嗎?快點走吧,不然法事該做完了。”
顧太太尤其尷尬。範太太是她的熟人,還介紹給許碧等人,結果這才一轉頭,範太太就開始大放厥詞。更何況,今天是她來相沈雲婷啊,範太太說這些話,讓她如何自處?
“我們進殿裡去看看吧。”顧太太連忙說了一句,也顧不得彆的,拉了範太太往一邊走了幾步,低聲埋怨道,“你今兒是怎麼了?這說的是什麼?沈家難道跟你有仇不成?”
範太太氣得臉上通紅,咬牙道:“果然是個刁婦!顧太太該不會是看上沈家的嫁妝了吧?”
顧太太心裡也不快起來,沉了臉道:“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我不過不想在外頭鬨起來罷了。好端端的你劈頭就說這些話,傳出去可好不好聽呢?何況這樣爭吵,你也不怕孩子的名聲受損!”
範太太見女兒氣得眼圈都紅了,心裡更恨。原是想叫沈家出個醜的,可恨那許氏太刁鑽,女兒不過說了一句話,就被她扣了恨嫁的名聲,再吵下去,怕是女兒真要吃虧了。
顧太太說完話,扭頭就要走。範太太連忙拉了她,勉強壓下怒氣,道:“我也是為你好。你難道沒聽說那沈家姑娘在杭州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