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白心慈捂著嘴笑了笑,用拈了帕子的手輕點她的額頭,“你自然是不覺得這宴會如何,畢竟你這親事早早地就定下了,不用憂慮。”
“但你瞧我們這些親事還沒個著落的心裡卻是著急。”
顏月月年歲小卻早早地便定下如意郎君,她心中羨慕,平日裡也不少拿這件事來打趣她。
朱雀門門扉上銅色的圓釘折射出一絲寒意,襯的暗紅的漆色更加刺目,顏月月挪了一下目光,心中升起一股寒意,眼前忽然間花了一下,不受控的往前磕去。
她想要撐住身子,手指卻折在了馬車內壁上。
耳邊女人模糊的聲音響起,由遠及近,聲聲悲泣,“求求你,放了我夫君……”
額上的痛意將顏月月帶回,她再看朱雀門時竟恍惚間看見了一片血色,她想起來了,這是她夢中再思哥哥被斬首的地方……
“月月!”白心慈將她拉著轉身,然後怔愣了一下,用手帕擦拭她的麵頰,“磕疼了對不對,莫要哭了,幸好你沒有上妝,不然現在就是一個大花貓了。”
顏月月有些呆滯的眸子稍動了一下,下意識的去摸自己的麵上,竟然滿麵淚水,那聲悲泣還在她的心中回響,她問道:“白姐姐,你聽見什麼聲音了嗎……”
“聽見什麼聲音?”白心慈麵上的憂慮之色更重,“你是不是這幾日未曾歇好,竟然精神恍惚了?”
“是嗎……”
顏月月低頭看自己紅腫的指尖,不語,心中的不安感卻越來越強烈,這種感覺來的奇怪,她輕撫著自己的心口,將那股子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悲哀撫平。
貴妃的賞花宴位置就在禦花園,園中擺席,以湖作隔,分坐男女席。
“哎,妹妹怎麼還把自己額上給磕到了,”顏姝早已經落座席上,與一眾世家女在一起,坐的是最明顯的地方,穿繡春綠長裙,對岸男子一眼便可以看見,搖曳生姿,“快去找太監拿些冰敷著吧,磕壞了,姐姐心疼。”
她眉間微蹙,目露憐惜,說話聲音又細又柔,卻偏偏讓周圍人都看了過來,顏月月撥弄了一下自己的劉海,沒理她,與白心慈坐一處,嘀咕道:“討厭鬼。”
白心慈對她使了一個眼色,顏月月還是轉頭,皮笑肉不笑的答道:“多謝姐姐關心,妹妹方才磕到了,一時間沒有聽見姐姐說話,這邊隻顧著白姐姐了,竟然疏忽了自家姐妹。”
哪有什麼自家姐妹,顏姝的臉色一僵,這小妮子不就是暗中說她是庶出的比不上相府白心慈嗎。
所以說顏月月不喜歡這些宴會,不僅行動處處受到限製,還得小心名聲受到損壞,一不注意便又是麻煩事兒。
“額上還疼麼?”白心慈指了一下貴妃的偏殿,“咱們去貴妃處討些冰塊吧,貴妃娘娘現在還未過來,我去與這兒的太監知會一聲,你且等等我。”
這次宴會人來的不少,顏月月往湖對岸張望著,卻沒有看見自家哥哥與裴再思。
自家哥哥可以先彆找,估計又是被五公主纏住了,再思哥哥也不一定會過來,畢竟禮部也不是一個閒差。
顏姝見她的目光瞅著對岸,心中嗤笑了一聲,正欲轉頭,便見寶安郡主穿紅著綠端著茶盞娉娉婷婷過來,看來是要往顏月月處而去。
她本想說些什麼,卻見寶安郡主手中茶盞十分適時地飛起,直直的撒到了顏月月身上,毀了一身好料子。
“是顏小姐呀,”罪魁禍首寶安郡主不帶什麼歉意的笑了笑,有些驚訝地微捂住自己的嘴,做出一副賠罪的樣子,“怪我急著看路沒見到顏小姐,還望顏小姐莫要怪罪。”
春日裡也算不得太暖和,顏月月心中本就鬱結,此時更加難受,回她道:“寶安郡主時常眼裡見不著人,我自然是可以理解,不過我還是奉勸郡主日後少出門為好,以免再衝撞他人”
她站起身來,將裙上的茶葉拂去,“既然寶安郡主誠心道歉,那我也自然不是喜歡無理取鬨之人,寶安郡主且坐著喝茶吧。”
寶安郡主麵上過的笑意漸漸僵硬,怎麼這個丫頭今日像是吃了火藥一般句句不饒人起來。
顏月月年歲小,又生的可愛,平日裡便討人喜歡,自然也受了一些人的厭惡,比如寶安郡主就是。
“牙尖嘴利。”
顏月月癟了癟嘴,尋了一個領路的小太監,抬腳往貴妃殿中而去。
似乎是為了應對這些事情一般,貴妃專辟了一個地方來給各位世家小姐換衣上妝,顏月月挑了件不算太華貴的衣裳,勝在簡單輕便。
忽然,身後有男人的聲音響起,“不是要開宴麼,你怎麼還在這兒?”
玄謹站在屏風外,隻能透過縫隙看見那熟悉的紅色胎記,卻見女子動作有些慌亂起來,於是便生出了想要將屏風推倒,見她驚慌失措的想法,不禁玩味笑道:“怎麼?現在還玩起欲擒故縱的把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