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浪這時走了出來,冷冷說道。
趙家乃裴家的親家,更是韓家的死敵,崔遠誌頓時臉色大變,怒上眉梢,雙眼狠狠地瞪著趙元浪。
趙元浪繼續說道:「這王玉曉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已經惹得天怒神怨,皇上下旨一定要將他嚴懲,崔二爺你可得斟酌仔細啊。」
崔遠誌濃眉一抖,他早就知道這王玉曉是什麼樣的貨色,但他釀酒卻是有一手,留著他隻是為崔家多賺銀錢,如今被政敵抓住把柄,如果他再繼續維護此人,那便會給裴家參奏自家的機會。
崔遠誌冷靜思索了片刻,說道:「既然是皇上旨意,那此人定是罪大惡極,崔某方才失態了,明日定向皇上謝罪,諸位請!」
說罷眼神冷冷地瞥了龍輝一下,儘是怨恨和諷刺。
趙元浪將這一切儘收眼底,不由暗自冷笑,招呼眾人押解王玉曉,送往大理寺。
任務完成,龍輝覺得腦子裡一片昏沉,皇甫武吉的權術實在是太過犀利,叫人摸不著頭腦。
單單是一個簡單的命令,便蘊含了這麼多的後手,一道聖旨中連續藏了兩大後招。
先是試探他與崔家的關係深淺程度,再以崔遠誌的出現試探他是否抱有其他目的,第一下可以說是高手的明勁陽力,一舉破除敵人的護身真氣,第二下則是暗勁陰力,在人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直接重傷臟腑,殺人於無形。
單單應付皇帝這麼一道命令,龍輝便覺得腦力耗儘,比跟妖後生死搏鬥還要凶險,還要耗力,他竟生出一種想逃離皇宮的欲望。
回 到禦書房複命,皇帝正好批改完奏章,龍輝行禮道:「皇上,微臣幸不辱使命。」
皇帝甚是滿意地點頭,道:「不錯,很好,朕總算沒看錯人。那惡霸身邊豢養死士,若無龍卿你出手,要拿他還真的費些力氣。」
龍輝暗笑,裝吧,你就儘管裝,區區一個惡霸也值得你皇帝大老爺費心神嗎?「為皇上效命乃微臣本分!」
龍輝繼續說著那連自己都惡心的言辭。
皇帝站了起來,和悅地笑道:「忙了一天,腰酸背痛的,龍卿陪朕到禦花園走一走如何?」
龍輝暗中叫苦,這皇帝老兒是不打算放過自己了,剛才僅僅「玩得儘興」和「捕捉惡霸」,已經讓龍輝疲於招架了,要是他再來幾句「有深意」的話,自己乾脆直接殺出皇城算了。
禦花園,也是龍輝與皇甫武吉這一代帝皇見麵的地點,更是他今後命運的轉折點。
雖然前些日子剛到過一次,但如今再來不免有些故地重遊的感慨。
上回 是與冥師對殺,兵凶戰險,根本來不及欣賞這個皇家園林,如今再見,龍輝也被這優雅美景所吸引。
雕梁畫棟、花團錦簇、富麗堂皇,這便是龍輝能夠想出來形容禦花園的辭藻。
皇帝在慢悠悠地在林蔭小道中漫步,就像一個飯足酒飽後的老人,正在享受室外的空氣,宮娥太監則在後邊跟著,龍輝在他身後三尺之內,這是作為一個侍衛必須保持的距離,遠了就不能有效保護皇帝,近了便是對皇帝不敬。
「龍卿……」
皇甫武吉和悅地說道,龍輝心頭又是一陣抽搐,完了,這回 他又想說些什麼?皇甫武吉還沒說出下半句話,語氣忽然一頓,目光朝著前麵看去。
龍輝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不遠處走來一男一女,男的身披紫金錦袍,上繡翻海白虯,皇帝的龍袍是五爪金龍,而其餘的皇子皇孫則是虯龍,隻有四爪,這人的身份應該是某個皇室成員。
待看清他的麵目,龍輝不由微微一愣,這分明就是齊王皇甫錚,隻見他下巴棱角分明,顯示出鐵血剛毅的做風,而目光溫潤,猶如翩翩君子。
在他身邊則是一名身著華服,頭戴鳳簪的成熟婦人。
她身著粉色廣繡百仙石榴裙,點點迷離繁花,朵朵飄渺祥雲,外披紅黃兩色為主的金銀絲鸞鳥朝鳳繡紋朝服,兩袖旁繡著大朵牡丹,鮮豔無比,內著銀色紗衣,描金九鳳活現欲飛,頭戴一枚金釵,數十根金色細絲延邊垂下,纖手皓腕帶著羊脂玉鐲,但她的膚色似乎比玉鐲還要溫潤,略施粉黛,顯得十分端莊,綠色的寶石耳墜閃亮彆致,頭上綰了個蝴蝶髻,用深藍色的寶石輕輕加以點綴。
與蘇貴妃是將柔美不同,她是華貴十足,莊重優雅,即便不想洛清妍和楚婉冰母女那般身負鳳凰血脈,龍輝也覺得她是一隻高傲的鳳凰。
「拜見皇後娘娘!」
太監和宮娥立即行禮,龍輝也急忙跟著向她施禮。
這美麗端雅的貴婦竟然當年逼死白淑妃的元凶,白翎羽的仇人,龍輝暗暗打量著女子,其其胸口飽滿,雙峰欲出,柔腰腴美,儘顯成熟華美風韻,臉上更是掛著淡淡優雅的笑容,根本就想象不出她當年是以何種毒計逼死一個風華正茂的女子。
「臣妾拜見皇上。」
「兒臣見過父皇,祝父皇萬壽無疆!」
皇甫武吉微微點點頭,笑道:「皇後今日也好雅興,竟也來逛禦花園。」
周皇後笑道:「今日錚兒進宮看望臣妾,我們母子兩便到禦花園散散步,誰知竟也遇上皇上。」
看了一眼齊王,皇甫武吉說道:「難得錚兒今天也在這裡,那我們一家人就好好走走吧。」
齊王一聽,有些欣喜地應道:「兒臣遵命。」
龍輝跟著他們身後,隻聽周皇後說道:「皇上,這些日子臣妾甚是擔憂。」
皇甫武吉道:「皇後擔憂何事?」
皇後歎道:「前些日子接連有大逆不道之徒冒犯皇上,臣妾對此十分憂心。」皇甫武吉哈哈道:「跳梁小醜,何足道哉,朕乃受命於天,區區妖邪焉能冒犯天威。」
周皇後歎道:「當日皇上下江南微服私訪,便遇上了那持刀凶徒,前天又有一個什麼冥師冒犯龍顏,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皇上千萬要保重龍體,莫讓小人可趁。」
下江南,持刀凶徒!龍輝腦海猛地將事情串聯起來,原來愆僧刺殺的那個大人物便是皇帝,但是為何後來愆僧又幫皇帝對付崔煊毅呢?皇甫武吉點頭道:「皇後好意朕心裡明白。」
隨即笑了笑,望著齊王道:「錚兒,你可知道過幾天玉京要發生大事了?」
齊王回 道:「兒臣聽說五天後,便是三教三族約定的正邪傳人比鬥,以此引,落敗一方將退出江湖一百年。」
皇帝點頭笑道:「不錯,你覺得這個比鬥之法如何?」
齊王說道:「看似公平,實則殺機四伏。三族三教之宿怨源自太荒時期,絕不會單單以傳人對戰定勝負那般簡單,無論結果如何,恐怕都難免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何雙方既然定下戰約,但最後都卻不會遵守,錚兒,你覺得這是為何?」
皇甫武吉笑著問道。
齊王微微一愣,說道:「兒臣認為,缺少一個強力的公證來約束雙方。」
「哈哈!」
皇甫武吉朗聲笑道,「錚兒,你確實是朕的皇子雖多,但卻沒人能有你這般犀利和透徹的目光。」
得到父皇讚賞,齊王眼中多了幾分欣喜,隻聽皇甫武吉說道:「這個強力的公證便由朝廷來擔任!」
龍輝心中大震,暗叫不妙,皇帝終於要出手了,他要正式對付儒道佛,亦要鏟除魔妖煞,要將獨霸天下,總掌社稷和武林。
「傳朕口諭,朕要將禦林軍之校場作為五天後正邪的武鬥場!」
皇甫武吉口出驚人之語。
龍輝頓時大吃一驚,皇帝這個舉動簡直就是瘋狂,本來這場傳人比鬥隻是形式上進行而已,隨便找個地方打幾下就可以了,哪知道皇帝竟然要將禦林軍的校場騰出來作為武鬥場。
「禦林軍是駐紮在皇宮之內,皇帝老兒是要把正邪兩道高手引進來嗎?」
龍輝聽得是冷汗直冒,「他是想將這些人一網打儘嗎?」
皇後與齊王頓時大驚失色,驚叫道:「皇上,此事萬萬不可!」
正道高手還好,起碼他們行事還是有準則的,可是三族卻沒這個限製,要是那些邪道高手不高興,隨時可以拆掉皇宮。
皇甫武吉笑道:「朕身為一國之君豈會怕這些區區小醜,朕已經寫信給了三教教主,他們都同意了。」
龍輝心想:「三教同意了?皇帝老兒一定是打著什麼天下蒼生的大義寫信,說什麼為了避免更多的流血,希望他們能慎重考慮這項提議。好一招陽謀,身為名門正派的三教根本就不能拒絕。」
齊王問道:「那三族呢?」
皇甫武吉高深莫測地笑道:「朕準備昭告天下,到時候來不來是他們的事!」這一招等於借著三教的名聲向三族挑戰,如果他們不來就等於向三教認輸。
先是坐山觀虎鬥,任由三教三族爭鬥多年,讓他們互相消耗,然後再尋找機會對付他們,這個手腕玩得是在高明。
且不論當時三族三教出於何種目的要將比武地點放在玉京,但如今皇帝已經借著這個機會將了他們一軍。
傳人比鬥,無論是誰勝誰負,皇帝都是不會吃虧,三族若勝利,到時候有皇帝這個公證人在,三教根本就不能耍賴,隻得乖乖退居二線,沒了三教的約束,皇帝便可以從容對付內閣,權力大統之後三族也要接著完蛋;如果是三教獲勝,三族絕對不肯善罷甘休,定然再掀戰火,到時候皇帝便可以聯合三教剿滅三族,到時候他的功績便會登峰造極,還可以趁著對付三族的時候消耗和拉攏三教的人馬。
龍輝倒抽了一口冷氣,心忖道:「好厲害的帝王權術!」
皇後甚是擔憂,成熟的俏臉上掛著絲絲愁容,歎道:「皇上,這些江湖中人都是亡命之徒,若真把他們逼急了,恐怕會……」
皇甫武吉拂袖道:「皇後不必擔憂,朕自由打算!」
說話間,金色真氣透體而出,方圓之內竟籠罩在一片金光之下,罡風飛卷,竟然將十丈之內的樹木花草儘數摧毀。
龍輝亦覺得一陣壓迫感,暗忖道:「好一個皇甫武吉,這份修為就算不及妖後和袁長老,也能跟碧柔和那個勞什子昊天聖母一較高下了,難怪麵對符九陰的時候如此鎮靜。」
齊王急忙單膝跪地,恭賀道:「恭喜父皇修成大羅金闕第三十三重天,功德圓滿!」
半天後,皇帝下詔:「禦林校場,傳人對決,九五為證,生死由天!」
雲香園暗格內,一襲白衣的楚婉冰正看著桌子上的情報,歎道:「皇帝老兒竟然如此大膽,讓正邪傳人在皇宮比武,還敢自己做武評,他就這麼有把握控製住局麵?」
螣姬走了進來,遞過一張紙條說道:「少主,這是正道列出來參戰的五人名單。」
楚婉冰展開一看,隻見上邊寫著:「儒門孟軻,道門鴻鈞,佛門接引、準提,天劍穀魏雪芯!」
入夜時分,於秀婷垂目打坐,一聲玄衣烏裙將她襯托得端莊秀雅,不可方物,忽然細長的柳眉微微一顫,一雙秋翦水眸緩緩睜開,輕聲歎道:「朋友,既然來了,便現身一見吧。」
一聲清脆的嬌笑響起,帶著幾分低沉磁性的嫵媚,大門被一股柔風輕輕吹開,送進陣陣甜膩溫香,聞之叫人心醉。
一道婀娜的身影隨著夜風飄了進來,素衣雪裙,與於秀婷形成鮮明對比。
一黑一白,一者端莊秀雅,一者嫵媚妖豔,儘攬天下麗色,即便屋外之明月亦被比下,暗淡無光,周天星鬥瞬間失色,無力運行。
「於穀主,久見了!」
於秀婷歎道:「想不到當日就我的人竟然是你,深夜造訪有何貴乾?」
「與故人敘舊……」
清秀而又妖媚的眼中閃過一絲異彩,朱唇微張而道,「順便再談談合作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