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何的夫人是他的第三任妻子,隻比虞瑟大了一歲。
得知丈夫身死以後,她便直接帶著東西歸去了母家。
這樁簡單的政治聯姻,開始得匆匆,結束得更是匆匆。
虞瑟銜恨這位繼母,可在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以後,虞瑟才是真正陷入了絕望。
父親死得不明不白,她一夜之間就成嬌貴的虞家女變成了沒有依仗的孤兒。
庶出的叔伯們就像是狼豺虎豹般,拚命地來爭奪屬於她和阿弟的東西,偏偏鄭王給出的緣由又是那般冷酷。
笑話!
她的父親怎麼會貪戀營妓的美色?又怎會死於這種恥辱的緣由?
虞何是虞子的嫡子,是鄭國的英雄。
他可以死於王事,可以死於戰場,卻獨獨不能死於營妓的身側!
況且當年若不是虞何拚死送鄭王離開應都,鄭王或許早就被厲公所弑殺,哪裡還能有今日的風光?
他們家於鄭王而言可是有大恩的,現今鄭王踐祚了,虞家怎能比先前更為淒慘?
虞瑟直接便跪到了長青宮前。
她是個不足掛齒的人,但到底是虞子的血脈,宮人和仆從們都萬分緊張,可鄭王就是一直不發話,也不言怎麼處置。
虞何的事是鄭王親自蓋棺定論的。
違反軍紀,與營妓廝混,即便沒有因為意外身死在火裡,也應當受到懲處。
誰都沒有想到鄭王竟會如此嚴厲!
自從鄭王在魏國踐祚後,便再沒有敢輕視虞家,不是因為已經逝去的虞子,而全然是懾於鄭王的威名。
聽聞素來驕橫跋扈的軍將們都夾起尾巴做人時,攸寧禁不住笑了出來。
她原本懨懨的神色因這一笑變得生動許多,玉石製成的湯匙落在瓷碗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仲媼肅穆地立在門邊,聽到聲響後嚴厲地看了她一眼。
鄭王正在鄰近的宮室中與人議事,高傲的軍將們跪了一地,鴉雀無聲地在鄭王的輕聲細語中低下頭顱,流了滿身的冷汗。
攸寧撐著下頜,倒是覺得解氣。
從前季公將她領到他們跟前時,他們是多麼驕傲下作,既不願留她,又肆意地用目光剝去她的衣裙。
連瓷碗裡苦澀的藥膳,都比平日好喝許多。
被鄭王從營帳裡帶回以後,攸寧大病了一場。
據醫官所言,她燒得最迷糊時,一直在懇求鄭王往她的墳墓裡放一枚朱色玉環,不然會在轉生的路上被仇人殺死。
攸寧喝著藥膳,將最後一口藏在舌根之下,等著喝水的間隙就將之吐出。
但她還沒有端起杯盞,議完事的鄭王便走了進來,他這幾日忙碌,並沒能盯著她喝藥。
攸寧快速地抓住杯耳,可下一瞬鄭王便掐住了她的下頜。
他聲音微冷:“張嘴。”
她被迫打開唇,那苦澀的藥汁瞬時便流了出來,鄭王連遮掩的餘地都沒有給她留。
攸寧含著淚,慢慢地跪到了他的跟前。
許是因為天冷了,鄭王的寢殿中鋪上了柔軟的花格地毯,但痛苦和羞恥並不會因此減少。
將要入夜時,攸寧的嗓子已經啞了。
鄭王沒有管顧攸寧,走出內殿,向著奴仆問道:“虞瑟離開了嗎?”
“還、還沒有,王上。”奴仆戰戰兢兢地應道,“女郎中途昏過去了一次,卻還是堅持跪到您肯見為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