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叔叔你等著看吧!”
徐宥齊還未說出口的話被徐韶華一激,直接換了話風,如同一隻雄赳赳,氣昂昂的小公雞一般便朝乙號學舍走去。
徐韶華見狀,失笑搖了搖頭,這才朝丙號學舍而去。
這社學不愧是官府出資建設,坐在學舍之中,四下通明,令人隻覺得心曠神怡。
最值得一說的,便是學舍之中竟然還放了兩個炭盆,徐韶華坐在第一排,沒一會兒已經覺得有些熱了。
徐韶華身上穿的是新製的棉衣,本就溫暖,故而他將衣襟稍稍鬆了鬆,這才不至於太過悶熱。
而像徐韶華這般有新棉衣的學子則是少之又少,方才在院中凍了那麼久的學子一進學舍,立馬就被那炭盆給震驚到了。
而後,他們便被這炭盆激發出了留下來的決心。
一時間,整個學舍的氣氛陡然一變。
而等先生帶著考題入內之時,看到這一幕,雖然他麵上並無異色,可卻覺得教瑜大人實在神通廣大,一下子便讓這些學子們喜歡上了社學。
“咳,這裡是本次的考題,汝等且儘力一試。”
先生說罷,便將準備好的考題分發下去。
徐韶華是第一個拿到考題的,他仔細一看,便發現這些考題都是最為簡單四書五經的對答,以及一些農事節氣的考問。
關於這份考題,徐韶華揣測,四書五經的對答是給一部分在私塾就讀過的學子準備的,而農事節氣的考問則是那些不曾進入私塾讀書的學子。
徐韶華正想著,有一學子起身,結結巴巴道:
“先,先生,我,我,不,學生不識字,咋辦?”
那學子說完,遂漲紅著臉站在原地,便是那些信息,都是他練了整整一個晚上才硬生生學會的。
但顯然,先生對這樣的情況早有預料:
“既是如此,你在此處寫下姓名,然後帶上你的號牌去主考房,會有先生為你讀題,屆時你口述應對即可。”
先生說完,隨後看著滿堂的學子,道:
“若是誰有和這位學子一樣的情況,皆是如此。”
如此,一間學舍便去了十人。
而後,隨著鐘聲響起,先生宣布開始作答。
本次社學考試的題目對於徐韶華來說實在簡單,四書五經他早已經背誦通達,即便是那些農事節氣,也因為徐韶華沒事兒總喜歡讓爹說說地裡的事兒變得容易起來。
再加上徐韶華如今運筆極快,輕鬆寫意,不過半個時辰,便已經將所有題目都已經儘數答完了。
“先生,學生答完了。”
徐韶華出聲示意,那先生有些詫異,遂道:
“你且拿考卷上前。”
徐韶華依言走了上去,將考卷呈上。
先生亦未含糊,遂一字一句的看了起來,本次考題隻有短短五十道,待先生一一看過後,直接笑著連道了三聲“好”。
“你且將號牌遞上來!”
隨後,那先生直接在徐韶華的號牌上畫上了一個紅圈:
“徐——韶華,你考試通過了!拿著你的號牌去副考房換學子牌吧!”
那先生這話一出,徐韶華還未如何,整個學舍內學子的呼吸都是一滯,那先生也直接道:
“汝等也可答完後直接呈上,若有合格者,當場可得學子牌!”
先生這話說完,眾學子的筆杆子頓時掄的更歡了。
徐韶華含笑向先生道謝後,便抬腳離開了丙號學舍。
剛一出門,門外很是寂靜,想必徐韶華乃是頭一個出來的。
幸而今日學舍為了方便學子,在每間屋子皆用紅底黑字書寫的名稱,徐韶華便尋著名字而去。
而裡麵,正好是那位在門外登記的先生,他看到徐韶華先是一愣,等看到徐韶華遞上來的紅圈號牌,整個人一個沒坐穩,直接閃了閃。
“先生當心。”
徐韶華關懷了一句,那先生看著徐韶華,愣愣道:
“這才半個時辰,你就答完了?”
“回先生,是。”
那先生看著號牌上鮮豔的紅圈,忍不住道:
“徐韶華,這四書五經你可是都已經學過了?”
要知道,這一次四書五經的內容有幾道可是曾經的縣試題目,主打一個偏頗。
除非是能將四書五經皆記下的學子,否則可輕易答不上來。
徐韶華聽了先生這話,斟酌了一下道:
“應是……學過了吧?”
“此言何意?
”
徐韶華遂解釋道:
“先生許是不知,學生此前就讀於許氏學堂,但此前許氏學堂發生了事情,故而……這兩個月學生皆未去學堂讀書。
不過,當初學生的老師曾將一套四書五經及其釋義送給學生,學生這些日子也一直在自學,今日,不過僥幸答完罷了。”
徐韶華這話一出,先生已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當初科舉之時,要是也能如這般僥幸答完就好了!
不過,說到這裡,那先生直接將一號學子牌交給徐韶華,道:
“徐韶華,吾名韓謙,乃是甲號學舍的先生,以後吾便是你的先生了。”
徐韶華一愣,隨後忙接過了學子牌:
“是,韓先生。”
“即便拿了學子牌,也莫要急著歸家,社學外的安氏學子舍乃是縣令大人特批的學子留宿之地,你可前去瞧瞧。
待午時三刻,自東西長廊向南走一段便是膳堂,你拿著學子牌可去領些膳食。”
韓謙仔細的叮囑著,生怕徐韶華不知道地方,恨不得直接手繪一副地圖出來。
徐韶華忙謝過了韓先生的好意,隻是道:
“學生並不急離開,若是先生準許的話,學生可否在此等候學生的小侄來此?”
“哦?”
韓謙一愣,隨後反應過來:
“便是那在之前的小學子?”
“正是。”
韓謙不由一笑:
“徐韶華,今日考試題目雖然總體不難,可卻亦有數道難題,那小學子看著心性不錯,可若是個固執的,隻怕你可等不到。”
徐韶華並未反駁,隻道:
“左右學生與小侄同出一門,自不能先行離去,等一等總是無礙。”
“既如此,那你便留下吧。”
韓謙指了一把椅子讓徐韶華坐下,便不再多言。
徐韶華遂點了點頭,規規矩矩的坐在一旁,窗外寒風呼嘯,這裡點著炭盆,還有幾分暖意。
韓謙也想觀察徐韶華的心性如何,故而並未與他搭話。
如此,又是一個時辰過去了。
韓謙看著徐韶華坐在一旁,連動都未動,看上去可真不像一個少年郎!
而就在韓謙內心感歎之時,徐韶華卻緩緩睜開了眼睛,韓謙還以為徐韶華要坐不住了。
卻不想,一炷香後,一陣敲門聲響起:
“先生,學生徐宥齊,得乙號學生先生授意,前來換取學子牌!”
韓謙:“……”
徐韶華亦在這時,麵上終於露出了一個笑容。
“你且進來吧。”
韓謙這會兒恨不得掩麵而去,幸而剛進門的徐宥齊和一直等著徐韶華並未注意到他。
徐宥齊進門剛衝韓謙一禮,等抬頭後,便看到自家小叔叔在一旁的椅子上坐著,頓時被嚇了一跳。
“叔,叔叔,您怎麼在這兒?”
“等你。”
徐韶華說的言簡意賅,徐宥齊卻不由得瞪大了一雙眼睛,徐韶華隨後繼續道:
“按你這段時間所學,今日這五十道題,你有三道沒有背過。其餘答案以你的書寫速度,你應該在一炷香前出來的。”
韓謙:“。”
徐宥齊也麵色變了變,隨後垂頭喪氣道:
“叔叔,我想掙紮掙紮下的。”
徐韶華揚了揚眉,終是沒有再紮自己小侄兒的心。
“先領學子牌吧。”
韓謙看到叔侄二人結束了交流後,連忙正襟危坐,這一次他什麼話也沒有說,直接將二號學子牌交給徐宥齊,便麻溜的讓叔侄二人走人了。
這兩叔侄再呆下去,他怕他會忍不住怒問蒼天,既生此非人哉,何生他等尋常人!
……
徐韶華和徐宥齊兩人並肩離開了副考房,這會兒距離膳堂的放飯時間還有些時候,所以二人決定先去學子舍瞧瞧。
這學子舍建設至今,徐韶華並未進去看過一眼,一來是此事全權托付給叔父,他自不會多置一詞,二來嘛,他也無意在此刻走漏風聲。
是以,等徐韶華叔侄憑學子牌離開社學,走到學子舍時,安乘風早就聘好的小廝立刻迎了上來:
“兩位便是社學的學子吧?呦,這會兒社學考試還未結束,您二位便出來了,想必身負大才啊!”
那小廝很會說話,三言兩語便能哄的人喜上眉梢:
“不過,咱們這社學什麼都好,就是不管住處,這若是來回奔波,實在是累人的緊!
咱們安老爺,就是說書先生說的那位安家後人,那是對學子們心懷記掛,再加上咱們少爺不日也要入學,故而特意辦了這學子舍。
每人每日隻需要兩文錢,便可入住,每日晨起還會提供一盆熱水哩!”
小廝殷勤的介紹著,正在這時,隻聽一聲呼喚:
“徐同窗,你可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