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姐姐,”顏月月在喝了今日送過來的湯藥之後難得地清醒過來,她心中的淤結好像也消散下去了一些,不會再有難以呼吸之狀,“你可好些了?”
白心慈晚她兩日過來,隻比她要好一些,偶爾清醒著,這幾日的病痛之下,她的麵色蒼白,身子也瘦弱了許多,此時聞言,麵上難得的有了一絲笑意,“我感覺今日的藥似乎比從前的要好一些。”
“那應當是解藥快要研製出來了,”顏月月強撐著身子站起來,她已經在這個屋子裡待了一月有餘,期間母親偷偷進來看過她兩次,每次都是哭地肝腸寸斷,叫她也難過至極,“白姐姐,咱們可以回家了。”
“是啊,”白心慈有些虛弱地笑了笑,“可以回去了。”
這段時間,她們有力氣的時候也會將門窗打開透透氣,可是每次都能看見許多的病患縮在牆角無力□□的模樣,甚至還會看見太醫院的人將屍體抬走火化。
而這些人的下場,指不定就是她們的將來……
她們如何能不怕,這些時日裡,白心慈晚上也睡不安穩,一夜夜的失眠,擔憂自己若是睡了,會不會再醒不過來。
顏月月將自己一直放在胸前的玉佩又拿了出來,她將玉佩貼在自己的麵頰上,輕聲說道:“再思哥哥,月月可以回家了。”
娘親說,為了她的病,再思哥哥沒日沒夜的待在太醫院,顧不上時疫的嚴重,為了她四處奔波,尋找治療的法子。
顏月月用指尖碰了碰那玉佩上麵的裴字,腦海中又浮現出他的麵容來,她與裴再思是青梅竹馬,眾人皆道是天定良緣,但隻有她自己知道,姻緣不是天定的,自己之所以會喜歡裴再思,這都是他應得的。
裴再思知她護她,處處為她著想,哪怕顏月月不懂情愛也逃不過他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愛護,如今算來,已有十五年矣。
“你可是又想他了?”白心慈這段時日裡總是會見她將這塊玉佩拿出來看,後來才知道,原來這是裴再思給她的,“咱們馬上就能出去了,總會見著的。”
顏月月低低地‘嗯’了一聲,許是由於看見了希望,她的話也多了許多,同白心慈閒聊道:“我前幾日聽見了寶安的哭喊聲,她是也來了麼?”
她聽見寶安聲音的時候,心中卻是擔憂寶安也會過來與她同住,屆時定然是難熬。
“是啊,不過父親將她安排到了另一邊,”白心慈寬慰她,暗自慶幸父親為了她插手此事,不然隻怕兩人不能如此安靜地養病,“廟中容人的地方本就不多,還是原先李珺住的地方空了出來,才能讓寶安過去。”
“李珺?”顏月月有些好奇,“他怎麼了?”
白心慈有些高深地看了她一眼,窗戶縫裡的光影打在她的麵上,明暗交錯,隻聽她輕聲道:“死了。”
這一聲就像是驚雷一般的閃在了顏月月的耳旁,叫她的頭腦又清醒了一些,她有些發懵地又問了一遍,“什、什麼?”
雖說她這段時日早就看慣了死彆,但說到底,李珺也算是她認識的一個人,如此忽然,她心中一時間有些酸脹。
白心慈摩挲了一下腕間的佛珠,這是父親遞給她的,她又歎了一口氣,說道:“寶安的情況也沒有多好,前幾日我們聽見的哭嚎便是她神誌不清的時候落到了外頭燒水的鍋子裡麵……”
她的聲音中似乎有些不忍,“那個鍋子是燒熱水來用的,她不知道為何跑到了那裡,從屋裡的窗台上翻了下來,直直地落了進去,等到被撈出來的時候,身上的皮都已經連帶著衣裳脫了下來。”
顏月月的胃裡一陣翻湧,明明之前兩個人還好好地,怎麼、怎麼就……
她不算難過,隻是有忽然之間有些難以接受罷了。
“你也彆想太多,這幾日好好服藥,將身子養好了就行,”白心慈輕撫了一下心口,將惡心的感覺壓下去,說道:“這藥再用些日子,就能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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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八。
顏月月終於回到了承元公府,她的病症已經好全,隻是身子虛弱,回府後便開始靜養了起來。
陳氏一動也不動地看著她,不過一月時間,原本風韻猶存的婦人竟然像是老了數十歲一般,她的雙眼紅腫,眼下青黑,但隻要目光落到顏月月身上時便是溫暖而又慈祥。
“娘的月月……”陳氏撫摸顏月月的麵頰,心疼地說道:“瘦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