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應該不會很久”
遲枝看著眼前的沈喬, 很快意識到，對方大概率是因為陸封遲而來。
之前說的什麼對她的作品感興趣，估計隻是忽悠她出來的一個借口而已。沈喬之所以能找她來, 肯定是已經提前調查過了。
雖然遲枝不知道沈喬到底跟陸封遲是什麼關係。
但根據之前兩個人的親昵程度來看, 沈喬就算不是陸封遲的前女友, 但肯定也或多或少有什麼特殊關係……
所以現在算什麼？正宮來找她算賬？
遲枝皺了皺眉，眼睛視線落在對麵女人那張極漂亮的臉上。這張臉的確很漂亮，但也有一種骨子裡的輕視和傲慢。
“您想要聊什麼？”
遲枝問。
沈喬倒是也不藏著掖著, 而是直接進入主題：“我聽說，遲小姐最近好像跟你們公司的CEO走得很近。”
隨著沈喬的話落，遲枝心裡咚的一下。
她猜對了。
“那我就直說好了。”
沈喬捏著咖啡勺在瓷白色鑲金邊的杯子裡轉了幾圈, 話說得慢條斯理：“你應該也知道他不可能娶你，所以聰明的話，不如趁著他對你還有點興趣的時候就及時變現。”
“所以……你想要多少？”
對方將咖啡勺拿出來，輕輕放在托盤很客氣的看著她。
金屬的咖啡勺放在托盤上, 發出略微清脆的聲響。
就在那一刻, 遲枝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個橋段很老套, 老套得仿佛自己小的時候在電視上看得那種台灣偶像劇。
她或許應該隨便說個幾百幾千萬, 然後拿著錢走人，從此瀟灑人生。
這才是現在甜爽文的套路。
隻可惜現實世界, 遲枝知道自己沒有辦法那樣做。相比於沈喬而言, 她很清楚自己更應該害怕和恐懼的人是陸封遲。
自己和陸封遲本來就是錯誤的開端。
她沒有辦法再用這個錯誤的開端去拿一筆錯誤的錢。她的三觀還不足以支撐她去這樣做。
當然, 更現實的是——
如果她真的這樣做了，再加上自己其實是告白錯人這件事, 如果統統被陸封遲發現，遲枝不保證對方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即使通過昨天的接觸，陸封遲偶爾也會給自己好相處的錯覺。
但更多的時候。
無論是憑借本身的第六感還是曾經聽過的傳聞, 遲枝所認識到的事情都是——絕對不要欺騙和背叛這個男人。
但很可惜。
自己已經觸犯了第一條，如果再加上第二條……她已經能想象到如果這些都被陸封遲知道，自己會死得有多慘。
她不傻，也拎得清沈喬和陸封遲哪邊更難惹一些。
遲枝現在隻希望陸封遲能儘快厭煩了她，並且對她提出分手，兩人自然而然的一拍兩散。
那才是對她最好，也是最安全的結局。
“這恐怕不是錢的問題。”
遲枝想了想，然後才回複道，“不過您也不用擔心，我覺得我們應該……不會在一起很久……”
她話說的有些沒有底氣。
雖然她希望如此，但這段關係的長短似乎不取決於自己。
可這時，對麵的女人卻好像忽然生起氣來，語氣一下子變得嬌氣跋扈起來：
“我不想聽你說什麼應該不應該，我要的是他身邊再也不要出現除了我之外的女人，你懂不懂？”
遲枝失語。
她確實不太懂。
遲枝眨了眨眼睛，語氣很小心又謹慎的問：“可不可以冒昧的問一下，您和陸總是……”
“我們是什麼關係還用你問嘛？他可是我的未……”
遲枝眼看著對麵那姑娘都要把未婚夫兩個字說出口了，卻沒想到對方突然半路刹車，氣勢也隨即弱了一半。
沈喬像是在突然想起來了什麼讓自己忌憚的東西，所以未了半天也沒說下去，反而偃旗息鼓了。
半晌後，才又心虛又傲嬌地扭頭補了一句：
“哼，你還沒資格知道我和他之間的關係。”
要不是對麵這個女人確實是那個經常在大熒幕和綜藝裡才能看到的沈喬，遲枝剛剛都有些恍惚了。
這確實和她在熒幕上看到的對方不太一樣。
所以到底是不是未婚夫呢？
她想，如果陸封遲是沈喬的未婚夫的話，自己應該會很快樂。那她就有了一個無比完美的理由能擺脫那個男人，而且非常自然，對方也沒有辦法把責任推到她身上。
自己甚至可以變成一個可憐的受害者。
她很希望是。
但沈喬猶豫了，所以遲枝看得出來，兩個人很可能並不是那種關係。
可能隻是單方麵的，又或是父母的意思。
她低頭看了看表，快一點零五分了。自己也到了應該回去上班的時間。可兩個人好像並沒有進行什麼有效對話。
沈喬不想說，她也問不出來。
但拿錢這件事她肯定是不會做的。不是她不愛錢，而是因為她怕有了錢，卻沒命花。
遲枝想了想，然後站了起來。
“錢的事就算了，我實在沒有辦法心安理得的收。您要是想要陸總和我不再聯係的話，最好還是從陸總那邊說比較好。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那我就先回去上班了。”
她朝沈喬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向樓梯口走去。
“喂！你！”
沈喬很生氣，一著急，就氣得差點站起來跺腳，公主脾氣要爆發出來。
在她眼裡，遲枝讓她去找陸封遲說這句話簡直就像是挑釁。
自己要是找陸封遲能說的明白，陸封遲要是能聽她的話，她還至於花時間和精力過來麼？
她提都不敢跟陸封遲提，也隻能背地裡搞一搞。
但不管怎麼說，她活這麼大都沒有幾個人這樣“懟”過她。
陸封遲又戀愛了的這件事，直接導致沈喬這幾天都很敏感，特彆特彆的玻璃心。
說到底還是有點自卑心態。
因為她這麼喜歡陸封遲，陸封遲對她卻永遠都是像對朋友家妹妹一樣，淡淡的，不遠也不近。
她一直是唯一一個可以在陸封遲身邊自由蹦躂的女人，但是也僅限於蹦躂。
不過，隻是這一點就已經足夠撐起自己在圈內炫耀的資本。很多人都以為她就是陸封遲當年喜歡的那個女孩子，她也不想去否認這個誤會。
她喜歡這個誤會。
以至於每次跟陸封遲上熱搜的時候，她也從來不會去否認，隻會偷偷讓團隊再添一把火。
但自從陸封遲那天把遲枝抱走的視頻上了熱門之後，情況就已經不一樣了。
那個視頻就像是打了她的臉似的。
沈喬這幾天都覺得，全網都在看她的笑話。
不僅如此，更重要的是，那個她一直放在心底的，世界最最最完美的男人居然抱了彆的女人。這一點是她沒有辦法忍受的，心裡難受得很。
而罪魁禍首就是眼前這個女人。
現在這個女人居然還挑釁她，她憑什麼啊？沈喬差點要當場氣死，呼吸不暢。
但很顯然，遲枝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她知道對方還想跟她說些什麼，但是遲枝覺得自己和沈喬很難達成共識。
因為這件事情很複雜。
所以她腳步沒有停。
隻是，還沒有等她走出四五步，就又忽然聽到對方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我記得，遲小姐你好像還是一個作家。”
“筆名應該是……丁哩哩？”
不得不說，沈喬的這個方法很奏效。
話音未落，遲枝的腳步便停滯住了，重新轉身看向對方。
對麵的女人對此也很滿意。
“我看了看，你現在呢有三本作品，還有一個是放著正準備寫。這樣吧，隻要你答應我從恒盛辭職，去另外的城市發展。我不僅可以幫你提供新的工作，額外的，你可以開個價，我會把你這幾本書的全版權都買下來。”
兩人之間不過幾米的距離。
玻璃窗外午後的陽光照射進來，恰好落在沈喬麵前的那張桌子上。
陽光打亮了女人五官標誌的臉，襯得杏眼明亮，塗了玫瑰色唇釉的嘴唇更加鮮豔。
遲枝回過頭看著她，皺了皺眉。
但沒有說話。
沈喬看她沒有說話，覺得像是有戲，繼而又補充了一句說：
“我不覺得你有什麼能拒絕我的理由。根據我找人做的調研來看，像你這樣沒有什麼名氣和作品的小寫手，要不是遇上了我，或者說正好有這個機會，可能一輩子都賣不出去。”
本來遲枝對沈喬還沒有什麼意見的。
她隻是覺得對方有點像是活在幻想空間裡，長得很漂亮，但想法也很天真。人的心思不壞，估計就是從小活在蜜罐子裡，養成了這樣的性格。
但沈喬剛剛說的那句話確實讓她有點生氣。
遲枝咬了咬唇，回道：“那我覺得可能是您手下做的調研還不夠全麵。”
“我當然希望我作品的版權可以賣出去，沒有人不喜歡錢，也沒有人不希望自己的作品還可以用另一種形式來呈現。”
“但如果對方是因為其他原因，將購買版權作為是一種手段或者是交換籌碼，而不是喜歡和重視作品本身的話，那就還不如算了。”
“你說得對，我可能一輩子也不一定賣得出去。”
“但那又怎麼樣呢？”
“影視也好，有聲也好，漫畫也好，都隻是作品的另一種展現形式，一種二次創作的過程。就算是賣出去，遇到了無良的公司或者不上心的劇組，就算拍出來做出來，也早已經不是作者筆下作品和人物本身的樣子了。”
“對於我自己而言，當我創作出那個故事和人物的時候，就是這個故事最好的狀態了。每個人物都是真實存在的，並不需要用其他的形式來證明他們的價值。”
“所以，謝謝你，但我不想賣。”
遲枝說完就走了。
她這次說完倒是沒有再聽到背後有什麼讓她站住的聲音。
沈喬怔怔地坐在座位上，一直看著遲枝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處。
遲枝剛剛說的那一大串話，弄得她一下子都沒回過神來。
等回過神來之後，對方都已經懟完她走了。
女生攥了攥拳，蹭地一下子站起來，想要追上去，卻隻是鼓囊囊的小胸脯劇烈起伏了幾下，最後還是又氣呼呼地坐回到了座位上。
沈喬今天居然被懟了兩次。
還兩次都是被遲枝。
她真的要氣死了，又氣又覺得好沒有麵子。尤其自己身後還有一個自己討厭的人，這麼一想就更覺得沒麵子了。
沈喬這輩子彆的不怕，就是怕丟臉。
或許是被遲枝剛剛那一通說的緣故，她突然就感覺很委屈，眼睛酸酸的，鼻子也酸酸的。
她坐回到座位上，垂著腦袋拿過手機，撥了陸封遲的手機號。
放在耳邊，半晌，沒有接通。
沈喬吸了吸鼻子，眼淚開始大顆大顆的滾落下來，連帶著整個肩膀都一顫一顫的。她不想哭的，但是眼淚又止不住，所以乾脆就放開了。
她又試著打了陸封遲的電話。
還是無人接通。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突然就有些繃不住了，開始坐在那裡捂著臉嗚嗚嗚地哭個不停。
她哭了好一會兒，等情緒發泄得差不多了才抬起頭來，鼻尖紅紅的，一抽一抽的。
這麼一抬頭，沈喬才陡然發現，後麵的人遞過來一張乾淨的帕子。
她一邊哭，又一邊嗤之以鼻。
女生回頭瞪了那人一眼，推開了對方的手，嘴上還在繼續得理不饒人：
“臭男人，誰要你的東西！我不是警告你讓你離我遠點了嗎！我真的很討厭你，你走啊！煩死了煩死了！”
那人對於女生的任性完全充耳不聞，繼續站在那裡。
沈喬也早就習慣了這一點，她知道自己再怎麼說對方都是油鹽不進，白費力氣罷了。
她重新扭過頭去，兩個胳膊放在桌子上。
畢竟還是有一點偶像包袱的，沈喬現在剛哭完是沒有辦法出去上街的。她怕狗仔拍到，到時候又要做一番文章。
到時候就真的是讓所有人都看笑話了。
沈喬坐在那裡，過了一好會兒，情緒才稍微平緩穩定下來。
女孩從旁邊抽了幾張紙巾，擦了擦眼淚，又擤了擤鼻涕，然後才收拾好東西站起身來。
她往前走了幾步，卻突然意識到什麼，轉過身來警告男人。
“你剛剛什麼都沒有聽到，什麼也沒有看到，明白了嗎？”
因為對方太高，沈喬就算穿著高跟鞋跟對方說話，也還是得仰著頭。這讓她總覺得自己的氣勢天熱就比對方矮了一大截。
隻能用語氣來撐撐門麵。
一說起來沈喬心裡就又有些情緒波動，又想哭，不過還算能抑製得住。
自己剛剛居然因為陸封遲拒接電話而哭這件事，實在是太丟人了。
好在，除了這個臭男人之外沒人知道。
至於樓下那個服務生，隻要給夠了封口費應該就不用擔心了。
平時這個男人不會跟她說話。
當然，那也是因為她不準他跟她說話。
所以每次都是沈喬單方麵輸出，對方一聲不吭。平時還好，哪怕她訓他，對方也就真的隻是看著她而已。
但有些時候，沈喬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男人的眼神會忽然變得可怕起來。
陰沉沉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動手似的。
每當那個時候，她就會莫名慫上幾分。這也就是為什麼今天她跟遲枝說陸封遲是她未婚夫的時候，說了一半沒有說出口。
因為沈喬忽然想起來，陸封遲不是她的未婚夫，後麵這個男人才是。
所以稍微忌憚了一下。
不過她也不太擔心。因為絕大多數時候，這個男人就好像不會說話，也沒有感情一樣，很純粹的跟在她後麵，做好他保鏢的職責而已。
她不準他跟她說話，他就真的很安靜，從來不跟她說話，也不還嘴。
但沈喬沒想到的是，她今天剛剛說完那句話，這個男人卻仍然低頭看著她，眼睛濃黑，忽然沉沉地回了一句：
“可是我看到了。”
聲音很冰冷，像是沒有什麼感情。
沈喬站在那裡，身體如雷擊一般。
她眸子顫了顫，怔怔的看著眼前著個比她高出許多的男人。
——
而另一邊，遲枝一路從咖啡店出來。
她低頭看了看時間，已經一點十五了，自己要快一點回公司打卡才可以。
女孩兒往回走了大約五分鐘。
可能是一個人走路更有助於思考，遲枝走著走著忽然又覺得剛剛自己太衝動了。其實自己剛剛那些話也不知道是怎麼說出來的，大概率就是被沈喬蔑視的語氣給氣到了，不甘心地回懟吧。
但現在出來，自然風一吹。
遲枝又瞬間清醒多了。
她一方麵覺得錯失這樣的機會確實很可惜；可是另一方麵，又覺得自己做的也沒錯。
畢竟沈喬肯定是有錢的，買幾個版權對於她來講也許都比不上她幾件高定裙子的價格。然而，版權一旦賣出去就真的不屬於遲枝自己了。
她很清楚對方看上的並不是她的作品本身，所以就算賣出去了大概率也是永遠積壓在那裡，永無天日的。
雖然她確實缺錢。
但現在靜下來想一想，遲枝倒也沒有後悔。
雖然現在沒有看上她作品的人，但以後的事誰知道呢？
之前圈裡有幾個男老師，喝酒吹牛的時候就把版權隨意賣出去了，以至於到後來版權在無良公司手裡，打了好久的官司也沒什麼下文。
導致劇集的水準參差不齊，可惜了很好的IP。
而且遲枝總覺得沈喬跟她不對付，要是真的賣給了沈喬，那估計真的就隻是一錘子買賣，再不會有下文了。
就這麼一路想著，一路回了公司。
女孩兒剛剛打完卡回到工位上，坐下沒多久，安欣就忽然湊了過來。
“遲枝行啊你，又上熱搜了哈哈哈！”
“啊？什麼？”
遲枝怔了一下，差點誤以為又是因為陸封遲。
她剛剛去找沈喬的過程中除了看了一下時間之外就沒有再碰手機，回來的路上也是一直在想事，根本不知道什麼熱搜的事。
“什麼熱搜？你等下，我看看……不會又是因為陸封遲吧？”
救命！不要啊。
遲枝真的不想再因為跟陸封遲的瓜葛而上熱搜了，那樣她會很難受。
一想到林神肯定也會看到熱搜。
一想到林神在誤會。
她就心裡更加難過，又酸又沉，還沒有可以排解的法子。
“不是不是，不是因為陸封遲，是你之前報警的那件事啊。不是1888報道了麼，然後頭條新聞也發了條微博，就上熱搜了。”
“這也不算什麼不好的熱搜吧，畢竟你是以受害者形式出現的……又不是犯罪嫌疑人，你這麼緊張乾嘛？”
安欣有點不理解。
遲枝沒立即回複她，因為她正在忙著打開微博看那條熱搜。
熱門確實是頭條新聞發的。
#作者個人身份信息被泄露，騙子利用其信息騙錢數萬#
相關視頻裡麵配了當時記者在警察局前麵采訪她的片段，以及抓到犯罪嫌疑人的錄像，還有一部分警察的采訪。
或許是因為這件事情確實比較奇葩且冷門，所以上了熱搜。
但遲枝點開評論區之後，卻有些大跌眼鏡。
【雖然但是，這個遲小姐真的好好看我的媽！！[大哭][大哭]這真的是我肉眼可以看到的大眼小臉仙女麼？所以有人知道這個小姐姐筆名是什麼嗎？沒彆的意思，就是想看看我老婆的作品[狗頭]】
【原來這就是又美又萌嗎？嘴巴好可愛，肉嘟嘟的嗚嗚嗚。還這麼慘，更想RUA了。】
【破案了同誌們，遲小姐的筆名叫丁哩哩[藏狐]老公們懂？蕪湖，開衝！】
【我強烈國內小甜劇的導演看看這位姐，球球了！順便建議姐姐現在立刻馬上進軍娛樂圈，不要不識好歹。[狗頭叼玫瑰]】
……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為什麼那個小編沒有把視頻裡麵的她和警察打碼，反而是給嫌疑人打碼了？？！
為什麼會這樣啊？
遲枝正有些慌張，想要給欄目組那邊的工作人員打電話。她坐在工位上，心跳個不停。不是因為看到那些評論不高興，而恰恰是因為她很害怕。
筆名本名就是很隱私的東西。
周圍的人都不知道她寫小說呢，她一直把馬甲捂得很好來著。
這樣一來，認識她的人豈不是都知道她寫小說了？萬一一個個都去看了……
還有比這更社死的事情嗎？
因為緊張，女孩兒手指有些抖，指尖冰涼。偏偏越緊張越是像無頭蒼蠅，在聯係列表找了好半天，腦子裡一片混沌，就是沒找出來。
而這時，卻突然有電話進來——
遲枝看著屏幕上顯示的陸封遲的名字，隻覺得心臟驟停。
她好不容易才穩了一下心神，小心翼翼地接了起來，但聲音還有些發虛：
“喂？”
她喂喂喂了一會兒，對方都不說話。
直至半晌，低沉且熟悉的男聲才緩緩透過聽筒，傳遞到耳朵裡。
陸封遲的聲音成熟又有磁性，真的很好聽，可說出的話卻也真的讓遲枝臉色一白。
“我之前倒是真不知道你還有這個業餘愛好。”
“嗯？丁哩哩小姐。”
第22章 “看得到麼？”
遲枝舉著手機, 隻覺得血液一瞬間倒流。
她有些慌不擇路，尷尬到，恨不得立刻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本來因為種種原因, 自己就不敢麵對陸封遲, 覺得對方很可怕, 幾乎能把她從裡到外都看透了一般。
可以說，寫文這方麵是遲枝最後一片圈地自萌的淨土了。
結果這也要被陸封遲知道了……
女孩兒坐在那裡差點要哭出來，卻隻是癟了癟嘴, 想要把手機扔出去。
可是她不能這樣做。
“怎麼又不說話？”
半晌，見遲枝沒有說話，對方問。男人清澈低沉的聲音緩緩流進耳廓, 尾音輕微上挑。
聽著那聲音，遲枝隻感覺心臟像是被對方拿在手裡，輕捏了捏。
她覺得在工位上打電話不太好，何況自己在這裡打電話, 旁邊的人要是仔細聽也能聽清楚自己在說什麼, 影響彆人午休和工作。
於是便舉著手機站起來, 一直走到旁邊沒有人的走廊裡, 才重新吸了吸鼻子。
“你，你能不能彆看……”
她麵對著窗戶, 頭幾乎完全抵在玻璃窗上。
外麵的天氣依舊很好, 沒有剛剛中午時候的陽光那樣毒辣, 但還是暖暖的，直接照射在綠瑩瑩的樹葉上。
透過窗戶, 還能看到樓下不時有幾個人走過。
遲枝的這句話說得很小心，試探性的語氣。
“看什麼？”對方回道。
“就是……彆去搜我的筆名。”
遲枝咬了咬下嘴唇，左手拿著手機, 右手沒有事情做，無意識地在撥弄窗戶可以上下擰動的開關，語氣可憐巴巴的。
她卻聽到男人在對麵笑了一下，聲音低沉。
“怎麼？彆人能看我不能？”
“我不是這個意思，主要是……”
遲枝一著急就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她很擔心自己說完不讓他去看，反而會勾起陸封遲的好奇心。
一邊急得不行，又一邊不知道怎麼解釋，聲音裡麵都含著水聲，差點要哭出來。
估計是聽到她快哭了，才終於決定不逗她。
“好。”
“我不看。”
男人的聲音從手機另一頭傳過來，聲音淺淡，沒有什麼感情，卻又像是在安慰她。
但遲枝還是有一點不放心，吸了吸鼻子，又忍不住反問了一句：
“那，那你現在應該還沒有看吧？”
“嗯。”
陸封遲應了一聲，“怎麼，難道在你心裡我很閒？”
遲枝這才終於放下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也是。
陸封遲一個堂堂跨國集團的執行總裁，怎麼會有時間和閒心無聊到搜她的小說看啊。自己應該還是太自戀，想太多了。
完全沒有必要的擔心。
可誰知，她這邊才剛剛放下心來，卻沒想到陸封遲緊接著跟了一句：
“我明天回去看你。”
對方的一句話，又讓遲枝好不容易鬆弛下去的精神重新緊繃起來。
怎麼會這麼快？!
陸封遲不是昨天晚上才剛走的麼？怎麼明天又要來？遲枝覺得自己呼吸都要不順暢了，可她又不敢表現得太過於明顯。
“不是說總部那邊有事情麼？怎麼這麼快啊？”
她抿了抿唇，弱弱地說。
“嗯，晚上還有幾個會。然後這邊的事情就差不多處理完了。”
男人簡單回複。
“哦……”
遲枝應了一聲。可能是因為心底的那一點抵觸心理，所以不自覺拖長了音節。
卻不料陸封遲忽然問了句。
“想我麼？”
聲音流淌進耳朵裡，遲枝不自覺睜大了眼睛，正在戳著窗戶的手指一僵，連心臟夜像是被人整個兒捏了似的，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不明白為什麼，對方每次都能問得這樣直截了當。
“我……”
她垂下眼睫，心裡麵莫名忽然閃過林神的樣子，胸腔裡像是被倒灌了沉重的水銀一樣，實在說不出來一點謊話。
餘下的音節都卡在喉管裡。
遲枝突然之間就覺得有些心痛，心痛於年少時期的暗戀無疾而終。對方不僅不知道她喜歡的是他，還像其他人一樣誤以為自己喜歡的是另一個男人。
而自己現在，不僅沒有辦法說，還要每天和另一個男人虛與委蛇。
其實她沒想陸封遲麼？
她當然想了啊。自己每天都害怕擔心地睡不著覺，夢裡做夢的時候都是在被這個男人所迫害，還能不算想？
但遲枝很清楚，自己的“想”和對方所說的這個“想”，根本不一樣。
兩者有著本質區彆。
她內心真的很煎熬，既不想撒謊，又不能被陸封遲發現，隻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回答了一個折中的詞。
“還行……”
“還行是什麼意思。”男人的聲音忽然冷冷淡淡的，也聽不出來是高興還是不高興，這讓遲枝心裡麵有些慌張，沒有底。
她臉熱得快要滴血，一隻手無數次捏緊了又鬆開，心臟咚咚咚地在跳。
正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的時候，卻忽然聽到電話對麵似乎有了一些異樣的響動，像是有人突然過來，在陸封遲旁邊說了幾句話。
男人似乎是將手機移開了一些，所以聲音聽上去很遠的樣子，隨後是一陣文件的紙張翻動聲和鋼筆放在桌上的悶響。
半晌過後。
磁性且清越的聲音才再次重新回到耳前，成熟的質感清晰可聞。
“我這邊還有些事情，晚上回給你。”
“哦哦，好。”
遲枝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答應，聽上去溫順乖巧，實際上心裡卻是狠狠的鬆了一口氣。
她不知道這個突然來找陸封遲的人是誰，會不會是林神。但可以肯定的是，對方無意中救了她一命。
“嗯，那先掛了。”
陸封遲說完，隨即掛了電話。
在這一點上，對方一向是乾淨利落，果斷得狠。
電話掛了。
遲枝一直緊繃的神經也終於能暫時鬆懈下來。
不管是線上，還是線下。她隻要是跟陸封遲相處就緊張到不行。害怕是一方麵，擔心自己暴露也是一方麵。
女孩兒平靜了一下心神，捏著手機回到工位。
安欣看她目光渙散，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沒事吧？”
遲枝看了對方一眼，搖了搖頭。
……
下午的時間往往比上午要難熬得多。
遲枝工作的時候難免又想到自己還在熱搜上掛著那件事，心裡就總是浮躁不安，隻能硬逼著自己把注意力放到工作上。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
她發了日報，從公司大樓裡麵出來之後，才終於忍不住打開手機看了看。
好消息是，有關於自己的那條熱搜已經不在前排。
她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心裡隻祈求時間能夠淡化一切。希望等過一段時間之後，所有人就能把這件事忘掉。
遲枝一邊往回去的路上走，一邊打開了自己的主頁看了看。
不看還好，一看，遲枝又嚇了一跳。
自己作品的收藏和點擊好像就在今天一天之間，呈幾何倍數般爆發式增長。到目前為止，收藏和點擊已經是之前的四五倍之多了，評論區的留言數量更是翻了十倍。
遲枝剛開始還以為自己進錯了主頁，或者是係統抽了。
她退出去重新進來，睜大了眼睛去看，卻還是一樣，甚至又比還要多。
【我原本是不喜歡這種傻白甜的，直到今天看到了遲小姐。我直接衝著天空大喊：可愛的人誰不喜歡啊！如果都像遲小姐一樣很甜很白，傻一點我根本不介意！！[大哭]】
【微博打卡觀光團，到此一遊。沒想到吧？[狗頭叼花]今年第一位憑借顏值出圈的美女竟來自民生頻道。】
【完蛋，美女這麼好看，還這麼有才華。很適合與我談戀愛。】
【有和我一樣的麼？看的時候直接帶入了遲小姐的臉，這小說莫名就好看了十個八度呢[流口水][流口水]】
……
遲枝看著那一條條評論，又去後台看了收益。
好家夥。
她這輩子都沒見過後台日收入原來是可以有這麼高的。而且大部分都是來自新讀者們砸的大額打賞和月票。
這些人不會是把看小說的地方當成直播間了吧？
遲枝不是不高興，她是第一次一下子受到這麼多關注，身上一下子聚焦了這麼多目光，有一種慌張感。
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這件事她本來是單純的受害者，當初同意媒體接受采訪也是希望不要再被人誤會，卻沒有想到事情發生上了熱搜之後，整個風向都開始變得奇怪。
她看著後台的這些收益，隻覺得這些錢來得太容易，但又太不應該。
就好像……
有一種彎道超車，觸犯了本身行業內規則的不義之財似的。
遲枝捏不準主意，心也一直沉靜不下來，隻好截了圖，給安欣發消息。
“我真的暈了。他們怎麼打賞這麼多錢，而且也不是因為我文寫的有多好看所以打賞的，這樣我真的搞得我良心難安……”
安欣估計還在回家的路上，所以沒能及時回複過來。
遲枝心裡慌慌的，像個無頭蒼蠅，等不到回複隻得又去看了一眼論壇。果不其然，論壇上很快就可以找到這件事情相關的熱帖。
因為網站內部論壇比較隱秘，所以裡麵的人基本都是作者和書粉，那些微博看熱搜跟過來的那些網友基本都不在。
所以討論的風向和畫風也截然不同。
【不得不說丁哩哩命是真好啊。想要複製這樣的輝煌，首先你得“恰好”信息被人盜用成為受害者，然後再“恰好”長得美若天仙，踩中那些猥瑣直男的興趣點然後直接出名。嘖嘖嘖。】
【估計也就是一陣風的事。微博過來的那些人都不是書粉，也留不久。不過我要是丁哩哩我就乾脆不寫文了，趁著熱度直接開直播間這不香麼？就衝那些男人們的勁兒，幾個榜一大哥一刷，錢來得不比寫文快？】
【講真，我要是她我現在就考慮轉型網紅，畢竟那方麵來錢才是真的快。】
【三哥說得對。不過我真的蠻好奇她後續操作的。是若無其事繼續寫文，還是轉型之類的。她今天光是打賞的錢就有大幾萬了吧？】
【是不是好看的美女都長得差不多啊，我居然覺得她和那天陸封遲視頻裡麵那個美女輪廓神似誒，不過應該不是……她要是陸封遲視頻裡的女生，應該不至於慘到要去自己報警。】
……
遲枝之前，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成為瓜的中心。
而且這一串瓜還這麼長，沒完沒了的。
說實話她寫文是興趣使然，也沒有想過能靠寫文賺錢買房走上人生巔峰之類的，隻是想把自己腦子裡麵的故事和人物寫出來而已。
什麼轉型網紅的事情，更是從來沒有想過。
而這個時候，安欣回複的消息剛巧從上麵的對話框裡跳了出來：
“彆說你良心難安了。你要是這些打賞收了的話，我估計你的很多同行心裡應該也會不平衡吧。畢竟……說不好聽一點，人家也不是因為你文章打賞的。這件事風頭過去之後，估計一提起你就要嘴一嘴這件事。”
遲枝看著安欣回複過來的話，略略思考了一下。
其實她的感覺和安欣是一樣的。
表麵上看起來這是一件好事，可長遠來看，這件事有可能並不算什麼好事。
“要不然我把打賞的那些錢捐出去吧？”
“今天一天打賞的收益我剛剛看了一下，大概有五萬多。這筆錢我肯定是不會自己留著的，所以還是捐了比較好。”
遲枝想了想，回複道。
“我覺得可以。不過你要看一看合適的渠道，現在網上騙捐的挺多。你找正規的，然後做個公示，最好微博發一下什麼的。”安欣回。
討論出了結果，遲枝心裡麵也就有了方向，沒有剛開始時候那麼慌了。
而此時，正好地鐵到站。
遲枝拎著包從地鐵站出來，大概走了十分鐘才終於回到家。
開門，開燈。
女孩兒脫了鞋，換上了在家常穿的家居服，才終於一下子躺到床上，大眼睛愣愣地看著天花板，放空著。
她這幾天經曆的事情太多了。
一波接著一波的。
遲枝本來就算是那種心思比較敏感的女生，稍微有一點事情，情緒起伏就很大。而這也就導致會總有一種很累的感覺。
再加上今天下午工作一堆，熱搜的事情也弄得她心裡壓力一直特彆大。
她躺在床上，什麼都不想去想，隻感覺身體和精神都很乏。
遲枝關了客廳和臥室的燈，因為太懶了，對麵也沒有樓，所以就沒有拉窗簾。
她本來隻是想在床上稍微躺一會兒的，結果卻一不小心，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遲枝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總之，等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不小心累得睡著了之後，再睜開眼時就已經快十點了。
窗外天色已經黑得無比濃鬱，隻剩下城市街道和大廈的燈光，一點一點的映亮黑暗的屋內。
遲枝睡了一個多小時，腦子倒是清醒和舒服了很多。
就是有些渴。
她重新打開燈，去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然後才回到臥室的電腦桌前，慢吞吞開了電腦，準備登陸一下後台，順便查查該找什麼慈善機構比較好的資料。
沒想到這邊電腦才剛剛打開。
另一邊，遲枝放在鼠標旁邊的手機屏幕也隨即亮了起來。
來電顯示的是，陸封遲。
遲枝本來剛剛睡醒，心情和精神都放鬆了很多的。可看到那三個字的時候，整個人又瞬間變得慌亂不安起來。
莫名的，不想接。
她不知道怎麼的，突然有了點叛逆心理。同時也存有僥幸心理的認為自己這一次不接，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大不了陸封遲之後問的話，她就說自己睡著了。
反正對方又沒有在她家安攝像頭，也不知道她是真的睡了還是假的睡了。
女孩兒抿了抿唇，看著手機上電話打過來但是一直沒有接。她心裡想讓對方誤以為是無人接通，自己放棄。
但她想錯了。
遲枝很快就意識到，自己似乎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她太不了解陸封遲了。
電話沒接通，一次兩次三次，對方還是依然在打。
她忽然間發現，自己不接電話折磨得根本就不是陸封遲，而是她自己。
遲枝抓了抓頭發，最終還是妥協了。
她咬了一下唇瓣，將手機拿過來按了接通，語氣小心翼翼：
“喂？”
可能是剛剛睡醒的緣故，女生的聲音裡麵還有種未蘇醒的惺忪。當然，還有一種無可奈何的虛弱。
她現在很沒精神。
“喂。”男人熟悉成熟的聲音透過聽筒傳遞過來。
“剛剛怎麼不接電話。”
陸封遲問她。但語氣卻不像是一般的問句，倒像是是一種很冰冷的肯定句。
“我剛剛……回來太困了，然後就睡了一會兒，現在才剛剛起來。”
遲枝垂下眼簾，解釋說。
男人很久沒有答複，兩人之間莫名安靜了幾秒，陸封遲才換了問題：
“現在呢？在乾什麼？”
對方問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就尋常了很多。
不仔細聽，或者是不了解他這個人的話，隻聽聲音甚至會產生一種名為溫柔的錯覺。
“剛剛開了電腦，想查查資料。”
遲枝很乖的答複。
說完，又隨口問了一句，“你呢？”
“剛開完會。”
男人回答，語氣比剛剛開始時好了很多。
“怎麼這麼晚了還沒有下班？”
遲枝倒也不是關心陸封遲，她真的隻是順著話茬問了一句。
陸封遲很忙，這一點她是知道的。
“嗯，一會兒還會有一個跨國遠程會議。”
對方回道，語氣很淡，稀疏平常。
遲枝甚至有一個瞬間覺得，兩個人仿佛真的是談了很久戀愛的一對情侶一樣。
她甚至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
“哦……”
遲枝坐在書桌前，旁邊的小台燈開著，電腦也開著。她舉著手機，手裡拿著一支筆，在緊張而無意識的圈圈畫畫。
“聽說陸封遲工作還有開會的時候挺嚴肅的，而且會很凶。”
遲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把腦子給睡懵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把心裡話都給說了出來。
而且等說完兩秒後才陡然之間意識到，對方就是陸封遲本人啊！！
她嚇得捂住了嘴。可說出去的話卻是潑出去的水，已經收不回來了。
這邊話音落了。
很明顯，另一頭的男人沉默了幾秒。
而就在這幾秒裡麵，遲枝心理活動異常泛濫，緊張到呼吸不暢。
她很怕陸封遲因為自己剛剛無意識，不小心說出口的話而生氣。
可等她剛想跟男人說點好聽的話，或者是找機會換一個話題的時候，卻隻聽對方忽然問了一句。
“那你呢？”
“也覺得我很凶？”
男人的聲音沉沉的，聽不出來任何的情緒起伏，就好像沒有感情的，僅僅隻是單純的詢問。
“我……”
遲枝咽了咽喉管，心裡在思忖著，究竟該怎樣說才算周全。
“我沒有聽過你開會啊，也不知道你開會或者工作是什麼樣子，因為沒有接觸到，所以不太好評判……”
女孩兒放下筆，這樣回道，聲音軟軟地。
其實是因為慫。
這時，她聽到陸封遲在對麵低聲笑了一下，“那你想聽麼？”
“啊？”
遲枝一時沒有明白陸封遲是什麼意思。他讓她聽他開會？
“把微信登上去。”
陸封遲忽然用一種命令的語氣。遲枝總是慫慫得，不敢不從。
因為每次陸封遲下意識要求她做什麼的時候，她總是把對方置換成單純的恒盛總裁。
也就是自己的，頂頭上上上上上司。
根本不敢想其他東西。
雖然心裡麵懵懵的，也不是很願意。但她還是按照對方說的登上去了微信，然後很快，收到了一條信息。
是陸封遲發過來的，公司內部視頻會議的邀請碼。
遲枝坐在椅子上，眼睛無形中睜得大了大。
陸封遲是在跟她開玩笑麼？
不是說一會是什麼跨國遠程會議麼？要她旁聽算怎麼回事？
一堆大佬裡麵，混著一個連大學英語聽力都忘得差不多了的小菜雞？
“彆彆彆，這樣不好吧……你一會兒的會一定很重要，我就不旁聽了吧……”
遲枝語氣慌慌張張的，趕緊拒絕。
陸封遲卻輕聲笑了笑，叫了她的名字：“遲枝。”
“你在怕什麼？”
男人的聲音沉沉的，撩撩的，莫名有一種吸引力。
可對於遲枝而言，卻很可怕。
“我……”
她雙手手心都莫名開始出汗，剛想再找點合適的理由拒絕，卻不想陸封遲直接下了死命令：
“進來。”
這也就是她不喜歡陸封遲的原因。
他總是這樣，總是按他的想法來，一點都不關心彆人願不願意。
女孩兒委屈的癟了癟嘴，打開公司內部的軟件。
然後慢騰騰地把邀請碼輸入了進去。
說實話，輸入的那幾秒鐘，遲枝就已經做好了旁聽跨國會議，一句也聽不懂的準備。誰知畫麵打開，上麵並沒有任何人。
攝像頭對準的，是一塊很大的投影儀幕布。
而上麵投影著的，正好是穀歌搜索欄，欄目裡麵已經有明晃晃的三個字打了出來。
丁哩哩。
“啊！！！”
遲枝看到自己的筆名，那樣熟悉又陌生的三個字，真的被嚇了一大跳，一個不留神連手機都扔了出去。
她臉紅到不行，心臟快要從喉嚨裡麵跳出來，眼睛卻是又酸又紅。
陸封遲這個人怎麼可以這麼惡劣？他不是答應過她不查的麼？
遲枝已經快要哭出來了。
雖然手機已經被扔了出去，可是電腦的揚聲器卻被女孩兒忘了關。
男人低沉誘人的聲音正慢條斯理地飄出來，尾音像是帶著一點笑意：
“看得到麼？”
第23章 “他的眼睛正看著她”……
在那個瞬間, 遲枝真的是又難過又生氣。
她不明白陸封遲怎麼能這麼過分，這麼喜歡戲弄她。
他是以看她出醜，看她害怕緊張為樂麼？
遲枝突然覺得特彆委屈, 眼睛又酸又澀, 濕潤的液體在眼眶裡麵打轉。她忽然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可憐的, 被對方關在籠子裡麵的小動物，對方喜歡用各種很惡劣的方法戲弄她。
似乎隻有看她各種驚慌失措，害怕擔心的樣子, 對方才會覺得開心。
遲枝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受這樣的罪。
但她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從第一眼就那樣討厭和害怕陸封遲。因為這個男人骨子裡就是壞的，是黑的。
自己的第六感一向很準確。
就像她喜歡林神, 也是第一眼就喜歡的。對方給她的感覺就很純粹，像冬天的陽光，能給人帶來安全感和溫暖感。
即使林景延某些方麵可能確實永遠也比不上陸封遲。
但至少，他永遠都不會這樣對她。
或許就是一瞬間的理智崩盤；又或許是因為這段時間以來負麵情緒的積攢, 才導致最後的潰堤。
總之, 她不想再理陸封遲了。
管他到底是誰, 是不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
難不成光天化日之下, 他還能殺了她嗎？
遲枝性格軟，而且大部分時候還有點慫。但這並不代表她就沒有脾氣, 永遠也不會生氣。
女孩兒抬起手, 用手背擦了擦眼淚, 然後很迅速地拿起手機，掛了電話, 又順便直接合上了筆記本電腦的屏幕。
也不管對麵那個人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總之就是什麼都不想管, 不想理會。
她就想一個人靜一靜。
整套過程下來，也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她眼睛紅紅的，臉上卻沒什麼表情。
這是遲枝第一次狠下心來這樣做，甚至有些不計後果。
好在，世界終於安靜下來。
遲枝在床邊坐了一會兒，鼻子一酸，又趴到床上好一陣哭。
其實遲枝屬於那種眼淚很多的女生，看個電影能哭個稀裡嘩啦，看個小說也能哭得稀裡嘩啦。可最近這半年來卻好像因為太忙，好久沒有這樣痛快的發泄過情緒。
哭是一件很消耗體力的事情。
她趴在床上哭了好一會兒，直到眼睛下方的枕頭都變得濕漉漉的，才慢慢停了下來。主要是因為哭累了，嗓子乾，眼睛哭了太久也覺得很澀。
不知道是不是情緒本身就是需要合理發泄的緣故。
遲枝感覺自己哭完之後，心情就好像沒有剛剛最開始那樣糟糕了。她擦了擦眼淚，起來喝了一口水，然後才垂著眼睛去浴室洗了澡。
浴室裡麵霧氣繚繞。
女孩兒很難得的用了自己最喜歡的那瓶草莓奶油味的磨砂膏，好讓自己的心情變得好一些。
其實有什麼可不開心的呢？
明天還是周末，可以睡懶覺，自己應該高興才對。至於陸封遲……一晚上不理他又能怎麼樣？自己難道會死嗎？
女孩兒洗完了澡，站在浴室門口。
她胸前裹著浴巾，用吹風機吹乾了頭發，然後才慢悠悠地從浴室裡麵出來。
洗了澡，身體感覺輕鬆了很多。
路過床邊的時候，遲枝無意中瞥了一眼被自己扔在那裡的手機。
屏幕正在不斷的亮起，然後又熄滅；再次亮起，然後過了一會兒又熄滅。
她不用看都知道，陸封遲在打電話過來。
等女孩兒走過去拿起手機，上麵已經有了許多條未接來電的紅色警示。
她不知道為什麼未接來電要弄紅色的。
還配一個紅色的歎號。
但至少，自己現在看到紅色就覺得刺眼，仿佛全世界都在告誡她自己不能這樣做，不能拒接陸封遲的電話，絕對不能惹他生氣。
但因為今晚的事，她稍微有了一點逆反心理。
就偏偏不想接。
不想理他。
遲枝想，就算自己真的惹惱了陸封遲。天塌了，那也是明天之後的事。
她還無意中掃到了對方微信發過來的很多條消息，也是一樣根本不想理。
她不想看對方命令式的語氣，也不想當對方逆來順受的小寵物，不想有一種被綁架的感覺。
遲枝看著那十幾條未接來電和微信信息，撅了撅嘴，把全部的通知都從最上方的消息欄中刪掉。
最後，氣咻咻地直接關了手機。
終於安靜且自由了。
遲枝好像從未體會過這樣寧靜踏實且內心安穩充盈的感覺，突然就覺得那一瞬間的自己很幸福，暫時遠離了所有的煩心事。
網線一拔，恩怨隨他。
什麼事情都沒有睡大覺重要。
遲枝給自己重新鋪了一床新的床單和被罩，然後把自己裹在柔軟的被子裡，在床上找到了一個相對舒服的姿勢，終於閉上了眼睛。
夜晚很靜。
她在被子裡麵想了很多，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但隻要一想到林神，就還是會突然覺得內心酸澀。
像是有一顆酸澀地，未成熟的檸檬，在心裡被人捏碎，汁液流得到處都是……
其實她心裡是有一點無聊，也有一點小女生都有的那種矯情心理。雖然林神跟她也沒有發生過什麼，從頭到尾純粹隻是自己的暗戀。
整個大學時期，貫徹了四年時光的單向暗戀。
本來遲枝也不是很自信，也沒有非要自己能和林神在一起。但沒想到現在是連說都不能說，要把秘密爛在心裡，就覺得很難過。
林景延是多麼好的一個人啊……
她是真的很喜歡他。
遲枝躺在那裡，甚至都開始在想，林神以後的女朋友會是什麼樣子。
她想到自己喜歡的男神以後總歸會有自己喜歡和保護的人。
他會很溫柔的對待她。
會給她買東西，對她笑，逗她開心，送她漂亮的玫瑰花和情人節的禮物，總是風度翩翩的，將一切都考慮周到。
最後兩個人會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而自己卻什麼都不能做。
想到這裡，遲枝心裡麵就酸酸的。
能夠被林神喜歡，能夠和林神在一起……
該有多麼幸福啊。
就仿佛全世界的溫柔和溫暖，幸運和愛意都集中在了一起。
一想到這裡，她就真的好酸，無比的羨慕那個未來能被林神喜歡的女孩子。仿佛剛剛的那些檸檬汁把自己整顆心臟都浸泡透了，將自己的心都變成了一顆檸檬。
因為遲枝知道，那個人不會是自己。
她想著想著，眼眶就又濕潤了一些，卻沒有力氣再繼續哭。陸封遲已經消耗掉她大半的精力，她真的累了。
女孩兒躺在床上把自己包裹得像一個蠶蛹，慢慢睡了過去……
但神奇的是。
估計是太累的緣故，遲枝這一覺竟然睡得很好，甚至沒有做什麼夢。
第二天是周末，她也沒有設鬨鐘，遲枝一覺睡到了天亮。直到迷迷糊糊中，感覺客廳那邊有人一直在敲門，聲音吵得很。
她翻了個身，眉頭蹙了蹙。
本來以為是隔壁在裝修，又或者是對門敲門的聲音，但沒想到那聲音持續不斷。
遲枝的睡意最終還是被敲門聲所消磨殆儘。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坐在床上仔細聽了聽，眼睛才陡然之間放大了大——原來真的是有人在敲她家的門！
咚咚咚地，就沒有停過！
遲枝睜大了眼，一骨碌爬起來，稍微整理了一下頭發，穿上棉拖鞋就往門口跑。
“誰啊？”
她一邊小跑到玄關門口，一邊問。
她想，自己好像也沒有訂什麼外賣或是修理家電的上門服務。陸封遲說的是今晚回來的飛機，所以應該也不是。
所以是敲錯門的嗎？
她問了一句，然而對麵沒有回複，卻還在敲門。
遲枝皺了皺眉，想踮起腳從貓眼裡看看外麵的人是誰。隻是正準備看時，卻發現自己租的這個房子不知道為什麼，貓眼的位置，居然被人從外麵貼上了一層廣告。
她很無語。
隻能又問了一遍，“誰啊？”
而這一次，敲門聲突然停了下來。
空氣中安靜得凝滯了幾秒鐘，仿佛噪音中突然一段意外的空白。隨後，是一道成熟磁性的男聲。
而且那道聲音，她很熟悉。
“是我。”
遲枝站在那裡，右手正輕輕搭在門把手上，整個人一僵。
原本平靜無波的心底像是被投進了一塊小石子，瞬間泛起一圈圈的漣漪。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陸封遲的聲音好像莫名比平時啞了不少，姿態也放得很低，再也沒有那種漫不經心的腔調，甚至有些嚴肅。
“你先把門開開，我有話對你說。”
遲枝的手明明就放在門把手上，卻好像心裡裝著事情，遲遲不肯按下去。
但她最終還是抿了抿唇。
賭氣式地將門打開，臉色不太好看。
遲枝還穿著睡覺時候的奶黃色睡衣，卡通圖案，帶著白色的棉邊兒。窗外上午的陽光透過窗子映在她的身上和臉上。陸封遲一進來看到的，就是女孩兒那一段雪白的脖頸。
皮膚很嫩，像剝了殼的雞蛋似的，讓人心口一陣鼓噪。
她婷婷地站在那裡，像一株嫩嫩的梔子花枝，終於和他夢裡的影子重合。但是她扭過頭去，整個身子也側過去，表情就像是完全不想看到他，厭惡他，生他的氣。
這樣注視著，男人的眸子暗了暗。
其實，遲枝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開門。
可能是因為心底依然有一絲怕，怕自己不開陸封遲就會一直敲下去，或者是做出讓她覺得更離譜的事情來。
他總是這樣敲。
自己沒瘋，估計對門的鄰居也遲早要瘋。
但她開門不代表自己不生氣了，也不代表原諒了對方。
而事實恰好相反。
本來遲枝睡了一覺心情好了不少，現在看見陸封遲，又想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來，心裡那種又堵又難受得感覺再一次滿溢。
她根本不想看到他。
遲枝咬著下唇轉過身去，也不理他，也不說話。
她隻是想走掉。
可還沒等自己一隻腳踏出去，手腕就莫名被人從後麵拉住。
那是一股很大的力量。
她被對方拉著往後，踉蹌了幾步，最終被那道力量牽扯著轉了身。
然後，最終停在男人溫熱又堅實的胸口。
鼻尖傳來隱隱熟悉的氣味，原本是淡淡的清冽的雪鬆，今天卻混雜著濃重的雪茄味。
有些嗆人。
遲枝無措的抬起頭來，瞳仁顫了顫，正好對上陸封遲那張俯視著的，好看的臉。
他的眼睛正看著她。
第24章 反派的標準人選
陸封遲是真的很高, 像一堵高牆一樣堵在她麵前，無法撼動。
這是遲枝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渺小。
意識到兩個人之間原本就有的，力量的懸殊。
她一抬頭就看到對方的那雙眼睛, 沉黑色的, 幽暗深重。長睫在眼瞼下投射出一片淺淺的陰影。英挺的鼻梁, 眉頭略微蹙在一起，嚴肅而認真。
遲枝感覺自己被對方強勢的氣壓所籠罩，帶著一股濃厚的煙味, 壓得她胸口悶得喘不過氣來。
可她依然生氣。
女孩兒低下頭來，死死地低著扭過頭去，不想去看這個男人。
“怎麼一直不接電話？”
男人說出這句話來的時候, 聲線有些啞然。
從他的視線看過去，遲枝個子很小，或許是剛剛睡醒的緣故，頭發柔順且蓬鬆。
她故意低著頭不看他。
以至於陸封遲隻能看到女孩兒很自然的雙眼皮褶皺, 還有鴉睫下, 那一彎小巧的鼻弓。
本來有很多話想說, 但真到了要說的時候, 卻又說不出口。
其實遲枝是本來想把手從陸封遲的手腕中抽出來的。可惜卻毫無疑問的失敗。
男人隻是稍稍用了一點力氣，她就一點辦法都沒有, 像是被烙鐵固定住。
她抿了抿唇, 沒有說話, 細眉皺得更緊。
安靜的空氣中，有一種隱而不發的張力。
半晌, 男人的聲音才忽然從頭頂傳來，沉沉的。
“我沒有去查。”
她忽然聽到男人這樣說。
“當時會議室裡麵隻有我一個人，投影和屏幕也隻有我能看到。鏈接是特意創的, 隻發給了你一個人。”
“本來隻是想逗一下你。”
“沒有真的去查。”
她忽然聽到對方認真的解釋，語氣認真而緩慢。
不知道是陸封遲的聲音太好聽了，過分具有迷惑性，還是自己本來也不敢太放肆，想找個台階下來就算了。
她下嘴唇動了動，一聽到對方沒有真的去查，氣就消了五分之一。
“對不起。”
她聽到對方繼續說。
成熟磁性的嗓音仿佛就在耳邊，一點一點的在撩撥心口。如果不是遲枝很清楚陸封遲究竟是怎樣的人，她可能真的會淪陷進去。
“彆生氣了，嗯？”
說著，男人用手輕輕捏了捏她的手腕，像是哄小孩子似的。
其實遲枝睡了一覺，已經比昨晚事情剛發生時冷靜了許多。
以她對陸封遲的理解，本以為自己不接對方的電話，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會大發雷霆，今天過來也是找她算賬的。
她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態，卻沒有想到陸封遲會道歉。
遲枝不傻。
她害怕陸封遲。就像綿羊生下來就害怕狼，隻要見到，內心就會有一種天然的警惕感。習慣也不可能在一瞬一息間就轉變過來。昨晚隻是在自己極氣憤的情況下做出的，不理智的舉動。
現在有了一個台階，遲枝也不想繼續再跟陸封遲對峙下去——
她快要呼吸不上來。
女孩兒的表情仍然是那副不開心的樣子，但至少願意說話了。隻是剛開口的時候，聲音悶悶的：
“你不是說總部還有事情，晚上才回來麼。”
陸封遲垂眸看著她，見她說話，眉頭才終於舒展了些：
“公司的事情重要，但你也一樣重要。”
話說得還挺好聽，但是鬼都不信。
遲枝下嘴唇微微動了動，終於舍得掀起眼簾，看了陸封遲一眼，然後又迅速低下頭去：“你抓痛我了。”
女孩兒的語氣黏糊糊的，有種委屈的意味。
其實是她本身就那樣。
雖然還是為昨天晚上的事而感到不高興，但陸封遲已經道歉，她沒辦法過分上綱上線。
遲枝的聲音本來就比較軟，跟誰說話都差不多。
可能是因為內心對陸封遲比較怕，聲音才顯得更細膩軟糯。
但這對於陸封遲來說卻很受用。
他總是喜歡看她撒嬌的，哪怕是生他氣之後的撒嬌也是一樣。他總誤以為那是雙方互通愛意之後，女生才會有的體現。
“抱歉。”男人鬆開了她。
終究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她歎了一口氣，抬起頭看了眼陸封遲。
男人依然西裝嚴整，那張臉的五官也依舊是好看的，卻還是能明顯看出熬過夜的疲累和困乏。
“雖然你可能不太理解，但是我真的很介意這個。如果被身邊人看到了的話，我會覺得很難受，沒有辦法麵對了。”
她低聲解釋說。
男人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說：“雖然無法感同身受，但我理解。”
遲枝在心裡鬆了一口氣。
空氣中又安靜了幾秒，遲枝覺得有些尷尬，也不想繼續糾結在這個話題上了。
“你昨晚臨時換了航班麼？”她問。
男人眼睛依然落在她身上，一動不動地盯著她在看，但目光比剛剛柔和了很多。
“嗯。”
話音落下，遲枝覺得像是有隻手在她心口戳了下。
就算自己不是自戀的人，卻也抑製不住地在想，對方是不是因為她生氣故意不接他電話，所以臨時換了航班趕回來。
她不知道陸封遲在這邊等了多久。
“那你昨晚睡好了麼？”
終歸還是過意不去，女孩兒看著對方，這樣問了一嘴。
其實話剛問出口，遲枝就意識過來自己問得很沒有必要。
對方一看昨晚就是整夜沒睡的樣子，眼底有些發紅，能看得出很明顯的疲累，身上殘留的煙味也很重。
果不其然，陸封遲搖了搖頭。
“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睡覺挺重要的。”
她小聲說。
因為遲枝自己有時候就會失眠，會睡不好，每次熬夜都像是丟掉了半條命似的。這麼一想，心就又軟了半截。
但陸封遲卻隻是低頭看著她，沒有說話。
遲枝被他盯得後背發麻，隻要又補了一句：“那要不然，你在我這裡先睡一會兒？”
“好。”
遲枝話音剛落，對方緊跟著回答。
遲枝覺得自己分明就是自討苦吃，其實她隻是隨口一問，客氣客氣。沒想到陸封遲剛剛不說話，現在又答應地這麼快，一點餘地都沒有給她留，簡直想吐血。
但她還在試探：“但是，就……我的床可能有點小。”
“沒事。”陸封遲回道。
遲枝實在找不到理由了，隻好轉過身，不情願地領著陸封遲到臥室。
因為剛剛起得著急，臥室的窗簾都還沒有拉開。略帶灰調的粉色窗簾，床單和被罩枕套都是很有少女心的，黃白相間的奶油色。
陽光從窗簾的縫隙中照射進來，增加了一種很曖昧的氣息。
“那你睡吧，我去外麵待一會兒。”
遲枝不怎麼會招待人，更不敢跟陸封遲單獨在臥室裡相處太久。她把他帶進來之後，就心裡急急地想要出去。
可剛轉身邁出去一步，手腕被人拉住，又被拽到對方的胸膛裡。
男人身上有很重的煙味。再配上暗色的，質感上乘厚實的意式西服，竟然比平時又多了一種穩重成熟的男人味。
遲枝突然莫名想到澀澀的事情，趕緊用手推開。
“你快睡覺，不然容易猝死的！”
說這話的時候，她心裡有些慌張。
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明明不喜歡陸封遲，卻總是一見到他，跟他稍微有點身體接觸，就忍不住想到這樣那樣的事。
明明看彆的男人的時候都沒有的！
陸封遲看她那個慌亂的樣子，還以為女孩兒是在關心他，忍不住唇角勾了勾。
“好。”
他說著，放開了她。
遲枝如獲大赦，趕緊去書桌上拿了筆記本電腦，抱在胸前從臥室裡麵出來。等關上門，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而門的另一邊。
身形頎長的男人站在小小的房間內，目光正精準地掃過周圍每一處細節。
這裡一看就是女生的房間。
桌子上雜物比較多，瓶瓶罐罐的，什麼顏色都有。床單乾淨粉嫩，空氣裡似乎還彌漫著淡淡的，女孩子洗發水的香氣。
男人眸子沉了沉，自帶冷感的手指緩緩解開西服下方的紐扣。
他將外套脫下，搭放在旁邊書桌前的那把椅子上……
——
而此時，遲枝正抱著筆記本坐在外麵客廳沙發上。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在自己家。但卻總覺得怪怪的，一想到陸封遲在她的臥室裡，遲枝就渾身不得勁。
仿佛自己臥室內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顆定時炸彈。
她坐在沙發上，將筆記本電腦放在膝蓋上，打開，登上了微博。
一晚上沒看微博，現在再看的時候才發現粉絲直接翻了幾番，私信裡麵也幾千條未讀，根本翻都翻不過來。
估計是昨天熱搜的餘波還沒有過去，但遲枝覺得，自己不能再裝死了。
她趕緊編輯了一下。
“十分感謝大家的關注和支持。但是真的真的不要再給我的文章打賞和投月票了。這幾天打賞和收益所得，我將會全部捐給慈善機構，歡迎大家監督。同時也希望大家能夠保護好個人信息，遇到類似的問題能夠及時發現，及時尋求法律幫助。[愛心][愛心]”
點擊，發送。
她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正準備退出的時候，卻無意間看到了微博熱搜上有沈喬的名字。
#沈喬白色仙女裙#
圖片上麵是昨天晚上的活動。沈喬和另一個男明星站在台上給新電影做宣傳。
女孩兒穿了一件很漂亮的高定短裙，純白色疊紗，蓬蓬式的仙女裙，下麵露出兩條筆直且長的腿。再加上一頭漂亮的長卷發，整個人漂亮得像個芭比娃娃。
下台的時候，旁邊的男明星還特意攙扶了她一下，極儘紳士風度。而一直在台下的保鏢則是適時脫下外套，在她下半身旁擋了一下，以防女方走光。
看著九宮格的圖片，遲枝突然想起來昨天中午，沈喬來找她時說過的話。
她不知道陸封遲知不知道沈喬來找過自己，但大概率應該是不知道的。
遲枝也在猶豫，要不要說這件事。
她隨手點進評論區看了一下。
果不其然，一眼就看到了陸封遲的相關字樣。
【所以到底和陸封遲是什麼關係啊？就這樣裝死嗎，等著網友去猜呢？】
【前排表白小仙女[比心]希望大家還是給演員的感情一些私人空間，多多關注我們喬喬的作品吧~~】
【沈喬是不是要糊了啊。沒陸封遲當話題，現在就隻能買買這種裙子的熱搜了？】
……
遲枝想，其實要不是沈喬說話的時候那麼強勢，自己和她完全可以好好談一談的。可現在看來，估計以後也不會有這種可能。
她默默從熱搜裡退了出來。
起床到現在還沒有吃東西，自己已經有些餓了。
遲枝打開手機點了一下周末平時點的那家早餐。本來是一鍵選了之前常點的豆沙餅和奶黃包，後又一想房間裡麵還有一個人，隻好又咬了咬牙，多買了一份。
她不知道陸封遲會不會吃這種早餐。
但先買了，總比一會兒對方跟她搶吃的要好。
遲枝一邊等外賣，一邊窩在沙發裡登了自己之前建的微博小號。本來遲枝的大號微博沒什麼人關注的，隻有幾個一直追她文的書粉。
所以她以前也會更新一些日常和碎碎念在裡麵。
但現在粉絲一下子翻了幾倍不止，而且裡麵的人大部分都不熟悉，也不知道都是好人還是壞人，更糟糕的是，自己這個大號還連著作者認證。
更恰好，陸封遲還知道她的認證。
遲枝已經很慫了，實在不敢用大號說些有的沒的。更何況，就算陸封遲說了以後不會查她的筆名，不會看她寫的東西，遲枝心裡麵也一點都不信。
陸封遲是誰啊。
就跟竊鉤者誅，竊鉤者諸侯一個道理。在這個世界上，資本家的話是最不可信的。
他們最擅長睜著眼睛說瞎話。
何況遲枝早就看出來了陸封遲腹黑且狡詐的本性，所以她根本就不相信他所說的任何話。要不是自己對他有幾分天然的懼意，才不會虛與委蛇的原諒。
也正因為如此，遲枝昨晚就已經在鄭重考慮了，要不要開一個新筆名。
反正都怪陸封遲！
遲枝一想到這一點就特彆生氣，氣咻咻地登陸了自己的小號，手指飛快打字：
“今天是跟惡霸在一起的第三天！世界上沒有比他更討厭的人了！！”
點擊發送。
遲枝看著自己的小號，唯一一個粉絲還是微博小助手，隻覺得世界都美好了很多。
發完碎碎念，遲枝又開始頭禿地打開文檔，開始琢磨自己的新文。
其實她之前就已經有了思路，大綱也準備了一半，但現在不知道為什麼，怎麼想怎麼都沒有靈感。
已經卡了半個月。
原本設定好要開的新文沒有靈感也就算了，偏偏一想到陸封遲，腦洞就開始紛至遝來。
陸封遲這個人，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反派麼？
隻是稍微這麼一想，遲枝腦子裡瞬間就有了大致的故事：
“架空古代背景，修劍道的正派男主與他的小師妹青梅竹馬，情投意合。
可惜訂婚之前，男主卻意外發現了某個驚天的秘密，導致整個門派被朝廷所滅。
那位外表驚才絕豔，權傾朝野的侯爺，背地裡卻是心狠手辣，視人命如草芥的大惡人。
他嫉妒男主的才華，擔心對方會危及到他的地位，拆穿他的陰謀。因此不僅廢了男主的武功，還搶走了小師妹，將其強行占有。
後來男主經曆重重險阻，得到高人指點，終於獲得逆天修為，複仇歸來。同時也在此過程中認識了外冷內熱，同樣想要複仇的前朝公主，兩人互通心意，喜結連理。
當正派男主終於與大反派侯爺準備決一死戰時，那位被反派強行占有而懷了孕的小師妹，看到曾經和自己私定終身的師兄已經有了妻子，而自己卻已經被仇人染指，不再乾淨。
不禁悲痛欲絕，投井自儘。
而最終，正義戰勝了邪惡，男女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嗯，很好。這很狗血。
遲枝看著自己稀裡糊塗在空白的文檔裡打出了的東西，不禁滿意地點了點頭。因為剛剛寫得過於忘情，就連外賣放到門口了都一直沒去拿。
她甚至恨不得，就把這反派叫陸封遲算了。
實在是……很好，很合適。
而正當遲枝對著文檔裡麵的內容忍不住傻笑的時候，突然聽到門鎖被擰動的聲音。
不知道是做賊心虛還是其他原因，遲枝嚇得都沒點保存。
陸封遲一出來，她就啪得一下子合上了筆記本電腦。
兩個大眼睛一眨一眨的，身體繃緊，直勾勾地看向臥室門口。
此時，身形高大挺括的男人剛從裡麵走出來。
因為脫了西裝外套的緣故，陸封遲身上隻剩下了西服裡麵那件乾淨的白襯衫。
因為沒有熨燙，襯衫稍微有了些褶皺，因此看起來與平時不太一樣。但他的身形比例極好，加上下半身的黑色的西服褲子，整個人都把衣服完美得撐了起來。
兩雙筆直修長的腿，線條界限分明。
他剛從裡麵出來就看到正窩在沙發上的遲枝，瞪著大眼睛看著，如臨大敵似的，就好像做了什麼壞事。
“哦，我拿一下外賣！”
遲枝心虛地從沙發上跳起來，一路小跑到玄關處，開門將剛剛買來的早餐拿進來。
男人一直看著她，眼眸深了深，蹙了下眉。
但沒有說話。
“我還沒有吃早飯，所以買了早餐。你吃了麼？我剛剛買了兩份。”
遲枝舔了舔嘴唇，一邊說著，一邊手忙腳亂地到廚房，從冰箱裡麵拿出了牛奶，準備放微波爐裡麵熱一下。
這一室一廳的房子很小，甚至於，客廳和廚房都連在一起。
大抵是因為心虛的緣故。女孩兒一直在廚房裡背對著男人忙東忙西。
但當她剛把牛奶放到微波爐裡麵的時候，便聽到身後牛津皮鞋踩地的聲音，一步步過來。
遲枝隻覺得心臟被人捏住。
然後緊接著，後背貼上一片熱源。
陸封遲彎腰從後麵抱住了她。有力的臂膀整個圈住了她的腰，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耳側劃過男人溫熱的呼吸，酥酥麻麻，癢癢的。
而她完全動彈不得。
“我想要你。”
她忽然聽到他說。男人磁性的聲音沉沉在耳邊。
遲枝渾身一抖，整個人僵在那裡。
第25章 “你想不出來，那就我來安排……
遲枝身體繃緊, 似乎所有感官都在那一瞬間變得敏感。
男人溫熱的呼吸正輕慢地劃過她的脖頸，讓遲枝感覺渾身都癢癢的，臉也變得愈加燥熱起來, 甚至有了些不受思想控製的生理反應。
她對自己的這種反應感到難堪和羞恥。
“現在還是大白天呢……”
她吞了吞口水, 一動也不敢動, 生怕被對方看出來自己的異樣。隻得死死低著頭，身體繃得像是一塊不會動的石頭，悶聲說。
“所以？那又怎麼樣？”
陸封遲的聲音從斜後方傳過來, 沉沉的。
遲枝發現對方在這種事情上總是能直接得不能再直接。
有時候她都會替他感到不好意思，但對方卻就是能堂而皇之地，將這種男女之間隱秘的事情拿到明麵上來說。
她心裡緊張得不行。
明知道對方是陸封遲。自己跟他根本就是不對的, 是不應該的，可另一方麵，卻又總是無可奈何地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之前那次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也就算了，一想到以後……
遲枝覺得既可怕又頭疼。
這個男人真的是一晚上沒有睡, 開了會就從京市趕過來的麼？所以他怎麼現在還有心思和精力想這種事？
遲枝腦子裡麵正這樣尋思著, 有些愣神, 便隻感覺自己兩邊的肩膀一沉, 隨後整個兒身體都被人從後麵轉了一個圈過來。
她再一次的，被迫正麵對著他。
即便是不抬頭, 女孩兒也能感覺到男人灼熱的直線就落在自己的臉上, 那種穿透力像是要把她整個人都看破。
她看了一眼陸封遲。
隨後整個人又羞又惱, 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她想把陸封遲推開。隻可惜力氣還不夠大。
“你怎麼能, 一天到晚都想這種事啊？”
遲枝蹙了蹙眉，這樣說了一句，頗有些責怪的語氣。但從陸封遲的角度看過去卻更像是嬌羞, 像是女孩子的不好意思。
他看到她兩條娟秀的眉毛被修得很漂亮，沒有畫過，隻是稍微修了一下形狀，但卻已經很秀氣，小家碧玉的感覺。
她兩個眉頭緊緊蹙在一起，配合著淡粉的唇角微微不滿的向下。
這個世界就是很奇怪的。似乎當一種生物足夠弱小，足夠在食物鏈底端的時候，就連威脅的動作，看起來都會顯得很可愛。
就比如兔子。
遇到危險的時候，通常會使用跺腳發出聲響的方式震懾敵人，卻殊不知這樣做不僅沒有任何震懾作用。
反而可愛得讓人想把她揪著耳朵，整個兒拎起來。
“那怎麼辦？我又不是聖人。”
陸封遲深黑色的眸子就那樣直直地看著她，這樣說，聲音裡聽不出什麼情緒，但就是聽上去有種莫名的威懾力。
遲枝被他回懟得無話可說。
可是她又真的覺得心裡不平，像是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方麵覺得自己也不吃虧，可另一方麵又覺得像是對不起誰，總感覺是不對的，錯誤的。
但到底是對不起誰呢？
難不成是林神嗎？可林神隻是自己的單相思，人家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喜歡他。
她皺了皺眉，嘴唇微動：“但，不是前幾天剛……”
“那都已經是前天的事了。”
陸封遲切斷了她的吞吞吐吐。且一邊說著，一邊抬了抬眉，“我最近工作已經很忙了，如果這種頻率都無法接受，那你以後可怎麼辦？”
遲枝聽完，整個人都警惕起來。
她捕捉到了一個字眼：以後？還以後怎麼辦？
她和陸封遲還有什麼以後？千萬不要啊！不是說陸封遲換女朋友的頻率很快的麼？他為什麼還不跟她說分手？
她感覺就這麼兩天，自己卻跟過了兩年那麼久似的。
遲枝終於忍不住了。
“陸封遲你，你真的很過分誒！”
女孩兒很勇敢地瞪了一眼陸封遲，然後咬了咬下唇，說：“我還在生你的氣呢！”
說完就扭過頭去。
其實她這句話說得一點都沒有錯。遲枝剛剛就是感覺哪裡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
現在她終於明白過來：昨天晚上的事，她的氣都還沒有完全消呢。
隻不過是看在對方為了自己臨時換航班過來，又一夜沒睡的那副樣子，心軟了，暫時不計較罷了。
這個男人怎麼還能繼續得寸進尺呢？
被遲枝這樣認認真真一吼，男人也怔了一下。好像難得看見兔子急了要咬人，竟然覺得有些稀奇。
“那你說。”
“怎麼才能讓這位小公主不生氣了呢？”
他笑了笑，聲音沉沉的，慢條斯理，尾音莫名撩人。
遲枝瞪大了眼睛看向對方，心臟莫名地像是被什麼東西戳了兩下，有片刻的失神。
她看向他的眼睛。
因為距離很近，她甚至可以看到分明的睫毛，眸子濃黑卻透亮。他總是喜歡這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看得她一次次敗下陣來。
然而，就在那片刻的空白裡。
還沒有等遲枝反應過來，對方便已經先一步覆了上來。
唇瓣相接觸的瞬間，有一種微微涼的，濕潤的感覺。男人身上厚重的荷爾蒙和煙草的氣息，直接不由分說地傾軋而下，混雜著鼻息，將她整個人都包裹起來。
她整個人都僵了。
手也不知道放在哪裡，隻得無助地抵在兩個人中間。
掌心和指尖透過那一層昂貴白襯衫薄而細膩的布料，能很清晰明顯的感覺到男人硬挺堅實的肌肉。
遲枝摸到時，竟然覺得有些燙手。
但卻不是溫度上的燙，而是心裡麵的燙。
她本想推開他，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手就像是被抽空了力氣。大腦一片空白的，隻能任由對方繼續動作。
男人的兩隻手從側麵一點一點探過她的腰，最後用虎口整個兒將她的腰捏住，完完全全掌控住。
遲枝動彈不得，覺得不太舒服地動了動。
可誰知道就在她剛不安地動了一下的時候，陸封遲右手卻忽然下移，拖著她的腿一用力，她整個人就忽地一下被對方抱到了廚房的台子上。
女孩兒睫毛顫了顫，心口像是被狠狠捏了一下。
因為完全沒有意料到，所有的一切都是一瞬間的反應。
她害怕自己掉下去，驚嚇之際，兩隻手隻能完全聽從身體反應地，一下子順勢勾上了男人的脖子，兩條小細腿放在男人的腰際。
但陸封遲似乎很滿意她的這個反應。
他微微起身，稍稍與她分離開，然後垂眸看著胸膛裡驚慌失措的小女人，唇角勾了勾。
繼而又捧起她的臉，繼續“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