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克火,元鼎真人功體運轉,施展雷電之功,隻看他手捏震雷卦象,召雷喚電,使了一招「沉雷破嶽」,水可導電,滄海劍界中雷勁更為囂狂,然而於秀婷卻是淡笑不語,玉指一劃,劍訣轉化,施展青蓮劍歌另一絕劍——九霄雷霆震神州。
同源之力相互對撞,怒雷惡電譜寫出一曲雄壯戰歌,連鬥數十回 合,隻看兩人錯身而過,元鼎真人臉色漲得發青。
眾人定神一看,發覺元鼎真人頭發被削去一大截,道袍也是破了幾個口子,而於秀婷卻是發不亂,氣不喘,依舊那般仙姿飄舞,優雅嫻熟,孰高孰低,一眼便知。
元鼎真人怒目圓瞪,嘿嘿道:「久聞天劍穀盛產蓋世名鋒,貧道再次厚顏討教,還望有幸目睹天劍神器。」
說話間凝聚真氣,猛地將佩刀扯了過來,霎時朱陽烈火動十方,刀光炎氣驚山河。
於秀婷含笑道:「既然道長有此雅興,妾身豈能不應。」
話音未落,仙子揚素手,劍意散發,劍氣牽引,隻見天劍穀的人群中閃出一道亮光,魏雪芯手中捧著的那個木盒倏然崩碎,一口絕世神兵橫空出世,正是龑霆神劍。
元鼎真人手持烆陽烽,火氣畢露,威勢赫赫,宛若火神轉生;於秀婷掌握龑霆劍,鋒銳內斂,姿態出塵,恰似雪山仙姬。
元鼎真人正想揮刀之時,卻聽於秀婷說道:「真人且慢,可願聽妾身一言。」元鼎真人壓下怒火刀意,耐下性子問道:「於穀主有何指教?」
於秀婷頷首笑道:「你我如此刀劍交鋒,恐怕耗時甚多,未免浪費大家的時間,不如以六招定勝負?」
元鼎真人點頭道:「高手過招儘在瞬息,這六招之凶險不下任何決戰。」
於秀婷笑問道:「道長莫非不敢?」
元鼎真人哈哈道:「穀主莫要激將,貧道不吃這一套哩。但既然穀主提出,那元鼎理當奉陪!」
於秀婷點頭道:「道長果然豪氣!」
元鼎真人長嘯一聲道:「既然如此,於穀主請接貧道第一招吧!」
就在元鼎真人即將逼上怒火巔峰,卻聽於秀婷再次打斷:「還望道長莫怪,妾身還有一個提議。」
元鼎真人招式乃是以怒火助燃,最為注重一鼓作氣,剛烈霸道,而於秀婷這般三番兩次地出言打斷明顯是要卸去他的部分怒火,使之無法一氣嗬成,削減雷火怒氣。
元鼎真人看出於秀婷之心眼,暗自冷笑道:「女人就是女人,以為賣弄幾分手段就能瓦解吾之絕學。」
看出對手意圖,元鼎真人不為所動,將道心保持平靜,而外表卻是剛烈暴躁,問道:「請問穀主還有何建議?」
於秀婷眼中閃過一絲異彩,展顏輕笑道:「儒道佛三教並立,統領天下風騷,妾身今日癡妄,希望能借此機會向三教高人求教武道精義!」
這名仙姿美婦巧笑嫣然間,竟朝尹方犀和韋馱菩薩投過一個挑戰的眼神,兩人同時為之一震,元鼎真人亦是大吃一驚,本該是外躁內沉的道心,卻在這一瞬間出現了破綻。
於秀婷朱唇勾笑,美目流盼地朝儒道佛三教高手掃了一眼,頗帶挑釁地問道:「不知三教高人可願玉全此事?」
全場嘩然,昔時劍聖獨身戰三教主,如今劍仙一劍挑三教,此戰無論勝敗,單憑這份豪情狀語,便堪稱劍者神話!韋馱菩薩和尹方犀是進退兩難,若不應戰那則是貽笑大方,但若出戰,那三個男子圍攻一個女流,即便贏了也不值得驕傲,而且還落得一個欺負女人的罵名。
元鼎真人哼道:「穀主此番言辭未免將三教看得輕易了!」
韋馱菩薩也說道:「穀主雖有驚世絕學,但吾等須眉丈夫若會聯手欺負一介女流,這成何體統。」
於秀婷歎道:「菩薩此言不妥也,佛曰眾生皆平等,為何女子就要天生低人一等!菩薩你可起了分彆心也!」
尚未交手,於秀婷言辭便咄咄逼人,先是打亂元鼎真人道心,再以佛理攻擊韋馱菩薩,在其禪心製造一絲破綻,如此一來,為自己增添了五分勝算。
尹方犀見兩人都被於秀婷擾亂心緒,乾脆昂首應戰:「既然於穀主有此雅興,那在下便舍命陪君子!」
於秀婷咯咯一笑,溫婉而有略帶幾分狡詐地道:「尹先生說錯了,妾身隻是小女子也,可不是什麼君子!」
借力打力,以彼之矛攻己之盾,於秀婷尚未出劍便以話語占得先機,雖是口頭之爭,但在高手看來這種口頭爭鋒也是極為重要,若能占得先機,便可在敵人心靈中率先埋下一顆失敗的種子,替自己增添勝算。
為出招,氣已是先低三分,儒道佛三人心知不妙,當下思索應對之策,隻看元鼎真人一個眉色,另外兩人已經知曉各自想法,於是收斂心神,默默調和內息。
那邊暗處,楚婉冰看得是嘖嘖稱奇,心忖道:「昔日看秀婷妹子溫雅柔和,處事中庸,想不到今日卻是一鳴驚人,壓得這三個老狐狸連大氣都不敢出,果真是劍鋒銳利,劍心無暇也!」
先是尹方犀默默地掏出一副銀絲手套,戴在手上,這副手套乃是儒門秘寶之一——天蠶銀絲手,無堅不摧,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尹方犀將此取出明顯是要針對於秀婷手中神劍。
而韋馱菩薩僧袍一抖,佛門法器應然而生,一杆莊嚴佛杵緊握在手,此物名曰佛耀杵,亦是佛界神物。
儒道佛各握神兵,劍仙持刃而立,雙方各自對視,四周氣壓倏然劇降,全場一片寂然,唯有沉重的呼吸聲和心跳聲清晰可聞。
元鼎真人率先出招,隻看他朱陽火刀淩空劈來,於秀婷腳步輕挪,龑霆神劍凜然迎戰。
刀劍交鋒,激起萬千塵埃,大地赫然蒙劫,方圓之地寸土不存。
於秀婷劍鋒運轉,劍勢輕柔靈巧,納氣化勁,元鼎真人隻覺得刀鋒仿佛陷入一片虛空,難以著力,隨後於秀婷肩膀一抖,劍氣川流不息,連綿不絕,朝著元鼎真人奔騰而來。
元鼎真人暗吃一驚,急忙揮刀舞動,以雷火刀氣護住全身,豈料劍氣宛若水銀瀉地,無孔不入,竟透過其刀鋒的空隙欺近道者身軀。
元鼎真人猝不及防被細小的劍氣刺中,情急之下運動混元道胎護身,雖力保不失,但道袍卻被劍氣刺成了個馬蜂窩,摸樣狼狽不堪。
於秀婷輕笑一聲,撇開元鼎真人,朝著儒佛衝去,那口龑霆劍染墨而動,宛若瀟灑毛筆,正在書寫一副傳世墨寶,此招正是青蓮劍歌之——墨舞天香流萬芳。
尹方犀和韋馱菩薩隻覺得眼前景色大變,自己竟立身在一片水墨世界之中,四周的山河樹木皆是黑墨所繪,黑白相間,虛空無x*x界。
韋馱菩薩安定禪心,謹守靈台清明,掄起佛耀杵,劃出無數個卍字佛印,朝著四麵八方撞去,沛然佛力將水墨畫震得不斷潰散。
而那些山水樹木就像融化般,化作陣陣墨汁滾落而下,將兩人視線儘數遮蔽。
視線受阻,兩人自知劍仙絕式即將來到,於是皆凝神戒備。
隻見四周墨汁泛起陣陣波瀾,無數黑墨劍痕劃破虛空,朝著兩人殺來,韋馱菩薩心神一斂,自知此招不凡於是豁儘佛門元功,祭起菩提金身,霎時黑墨劍界中一道璀璨金芒照耀四方,將墨汁染成了一片金色,黑色墨汁仿佛變成了金色鉛華。
金身護體,韋馱菩薩任由墨痕劍氣肆虐,皆是不動如山,尹方犀一雙冷眼尋覓劍仙芳蹤,鎖定目標後,閃電出手,天蠶銀絲手朝著黑墨深處探去,猛地震散水墨劍氣,逼出於秀婷真身。
尹方犀哈哈一笑,順勢出手,五指篩張,扣住龑霆劍刃,他自持手套神妙,不畏劍鋒銳芒。
於秀婷莞爾輕笑,運氣火熱內力,龑霆劍鋒倏然化作鐵水從尹方犀指縫中流走,尹方犀鉗製於秀婷之絕招不攻自破。
於秀婷揮灑鐵水劍鋒,劍勢更添無常,尹方犀一個不慎竟被鐵水劍鋒纏住全身,滾燙而又鋒銳的劍刃刺骨生疼,尹方犀不敢怠慢運起十成功力,逼出巔峰紫陽真元,這才勉強掙脫鐵水劍鋒的糾纏。
於秀婷趁著他氣息由盛轉衰的一刻,抬起玉足,狠狠地將尹方犀踹倒在地,雖然這一腳不能傷及他根本,但也足夠掃光其顏麵!擊退尹方犀,於秀婷專心應對韋馱菩薩,隻看她皓腕回 轉,儘納十方元氣,水墨劍界感應其劍心號召,頓時化作一口巨大墨劍狠狠地朝韋馱菩薩劈下。
韋馱菩薩舉起佛耀杵當格,隻覺得雙臂陣陣麻木,佛杵幾乎脫手,於是將菩提金身運至巔峰,萬千金華佛光勢要驅散水墨劍氣。
誰料於秀婷劍勢未終,隻見她雪靨含笑,嬌喝一聲,左手捏劍訣,天劍元功凜然爆發,水墨色彩變得更為濃鬱,鋪天蓋地的水墨劍氣將佛光儘數吞沒。
劍音鏗然,水墨消散,宣告戰局終結,隻見韋馱菩薩頹然後退,這名蓄發僧人此刻發髻散開,三千煩惱絲披肩而下,僧袍破碎,昔日那瀟灑俊朗的佛門僧者此刻竟是如此狼狽不堪。
儒道佛三人雖未傷及根本,但不是被踹倒,就是被削去頭發,要麼就是衣袍破爛,此情此景,勝負已是明朗——劍仙單劍挫三教!三人麵若死灰,卻不得不強吞敗果,於秀婷還劍入鞘,淡笑道:「承認了!」
元鼎真人長歎一聲無奈,隻得側身讓路:「願賭服輸,貧道無話可說!」
另外兩人也各自退回 陣營,全場倏然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其話語無不是讚歎劍仙如何高明,劍術如何驚世。
於秀婷暗叫僥幸,輪根基她也僅稍勝此三人幾分,若是生死論戰,也得五百招之後才能得見勝負,此次勝果可謂得來不易,先是借著萬千豪傑之聲威鑄造劍勢,搶奪先機,再加上龑霆劍之神效,才力壓這三大高手,但也僅僅是取得表麵的勝負,若是生死相搏,結果還難說得很。
「此番得勝還得有賴此劍!」
於秀婷暗自感慨,隻覺得手中寶劍仿佛散發著絲絲熱流,從手掌透進心坎,溫暖柔和,仿佛血脈相連般的奇妙。
「此劍好像是有生命似的,跟雪芯和劍鳴那般體貼暖心,就像是我的孩子般,流動著我的鮮血……」
想起鮮血二字,於秀婷不禁粉麵一熱,急忙運起劍心驅散腦海中稀奇古怪的念頭。
楚婉冰皺了皺秀氣的鼻子,喃喃自語道:「那口劍好像有股熟悉的味道……」想到這兒,腦海中倏然浮現那一幕不堪回 首的往事,以及那股溫熱腥甜的鮮血。
不知為何,她越想越氣,心中生出幾分羞怒恨意,兩眼緊緊盯著龑霆劍,媚眼之中秋韻泛動,複雜難辨之水波中透著三分羞愧、三分怒意,還有四分酸楚,不由自主地伸出修長手指狠狠地在龍輝胳膊上掐了一記。
三教放行,眾人得以進入武尊廟。
步入其中,隻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度迎麵而來,簡樸沉重的建築洗淨鉛華,但卻透著不可一世的莊嚴和威武。
穿過大院,直入正殿,卻見廣闊的殿堂中空無一物,唯有中央高台立著四尊石像,而石像猶如護法天神般拱衛中央的玉案。
這武尊印璽究竟是何等神物,這以九五璧打造的珍寶又是何等的高貴威嚴,每一個人都忐忑不安地朝玉案望去,每一個人的呼吸都在這一瞬間靜止下來,無數目光聚集在了高台之上。
就在此時,一些修為較高的人聞到了一股怪味,腥臭腐朽,就像是死人的味道,而這股味道竟是從高台上飄來,於秀婷等一眾高手更是敏銳,他們心生不安之感,不約而同地跳上高台。
儒道佛三教元老,天劍絕世仙子,四大巨頭同時站在高台,都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玉案之上哪有什麼武尊印璽,分明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而那顆人頭正是佛門四大菩薩之一的大悲菩薩!韋馱菩薩麵色大變,嘴唇不住地抿動,朝著元鼎真人怒目相向,寒聲道:「元鼎真人,這是怎麼回 事!」
元鼎真人也是目瞪口呆,長歎道:「韋馱菩薩,貧道對此一無所知!」
韋馱菩薩嘿嘿冷笑道:「此廟乃是晉王督工建造,真人一句一無所知就將事情推得一乾二淨,真是深得太極精要也!」
元鼎真人見他暗藏諷刺,毫不客氣地反撲道:「清者自清,貧道無需辯解!」於秀婷忽然劍心一動,驚叫道:「快離開,此地危險!」
三人聞言,也不及多想,立即抽身後退,也就在四人剛剛跳離的瞬間,高台忽然爆發出灼烈魔氣,熊熊魔火將整座高台燒毀,正是那魔界獨有的炎魔晶石,昔日那場飛雲坡大戰,端木瓊璿便是以此晶石反算轉輪王一把,此魔石所蘊含的至陽魔氣灼熱無比,一旦爆發絲毫不在炮火之下,若非於秀婷劍心靈動,隻怕四人就要慘遭暗算。
看著燒成灰燼的高台,武林群雄紛紛躁動起來,於秀婷心裡也生出了一絲不安。
「是魔尊的手筆!」
天劍穀與魔界相鬥多年,於秀婷從熊熊魔火中認出了那一絲熟悉的魔氣,「端木睺曾經來過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