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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勝蓮走了很久, 袁勝蘭還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耳朵裡不停地回響著袁勝蓮說的那些話。
從前一些她沒想過的事兒, 現在全被袁勝蓮翻了上來,最可怕的是,這樣串起來一想,她竟覺得袁勝蓮說的很有道理!
太後為何對自己的親侄女那般冷淡?不過是不想袁勝蕊入宮做了犧牲品罷了。
所以太後才選了她。雖都是姓袁, 她卻隻是太後的族侄女。且父兄得力,擇她入宮, 也能安撫父兄, 繼續讓他們為太後效力。
可誰知道,父親和兄長們會被沈家暗害, 滿門凋零。到了此時,太後對她再不必顧忌了, 所以設計令她假孕,就是想借她來扳倒皇後和賢妃!
可太後半點都沒想過, 她心裡是多盼望有個孩子。若是始終未能懷孕也就罷了,明明以為自己有孕, 卻又失去, 或許這孕事是假的, 可剜在她心上的那把刀, 卻是真的!
但, 但太後為何不讓她有孕呢?
袁勝蘭下意識地將手放在小腹上,袁勝蓮的話似乎又在耳邊響了起來:“姐姐瞧瞧自己常用的東西,究竟有誰能下手?皇後娘娘自做了太子妃後, 幾年都不曾有孕,若不是皇上選秀,怕是至今還沒子嗣呢。”
“春劍!”袁勝蘭突然出聲,“把太後賞我的那黃芪紅棗茶拿來。”
儘管她方才一直在反駁袁勝蓮,可其實,她已經把自己常吃常用的東西都一一思考過了,最可疑的,就是太後給她的這黃芪紅棗茶!因為隻有這東西,她從未疑心,且時常飲用,每次快要喝完的時候,太後還會著人給她送。
可是!她守孝的那一年裡,太後卻沒給她送這茶!
對了,的確是這樣!袁勝蘭緊緊握住了雙手。那會兒她終日焦躁,隻知道把眼睛盯著皇長子,生怕被皇後先抱養了去,竟沒注意到,太後在那段時間裡沒給她送茶!因為那時候皇帝根本不會臨幸她,當然也就不必用什麼茶了。
可是,可是究竟為什麼呢?袁勝蘭的腦袋鈍鈍地轉動。太後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在她剛進宮不久,就不許她生育?
袁勝蓮的聲音又在耳朵裡響了起來:“太後既要用咱們家,又防著咱們家。若是姐姐生下皇子,母以子貴,這後宮以後隻怕就是姐姐做主了,太後又能做什麼呢?可若是姐姐沒有親生子,那即使抱養了一個,將來入主東宮,也都要借太後的力。那時候,姐姐便是身居高位,可一樣得倚靠太後、聽從太後的。”
“姐姐瞧吧,若是上回假孕之事做成,皇後與賢妃獲罪,那後宮就是誰做主呢?姐姐無子,就隻能做個昭儀,難道還能越過太後,管理後宮不成?”
袁勝蘭不禁抱住了頭。可是耳朵裡還能聽見自己的聲音:“可若是許氏的兒子繼位,對太後又有什麼好處?”
“太後又何曾把皇上的兒子看在眼裡,太後一心關切的隻有敬親王。除了敬親王,無論誰能繼位,在太後眼中怕都是一樣的。這也就是太後為何不選自己親侄女的緣故,畢竟若是袁勝蕊,太後未必狠得下心……”
“昭儀——”春劍拿了剩下的黃芪紅棗茶來,一進殿就看見袁勝蘭雙手抱頭,不由得唬了一跳,“娘娘可是哪裡不適?要不要宣太醫?”
“不,不必!”袁勝蘭一聽太醫二字就覺得一陣惡心。景陽宮的太醫都是太後指定的,當初她以為太後是在保護她,免得給皇後下手暗害的機會,可沒想到——皇後的手沒伸過來,卻是太後這隻手一直在將她玩弄於股掌之中!
“春劍,你說太後最疼的人是誰?”
春劍張了張嘴,正要說太後疼愛袁勝蘭,可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
若是剛入宮時她說這話,無論是誰都要點頭附和的,可到了這會兒,再做此回答就是自欺欺人了。何況,袁勝蘭要的,怕也不是這個答案。
春劍猶豫了片刻,才戰戰兢兢地道:“敬親王自小就是太後養大的,這眼看要出宮開府,日後不能再住在宮中,太後自然多疼愛他一些……”說完又連忙補充了一句,“除了敬親王,太後娘娘在宮裡的親人就隻剩下昭儀了。”既是僅剩的親人,自然也是要親近疼愛的。
袁勝蘭從喉嚨裡嗬嗬了兩聲,乾巴巴的:“是嗎?”在宮裡僅剩的親人?可在宮外,袁太後還有承恩公一家子呢。聽說那袁勝蕊在自己入宮之後不久就嫁了人,如今已經有了一個兒子了,而她呢?
“自然是的……”春劍硬著頭皮說了一句,又連忙岔開話題,“娘娘要的黃芪紅棗茶,奴婢已經沏來了。隻剩這一點了,估摸著太後隔幾天就會著人再送些來。”
“不是讓你沏——”袁勝蘭剛要發怒,轉眼卻又像戳破了的皮球一般沮喪了下去,“罷了,你下去罷。”
春劍莫名其妙,但巴不得不要在她眼前呆著。自袁勝蓮走後,袁勝蘭這樣子看著就有些可怕,她寧願躲得遠一點。
殿內又沒了人。那些伺候的宮人內侍早都躲得遠遠的,殿內靜得像個墳墓一般,袁勝蘭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那杯茶放在那裡,從冒著熱氣到漸漸涼下去,變成一杯暗紅色的東西,還飄出一點兒略帶甜膩的香氣,就像冷掉的豬油似的,粘在袁勝蘭的鼻腔裡。
袁勝蘭定定地看了一會,另用一個小杯子倒出了一點茶水。她必須最後驗證一下袁勝蓮說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麼,誰害她,她就要誰付出代價……
沈雲殊雖多少能猜到袁勝蓮會對袁勝蘭說什麼,但他此刻卻無心去想,而是一路狂奔回了沈府。
“大哥回來了。”沈雲婷已經從許家回來,一見沈雲殊就笑,“嫂嫂和小侄兒在屋裡,都在睡呢。”
沈雲殊放輕腳步走進去。屋裡還有一股隱隱約約的血腥與汗氣混合的味道,但他卻像是絲毫都沒有聞到似的,躡手躡腳地走到了床前。
許碧睡得正沉。雖說路姨娘拿熱手巾給她擦過臉,但頭發還散著,臉色仍有些蒼白。沈雲殊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將那幾綹散在她臉上的頭發撥開理順,才低頭去看枕邊的小小繈褓。
大紅色的繈褓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張紅通通的小皺臉兒來。眉毛淡得幾乎看不出來,微腫的眼皮緊閉著,實在不能說漂亮,但看在沈雲殊眼裡卻隻覺得可愛。這麼點兒的一個孩子,好像他兩隻手就能捧得過來,居然是他的兒子,延續了他的骨血的兒子!
小孩子當然不知道父親正滿眼熱切地看著他,隻管呼呼大睡,偶爾動一動小嘴。沈雲殊看得手癢,忍不住伸出手指,輕輕在那小臉上戳了一下。
他自覺已經下手很輕,甚至根本就沒敢用勁兒,誰知就戳了這麼一下,繈褓裡裹著的小東西扁了扁嘴,竟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許碧迷迷糊糊地一睜眼,就看見沈雲殊站在床前,一臉做了壞事被抓包的表情,而耳朵邊上是小孩子嗚哇嗚哇的聲音,哭得理直氣壯。
“這是怎麼了?”許碧哭笑不得,撐著身子想坐起來。
“哎喲——”路姨娘在沈雲殊進屋的時候就識趣地守在了外頭,結果卻聽見孩子大哭起來,連忙趕進來,“怎的哭了?”
沈雲殊乾咳一聲:“就——摸了他一下……”他沒敢說是戳了一下,無奈小孩子臉上已經有了一小塊紅痕,想藏都藏不住。
“姑爺——”路姨娘簡直不知說什麼好。許碧生了孩子之後,堅持要自己給孩子喂一回奶,這剛剛折騰著喂飽了孩子,母子兩個一起睡下,結果就被沈雲殊折騰醒了。
“好了好了。”許碧笑著拍拍那閉著眼睛乾嚎的小家夥,“這是爹,摸你一下怎麼了,就哭成這樣。”
“孩子臉嫩得很呢……”路姨娘忍不住念叨了兩句,“姑爺千萬小心些。”
沈雲殊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知道了。”
路姨娘也是見好就收:“這會兒趕回來,怕是還沒用午飯罷?我這就叫人去傳飯。姑爺也換換衣裳,再來抱孩子。”
沈雲殊飛速地換了衣裳洗漱一下,再過來的時候小家夥已經不哭了,在母親懷裡又睡了過去。許碧倚著床頭坐著,看沈雲殊逡巡著進來便笑著招手:“來看看咱們兒子。”
沈雲殊坐到床邊,先握住了許碧的手:“你辛苦了。”雖然路姨娘說許碧生得很順,但就從屋子裡殘存的血腥氣,也知道分娩絕不是什麼輕鬆的事兒。
“孩子生下來,就覺得都值了。”許碧微微一笑,輕輕摸摸小家夥腦袋上那一層軟毛,“其實也還好,產婆都說,頭胎少有這樣順利的。”這跟她一直堅持鍛煉大有關係。當然,王太醫照顧得也很好。當初蘇阮生小公主的時候,也挺順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