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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的壽宴, 沈家人自然也在進宮的名單之上。
“這是禮單。”沈夫人把擬好的單子遞給許碧,“你瞧瞧, 可還有什麼要添減的?”
對於袁太後的壽辰,沈夫人是沒什麼興趣儘心竭力的。而且她近來不大爽,因為原本已經談得差不多的沈雲嬌的親事,近來又生了變故。
“西北那邊——”沈夫人還是沒忍住, “大郎沒消息?”
原本那家子說得好好的,連八字都要送去合了, 可就因為西北突然出事, 沈雲殊前腳離了京城,後腳那邊就借口說家裡老爺忙著兵部的差事, 議親的事兒隻好往後再拖一拖了。
呸!家裡老爺忙差事,兒子就不娶親了?又不是叫男人來操持這事兒, 不都是家中主母在管嗎?難道說主母也跟著忙兵部的差事?何況,又不是馬上就要成親, 這合八字,請媒人, 難道還需要忙得全家狼煙動地不成?不過是借口罷了。
沈夫人也是做了這些年的官夫人, 這樣的借口見得多了。可恨偏在這時候, 江浙那邊的海港也出了問題, 連沈大將軍聽說都有些乾係, 怪不得這些勢利眼兒要變卦了。
若是從前,沈夫人立時就能把這門親事扔到腦後去。可是如今沈雲嬌年紀著實也不小了,沈夫人也不得不承認, 自己的女兒除了有個好父親好兄長之外,自己好像也沒太多拿得出手的,若是想嫁個比沈雲婷好的,如今正談的這門親事也是數一數二的了,若錯過了,依如今的情形,可未必能找到更好的。
因著這個,沈夫人一日三炷香,除了盼沈大將軍無事之外,也少有地盼著沈雲殊快快打一場勝仗了。
許碧搖搖頭:“聽說戰況不大好,大爺去了涵翠關一帶,消息難通……”她也煩躁呢。這幾天九煉從宮裡打聽出來的消息越發不好了,若不是沈雲殊出門前留下那句話,她這會兒怕就坐不住準備要往西北去了。
“這可怎麼是好……”沈夫人發起愁來,看見禮單,不免又要埋怨一句,“邊關兵荒馬亂的,這裡倒還要過壽,真是不知百姓疾苦!”
許碧歎道:“畢竟是逢九,若是不辦,不免又有人要說皇上的閒話了……”時下風俗,遇到壽數帶九的生辰,亦是跟整壽一般要大辦的,否則便不吉利。
袁太後如今也算是有年紀的人了,皇帝還真是不能不辦。須知就是前陣子敬親王出宮開府的事兒,都有人私下裡議論皇帝是要排除異己什麼的,若是這回連生辰也不給袁太後辦,更不知道有人要說什麼了。
沈夫人也隻是說這麼一句。她嫁了沈大將軍這些年,彆的或許不知道,這“不妄議皇家事”卻是學到了的,即使是在自己家裡,也不過說了這一句就閉了嘴,跟許碧又商議起禮單來——沈家可不比梅大儒家,這送的禮若是不夠精致用心,那可就大大沒臉了。
其實準備這種禮物,沈夫人素來做得不錯,隻不過這回有些心浮氣躁,難免略疏漏了一兩處,此時自己看看禮單也發現了,隻得自說自話又補了幾件。許碧也不多說,聽了沈夫人安排,又說了幾句閒話,這才回了自己院裡。
才進院子,就見芸草兩眼發亮地等在門口,見了許碧便小聲道:“大奶奶,有大爺的信!”
許碧三步並作兩步跨進屋裡,隻見九煉正等在那裡,一見她便連忙從袖中取出個小小竹筒,筒口上以蠟封住。九煉撚開蠟封,又從裡頭取出一小卷紙來,上頭蠅頭小楷,也就寫了二十幾個字。
如果有鉛筆就好了,再寫簡體字的話……許碧的念頭在心裡一閃,暗恨自己從前怎麼就沒想到,其實鉛筆實在也並不很難做的。
“大奶奶——”九煉的話打斷了許碧的念頭,連忙仔細看那紙條,隻見雖是寥寥幾個字,言語也不甚詳儘,裡頭的內容卻頗有些令人心驚肉跳。許碧將那紙條握在手裡思忖了片刻,才抬頭看著九煉:“這事兒,你早知道了吧?”
九煉低頭道:“大爺離京前,是跟小的交待過幾句。原是想,若事不至此,也就不必說出來教大奶奶擔驚受怕。隻是——如今看來,那一位是鐵了心了,果然是要下手。”
“隻要有這點心思在,遲早會動手的。”許碧叫知雨把廊下的茶爐提了來,把那紙條扔到風爐裡頭,眼看著它化成一片白灰,又攪碎了,才淡淡道,“做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來,倒真不愧是姓袁的,果然蛇鼠一窩。”
知雨也看見了那紙條上的字,這會兒卻還有些半懂不懂的,懵然道:“那,那要怎麼辦?大爺立了軍令狀,會不會有危險?”
“少將軍才不會有事!”九煉不無驕傲地挺了挺胸膛,“便是涵翠關再險峻十倍,也休想擋住少將軍!”
他一說起沈雲殊在軍中,便不自覺地把“大爺”換成了“少將軍”,驕傲溢於言表。知雨看他那樣兒就想跟他拌嘴,想到這說的是沈雲殊,隻好把話硬生生咽了下去,哼了一聲道:“那也不能大意!大爺若跟你似的可就糟了……”
九煉不服氣地鼓了鼓嘴,卻不好反駁。既不能說沈雲殊像自己才好,也不肯承認若像自己就糟了。
許碧雖然滿懷心事,也不由得被逗得笑了笑,擺擺手道:“你們兩個且彆鬨了。如此說來,這回太後生辰,隻怕就是要下手了?”
九煉忙把自己拉回到正題上來:“正是。依小的看,大奶奶還是稱病吧。”
許碧卻搖了搖頭:“這時候稱病,未免太假了。”
九煉急道:“這有什麼呢?大爺遠在邊關,戰況又不好,大奶奶憂心大爺,病上一病,有什麼假的?倒不是小的怕事,大奶奶也要替哥兒想一想……”
許碧沉吟了一下:“隻怕宮裡不會允許……”
知雨原不知內情,這會兒才反應過來:“稱病?這是——宮裡……若這麼說,大奶奶是該稱病!大爺在邊關,這是極好的理由了。”
許碧歎道:“隻怕我稱病,宮裡會派人過來,到時候萬一看出破綻,反是給大爺添了麻煩。”太後這時候動手,還是在皇帝意料之中,正所謂知己知彼,皇帝還占著優勢。可若是她這裡弄得不好打草驚蛇,讓袁太後又縮了回去,下回再不知何時出來咬人,那反是不好了。
“咱們有王太醫呢!”九煉自告奮勇,“小的去請王太醫想辦法!”
許碧想了想,到底還是按九煉說的,“病”倒了。理由也十分充分,九煉從外頭打聽來消息,說沈雲殊前往涵翠關,卻中了北狄人的埋伏。雖說到底還是全身而退了,可有軍令狀在先,期限已不剩多少,處境頗為艱難。
西北軍情緊急已經有些日子,身為沈雲殊之妻,許碧自然擔憂。更兼江浙海港又出事,如今牽連出來好幾個官員,還有人上表彈劾當初力主修建海港的沈家父子。如此內外交困,沈家大奶奶病了,也在情理之中。
“大奶奶,宮裡的大監來了……”芸草從外頭進來,麵帶憂色。這憂色一半是裝的——大奶奶病了,身邊侍候的丫鬟們自然要憂慮;一半卻是真的——宮裡前日剛來了太醫,診過脈說確是憂思過度,今兒怎麼又派內監過來,可是看出了什麼,還是說就算報病,也得進宮?
來的這內監,還是前日帶著太醫過來的那個朱公公,寧壽宮的主管太監,兩次都是親來,也不算寧壽宮不給沈家臉麵了。
朱內監跟大部分內侍一般生得雙頰微團,麵白無須,說起話來也輕聲細氣的,就是嗓子有些尖,怎麼都帶股子陰勁兒:“沈淑人今兒可好些?”
許碧臉上塗著王太醫特製易容水,從裡而外地透出一股子蠟黃來,便是換了見客的光鮮衣裳,也襯不出點血色:“已經好些了,倒勞動大監又走一趟。”
旁邊芸草便嘴快地道:“大奶奶又給人寬心呢。都病得這樣,倒還說這些話。但凡大奶奶自己能寬寬心,也不至於……”
知雨便輕輕斥責了一聲:“又多嘴。朱大監麵前也顯你嘴快,沒規矩!”上前給朱內監斟茶,順手往他手裡塞了個荷包,陪著笑道:“大監前兒是聽太醫說過的,我們大奶奶就是心裡憂慮。不知道大監從宮裡過來,有沒有——那邊的消息?”
朱內監順手把荷包揣進了袖子裡,臉上仍笑眯眯的:“咱家不過是在後宮走動,前朝的事兒還真不知曉。說起來沈大人在邊關,沈淑人自該是消息最靈通的,這怎麼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