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州不見雪》全本免費閱讀
馬堯平和朱岫分開任職的第一年,他去了潁州的富縣,朱岫則去了江州鹽山縣。
兩人自比伯牙子期,渡口分手,都情深難彆。
互贈了一首送彆詩,約定時時來信,絕不忘彼此情誼。
自此山高水遠,盼君常念。
富縣不似均州各縣富裕,唯一的一所縣學還設在一處破舊的廟中。
馬堯平本想為學生們在官衙開辟一處屋舍,方便教學,但那時又因分田而遷入了一批人,一時適齡孩童眾多,縣衙反而沒有那麼大的地方。
於是他便隻好自己借了木梯磚瓦,修了一個月的廟。
求了縣衙撥款添置桌椅板凳,自己又添了錢,才把這廟頭修得稍微像一座學塾了。
期間他結識了一名叫郭均的好友。
他原本是在當地一戶人家教私學,一次文鳶會上二人遇見,可謂相談甚歡。
馬堯平在此舉目無親,而郭均平和親切,又年長他幾歲,於是他們很快便成為了朋友。
郭均未考取功名,也從未去到過上京。
馬堯平就向他講上京風光、講均州風情,說皇城威武、路寬馬疾,又是如何衣香鬢影、美人如雲。
兩人也常結伴攜遊。
在租來的牛車上,迎著早春的沁人涼風高唱潁地曲調,吟一二小詩。
而後宿在鄉邊民舍,再一同憑欄聽雨。
新官上任,諸事紛雜,但還能同郭均與朱岫傾訴,聊以慰藉,馬堯平很是感歎。
本以為一切如常,但他一次偶入主簿後堂,便再輕鬆不得。
因著分田緣故,有時每月,甚至每日都有外鄉人遷入富縣。
這家的老者去世,他的四十畝田空落,由縣衙呈報,再分他鄉的年青丁壯來此耕種。
這些人往往拖家帶口,從鄰縣,乃至鄰州跋山涉水而來,人生地不熟的,口音都參差不齊。
有一家農戶姓劉,那男子及了十八,但尚未弱冠,從小還體弱多病,與同齡男子站在一起活像個幼童。
田稅如懸在頭上一把刀,但他分的八十畝地,以他的身體狀況完全無法耕種。
這人祖上有點小錢,不知許了主簿什麼好處,竟將他的戶名劃至了那家逝去的老者名下!
他以壯年男子耕種四十畝地,也隻納四十畝的稅,剩下那半則賣與了縣裡某個地主。
此事被偶然進入議事的馬堯平看見了。
主簿先是央求他不要宣揚,並許他三分的好處。
見他不為所動,似是慌了,情急之下便搬出了更令他沒想到的人。
縣令,鄭康伯。
這位縣令體態敦厚,慈眉善目,平日會帶領縣官每月按時日施粥,救濟難民,馬堯平因此十分尊重這位愛民的縣官。
他出現在堂中時見到馬堯平也訝異了一瞬,但下一刻又笑容和善,甚至問他喝什麼茶。
馬堯平不願惹怒直屬上司,隻想心平氣和地希望他們莫要多做此事,於縣中其他百姓不公。
且若有人因此上報,官帽說不定也不保。
鄭康伯說他年紀還小,不懂這其中關竅,但還是應了他所說,答應不再做這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