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真是小看女兒了,在女兒手裡怎麼會有虧本的買賣。軍服隻重保暖不重款式,穿在裡麵的也不要求製式統一,早先知道朝廷會派大軍支援時我就讓荃叔和蘇成四處收集過時的衣料,召集那些小型作坊進行加工,隻求速度,不求版型,價格自是比市場價低了不少。這次雖然沒什麼賺頭,但也不會虧本,還給爹爹博了個好名聲,想來我們回京師也有望了。”蘇幼筠得意地說道。
蘇幼筠小小年紀能抗下這麼大的生意不得不提兩個人。一個是荃叔,他是梁家的家生子,梁老太爺一手調教出來送給蘇幼筠的。另一個就是蘇成。
蘇成本是蘇幼筠在路上撿到的一個小乞丐,這小乞丐年紀不大,嘴巴卻是特彆甜,人也特彆活絡。當時蘇夫人想著給點錢打發了也算是一片善心,可蘇幼筠從這個年紀相仿的孩子眼中看到了一絲對生活的希冀,也正因如此她強硬的留下這個小乞丐,並給他取名蘇成,還讓荃叔帶著他一起跑生意,經過這幾年的曆練,竟也成了蘇幼筠的左膀右臂,很得蘇幼筠的器重。
蘇文青笑著點了點女兒的腦袋,說:“好了好了,你做事我自是放心的。最近城裡也安全多了,爹爹準你帶弟弟出去玩玩,也讓我和你母親鬆快鬆快。”
“還是爹爹最好了!”蘇幼筠笑著拉起弟弟就要往外走,知道父母又要撒狗糧了,眼不見為淨。
蘇夫人不放心的在後麵補了一句:“頌兒跟好姐姐不要自己亂跑,你們多帶幾個人跟著。”
蘇幼筠並沒有帶著弟弟在街上閒逛,受戰爭的影響,這個西北貿易重鎮還未完全恢複往日的繁榮,以前在街上隨處能看到的西夏客商也難得一見,再加上西北春日的早上還很是寒涼,街上逛久了還是有些受不住的。
所以他們並未多逛,而是徑直走進了街東頭的一家規模不小的雜貨鋪,雜貨鋪的匾額上赫然寫著“梁記雜貨”四個大字。蘇夫人姓梁,梁記雜貨本是她的嫁妝產業之一,當年也僅是在京師的一家小雜貨鋪。經過這些年蘇幼筠的經營,在江寧、洪州和明州都開了分店,隱隱有越做越大的勢頭。所以後來蘇幼筠定親,梁記便記到了蘇幼筠名下,當作她日後的嫁妝。
洪州的“梁記雜貨”分前樓和後院,前樓是個兩層小樓,一樓擺著些尋常的雜貨,衣料書畫、釵環擺件、鍋碗瓢盆甚至香料調料應有儘有。二樓則都是些精巧玩意,有景德鎮的瓷器、江南的絲綢繡品、京師的珍玩犀玉,運氣好時還能買到上好的茶葉和美酒。
不過這二樓可不是尋常人能隨便上來的,裡麵設有很多隔間,專門接待那些貴客。後院則是掌櫃一家的住所,一間正房,兩間耳房,院子還養了隻可愛的小狗,這是荃叔送給蘇頌的,可蘇母怕狗,不願養在家中,蘇頌隻能將狗寄養在雜貨鋪中。
蘇頌一進雜貨鋪就直奔後院,拉著掌櫃的小兒子逗狗去了。而蘇幼筠則是帶著荃叔和丫鬟蕊兒跟著掌櫃上了二樓。
蘇幼筠先是問了掌櫃最近的生意,再讓他將賬目拿給自己,就讓他出去忙了。
不一會兒有個新來的小廝端了茶水點心上來,蘇幼筠皺了皺眉,示意小廝將茶水點心拿遠一點,蘇幼筠看賬本時有個習慣,就是不會吃喝任何東西,也遠離燈燭,以免損壞了賬本。她算賬極快,先大致地翻看了一下賬目,又拿過算盤細細地算了一下,核實無誤後將軍衣的那一部分抽出來遞給一邊的蕊兒,說:“你試試。”蕊兒接過賬本坐在一旁安靜地算了起來。
要說蘇幼筠對經商最有天賦的地方便是她對賬目極其敏感,算賬又準又快,記性也好,手下的幾個掌櫃沒有一個敢用假賬糊弄她。梁老太爺曾經笑說她若做帳房,一個頂三都是可以的。
蘇幼筠細細地看了一會旁邊默默算賬的蕊兒,滿意地笑了笑,轉頭抿了一口已經冷掉的茶,對荃叔說:“荃叔,這朝廷這麼摳門的麼?三萬的邊軍加上七萬的禁軍,整整十萬人呐,冬衣才撥了三萬兩銀子,要不是肅哥哥信裡提到朝廷這次準備倉促,勢必要民間籌措物資,我們手裡恰好攢了一些打算運往塞外的便宜衣料,這九萬大軍豈不是要挨凍了。”
荃叔看了一眼門外,小聲地說:“二小姐慎言,老爺不是說了,朝廷也撥了不少衣物被褥。況且邊軍本身的配額就少,這冬衣的三萬兩有沒有邊軍的份還不好說,小姐的這波冬衣也算是意外之喜了,不然大皇子怎的就會特彆嘉獎老爺呢。”
蘇幼筠歎了口氣,“若不是不忍看將士辛苦,再加上這事能幫著爹爹立功,我才不會這麼絞儘腦汁的弄來這批冬衣呢。要知道這批冬衣若是賣去塞外,起碼能賺這個數。”蘇幼筠伸出三根手指頭,賊兮兮地對著荃叔說。
荃叔哈哈大笑,說:“老爺真沒說錯,二小姐真是掉錢眼裡了。”
這時候蕊兒走過來,將賬本遞給蘇幼筠,說:“小姐,我算出來了,虧了一千一百兩。不知這次可有誤?”
蘇幼筠笑著接過賬本說:“不錯,差不多,蕊兒進步很快啊。”
說罷朝荃叔晃了晃手中的賬本,說:“你看,咱這一年白乾了。”頓了頓,她又說:“這事千萬不要告訴爹娘,爹爹向來不管家裡生意,說了隻會讓他心生愧疚,娘這幾年身體一直不大好,也不要用這事煩她了。索性這兩年生意賺了不少,這些錢還是虧得起的。”
蘇幼筠拿起賬冊執筆圈了幾處遞給蕊兒,說:“蕊兒,把這個賬目改一下,做個持平的給我。”
蕊兒領命接過賬冊坐到一邊重新修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