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日落時分殘餘的霞光漫天, 隨著日光的逐漸消失,那些色彩也像是流淌而儘的溪流, 順著夕陽沉沒的方向從天際滑落。
兩人一直坐在圍欄上接吻。
直到光線完全消失, 夜色濃重,海浪唰啦的聲音彌漫耳際,絲絲的涼意攀上的時候, 蘇藍才放開他。
她替他攏了攏身上的外套。托著他的腰抱他從圍欄上下來。
“冷不冷?”她輕聲問。
“……不冷。”鐘予睜著眼望她,綠眸裡隱約淌著一線光亮,像是潮水浪尖凝著的那抹月影。
“蘇藍。”
他又叫了她一聲, 貼身前來,又主動地吻上她的唇。
於是又是漫長的親吻。
夜裡的海風呼嘯, 她收緊手臂抱著他,寒涼的溫度之中仿佛他們才是海浪之中顛簸的小舟,彼此之間汲取暖意。
吻結束, 蘇藍托起鐘予的臉, 凝望著他。
天已經完全黑了,碼頭上也是漆黑一片, 隻有很遠處的燈塔閃著星點的光芒。昏綽的光線下, 能看清他臉龐的輪廓。
綿密的睫毛就在咫尺,在她的指腹下輕輕顫動著, 像是將要振翅而飛的蝶。
蘇藍想。
鐘予的確是不一樣的。
沒有人像鐘予一樣。
曾經蘇藍覺得,為了另一個人能簡單去死的鐘予天真又傻。太不可思議。
喜歡是什麼?愛是什麼?
虛幻的摸不著的東西。
蘇藍清楚這些情緒,又對它們嗤之以鼻。
鐘予會為了婚禮上那一句簡單的誓言,她活著的時候能忍受她在外麵花天酒地, 她死了之後, 又想要追隨她去死。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蘇藍並不喜歡真心。
真心很麻煩,真心需要回應, 需要照顧,有人捧著一顆真心來,用背影麵對它,就是不知好歹。
人的真心需要回報。
可鐘予什麼也不要。
他永遠是那樣。
用手捧著,放在胸前,他隻是靜靜地做了他覺得他愛她應該要做的一切,卻並不會乾涉她的任何決定,讓選擇權永遠落在她的手裡。
如果她能回頭來看看他,他就很高興。
蘇藍想起她跟鐘予婚禮前,那個婚禮策劃師告訴她的話。
玫瑰的花語,是濃烈的愛與真心。
鐘家的玫瑰,本來就應該擁有一切。
他卻為了想要留在她身邊,其他的什麼也不要了。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蘇藍貼近著鐘予的臉。
風拂過她臉側的碎發,輕柔的發絲飄揚而起,與他的纏繞。
蘇藍聽得到自己的心跳。
滾燙的,撞擊著胸膛,想要將對麵的人擁進懷裡,溶進她。
那是一種與以往不同的,複雜的情感。
不光隻是床上的做.愛,親密的觸碰,調笑和撩情——這些她太熟悉了。
是不一樣的。
鐘予對她來說,是不一樣的。
剛剛在看日落的時候,蘇藍就一直在想——那這種情緒是什麼?
讓她捉摸不定的,讓她食髓知味的,讓她魂牽夢縈的——
在旭日沉沒進海麵的那一瞬間,昏暗翻湧而來的那一瞬間,她有些明白了。
對於一個商人來說,能乾脆地放棄桌上所有其他牌麵的理由,隻有一個。
那是她想要擁有鐘予的心。
高聳的籌碼推倒,全部推進那一處角落。
他是她的最高出價。
……
一次又一次熱烈又綿長的親吻,讓人沉浸其中。
“……蘇藍。”
鐘予臉都發燙地厲害,終於分開的時候,他微微彆開臉。
懷裡的身軀溫熱又單薄。
他咬了咬唇,輕聲問了一句
“你……想吃夜宵麼?”
蘇藍頓了一下。
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回去我可以給你做,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夜風之中,他的睫毛顫抖,掃過她的臉頰。
出乎鐘予的意料,女人停頓了幾秒,忽然笑了出來。
她的笑聲清朗,眼睫彎彎,像是真的遇到了什麼很好笑的事情一樣。
臉突然被捏上,“鐘予,怎麼這種時候你還在想這個?”
“什麼……這種時候?”
蘇藍看他清冷美麗的臉露出這種懵懵的神情,就覺得好笑。
“……哪種時候?”他又問。
蘇藍心裡撥雲見霧了不少,心情很好。
她在他微微腫起的紅唇上又咬了一口,手順著他的指縫滑入握緊,十指相扣地帶他往回走。
碼頭上漆黑一片。蘇藍打了個手電筒,帶著他走。
“玫瑰,我剛剛在想。”
“……什麼?”
“出多少錢,能把你買下來。”
鐘予有些慌張地輕聲“啊”了一下,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買下……我?”
“嗯。”她點頭。
“但我又發現,你的身價那麼高,光靠買的,估計賣了半個聯邦都買不起。”
“要是拐賣你,我記得好像拐賣貴族是二十年起步的刑事犯罪,如果被拐的人是你,估計至少得判個終身待在牢裡。”
“私奔也很容易被發現。”
她的聲音順著風傳來,字音被吹得有些散。
“——看來,還是得換一種方法。”
什麼方法?做什麼?
鐘予完全不知道她在講什麼,隻感覺她牽著自己的手讓他整個人緊張地要命,就磕磕絆絆地跟在她身後走,人都暈乎乎的。
蘇藍……牽著他的手……在海邊走……
還帶他來看日落。
鐘予幸福得整個人都快化掉。
回程,跨上機車,鐘予主動乖乖伸手環上了她的腰。
蘇藍坐在他身前輕輕笑了一聲,鐘予臉唰就紅了。
“對不起……”
手臂慌張地剛剛往回收了一點,又被她握住手腕,又往前環緊了一點。
“你做得很對,再抱緊我一點,玫瑰。”
“……好。”
發動機的嗡鳴聲響起,漆黑高大的機車像是破開風勢的箭矢一般。
颯然駛上路,引起道路旁無數人驚豔的歎賞。
鐘予睜著眼看著她的背影,和她被風吹揚起的發絲,隻覺得自己的心越跳越快,吵鬨的聲音撞擊著耳膜。
要是這一刻,能永遠停留就好了。
鐘予想-
晚上到家進門的時候,鐘予被她攬下車,手卻又被她自然而然捉過去,牽在手裡。
“蘇藍?……”
鐘予懵了很久,有些受寵若驚,咬了咬唇望向她。
“手……”
一般在家裡,她也從來不會這麼拉他的手。
蘇藍聲音也很自然,“怎麼了?你不想要牽著?”
“……要。”
鐘予趕緊握緊了她的手,十指緊緊相扣,跟著她走進家門。
他輕輕垂下眼,纖長的睫毛遮住了眼尾泛起的緋紅。
今天怎麼回事……蘇藍……對他好溫柔……
一進家門,蘇梓迎上來,看到他們緊緊相連的手,整個人都呆住了。
“姐姐,你們——你們怎麼還牽手?!”
少年倒吸著涼氣,震驚地又上前了兩步,驚叫道。
“明明你們出門的時候還沒有牽!”
他不可置信的目光轉向鐘予,本來要說點什麼,轉瞬,他又眼尖地盯見了他衣領外脖頸上的新的紅痕,眼睛瞪得滾圓。
“怎麼還有新的痕跡?!!”
少年崩潰了,他三兩步就追上了蘇藍,“姐姐,姐姐你們出門不帶我是不是就是去約會了?你們是去約會了嗎?就是因為這樣才撇下我嗎??姐姐,是不是,嗚嗚嗚……”
“……讓點道。”
蘇藍完全沒有理自己弟弟的心思,單手拎著少年的衣領就把他提溜到一邊去了。
“聽說你要看報告,報告看完了?”
……報告……什麼報告?
蘇梓的人生觀都快崩塌了。
少年瘋狂薅自己的一頭紅毛,感覺腦袋都快燒了。好不容易反應過來,急著又追了上去,“姐姐,我看完了!報告我都看完了!你要不要抽查下我?”
“你怎麼跟鐘予……”
蘇藍不理他。
鐘予被蘇藍牽著手往前走,也絲毫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兩人完全沒有在意他,徑直上樓。
蘇梓本來眼巴巴地也想跟著上去,剛踏上了兩級台階,就聽到一旁管家的聲音傳來。
“蘇少爺。”
蘇梓回頭。
管家懷裡又捧上了厚厚一遝新的文件。
“鐘先生說,這裡還有其它最新的報告,同樣需要您看完。”
蘇梓:……
管家熟能生巧:“您也不希望蘇小姐失望吧。”
蘇梓:……
鐘予一定是故意的!!
少年這回沒那麼好糊弄了,他憤憤地剛想嗆兩句,就聽管家壓低了聲音跟他說:“蘇少爺,我理解您的心情。但小姐目前很忙,您要是不想讓小姐為您操心,應該先更穩重一點。”
少年狐疑:“真的?”
“我怎麼會騙您呢。”
蘇梓冷笑一聲,剛想要不停勸地繼續往上走,頭頂高處傳來一聲響,發現是蘇藍走了下來。
“姐姐!”
“小姐。”管家恭敬地招呼。
“嗯。”
蘇藍隨意點了下頭,應了一聲。“鐘予有點累,我先讓他去睡了。等下晚上沒事不要打擾他了。”
管家:“好的,小姐。”
蘇藍往樓梯下走,走過蘇梓的時候,發現他還委屈巴巴地看著自己,就順手揉了下他的紅發。
“怎麼了阿梓?怎麼委屈成這樣?”
管家在一旁,眼睜睜看著炸毛的小狼瞬間皮毛柔軟服帖,變成溫順家犬。
少年軟聲軟語:“沒什麼,姐姐。我正準備去看公司報告。”
“嗯,好。”
“那我去啦?”
“去吧。”她又揉了一下,“乖。”
紅發少年乖巧地捧過管家手裡的厚厚一遝文件,轉身就去了書房。
管家:…………?-
鐘予困倦地洗完澡,上床。
將自己埋進了柔軟的被子和枕頭裡。
她剛剛上來的時候,輕輕地在他後頸咬了一口,現在房間裡還有她的氣息,讓他無比安心下來。
“這樣你可以睡得好一點。”她輕聲說。
“放心,我不走,就在樓下。”
……果然。
鐘予闔上眼,感覺眼皮很重。
頭剛抵上枕頭,困意就向他卷席而來,裹著他落入黑暗。
最近……
最近他好像很容易犯困。
應該是太累了。
第72章 第72章
“——新婚快樂, 百年好合!”
眾人一陣歡呼。
高中部長胡如的婚禮,辦在一個不大的禮堂裡。
純白的小教堂, 簡單又溫馨的鮮花裝飾, 親友們共聚一堂,熱熱鬨鬨。
當年高中射擊部的社員們基本都在這次婚禮上聚了個齊,人聲鼎沸地鬨成一片, 慶賀聲和歡笑聲漫天。
“恭喜啊部長!”
“終於娶上老婆了!”
“我還以為你會一輩子打光棍呢!”
幾個人嘻嘻哈哈樂成一片,對著禮台上的新人大叫出聲。
“就你們這些小兔崽子一個兩個會他媽瞎扯,”
當年的部長胡如在台上翻了個白眼, 沒好氣地咧嘴笑,她撣了撣自己的婚服, 又挽緊了身邊的男人。
“我可是有老婆的人,現在剩下的光棍可都坐在台下了啊!”
話音落下,又惹起一片笑聲。
按照司儀的指示走完了流程, 又跟賓客們喝了一圈酒, 胡如喝得有點暈頭轉向。
她揉了兩把自己的一頭齊肩短發,偷偷摸了包煙揣進褲子口袋, 走上了二樓的陽台。
陽台的風一吹, 酒意散了不少。
胡如敲著煙盒底摸出一根煙,剛叼進嘴裡, 就“嘖”了一聲。
“……草,沒火。”
淡淡的苦澀意味順著煙散入嘴裡。
要是蘇藍還在,那個女人身上肯定隨時有火……
“劈啪”。
突地一蹙火苗燃在她的唇邊,把胡如嚇了一跳。
火機握在一隻手指修長, 骨節分明的手裡。
“怎麼, 不要?”
在她身側的女人微微揚了揚眉梢。
女人穿著一席月牙色的剪裁精良的裙,黑色長發披肩而下, 非常簡單的裝扮,穿在她身上,反而襯得那張臉更加美豔驚人。
她扭頭向她看來,另一隻手支在欄杆上,也夾著一根煙。淡金色的眼眸在煙霧裡隱隱綽綽。
胡如看了她兩眼,頓了一下:“謝了。”
她微微低頭,點上了火。
……她不認識。
應該是不知道誰帶來的同伴。
一口煙吐出,胡如內心的鬱結感慢慢地鬆了一些。
“新婚快樂啊。”女人說。
“謝謝。”胡如笑了笑,“我一直盼著結婚呢,好不容易軍隊有長假了,這回終於結上了。不然我老婆得跑了。”
“你呢?”她轉眼,“你這次來,是跟……”
“霍遊寒。我是他的朋友。”
女人笑起來,“太久沒經曆婚禮了,聽說你和你夫人感情很好,我就想來蹭個熱鬨,沾點喜氣,你不介意吧?”
“怎麼會呢。我高興還來不及。”胡如也笑起來,沒來由地,她覺得跟這個女人有些奇妙的親近感。
也許是因為那雙淺金色的眼眸,對方就像是跟她認識多年的好友一樣。
想到這兒,胡如送到嘴裡的煙的動作,又微微一滯。
“我聽說了,從高中到現在這麼多年,你跟你夫人一直在一起,真不容易。”女人微微彎唇,“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去度蜜月?”
胡如搖搖頭,苦笑,“軍隊就給了三天的假,婚禮還是卡著點辦的,就跟親人朋友在一起聚聚吧。”
“你夫人沒意見?”
“他也想見見朋友。”
“也是,”她笑,“軍隊那麼嚴,你們也難得回來一趟都城。”
“誰說不是呢。時間緊迫啊。”
莫名地,胡如又吐出一口煙。
煙霧繚繞之中,她瞥了一眼身旁的女人,她手裡的煙從剛剛到現在都沒吸過,就放在那兒點燃。
她回過眼,悵然的話就那麼自然地說出來了,“我也想去看看我高中的好友……告訴她我結婚的消息。”
蘇藍的動作微微一頓。
“她肯定會笑我,熬這麼多年了才結婚……還是跟同一個人。在她看來,應該還挺不可思議的。”
胡如撣了撣煙,罵道。
“不過她自己也是英年早婚,這女人也沒資格說我。——跟她結婚的還是個大美人!她真該知足了她。”
蘇藍靜靜聽著,唇角翹起。
胡如似乎有些酒意上頭,像是打開了話匣子,她暈乎乎地轉過來繼續道,“你知道嗎,我這個好朋友,她的老婆,也是我們一個高中社團的……是個超級無敵大美人。”
“我當時還想,有這種大美人一心一意喜歡她,我那朋友怎麼還好意思到處沾花惹草的?曖昧對象一個一個換……”
“不過後來,他們還是我們之中第一個結婚的——命運還挺神奇的吧?”
“是挺神奇的。”
“哼。”胡如擺了擺手,“幸好最後婚給結了,也不枉她老婆那麼早就開始暗戀她……”
“最後結婚也算暗戀成真了,不然我肯定要罵她……”
蘇藍這回停頓了一下,“你高中時候就知道?”
“什麼事?”
“……暗戀的事。”
“哈,那我當然得知道啊!”
胡如得意洋洋起來,大拇指豎起來指了指自己,“我是誰啊?我可是關愛每個社員的部長,每個社員可都是本部長的心肝寶貝。”
蘇藍:“……”
這就不必了。
“不過這件事吧……好像也隻有我一個人知道。其他人可能還真看不出來。”
胡如說,眼神縹緲,回憶了起來,
“也就是高中那天,我家門鑰匙忘在射擊部辦公室了,挺晚了回去拿,正好撞見我朋友一個人在館裡練槍。”
“你猜怎麼著?”她笑,“我看見了那個大美人學弟……安安靜靜地坐在很遠的地方看她。”
“我來的時候他在,我走的時候他還在。”
蘇藍愣了一下。
“我本來就很奇怪呢,像那種看上去養尊處優的小少爺怎麼會來我們部玩槍,還是個Omega……”
“那天之後我就又觀察了一下,我發現,隻要是我朋友在的訓練,那個學弟也一定都會在。我朋友的生日派對,他那麼金貴的一個身份,留在社團裡跟我們一起大晚上做裝飾禮花,做到後半夜,一句怨言都沒有,甚至還割傷了手——”
“說到這兒我就來氣,我那個朋友,最後生日宴居然還帶了曖昧對象來!這不是往大美人心裡填刀子嗎?”
“不過最後……我就看他沒事人一樣跟她說了生日快樂……要是換做是我,我肯定得傷心死了,唉。”
“還有那段時間,美人學弟還經常從家裡帶甜點來分給大家——但我都發現了,哪次我朋友說了句甜了,下次拿來的甜點就會清淡一點。哪次說了奶油淡了,下次口感就會濃一點。”
“我看,說是什麼家裡廚子做的甜點?肯定是他自己親手做的!每個人都送一份,一個人一個人送,最後的最後,才能也送到她手裡一份。”
“這不是暗戀是什麼?”
胡如嘖嘖了幾聲,又慢慢吐出了口煙,想起了什麼似的,忽然露出了個狡黠的笑。
“對了,告訴你個秘密。”
“什麼秘密?”
“我們社團一起外出去合宿那天,我故意拉著我對象演了個吵架的戲,把我朋友擠兌出了酒店門。”
蘇藍:“……”
她眼角抽了一下:“演戲?”
敢情那天小情侶吵得又哭又鬨世紀大戰是演的!
虧她大半夜帶著毯子出門吹涼風……
“對啊!”胡如煞有介事點頭,歎息了一聲。
“要不然那天晚上,她怎麼能跟美人學弟看上流星雨呢?”
蘇藍微微怔住。
流星雨。
整個高中,她就看過一場流星雨。
那一場……她的確是跟鐘予在一起。
“雖然美人學弟單純地要命,但他身邊的那個同伴也暗戀我朋友,肯定會拉著他一起去找我朋友……你看,一來二去,這不就沒機會創造機會了嗎?不枉我一片良苦用心……嘖嘖嘖。”
一根煙抽完,按在了煙灰缸裡。
胡如對著明亮的天光抹了一把臉,她轉過來笑道,“都城的風太大了,有點吹眼睛。謝謝你聽我瞎說這麼多亂七八糟的。”
煙霧彌漫之中,蘇藍靜靜看了她一會兒。
忽然,陽台的門被“砰”地一聲推開。
“——胡姨姨!”
隨著兩道脆生生的童聲,兩個四五歲的小孩一蹦一跳地闖了進來。
“哇,胡姨姨!!你怎麼在這裡呀?!”
蘇藍驚地迅速地把手裡的煙摁滅了。
兩人在空中用手一頓扇風,胡如趕緊上前抱住了兩個小孩,一頓亂哄,“來來來,小孩子不要亂跑哦,胡姨姨馬上跟你們一起回去。”
“來,乖啊……”
蘇藍看著她又是摸頭又是親親小臉地把兩個小孩弄了進去,她也跟在她身後進了屋。
胡如剛在兩個小孩子臉上“吧唧”親了一口,就聽身旁的女人悠悠笑道。
“你這麼喜歡小孩?準備生幾個?”
“我老婆和我都喜歡小孩,”胡如手勢嫻熟地抱起其中一個,“至少生個兩三個吧。可能更多。”
另外一個小孩受了冷落,眼巴巴地跑來蘇藍腿邊,伸開了手也要抱。
蘇藍低頭盯了兩眼。
沒動作。
“你呢?你看起來還沒結婚吧?想過生幾個嗎?”
小孩又踮腳伸了伸手,“姐姐抱……”
蘇藍手指屈了一屈,僵硬地伸出,客氣地摸了一把他的發頂。敷衍了事。??
小孩委屈地歪頭望她。
等把兩個小孩都帶進廳裡,送他們回了家長身邊之後,蘇藍才慢慢說了一句,
“我不喜歡小孩。”
胡如噗嗤一聲,“我看出來了。剛讓你抱他感覺跟洪水猛獸似的。”
蘇藍頭疼地揉了下太陽穴,下意識又想摸煙,想起來這是室內,放下了手。
“太麻煩了。”她做了個總結。
胡如這回驚訝地看她:“那你跟我高中時候那個好朋友還真的挺像。她也覺得小孩麻煩,還跟我說要丁克來著。”
蘇藍心想那可不是嗎。
正好回到了禮堂,蘇藍眯眼看了看屋外的天色。
“新婚快樂。”她說,遞上了一個禮盒,放在一邊的台子上。
“不好意思,我等下得先走了,但我覺得這個禮物你應該會喜歡。”
“謝謝。”
胡如笑著說,“你是客人怎麼還送禮?多不好意思。”
女人擺了擺手,她往禮堂外走去。
霍遊寒本來和一群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眼神一直瞟著她,見她走過來,他立即擺脫了其他人迎上去,“蘇藍。你聊完了?”
“嗯,我準備走了。”
“這就走了?那我跟你一起。”
“彆,”蘇藍揚眉,“你看那邊還有好多人等著跟你敘舊呢。人家酒都給你倒好了。”
霍遊寒咧嘴笑,“這算什麼,改天繼續喝不就行了,喂……草,你乾嘛!”
她徑直在他身後推了一把。
霍遊寒立馬被一堆喝得醉醺醺的的幾雙手給拖住了。
蘇藍不在意地招了招手,“還你們了。”
霍遊寒剛想說點什麼,就聽自己身後昔日的朋友們立即大笑道,“謝謝啊!不然就給他溜了!”
“彆客氣,他說你們疊起來都喝不過他。”
“哈??嘴怎麼這麼能吹牛呢,來,給我們霍大少爺滿上!”
“滿什麼滿,來,吹個瓶!”
……
霍遊寒推脫不過,一杯接一杯地喝,他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女人的身影消失在禮堂門口之後。
沒過一會兒,穿著婚服的胡如急匆匆走來,她用力扒開他身邊的幾人,急切地問他。
“霍遊寒,跟你來的那個人是誰?”
“她叫什麼?你怎麼跟她認識的?她已經走了嗎?”
霍遊寒有點酒意上頭,他瞥見胡如手裡,還抱著個禮盒。
好像是蘇藍帶來的結婚禮物。
一把漂亮的手.槍,還是胡如從高中時候就最喜歡的款-
“啪。”
僻靜的道路邊,車門被順手帶上。
車內寂靜。
早上的時候,鐘予隻在婚禮開始前露了個麵,私下裡單獨地跟新人見了一麵送上了新婚禮物。
鐘家的名頭太重,他並不想引起沒必要的轟動。
這些蘇藍都知道。
但她沒有想到,鐘予一早出來之後,就一直在車裡等著她。
……還睡著了。
倚靠在車窗上的鐘予長睫垂著,氣息均勻,白得剔透的臉上因為熟睡而浮上了淡淡的紅暈。
窗外的樹影落了一抹在他的頸側,更襯得他脖頸纖長,黑發美人安靜地睡著,像是在一幅畫裡。
蘇藍不由得坐近了一些,手伸出來,慢慢地將他臉側的碎發攏到耳後。
鴉羽似的睫毛顫了顫,像是水波的漣漪暈開,微微撩起,露出一雙睡意朦朧的綠眸。
“……蘇藍?”
他嗓音還帶著睡醒的啞。
幾乎是下意識地,他拱了拱身體,窩進了她的懷裡。
“怎麼在這裡就睡著了?”蘇藍帶著點笑意。
“不知道……困。”
鐘予輕又啞的嗓音,尾音難得地拖長了一些,聽起來像是小貓撒嬌。
“婚禮,結束了嗎……”
蘇藍攬著他,隔著衣服也能摸到他纖細的腰。
“沒結束,我提前出來的。”
“幸好我提前出來,不然你真的要等我到晚上?”
鐘予這下有點清醒,臉上有點燒,他把臉埋進她的側頸,輕輕點了點頭。
“……嗯。”
“你不是要離開都城幾天嗎。我想……再多見你一會兒。”
可能是他太得寸進尺了……最近鐘予不知道為什麼,總想要一直待在她的身邊。
離開她一會兒,心裡都會覺得不安,心跳都跳得不平穩,做什麼都不對。
隻想要待在她身邊……被她抱著。
被她的氣息環繞,他才能安定下來。
揉他頭發的手一頓:“這麼想見我?”
“……嗯。”黏人小貓又在她懷裡貼近了一點。
蘇藍心裡微微一動。
本來她的確要離開幾天。
她要回她的貴族主宅,處理一些最近的領地事務。
但做好的日程……忽然她覺得,也不是不能改一些。
“玫瑰。”
她手指抬起他的臉,望入他的眼裡。
鐘予臉上還帶著不知道睡醒還是羞意染上的紅霧,他慢慢地眨了一下眼,“怎麼了?”
“想跟我去嗎?”
話音落在車裡,鐘予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
“去哪……”
過了幾秒,他意識到了什麼,綠眸微微睜大,不敢相信地望著她。
“都城入秋了。但是我那裡還是長夏,陽光很好。”
蘇藍聲音很溫。
“有葡萄藤,紅酒,明亮的海。城裡街邊還有彈豎琴的藝術家。應該不會很無聊。”
“想跟我去玩幾天嗎?”
“想。”
幾乎在她話音剛落,鐘予就答應了。他驚喜地眼睛都亮晶晶的,“蘇藍……你真的,真的要帶我去嗎?”
“真的。”
“真的?”
“真的。”
她點了一下他的唇。
“明天早上我來接你,好嗎?”
鐘予感覺自己像是中了什麼巨額獎券,又高興又興奮,比玫瑰還要瑰豔的臉上飛起漂亮的豔色,他結結巴巴地都語無倫次,
“好……我,我要帶什麼嗎?你有什麼想要我帶的……我是不是,是不是該馬上回去收拾……”
斷斷續續地說了一堆,他又忽然定住,小聲保證道,“蘇藍……我不會打擾你辦公事的。”
“我會很乖的。”像是怕她臨時改主意,鐘予又咬唇說了一遍。
“你說什麼……我就聽什麼。不會給你添麻煩的。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我說什麼你都做?”
“嗯。”鐘予認真點頭,乖巧地垂下眼睫,臉頰紅暈遍布,“我會聽話的……蘇藍。”
蘇藍有點頭疼地看著鐘予的模樣。
玫瑰總是不知道,他說的這種話……真的會出問題。
“鐘予。”
“……嗯?”
“那就先喂我吧。”
鐘予驚地抬眼,眼尾都豔紅一片,他結巴道,“喂……喂什麼?”
襯衣的扣子被一隻手解開,鐘予的雙手被一隻手輕鬆握住抬高,身體被按在了車座上,動彈不得。
窗外的陽光樹影婆娑地影影綽綽打起來,照耀地嫣紅更加嬌豔。像是生日蛋糕上的糖漬櫻桃,令人口齒生津。
她有點驚訝,“玫瑰,你怎麼抖得這麼厲害。”
鐘予已經話都快說不出來了。
“彆……你,那麼咬的話,當然會……”
她不在意地嗯了一下,問,“是我的錯覺嗎?好像變軟了。”
“不過接下來你不能反抗了,你自己說的話,不能反悔。聽明白了嗎?”
頭頂都撞到了車壁,鐘予眼淚都下來了。
他淚眼朦朧地仰頭望她,胡亂委屈地點了點頭,“……嗯,我,我知道了。”
一連好幾次,都不知道過了多久,失神的時候,他哭著搖頭,腿又被她抓住。
“你自己說的話,怎麼能不算數呢。”她聲音很輕柔,溫柔地提醒他他說過的話,“你要很乖的哦,鐘予。”
鐘予流著眼淚點頭,緊閉上眼,咬上自己的衣服,把嗚咽都吞進了嗓子裡。
司機早就被她提前做過指示,漆黑的車繞著都城的城郊開。
“都城這麼大。不知道開上一圈需要多久。”
司機自言自語道。
天都黑了,可能少爺小姐喜歡欣賞夜景吧。
第73章 第73章
蘇藍也沒想過一個簡單的差旅, 會有這麼多的趣味。
自從搬到都城之後,她就在家族主宅那裡和都城之前兩頭跑。反正貴族比起商人清閒了很多, 她隔段時間回一趟主宅處理事務也照樣應付自如。
每次呆上幾天再回去, 公事公辦,很方便。
但這次不一樣。
鐘予跟她一起來了。
“小姐,先生。”
侍者恭敬地又端上來新切好的水果, 放在桌上,轉而無聲無息地退了下去。
主宅這裡的地域是鮮花勝地,長夏裡暖陽的烘焙讓一切都馥鬱芳香。
不算太曬的時候, 蘇藍就會乾脆坐在院子裡。
傭人們會擺好桌子,鋪上柔順潔白的餐布, 水果茶點一應俱全,藍天無雲,樹枝與花的清香順著風送來, 配著廣闊院落裡的美景, 相得益彰。
現在,這些蘇藍原本覺得美不勝收的景色, 都沒有一個人的模樣來的養眼。
銀叉輕巧地插入一片去了皮又切好的橙子裡, 被一隻手虛托著慢慢地遞到她唇邊。
黑發美人綿密的睫毛輕輕顫動,鐘予輕聲問她, “蘇藍……吃一口嗎?”
他在喂她。
蘇藍暫時放下了手中的平板,目光移向他。
鐘予白皙的臉被陽光曬得有些微微的紅,比起她花園裡那些盛放的玫瑰還要豔麗。
他穿著鬆鬆的亞麻色上衣,隻有袖口邊緣用褐色的絲線繡著屬於鐘家的家徽花紋, 微微敞開的領口露出兩條精致的美人骨。
唯一要說暴殄天物的, 就是他頸側帶著的點點紅痕,像是有誰用揉碎了的花瓣在他身上狠狠印過, 被當成過一塊潔白的畫布,並不憐惜地塗抹上顏料。
而始作俑者“畫家”本人,悠閒地張開了唇,叼走了他叉子上的那一小片橙子。
“挺甜的。”蘇藍點評。
“還要嗎?”
“嗯。”
“好。”
鐘予又乖乖地叉來一片。
蘇藍撩眼看他,“能不能直接喂我?”
“嗯?”鐘予眨了一眨眼,綠眸裡有些疑惑,他又把叉子往前送了送。
下一瞬,他就被拉住手腕,身子往前一帶,整個人就被拉進了蘇藍的懷裡。
蘇藍抱著他的腰,笑吟吟地,“這樣才對嘛。”
她帶著鐘予的手,將叉子送到他嘴邊,鐘予下意識張開嘴咬住一邊,蘇藍按住他的後腦下壓,唇覆上去,跟他共享了這一片橙子。
薄薄的橙子晶瑩地透明,甜中帶著微微的酸,卻並不發澀,是最好的口感。
“的確很甜。”
“以後這麼喂我吧。”
咽下果肉,蘇藍很鎮定,慢悠悠道。
鐘予已經臉紅得徹底。
他慌張地點了下頭,都不太敢看她。
這幾天下來,他從一開始的被她突然的親密舉動弄得驚慌失措,到現在堂而皇之地在院子裡坐在她的腿上……鐘予有點自暴自棄地習慣了。
脖子上的吻痕……在都城時候都要穿上外套扣上扣子遮遮掩掩。
在這裡,平常能見到他的人也不多,幾個近處的傭人也都守口如瓶,鐘予被她說服了就換上了平常的衣服。
……但衣服寬鬆,正好方便了她。有的時候鐘予看到自己身上的痕跡,都感覺耳尖發燙。
尤其是胸前,最近蘇藍好像很喜歡咬……現在無時無刻不是輕輕一碰都酸疼。但鐘予每次被她哄得眼淚霧蒙蒙,就又點了頭,任她作為。
院子很大,人也少,遠遠看上去隻能看見他坐在她腿上,雙手繞著她的脖頸。
隻有離得近了,才能聽到壓抑的輕輕嗚咽。
“你自己說過要很乖的。”
蘇藍每次都這麼提醒,女人下巴抬起,淡金色的眼眸微微一彎,“我們鐘小少爺不會說話不算話吧?”
鐘予就難堪地彆過了臉,說不出話了。
下午時光總是很慢,又喂了她好幾片橙子,鐘予才終於被她勉強地放過。
“蘇藍……”
綠眸帶著水霧望著她,鐘予嘴唇都略略腫了起來,陽光下格外誘人。
“彆動。”
蘇藍意隨心動,又按著他的後腦親了一會兒。最後鐘予已經完全暈乎乎了,才放手。
玫瑰一直是玫瑰味的。
很甜。
橙子的確也甜,但什麼也沒有玫瑰香甜。
蘇藍沒覺得自己這種公務出差這麼有意思過。
“去海邊嗎?”
她問。
鐘予懵懵地望她,思維已經不會運作了。
“海邊人不多,離得也不遠,我們可以去走走。你高興的話,那附近還有個酒店,我們今晚可以住在那裡。”
過了很久,鐘予才慢慢地“嗯”了一聲。
“好,那我讓人安排。”
其實蘇藍可以不用問他的。
跟她去哪裡……他都可以。把他裝進箱子裡帶走最好。
兩人出門前,還有主事匆匆走上來,送上了幾封信,說是剛到的。
蘇藍看都沒看,讓主事收起來。
信封上皇家的族徽,在鐘予視線裡一閃而過。鐘予靜靜看了兩眼,移開了視線。
他悄悄地握緊了一點蘇藍的衣角。
似乎是感受到了衣服上的扯動,蘇藍沒有多想,自然而然地拉過了鐘予的手,十指相扣牽住了。
鐘予一驚,像是做壞事被發現有一瞬間的慌亂,但他偷偷看過去,發現蘇藍沒生氣,才稍稍放下心來。
兩人車上,下車,走上海灘的時候,他的手都被蘇藍牽著。
鐘予心裡甜蜜蜜的,像吃了蜜糖一樣。臉被海邊的陽光曬得燙紅。
海灘上的確像她說的那樣,人不多。
這條海岸線屬於私人財產,貴族府邸占股三分之一,平常也對頂級富豪開放,在這裡欣賞完海景,夜裡就可以住進附近的酒店。
“你不喝酒吧?”
“可以……喝一點。”鐘予輕聲地道。他想靠近她的習慣一點。
兩人走到了海岸旁邊的吧台邊。
就算人不多,蘇藍還是照樣在鐘予頭上按了頂帽子,寬大的帽簷遮住了那雙惹眼的綠眸。
“你不知道你的酒量嗎?”
蘇藍盯著他那雙形狀姣好的微腫的唇張合,唇角上揚笑了一下,“怎麼?不怕喝醉了?”
鐘予壓了壓帽簷,小聲說,“反正我今晚……一直都在你身邊。沒關係……”
一時沒說話。
蘇藍定定看了他兩眼,轉身去了吧台。
她回來的時候,遞了一杯給鐘予,“我讓他隻兌了一點,你嘗嘗,要是還是酒味太重,我就讓他再做一杯。”
鐘予嘗了一口,莫名蹙了下眉。
沒等他說話,手裡的杯子就被拿走了。
“還是不要酒精了。今晚乖一點。”
“……好。”
蘇藍俯身去吧台點了新的。
鐘予站在原地安安靜靜地等她。
帽簷寬大,隻露出半張精致小巧的臉,唇瓣嫩紅柔軟。
海風吹過,有時候掀起他身上的披肩一角,便暴露出那截優美的脖頸上的嫣紅吻痕。
欲蓋彌彰。
他不知道,他這副樣子落在彆人眼裡是個什麼模樣。
“謝了。”
嶄新的鈔票留在桌上,小費並不吝嗇,換得了酒保格外殷勤的態度。
蘇藍拿了杯子正準備離開,吧台旁邊趴上來一個中年女人,保養得非常好,隻有眼下淡淡的細紋暴露出了她的年紀。
“你也是來度假?”
女人喝了口酒,跟她搭話。
“這個地方真不錯,一年四季三個季節都是夏天,也沒那麼曬,真適合放鬆心情。”
也算是對她的領地的誇獎,蘇藍微微點頭,“的確。”
“凱倫。”她自我介紹。
蘇藍隨口報了個假名。
“這海邊也真不錯,我前幾天去附近的小鎮轉了轉,也很漂亮……”
女人又閒聊了兩句,蘇藍隨意地應著,順便記了幾個可以去的地方。
她正想結束對話,就見到一個身影走到了凱倫身邊,是個長相秀美的青年。
一看就是個Omega,一頭順長的銀發很出眾,眼眸也是珍稀的淺色。
他站在凱倫身邊,溫柔似水地向她投來目光。
“給你介紹一下,”凱倫說,“這是我的夫人,蘭爾。”
蘇藍被那個Omega柔柔的目光弄得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出於禮貌,她點了下頭,“幸會。”
蘭爾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他有外族的血統,你也看得出來。”凱倫湊近了點,微微笑起來,“很珍貴的。”
“是麼。那你很幸運。”
蘇藍眯了眯眼。
她揚了下手裡的杯子,轉身離開了,“先走了。”
吧台邊上的兩個人一直盯著她的背影,看到她跟一旁的黑發美人一齊遠去離開,兩人都眼神悠長。
回去的路上,鐘予側過臉看蘇藍,“怎麼了?”
“沒什麼。有人隨便打了個招呼。”
雖然她對那個Omega的身份合法性存疑,但彆人的家務事,她懶得摻合。
她笑著掐了掐鐘予的臉,那細膩白皙的皮膚上頓時泛起了紅,“走,我們回去。”-
第二天的同一時間,蘇藍在吧台又遇到了同一個女人。
“下午好。”
單手支在桌上,凱倫揚了揚手裡的酒杯。
蘇藍微微一點頭,鈔票點在吧台上,她沒什麼興趣跟她說話。
正在等待的時間,凱倫看出來了她的冷淡,也毫不在意。
“蘭爾今天也跟我一起來了。”
她說,揚起了下巴示意,不遠處的沙灘上,銀發的Omega正坐下在了其中一把沙灘椅上。
“是麼。”
“你覺得蘭爾漂亮嗎?”
蘇藍移過來視線,唇角的笑意很淡,“你問我……你的夫人漂不漂亮?”
“什麼夫人,都是說辭——你看起來肯定也懂的。”
“他有外族血統,”女人貼近過來坐了一些,聲音壓低了,“雖然不太會說我們的話,但是他的身體和口.活……嘖嘖,那可真的是完美。”
“不會我們的語言也沒關係,不影響他叫.床叫得好聽,哭起來也不錯。”
這已經不是正常對話能聊的範圍了。
蘇藍對她談論Omega的口吻也很敏感,淺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
今天是度假,沒必要弄大事情。
端著酒杯準備走,蘇藍就聽到身後傳來悠悠的一聲。
“——所以,換嗎?”
蘇藍腳步定了一瞬。
她轉眼過去,臉上表情似笑非笑,“你說什麼?”
凱倫竟然看不出來這個年輕女人的情緒,不知道她是不是真沒聽清楚,她內心驚奇了一下,隨即還是咧開嘴笑道,
“怎麼樣?換不換?”
這女人看起來這麼花,不會還是個純情仔吧?
凱倫示意了下不遠處的銀發Omega,對方注意到了她的視線,輕盈盈地跑過來,一雙淺色的眼仍然直勾勾地盯著蘇藍。
她勾起一抹銀發。
“我們蘭爾,換你的……”
她的目光轉向站在一旁的黑發美人,“喏。”
似乎感受到了投到他身上的視線,坐得遠遠的鐘予不明所以地抬了抬頭,寬大的帽簷底下,精致的麵龐一閃而過。
凱倫目光裡震驚得閃過一絲驚豔。
“我就知道,我們是同道中人啊!——你從哪兒找的這麼像的?鐘家的玫瑰,誰不想有機會睡一睡?”
“我找了好幾個代餐,全都沒你這個長得正……氣質也像……”
凱倫笑起來,“怎麼樣?換不換?我們蘭爾也很喜歡你,就先一個晚上——”
“嘭”地一聲巨響。
宛如一道乍響的雷,吸引來了附近所有人的目光。
玻璃器皿劈裡啪啦砸碎了一地,凱倫的臉被一隻手重重地砸在吧台的桌麵上,頓時額角鮮血如注,可怖至極!
附近的賓客一片驚呼,好在本身也沒太多人,嘩啦啦散去了一片,場麵頓時空曠了下來。
凱倫被砸得眼冒金星,氣血上湧,她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委屈?!
這他媽的換個情人不行就算了,真還有人動手?!
吐了口血沫,她剛想破口大罵,就感覺有什麼涼絲絲的東西抵上了自己的喉嚨。
“你——”
“我覺得你不太會說話。”
蘇藍手裡拿著一片碎玻璃,鋒利的邊緣已經在凱倫的喉嚨皮膚那兒割出了一道血痕。
罵聲戛然而止。
旁邊的蘭爾一聲驚叫,跌坐在一旁,蜷縮著瑟瑟發抖。
蘇藍的聲音很平靜,“有的人的嘴有用,有的人說的話就不太好聽。雖然不管我的事情,但我覺得偶爾發點善心也不錯。”
玻璃碎片抵得近了一點,“但有點可惜,我不太懂醫學。”
“等下割斷你的聲帶的時候,如果不小心割到了氣管……那就比較抱歉了。”
抱歉?抱他媽的歉!
凱倫內心狂叫,但身體止不住地戰栗顫抖,一陣陣冷汗從額頭流下,她痛苦地鎮定下嗓子,吸著氣小心出聲道,“對不起!我……我說錯話了……”
“彆!”
碎片又一抵,凱倫整個人驚恐地一抖,閉著眼繼續道,“我!我不該!我不該覬覦您的東西!是我色.欲熏心……我說錯話!……”
她繼續痛哭流涕地哀求著,從來沒這麼狼狽過,等到脖子上的壓力終於消失的時候,凱倫渾身無力地癱軟在了地上。
……緊接著,她就被銬住了。
幾個高大的聯邦警察的警徽在她眼前一跳,凱倫當即瘋了:“你們銬我乾什麼?!他媽的銬她啊!你沒看我頭上的傷嗎?!瞎了嗎一個個!”
沒人理會她。
胳膊被反折,凱倫氣得頭暈目眩,耳邊還傳來蘭爾的驚哭聲,她沒好氣地轉頭吼了一句,嚇得蘭爾身體一縮,但隨即胳膊被折得更厲害了。
……
哭叫聲和咒罵聲漸漸遠去,蘇藍和鐘予兩人已經走去了海灘邊上。
海風暖煦。
剛剛的鬨劇仿佛都隨之而去了。
蘇藍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剛剛砸人玻璃擦傷了一點皮膚,但Alpha身體機能很強,這種小傷好得很快,她並不在意。
但讓她在意的是,她自己的反應。
蘇藍以前大大小小的風浪都見過,什麼派對也都去過一點,對於這種花樣也不是頭一次見。
換情人睡而已,她以前也被問過。
怪人多的是,有錢的人貴族裡的少爺小姐沒幾個性癖正常的,玩得飛起。
如果不樂意,拒絕就行,大家心知肚明,從來也不會鬨大。
但蘇藍這次,身體的反應比她的怒氣來得更快。
這個女人嘴裡吐出鐘予的名字,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平靜地想把她的舌頭連根剖掉。
反應過來的時候,玻璃片已經一角紮進了女人的脖子。
這很不像她。
“蘇藍。”
兩人往前走著,鐘予忽然低低地開口。
“……他跟我說,他很喜歡你。”
“誰?”
“他想要跟我換。”
蘇藍頓了下,“那個銀發的?蘭爾?”
他剛剛竟然還去找鐘予說話了?
他不是不會說他們的語言?
“嗯。”
長睫微微顫抖了一下,“那個人說,他的主人會找你商量……”
“鐘予——”
“蘇藍。”兩隻手臂環過她的腰,鐘予忽然抱緊了她。他的聲音很輕,眼圈都紅了, “不要把我……送給彆人。”
海風吹揚,掀起鐘予的帽簷,綠眸裡水光瀲灩,他就這麼直直看著她。
第74章 第74章
蘇藍並沒有想過鐘予的不安感會這麼強烈。
他沒有哭, 也沒有掉眼淚,咬著唇眼圈紅紅地就那麼望著她, 輕聲道, “我隻是你的,蘇藍。不要把我送給彆人。”
“我還是乾淨的……我隻跟你親近過,我的一切都是你的。除了你之外, 我誰也不要。不要讓我去彆人身邊……”
“玫瑰。”
蘇藍捧起他的臉,眉頭蹙起,“你怎麼會覺得我要把你送人?”
“就算退一步來講, 你是鐘家人,鐘予。你不是我的附屬品, 我沒有權力決定你去誰身邊,你明白嗎?”
就算是在很久以前,在上一世的時候, 蘇藍自己玩得開, 也從來不會牽扯到鐘予身上。
跟鐘予結婚的那段時間,鐘家的玫瑰被無數人覬覦, 也並不是沒有人借著酒精向蘇藍隱晦地發出所謂“換.妻”的邀請。
上流社會忍受不了單一伴侶製度, 各種婚後花樣層出不窮,大家見怪不怪, 都是保持新鮮感的手段之一。
蘇藍沒留餘地地拒絕。
那個時候的蘇藍,都也知道鐘予一定會對這種事情報以厭惡的態度。
就像她第一次見到鐘予的時候感覺的那樣,鐘予是一個……太認真的人。
他是單純的玫瑰,被保護地很好, 熱烈又真誠。
但現在的鐘予……這麼不安, 在她懷裡,像是因為害怕丟棄而不停顫抖地小獸, 乞求她不要拋棄自己。
鐘予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是你的,蘇藍。”他低低地回應,“如果是你說的話……我都會聽的。”
蘇藍一滯。
他真的把自己的歸屬權交到了她的手裡。
“但……我不知道。”鐘予睫羽顫抖了一下,微微垂下,“我不知道如果你真的這麼說,我該怎麼辦,該怎麼做才好。”
他聲音很輕。
“我不介意……你跟彆人在一起的。你不用顧忌我,我都不介意的。就像很久以前一樣,你有其他的情人,我可以都當做不知道,都沒有關係的。”
“但蘇藍,你能不能答應我,不要把我送給彆人……好不好?”
鐘予的心會碎掉。
蘇藍是那麼好。
沒有人想要跟彆人共享自己的愛人,但鐘予從來不乞妄自己能占據蘇藍的全部。
就算現在蘇藍對他溫柔,愛護他,但鐘予知道,他跟她的關係就隻是一剪就斷的細線而已。
剪刀握在蘇藍的手上,他隻是踉蹌地跟著,眼巴巴地望著她的背影,希望她不要那麼早地拋棄自己。
所以他會很乖的。
但如果他不再乾淨……他就再也不配待在她的身邊了。
鐘予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再待在她身邊。
會被她厭惡。鐘予不想看到她厭惡他的神情。
他是失去唯一伴侶就會死去的鶴。
“不要把我送給彆人……蘇藍。”
鐘予的臉輕輕蹭著她的側頸,低聲乞求道,“讓我做什麼都可以,你能不能答應我?”
蘇藍能聽到他聲線之中微弱的啞意。
玫瑰太不安了。
像是她再不給他回答,他就要在她的懷裡脆弱地碎掉。
這樣的鐘予,她該怎麼辦才好?
他明明該是那麼矜貴的鐘家的玫瑰。
蘇藍把他帶回了酒店的房間。
套房寬敞明亮,落地窗能將廣闊的海景儘收眼底,但現在進屋的兩人沒有人的心思在景色上麵。
身子陷進沙發,蘇藍把鐘予拉進懷裡。
玫瑰繞住她的脖子,小心翼翼地討好地親吻了一下她的唇角。
一個很輕很輕的吻。
見她沒有抗拒,鐘予又貼上來,慢慢跨過她的腿,坐在她麵前,又俯下頭輕輕地親吻了一下。他舔了下她的唇。
這樣蘇藍會喜歡麼?
鐘予不確定。
咬了下唇,他手伸向自己的衣服下擺。
手腕被握住。
“鐘予。”
她靠在沙發上,“我不是隻想和你上床。”
鐘予停頓了一下。
黑發綠眸的漂亮玫瑰坐在她的腿上,凝凝地望著她。
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
唇瓣張合,有點不知所措,他輕輕地問,“是我……做得不好嗎?我可以學……”
然後他心心念念的愛人開口,說出了一句讓他沒有辦法反應的話。
她的聲音很平靜。
蘇藍說:“我想你留在我身邊,鐘予。”
嘩啦。
海浪拍打上岸邊,潮水又再度褪去,順著半開的窗戶將浪潮聲送入屋內。
而屋內寂靜無聲。
鐘予一雙綠眸怔在那裡。
似乎過了很久。
他的嗓音忽然啞了,抿了抿唇,帶著顫:“……你說……什麼?”
“你不是我的情人。”
蘇藍道,“除了上床之外,我還有彆的很多想和你一起做的事情。”
鐘予愣愣地看著她。
“比如看日落,來海邊,來我的領地,跟你相處。我不會這麼對我的情人。”
“就算用一個商人的角度來說,這些日程都毫無意義。我找不到彆的我會這麼做的理由。”
“你對我來說不一樣,鐘予。我沒有不要你。我想要跟你做的事情,都是因為我想要這麼做。你不願意的事情,沒有人可以強迫你。”
蘇藍語調平穩,一字一句,像是在闡述一個結論。
麵對著鐘予水霧漫起的眼眸,蘇藍摸了摸他的臉頰,彎了下唇。
“我喜歡你說你是我的。既然你是我的,我就不會把你讓給其他人,好嗎?”
鐘予呆呆地聽完,手指蜷了蜷。
他眼淚慢慢地落了下來,鐘予擁上來,緊緊抱住了她。
“謝謝你,蘇藍……”
鐘予眼淚劃過臉頰,他急促地道,
“……我很滿足了……謝謝你……”
蘇藍……原來,是對他有占有欲的麼?
鐘予想起原來結婚的時候。
因為他的謊言,蘇藍偶爾還會問起他跟他的“心上人”的事情。她的神態隨意,隻是隨口的問,毫無芥蒂。
那時的鐘予在想什麼?
不在意的人,才能無所謂。
她並不關心。
鐘予趴在她的肩上,淚水迷蒙。
“我是你的。”他執拗地重複道,“你說過了,你不會把我送給彆人。”
蘇藍試圖糾正他,但看他開心的樣子又歎了口氣,“我不會。”
鐘予慢慢地彎起眼睫,笑了起來,“我好高興。”
玫瑰那張漂亮至極的臉上還帶著淚水,晶瑩剔透的淚珠綴在睫毛上,細微地顫抖。
蘇藍抱他進浴室的時候,鐘予還勾住她的脖子不放手。
前幾天折騰得他太厲害,蘇藍本來沒想繼續,鐘予的腿卻掛上了她的腰。
他的眼睫抖了一下,彆過眼去,不敢看她。
“你要我吧……蘇藍。”
熱水的水流衝刷而下,順著他的黑發往下滴落,玫瑰的香氣馥鬱,鐘予羞澀地不行,但是又格外主動。櫻桃送到唇邊讓她咬,蘇藍反倒頓了一頓。
熟悉的燥熱感開始灼燒。
小貓黏糊糊地跟她撒嬌,聲音很輕,“蘇藍。”他隻想要離她更近一點,“你能不能再跟我說一遍?”
“說什麼?”
“說我是你的……”
鐘予的後腦被她按下,他努力地吞咽了很久,最後還是沒完全吞下,許多順著唇角流了出來,又被水流衝走。他那雙霧蒙蒙的眼,就那麼抬起來仰望她,
亞麻色的衣服都打濕,貼在身體上,黑色柔軟的發濕濡地貼在潮紅的臉頰。
他被她重重按在了冰涼的牆壁瓷磚上,鐘予疼得蹙了下眉,但還是溫順地沒有反抗。
蘇藍定住了。
她僵硬了很久,隻用了手。有些克製地又送他到了一次,鐘予瞳孔失焦了很久,回神過來,就發現她已經抱自己出了浴室。
“蘇藍……?”
他有些委屈,不知道為什麼她不要他。
蘇藍披上了絲綢睡衣,起了身。
黑發濕潤,還沒有擦乾的長發打濕了絲綢布料,暈出更深的痕跡。
蘇藍忽視自己血管裡狂躁的血液,站得有些遠。
“鐘予,我需要讓人送你回去。你一個人在這裡我不放心。”
鐘予還在茫然之中,身體都酥軟,嗓音出聲都帶著軟,“……什麼?”
蘇藍勉強地定神,雙臂交叉抱在胸前,“……易感期。”
她頭疼地厲害,嘖了一聲,“我的易感期要到了。我需要送你回去。”
之前衝動動手的時候她就有點隱約的感覺了,但她以為那單純隻是怒意的作用。
鐘予怔怔:“如果是易感期,你為什麼要我走?你不應該讓我留下麼?我可以安撫你……”
他從床上撐起身體來,懵然望她。
“易感期的時候……我比較凶,不太能克製。”
蘇藍沉默了一下,言簡意賅,她揉了揉太陽穴,她係好腰帶,推了臥室的門出去,“我等下叫人來接你。”
鐘予沒有追出來。
蘇藍煩躁地去陽台打了個電話,叫司機來候著,又讓酒店送來抑製劑。
從陽台往下望去,蘇藍看到底下沙灘的長椅上坐著一個人。
銀發垂順,抱著膝蓋蜷縮著坐著,遠遠地揚起臉看她。
竟然是那個外族血統的Omega。
跟她的視線對上,蘭爾眨了眨眼,姣好的麵容上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
他揚聲說了幾句話,是她聽不懂的語言。
他主人呢?
人被聯邦警察帶走了,把他留在這裡了?
這個酒店每個套房私密性都很好,他怎麼找進來的?
鐘予是怎麼聽得懂他說的話的?他難道學過這種語言?他到底會多少東西?
蘇藍腦袋正疼得厲害,勉強分神去想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樓下的銀發Omega站起身來,靠近了一些,望著她還笑盈盈地在說著話。
正在這時,她聽到門口傳來了一聲響動。
她正要轉過身去看,就發現披著同樣睡衣的鐘予走了過來。
黑發還濕濡,滴著水珠。
一張俊美的臉上沒什麼表情。蘇藍已經很少見到他這樣冷淡的神情了……尤其是在她麵前。
他一言不發地雙手環繞抱住了她。
“玫瑰……”
手一揚,有什麼東西叮鈴當啷地落下陽台,落到了底下的花叢裡,看不見了。
是串鑰匙。
樓下的聲音戛然而止。
“我讓他們走了。”鐘予說。
他的目光從樓下的銀發Omega身上收了回來。
漂亮的綠眸微微抬起,注視著她。
“我不想回去,蘇藍……好不好?”
蘇藍隻感覺玫瑰的氣息縈繞鼻尖,後頸都發燙,是鐘予故意在引誘她。
她想起來,玫瑰本來就是這樣的。
蠱人的,誘惑的。
讓人墮落不自知的。
那雙柔軟的唇覆上來的時候,蘇藍想。
鐘予似乎生氣了。
不是對她……那是對誰?
樓下那個銀發的Omega?
果然,鐘予微微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他說的……我也都可以做。不要去找彆人。”
第75章 第75章
易感期對於每一個Alpha來說, 都是不一樣的效用。蘇藍的易感期波動劇烈,以往一般都靠煙、酒精、還有溫柔可親的Omega來度過。
她需要很多東西來安撫。
蘇藍心裡明白自己的粗暴, 易感期的Alpha上了頭——之後發生的一切都很難用理智來解釋。她這一次原本也隻打算倚靠幾支加量的抑製劑度過, 在酒店裡躺上個三天,回去之後再去見鐘予。
畢竟鐘予看上去那麼脆弱。
蘇藍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覺。
但是所有都在鐘予扔掉了那串鑰匙之後開始急轉直下。
蘇藍克製了。
至少她努力了。
Alpha的身體本來就是不知節製的,尤其是當那個Omega對你迎合至極, 濃鬱的玫瑰香氣引誘來,眼睫撩起,露出那一抹翠, 向你斜睨過來的時候。
天然的風情。
鐘予的身體本身就很柔軟。
貴族出身,從小練過騎射, 玩槍也需要肩頸的力量,所以他柔軟的皮囊之下又有著薄薄的肌肉,就算後來因為身體虛弱瘦弱了不少, 但底子還在, 纖細又有韌勁。
雖然蘇藍並不想這麼去想,但她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副, 非常適合上床的身體。
尤其當他還這麼漂亮的時候。
白皙的脊背漸漸泛紅沁出薄汗, 蝴蝶骨精致,腰窩纖細優美, 被她鬆開之後,鐘予癱軟在柔軟的被子裡,側臉陷入枕頭,黑發濕濡, 嫣紅嘴唇失神張合吐出濕啞的喘息。
漂亮至極。
蘇藍這麼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欣賞著,私心裡希望這一幕能保存在她的腦海裡。
這是鐘予。
她提醒自己。
於是在理智回歸的那一些短暫的瞬間裡, 她試圖強迫自己離開,或者至少節製一點。
但鐘予不希望她走。
綠眸直直地仰望她,他像是蠱惑人墮落的妖精,明明是張睨人時候清冷的臉,眼尾緋紅的時候反而極其勾人。
他就拽住了她睡衣的腰帶。
手指繞一繞,絲帶被圈繞在他纖長的手指上。
那隻手指當著她的麵,被他抬高拉近到唇邊,細細濕濡用地舌尖舔過。
然後絲帶就纏繞到了他的手腕上。
一圈一圈,另一端被栓到了床角的柱子上。
清醒一些的時候,蘇藍想起來了什麼,撐著手問他,“你為什麼會說外族的語言?”
鐘予累極,唇角都破了好幾處,啞啞地答道,“小時候學過。”
“這種語言幾乎在聯邦裡都不流通,都快消失了。”
“這不重要……鐘家的傳統裡,我們就是要學的。”
他口裡的“我們”,指的是鐘家的直係子女。
當然,鐘家這一代,就隻有他一個。
“貴族的傳統麼。”蘇藍的手順著他的臉頰流連,極好的觸感,像是溫玉。“你小時候到底要學多少種東西?”
“……很多。”
“最難的是什麼?”
鐘予沉默了一下。
他的眼睫半闔著,濃密的睫毛一顫不顫,有一瞬間蘇藍以為他已經困倦地睡著了。
“做飯。”
他唇角抿起一個微弱的笑容。
“我想讓你……喜歡我的手藝,蘇藍。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所以每樣都學了很久。”
說著,他慢慢地動了動手。
“手腕……”
那雙白皙纖長的手還被拴在床角,絲帶不懂人情世故,將那凝玉一樣的手腕皮膚勒出了紅痕。
帶著倦意的聲音讓人心裡癢癢的。
但蘇藍知道他是真的被自己折騰地夠嗆。
“我有點困……蘇藍。我能睡一會兒麼……”
“好。”
她伸手去解絲帶。
絲帶是銀白色,蘇藍隨口道,“外族的語言,聽起來還挺好聽。”
話音落下,她沒注意的視角,鐘予睜開了眼,綠眸裡清清蕩蕩,已經睡意全無。
“你喜歡嗎?”
解完絲帶,柔順的絲綢緞帶被他隨手拂下了床。
“嗯?”
“外族的語言。”
蘇藍回眼看他。
鐘予枕在枕頭上,長睫微微撩起,仰望她。
眼尾染上了薄薄的紅,說不出來是羞意,還是彆的什麼。
總之很誘人。
蘇藍揚眉。
手解除了束縛,鐘予貼過來靠近了一點她。
被毫不留情勒出紅痕的手腕輕輕彎起,他停頓了一下,抓住了她的手,帶她貼上他。
那雙綠眸裡又開始彌漫上水霧。
玫瑰香氣馥鬱,蘇藍不知道他想做什麼,但她的後頸的燙意灼燒起來,不是什麼好兆頭。
易感期不是鬨著玩的。
鐘予真的不應該再引誘她了。
很快,她就知道了為什麼。
然後鐘予勾住她的衣角,纖細的脖頸後仰,眼睫闔上顫動,慢慢地輕叫了一聲。
他用的是外族的語言。
濕潤的音節婉轉,一個字音一個字音地碾磨在唇齒間,從那雙嫣紅柔軟的唇裡吐出來。
綠眸半睜開,水潤地凝望著她,睫毛墜著濕意,
跟之前那個外族的銀發Omega不同,鐘予的聲音本身是清淩的,現在微微的啞起來,又念著異域的文字,那些抑揚的音節隨著動作起伏很慢很輕地吐出來,像是吟唱的歌句一樣。
被她這麼盯著,鐘予還是眼下的緋紅漫上,他彆過了臉,看向了彆的地方。
語句也逐漸斷斷續續,字不成句。
蘇藍以前隻在古典的錄像之中聽過這種外族的語言,但鐘予將這種語言變得格外迷人。
她咬了一下他柔軟的唇瓣。
鐘予吃痛地蹙了下眉,有些可憐地回望她,淚水迷蒙。
蘇藍看著他到之後脖頸上晶瑩的薄汗,問道,“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鐘予咬了下唇,眸光閃了一下,“……不告訴你。”
“沒關係。”蘇藍很自然地說出惡劣的話,“我也可以問問彆人。”
果然,下一瞬,她的袖口被抓住了。
鐘予眼圈又微微地紅了。
“……彆問他。蘇藍。”
“彆去找彆人……他們能做的,我都可以。”
他貼近過來,在蘇藍耳邊停頓了一下,很輕地說了幾句話。
說完之後,鐘予飛快地轉過了臉,不敢再去看蘇藍的神情。
蘇藍是真的驚訝。
她把鐘予從遮到頭頂的被子裡撈出來,鐘予已經臉全紅了。
“你們學外族語言的時候,還要學這些嗎?”她訝異地問。
鐘予眼睫抖得厲害,他閉著眼道,“都不是什麼很複雜的詞……我隻是,隨便說的……”
“真的?”
“……嗯。”
蘇藍笑起來,“好,我相信你。”
“……”
挑釁彆人易感期的小貓要付出代價。最後鐘予累得要命,哭得厲害,蘇藍倒也沒有那麼予取予求,本來易感期也快要過了,她也不是那麼沒有自製力的人。
鐘予最後昏睡過去的時候,臉上還帶著淚痕,唇角新增的傷痕看起來格外讓人心疼。
蘇藍給他唇角沾上藥膏的時候,對於自己始作俑者的身份毫無悔意-
天光大亮的時候,鐘予才慢慢醒過來。
海邊的陽光太好,就算是厚重的遮光簾,也抵不過邊角處漏進來的明亮光線。
鐘予還不太清醒。
他又維持醒來的姿勢,在床上躺了一會兒。
撐起身子的時候,他才隱約意識到什麼。
蘇藍……好像給他清洗過了。
衣服也換過了。
動作停滯了一下,過了好久,鐘予才下床洗漱。
一切做完,推開門,正對著海麵的落地窗便將那一片蔚藍像海浪一般地湧到他的眼前。
蘇藍很悠閒地靠在陽台邊的沙發上,茶幾上的一盤切好的鮮橙帶著令人垂涎欲滴的鮮豔光澤。
“睡得好嗎?”她問,眼睫彎起,明顯心情很好,“想吃橙子麼?還是橙汁?”
易感期過得很完美的蘇藍心曠神怡。煩躁與燒灼的情緒被撫慰得十足地熨帖,現在她的心情非常適合海邊度假。
就連上午主宅主事那裡來消息,說是有人帶著皇家的信件想要邀請她見麵,都沒能妨礙到她的好心情。
鐘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
他走過來,銀叉插上一片去了皮的橙子,他輕輕地叼住一頭,俯身喂到她的唇邊。
見到她咽下橙子,微微揚起的眉梢,鐘予慢慢地說,“……之前,你讓我這麼做的。”
玫瑰太聽話了。
蘇藍唇角微揚,她拉過鐘予讓他坐進懷裡。
鐘予乖乖地喂了她半盤橙子,最後兩人的唇齒之間都是甜甜酸酸的溫暖香橙味。
鐘予的額頭抵著她的,他閉了閉眼,輕輕地開口。
“蘇藍。”
“嗯?”
“你再說一遍吧。”
“說什麼?”
“……我是你的。”
蘇藍笑了,“你是我的。”
鐘予輕輕地蹭了蹭她。像是依戀主人的小貓終於得到了寵愛,他的鼻尖又有點酸。
“蘇藍,謝謝你。”他小聲說。
鐘予真的像小貓一樣,規規矩矩地窩在她懷裡,蘇藍一手鬆鬆地環著他,另一手拿著平板看。
過了一會兒,蘇藍才發現鐘予又睡著了。
呼吸均勻,氣息輕微,睡得很沉。
“不是才醒麼。”她蹙了蹙眉,沒有太在意。拿過旁邊的毯子給他披上了。
之前玫瑰那段時間睡得太不好,現在像是把之前缺少的睡眠都補回來似的。
一直到鐘予的手機持續震動的時候,蘇藍才把他叫醒。
鐘予臉上還有著睡著時候壓著的印子,看上去懵懵懂懂的。
“給。”她把他的手機遞到他手裡,並沒有看屏幕。
鐘予掃了一眼,頓了頓。
“家宴。”
他輕聲道。
“他們想要我後天晚上回去。”
“你父母?”
“嗯。”
蘇藍抬起他的下巴看了下他的脖頸,“兩天時間,痕跡消掉有點難。”
鐘予咬了下唇。
“不然到時候遮一遮吧,都城現在不算熱,穿個外套也不奇怪。”
“……”
蘇藍還在研究怎麼快速消吻痕這件事的時候,鐘予忽然抱緊了一點她。
“……我不想回去。”
“為什麼?”
鐘予沒說話。
蘇藍看他低垂的睫毛,明白過來了,她輕輕地親吻了一下他的唇。
“這又不是夢,我的話不會不作數。”
“就算回到都城,我也想要你在我身邊。我不是為了安撫你才那麼說的。”
“……真的?”
“嗯,真的。”
鐘予的肩膀終於放鬆了一點下來,他把臉埋進她的側頸。
“那你不能不見我。”
蘇藍彎了彎唇角,“當然不會不見你。”
“……那你再說一遍。”
這回蘇藍知道他想要她說什麼了,她一字一句重複了一遍。
鐘予輕輕地“嗯”了一聲。
應的聲音帶上了鼻音,果然,蘇藍轉過去看他,鐘予匆匆彆開臉。
蘇藍還是看到他紅了的眼眶。
“我真的很喜歡你,蘇藍。”他枕在她肩上,小聲道,“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蘇藍的手頓了頓,放下來,順過他腦後的發,那微微卷起的發梢掃過她的掌心-
離回都城還有一天多的時間,第二天,兩人去附近的小鎮轉了一轉。
微風暖揚,海邊城鎮裡的陽光也像透明的紗籠一般,輕飄飄地將光線灑在地上。
小鎮的青石板路並不特彆好走,鐘予被蘇藍牽著手,走得很開心,對一切都很新奇。
他戴著寬大帽簷的帽子,露出的那雙唇微微上揚,消融了那平常生人勿近的冷淡氣氛,像是初春時候融化的雪,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親近。
鎮裡的人都很樸實熱情,上前殷勤地給兩人介紹攤子。還有人扛著自己的糖果串兒到兩人旁邊叫賣。
“想吃麼?”
蘇藍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從攤販手裡買下一串,遞到他手裡。
“……嗯。這是什麼?”
“你沒吃過?”
鐘家的小少爺第一次吃上棉花糖,就直接弄到了臉上。
“……它為什麼會化?”
蘇藍看他吃得茫然,鼻尖一塊粉色的糖漬看起來像隻花貓,她笑出聲來,拉他去附近的洗手池洗臉。
“等一下,你彆動。”
鐘予正要洗掉,就聽她忽然說了一聲。
手被她拉住往一旁走,鐘予手裡還拿著那個咬了幾口的草莓棉花糖,不明所以。
哢嚓。
蘇藍讓附近做照相生意的人給他們拍了一張。
鏡頭閃動,鐘予下意識看向了鏡頭。
照片很快洗出來,蘇藍眯著眼對著陽光看了一看,遞給鐘予,微微笑起來,“你看。”
相紙單薄,在陽光下白色的底都染出一層光暈來。
在她的手裡揚起來,像翩飛的蝶。
鐘予傻傻地接過去。
照片上的他,被蘇藍半摟在懷裡,她的手臂繞過他的肩抬起他的臉,姿勢親昵地要命。
他手裡呆呆地拿著一個咬了幾口的棉花糖,鼻尖上還有一抹糖漬,帽簷抬起,看向鏡頭。
照片上,她卻側臉對著他笑,笑得燦爛。
鐘予的喉結上下攢動了一下。
蘇藍去問那個照相的人把底片也買下來,確保沒有留下痕跡。
轉過身回來的時候,就見鐘予走過來,他慢慢地把照片握住在手心,垂著臉小心翼翼地問,“它……能給我麼?”
他會好好珍藏的。
“當然了。”
蘇藍有些驚訝,唇角微微翹起。
她拉住他,一指旁邊那個照相的人,“如果你還想要拍照,我就去把他雇下來,讓他今天一天都跟著我們轉給我們拍照,好不好?”
帽簷微微抬起。
露出一雙含著水霧的綠眸。
鐘予輕輕搖了搖頭。
“……不用了。”
他眼尾和鼻尖又微微地紅了起來,鐘予輕輕地彆開了眼,說,“蘇藍……你對我真好。”
一直隻被忽視的的可憐小貓,忽地被心心念念的人抱了起來在懷裡。
她的一點親密,對鐘予來說都美好得不真實。
他把那張薄薄的照片小心地收起來。
鐘予怕他要得太多,美夢就要碎了。
第75章 第75章
小鎮不大, 比起快節奏的都城來說,這裡更像是一個世外桃源。
街邊隨處可見都是咖啡店和賣冰淇淋的小攤, 有人捧著書聊著天消磨時間, 街頭藝人拿著油彩作畫,遠處咿咿呀呀有人唱得婉轉。
兩人就沿著小街散步,蘇藍自從發現鐘予很多東西沒嘗過之後, 看到什麼好吃的,都往鐘予手裡塞一份。
“想吃甜甜圈麼?海邊的小鎮全在賣這些東西。”
“……好。”鐘予頓了頓,補充道, “這個我吃過。”
“什麼時候?”
“……很小的時候。”
“那不算。”
裝點得花裡胡哨的一盒甜甜圈被店家遞到鐘予手裡,蘇藍看著他雙手捧著那一大盒, 無從下手的樣子,忍俊不禁。
“等下我來拿,”她接過去, “你直接吃就好。”
蘇藍實在想象不到鐘予用手拿著甜甜圈會是什麼模樣, 又去問店家要了根叉子,回過頭, 就發現鐘予抱著盒子已經拿起了一個。
白皙漂亮的手捏著莓果果醬的甜甜圈, 紅色的糖霜已經化了他一手。
“怎麼又化了。”鐘予抬起臉,有點慌亂, “怎麼這麼快?……”
他似乎想要抹掉,但又擔心繼續拿在手裡化得更快,於是又低下頭張開嘴咬了一口。
這回紅色莓果果醬直接蹬鼻子上臉,在鐘予那張矜貴的臉上劃出一道豔紅的筆畫。
鐘予:“……”
蘇藍難得看他這麼狼狽, 笑出聲。
鐘予抬起臉, 臉上亂七八糟,手上也是果醬化得滴滴答答, 僵直在那裡,動都不敢動了。
聽到她的笑聲,鐘予撩起眼看來,望了她一眼。
綠眸裡竟然有點羞惱的意味。
蘇藍很驚奇。
不過她惡劣性子起來的時候是真的毫不收斂,她捏著手裡的那一疊餐巾紙,就笑吟吟地站在一邊看著鐘予僵在那裡。
“你這樣真漂亮,玫瑰。”她誇獎道。
鐘予咬了咬唇,“……哪裡漂亮。”
彆過了臉,不理她了。
蘇藍在原地欣賞了好一會兒美人嗔羞的樣子,才走過去替他細細擦掉臉上的糖汁。
擦到唇角的時候,她沒有忍住,輕輕地吻了一下。
甜絲絲的味道漫上舌尖,鐘予也沒想她會在街上突然親吻他,身體一顫,眼睫抖了抖。
懷裡抱著的那盒甜甜圈都差點灑落。
“在街上,蘇藍……”
“沒關係,沒什麼人。”
鐘予就閉著眼跟她接吻,莓果果醬的味道甜膩,津液交換舔吮之間也不覺得膩了。
兩人的唇瓣都柔軟,氣息濕熱,舌尖酥軟,吻越來越纏綿,一直到鐘予的心跳砰砰快要跳出來的時候,吻才悠悠分開。
不明白為什麼忽然停下,鐘予睫毛顫了下,慢慢睜開了眼。
蘇藍那張臉上也沾了不少豔紅果醬,陽光下晶瑩誘人。
但她現在正側過臉垂下了眼,俯眼看向他們兩人的腿邊。
一個戴著小遮陽帽的三四歲的小女孩,正仰頭睜大了眼睛望著他們倆,滿眼都是好奇。
“你們在親親耶。”小女孩童聲無忌,“還親了好久。”
蘇藍:“……”
蘇藍語調平靜:“小孩子不能看這個。”
小女孩睜圓了眼:“誰說的?我爸爸媽媽就經常親親。”
蘇藍:“……快回去找你爸媽吧。”
蘇藍轉向鐘予,掃了眼他臉花成一片的模樣和嫣紅的唇瓣,“我去問問附近能洗手的地方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