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窯山一戰,彌魯與沙缽羅慘死,頡利雖敗走,卻實則成了突厥真正的掌權人。後來燕王讓單青昀入京,借突厥之名篡權奪位......這一切便真的這樣巧嗎?”
“若頡利與燕王勾結坐實,那窯山血戰,數萬名將士死去,無數百姓顛沛流離,難道隻是因這些野心家的一己私欲嗎?”
季融眸色幽寒,像是凜夜中的頭狼,毫不掩飾目中鋒芒,看得崔致心神一顫,而後彆開了眼神,聲音有些低啞:
“......從古至今,權力之階,皆是枯骨堆築。”
季融長呼了一口氣。
兩人言罷,一廂枯坐。
不知何時天色已然漸明,雲層攏著魚肚白的微光。
眾人卸了棚子,重整行囊,向涼州城而去。
約莫午時,他們看到了那扇緊閉的城門。
這裡是廣川縣,涼州的府衙設置於此,也是涼州最大的縣。
城外三兩坐躺著衣不蔽體的百姓,見他們過來,正欲蜂擁上前,卻被隨行將士拿的刀槍唬地一退,站在街邊巴巴地看著。
副官走到城門前,高聲喊道:
“平剿使到,速開城門!”
城牆上有人探出了頭,像是在警惕地確認什麼。
片刻後,城門被從裡麵轟然推開。
與此同時,魚貫而出一堆兵士,肅穆著神情,將那些乞討的百姓團團圍在外麵。
城門中則等候著一隊人,季融勒住馬,不知眼前是何等狀況。
直到崔致從馬車上緩步而下,那些人才滿麵笑容地迎了上來。
“這位便是崔特使了?久仰,久仰!”
被圍在其中的那個中年男人,圓目尖臉,一對招風大耳,下巴蓄著不長的胡須,步履穩健地邊走邊舉袖袍作揖。
“鬱都尉。”
崔致溫和開口,向他回了一禮。
鬱良翰似是沒想到他居然認得自己,有些自得,摸著胡子一笑,“特使久居上京,又怎知是我?”
“都尉英勇,幾戰烏孫皆軍功赫赫,想不知都難。”
這明顯有恭維意思的一番話讓鬱良翰更是樂嗬,仰著頭哈哈大笑,一掌便拍到崔致肩上:
“好、好!看來鬱某前幾十年沒白活!”
他個頭不如崔致高,攬著他走時有些怪異,像是掛在崔致身上。
走了一會,好像是才發現季融:
“這位是......季副尉,嗯?早聞季家有女,勇猛如虎,不捏那繡花針,偏拿這大鐵杵!”
說著他還掐著蘭花指,唱戲似的哼哼了一段,身旁眾人附和地大笑。
笑罷他一擦眼淚,“副尉莫怪,鬱某可沒有彆的意思......”
季融咧嘴一笑,眯眼瞧著馬下那人:
“我家都是男人繡花,專縫提不上的□□。鬱都尉,我不是草船,你這箭可彆亂發。”
崔致唇角微彎,用指節抵住了鼻尖。
鬱良翰一愣,待幾人都快走遠了才聽出那話裡意思,氣得一腳踢上屬下屁股:
“你笑那麼賤乾什麼?滾!”
進了城,眾人下了馬,此時卻又有一隊人迎麵走來。
這幾人不似方才那群趾高氣揚,而是神色匆忙,一邊提著衣擺飛奔,一邊還用袖子抹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