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陰謀(2 / 2)

一品代嫁 朱砂 9812 字 9個月前

她趨步向前,在香姨娘耳邊低聲說了一番話。香姨娘聽得麵色連連變化,驚駭道:“青雀姑娘,這,這可不能亂說的!就算青鶴道長,也不能胡說啊!”

“怎麼是胡說呢。”青雀嗤笑一聲,“許家三姑娘親口所說,沈大奶奶那回自縊,人都沒了氣了卻偏偏又醒了過來,之後就判若兩人,這不是遊魂附身,又是什麼呢?外頭都說江浙海港招商引資之事是沈大奶奶的主意,請問姨娘,沈大奶奶一個庶出之女,連宮裡許婕妤都沒這個本事,沈大奶奶是怎麼有這等見識的呢?”

這個問題倒是真的問到了點子上,連香姨娘心裡都微微一動,想起了好些事情。不過她隨即把那點心思壓了下去,遲疑地道:“可這神鬼之事,本來就有些莫測,縱然有許三姑娘為證,也不能就說明……”除非青鶴道長真有那等本事,能把附身的鬼抓出來讓人看看。

青雀輕笑了一聲,又附到香姨娘耳邊說了幾句話,自袖中取了個紙包出來:“這裡頭的東西,姨娘想個法子讓你們大奶奶帶在身上,到時候聞了觀中的香,她自會有所反應。”

香姨娘不禁往後一縮:“這,這是什麼藥?”

青雀嗤了一聲道:“姨娘放心,這不是毒藥,更不會出人命,不過是一點香料罷了,隻不過會讓人生出些許幻覺來……”沈大奶奶入觀燒香,卻突發譫語,青鶴道長起壇作法,再有親妹佐證,到時候那些香客們,必會把此事傳得滿京城皆知。

彆說沈家,隨便哪一家,都不可能再容下這樣的長媳,縱然不將她休了,隻怕也會悄悄地讓她“病亡”,不管哪一種,隻要騰出沈大奶奶的位置來就可以了。

至於說梅若嫿不想以“繼室”方式嫁進沈家?嗬嗬,能幫你掃清障礙就已經很不錯了,哪裡有那許多可挑剔的?到時候梅若嫿的把柄抓在承恩侯府手裡,她就得幫著承恩侯府辦事了。

“可是我們大奶奶怕是不會去白雲觀……”香姨娘一臉忐忑地道,“我可做不得大奶奶的主。”

承恩侯夫人淡淡道:“這我知道。”就看香姨娘這次辦的事吧,叫她把人帶到白雲觀去,許氏卻來了西山寺,弄得她要來見見香姨娘,都得把範芳弄出來去絆著許氏,好不費勁。

“到時候我自然有辦法,隻要你將這東西先給她帶在身上就行。”

青雀把紙包遞了過去,輕笑道:“姨娘就放心吧,這東西絕不會毒死人,就算到時出了事,誰也想不到姨娘身上去。”

香姨娘躊躇再三,還是伸手接了那紙包,又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隻要我辦成了這件事,賢妃娘娘真的會給我家大姑娘——”

“你放心。”承恩侯夫人淡淡道,“這事真成了,你便是替賢妃娘娘立了一功,到時候賢妃娘娘自然會言出必行。”

香姨娘咬了一下嘴唇,將那紙包收進袖中:“既這樣,夫人等我的消息。”

承恩侯夫人看著她偷偷摸摸地溜出了耳房,貼著牆根走了,不禁不屑地一嗤:“到底是個上不得台麵的。”看起來就像隻偷油的耗子。

青雀小聲道:“夫人,這香氏究竟能不能……畢竟隻是個婢女出身的妾,隻怕她沒這膽子。”

承恩侯夫人冷笑道:“她之前就膽大包天地壞過沈雲婷的親事了,結果搞得不可收拾。這種人,能做第一回就能做第二回,貪心不足,給 她一點香餌,不怕她不咬鉤。再說,縱然她做不成,我們也能另想法子,不過是損失一點香藥罷了。”

青雀還是有點擔憂:“可若是她向那許氏告密……”

承恩侯夫人嗤了一聲:“那她就隻能等著許氏給她的女兒找親事了。可許氏又能給她找到什麼樣的好人家?再說,就算她去告密,可有實證?”

青雀恍然:“夫人說的是,奴婢竟忘記了。”那香藥若是單用,對人並無害處,反是能令人精神振奮,精力充沛。必須要遇著另一種香氣,兩者合在一起,才會引發幻覺。縱然香姨娘說這個藥有害,沈家拿了這個去找人驗證,也隻不過能得出此香料無毒的結論而已,香姨娘又能咬得到誰呢?

承恩侯夫人頗有幾分自得地一笑:“這裡頭用的藥產自嶺南深穀,京城這些郎中,怕是有好些連聽都沒聽說過。”

嶺南多瘴,也多奇藥,譬如有種蘑菇就能令人致幻,還有些植物的葉子燒起來,吸入煙氣亦能如此。再往前數幾朝,還有些巫醫祭司特意采摘此類植物,便是專用這致幻的功效呢。

這些植物往往生於瘴氣濃厚之處,隻有本地人熟悉地形和天氣才能進入采摘,外人卻很難得到。故而承恩侯夫人說的話並非大話,就是宮裡頭的太醫,也未必能知道多少。

“再說,就算她去告密,又怎麼樣呢?”承恩侯夫人不屑地道,“許氏知道了又能怎樣?”她的女兒,一個在宮裡做皇後,一個做賢妃,還育有皇子。將來就是皇帝百年之後,有梅氏血脈的皇子還能繼位,到時候梅家便是承恩公。這就是權力,許氏——能奈她何呢?

雖有範芳這麼鬨騰了一通,給連氏夫人的法事還是完完整整地做完,沈家一眾人等才離開西山寺,返回府中。

沈夫人乍聽此事,原有幾分幸災樂禍,但也沒有太多。畢竟這事兒鬨出來,雖是衝著許碧和沈雲婷去的,總歸是關係到沈家,也就不免要牽連她和沈雲嬌了。這麼一想,她倒惱怒起來:“那姓範的丫頭怎樣了?”

紅線回道:“那範姑娘被大奶奶幾句話嚇住了,聽說要將她送官,便灰溜溜自己走了。”

“太便宜她了!就該將她扭送到衙門去才是!”沈夫人冷哼道,“這許氏,平日裡不是挺能耐的,怎麼遇到事兒倒軟了?當時就該拿了大郎的帖子,把人送官才是。”

紅線笑道:“夫人何必為這種人生氣。奴婢聽說,那範主事的案子是皇上都過問的,說是海港大事,凡有借此索賄貪汙之人,皆要重辦。姓範的撈了好大一筆銀錢,其中一半是他強向商人甚至一些當地官員索要來的,罪狀最重,再加上他從前被翻出來的那些,隻怕是要被重辦了。”

這種罪,本來大概是抄家流放之類的,若是重辦,說不定就要砍頭了。皇上若是有意殺一儆百,那範主事必是逃不了的。

沈夫人這才覺得痛快點,轉念又有些遷怒於沈雲婷:“都是她這親事遲遲定不下來,才招來這些麻煩,也不知道究竟是想要挑什麼金尊玉貴的人家。你去跟大奶奶說,這會兒年下,她又是生了元哥兒不久,我也不逼她急在一時。可若是明年端午節前還定不下來,我就做主了!”

紅線答應著,伺候沈夫人歇下,這才往許碧院裡去。沈夫人這話說得痛快,她過去可不能就這麼直通通地傳話,總要婉轉些才好。

她一邊思忖一邊走,遠遠卻看見香姨娘帶著百靈,在她前頭進了許碧的院子。

香姨娘如今除了跟著沈雲婷出門,平日極少出自己院子,更不大往許碧這裡來。這會兒守門的婆子見她來,都覺得有些詫異:“姨娘怎麼來了?”誰不知道大奶奶不怎麼想看見香姨娘啊。再說了,今兒剛不是一起去了西山寺,有多少話還要回來特意說的?

香姨娘倒是不慍不惱,隻笑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兒,跟今兒的法事有關,所以來跟大奶奶說一聲兒。”

到底她是沈大將軍的妾,婆子也隻能進去報信,一會兒芸草便出來,皮笑肉不笑地道:“姨娘請進罷,大奶奶在屋裡等著呢。”

香姨娘低頭進了正房,許碧已經換了家常衣裳,正抱著元哥兒逗著玩,見香姨娘進來便點點頭:“給姨娘搬個座兒。姨娘有什麼事,就說罷。”範芳那裡,九煉已經打聽清楚了,確是知道沈家今兒往西山寺去才追過去的。就在她鬨騰那會兒,香姨娘曾經離開了佛殿。如此一來,這消息是如何傳出去的,也就幾乎是真相大白了。

香姨娘卻沒坐,而是環視了屋中一圈:“婢妾有話想跟大奶奶說。”

許碧微微皺眉,叫乳-娘抱了元哥兒下去,屋裡隻留下知雨,才淡淡道:“姨娘有什麼話就說罷。”

香姨娘並不坐下,開門見山便道:“大奶奶可知道,那範家姑娘為何偏偏今日往西山寺去?”

許碧眉毛微微一抬:“不是姨娘把消息透給了承恩侯府,承恩侯府又告訴了範家罷?”

香姨娘一怔,隨即苦笑起來:“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大奶奶的。那大奶奶可知道,承恩侯府想做什麼?”果然她做出這個決定是對的,如果這次再糊塗,恐怕就會把自己連著沈雲婷一起葬送了。

這個許碧還真沒想明白:“他們要做什麼?”

香姨娘自袖中取出一個紙包,放在桌上:“他們,想對大奶奶取而代之。”如今她已經把這個陰謀差不多弄清楚了,可以拿來為沈雲婷換一世平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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