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輝聽出這背後深意——六界尊者乃是韋馱菩薩的派係,等同與接引、準提這兩個大小教主敵對,而且看到他們出現在玉京的寺廟,龍輝大概猜出幾分,這倆個小和尚十有八九是被元老係排擠在外,無奈之下隻能在外圍寺廟落腳。
「雖然韋馱菩薩戰敗臨夏山,但他之派係依舊強大,看來這兩人一時間也難以奪回 教權。」
龍輝歎了一聲,決定自己動手,準備連夜趕赴雲海山上的佛界總壇——雷鋒禪寺。
臨行之前,龍輝朝接引請教枯木禪法的一些問題,這和尚也不吝嗇,將心法總綱說了出來。
其實枯木禪法根本就是一種禪修功夫,講究摒去七情六欲,以平常心麵對魔障邪心,做到不動不搖,心如枯木,神似磐石之大智慧,其實人人都可以修煉,隻是這修煉方法乃是一種苦行之法,要忍受饑餓、寒冷、酷暑、狂風、暴雨、惡臭、疾病等等業力的折磨,從受苦受難之中堅定禪心,這也難怪龍輝僅僅能夠使出一些皮毛。
「乖乖不得了,就算知道心法口訣,我也難再短時間內經曆如此多的苦難,看來想用完整的枯木禪法對抗玄媚奪神術並不現實。」
龍輝暗歎一聲,欲要永絕後患,隻有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要麼修複元神,要麼擊殺鷺眀鸞。
「多謝兩位大師指點迷津,龍某這便到雲海山一探究竟。」
龍輝朝兩人告辭,忽然一聲洪亮的佛號響起,熟悉而又久違的聲音,頓叫龍輝喜出望外。
月白僧衣,慈悲麵容,一步一穩,儀態端莊,正是許久不見的苦海,隻見他此刻麵色紅潤,一洗昔日頹風,身後背著一個麻布袋,裡邊似乎裝著金鐵之物。
再遇故人,龍輝喜出望外,說道:「苦海大師,好久不見,佛體可好?」
苦海合十回 禮道:「當日多得龍施主的兩位夫人相助,以藥池磚石替小僧療複經脈,小僧才有今日!」
龍輝哈哈笑道:「大師客氣了,內子也隻是做分內之事罷了。聽說大師在無涯之崖鍛煉鎮魔戒刀,不知神兵是否已經功成?」
苦海道:「小僧幸不辱使命,數年苦工,總算得以回 報,鎮魔戒刀基本成型。」
龍輝目光落在苦海背後麻袋,笑問道:「神兵可是就在大師身後?」
苦海點頭道:「然也,可惜戒刀尚未完全。」
龍輝奇道:「這是何故?」
苦海歎道:「小僧雖鑄成刀鋒,但發覺刀魂難成,便離開無涯之崖,希望能尋覓降魔之寶物,將其製成刀魂,可惜終究無功。」
龍輝奇道:「何謂刀魂?」
苦海道:「這刀魂必須具備金剛伏魔之鬥心,又有菩薩渡生之慈悲,最好的材料便是曆代高僧遺留的舍利子,因為舍利子內除了佛元的凝聚,還有遺留著禪修的覺悟。所以小僧特地主動請纓,願與施主同行雷鋒禪寺。」
龍輝笑道:「大師是想取舍利子做刀魂。」
苦海道:「然也,此行既取舍利子,亦是要端正佛門,因為雲海山內有些喪德僧人借著佛門為幌子,專做藏汙納垢之事。」
再度聯手,兩人一拍即合,不由分說,連夜離京,朝雲海山奔去。
雲海山,山峰如雲,常年籠罩在雲霧之中,故而得名,當日出之時,金華披落,將整座山峰映照得莊嚴無比,堪稱神州一大奇觀。
龍輝可收納天地真元為後勁,絲毫不敢疲倦,而苦海得藥池磚石相助,又常年浸淫混沌之氣,體質也大為提升,從玉京出來後一口氣連趕千裡路程,竟也是大氣不喘,臉色不紅。
龍輝首度目睹這佛界總壇,一座巍峨高大的山門聳立在前,梵文刻壁、咒法饒柱,自有一股莊嚴氣派,此刻正值旭日初升,金華光輝穿透層層雲海映照而下,方圓百裡儘顯一片祥和。
隨著紅日升起,雷峰之巔響起莊嚴鐘聲,宏大震撼卻又不刺痛耳膜,宛若大佛說法,威嚴超然卻又溫和慈悲,鐘聲連敲三十三下倏然停止,隨即而來的便是萬僧誦經,清聖梵音繞山三周,與四方雲霧融合,這凝聚眾僧願力的梵音使得雲海產生變化——隻見白霧翻騰,無形雲氣幻化出莊嚴法相,竟是一尊巍峨大佛,慈眉善目,莊嚴無私。
龍輝不禁讚道:「好壯觀的景象,佛界總壇果真名不虛傳!」
苦海微微一笑,喃喃道:「鉛華再美亦是虛妄,禪修多年仍是不知本相非相,執著表象,真是可悲!」
苦海話音方落,一聲雷霆怒吼從山門後傳來:「大膽苦海,雷峰之下竟敢口吐謗佛之辭,你可知罪!」
苦海雙手合十,朗聲地道:「我便是佛,又怎會吐出謗佛之言,看門羅漢,你著相了!」
「無知小輩,膽敢自居為佛!」
吼聲如雷,隻見一名僧人強勢降下,手持錫杖,杖上掛環,隨身而動,發出錫錫聲響,正是佛界十八羅漢之看門羅漢。
龍輝暗忖道:「看門羅漢,看門看門,由他來守著山門倒也貼切。」
看門羅漢揚起錫杖,指著苦海道:「苦海無涯,回 頭是岸。苦海你已然偏離佛路,此刻不回 頭更待何時!」
苦海微微笑道:「羅漢所言之回 頭看似解脫苦海,但實則乃是為虎作倀,背離初心,何曾不是另一個無涯苦海呢!」
看門羅漢為之一愣,暗忖道:「這小和尚為何有如此膽氣敢上門挑戰,莫非是琉璃子和四大明王在背後壓陣?」
想到這裡目光中多出幾分警惕,朝著苦海背後掃去。
苦海微笑道:「看門羅漢不必再看了,璃樓菩薩和四大明王都沒來,此番重回 佛山乃是小僧自身之考驗!」
看門羅漢被說中心事,臉皮頓時一陣發燙,口中仍是不忿,指著龍輝道:「既然是自身考驗,為何還帶著外人!」
龍輝嘿嘿笑道:「看門看門,看好你的門就行了,本少爺想來禪寺觀光,順被拜佛求願,難道不可以嗎!」
看門羅漢眉頭一展,哼道:「好個油腔滑調的小潑皮,你若非苦海同黨便速離此地,以免惹禍上身!」
龍輝冷笑道:「好個惹禍上身,僧者所言可是犯了妄語之戒,抑或心動殺機,準備破殺生戒?」
苦海站出一步道:「龍施主,此次重回 雷峰,乃是小僧自身考驗,考驗小僧是否有資格承接這口鎮魔戒刀,若連區區一個山門都無法通過,又如何端正佛門,重立功德!」
龍輝奇道:「大師要端正佛門,莫非是指襲罪愆僧?」
苦海道:「是也非也,愆僧之出現是因為質疑著佛,乃天魔擾心,雖是血罪萬刹但卻情有可原,可是如今雷峰之上,尚有偽善之佛,借著慈悲法相,行那至惡之事,苦海今日重返雷峰便是要將斬斷山上之惡果!」
看門羅漢氣得眉頭倒豎,掄起錫杖便打來:「黃口小兒,休得胡言!」
苦海手捏法印,納氣化勁,以柔製剛,卸去重擔杖擊。
看門羅漢杖法再變,改豎劈為橫掃,苦海腳步虛挪,身若飄逸飛絮,遊走在羅漢怒杖之縫隙,一副氣定神閒之做派。
看門羅漢揚聲道:「既然煉了鎮魔戒刀,為何不撤封出鞘,莫非你以為赤手空拳便可擋住本座錫杖嗎!」
苦海道:「戒刀既是鎮邪魔,亦是護戒律,此刀隻斬亂世之魔,犯戒之僧,看門羅漢你雖為虎作倀,但尚未構成大罪,此刀不為你而出。」
看門羅漢隻覺得有種被看輕的憤怒,頓時將錫杖越舞越快,左右橫掃,上下怒劈,方圓丈許之內儘是亂舞寒光,奔騰氣勁,難有一絲空隙。
苦海沉穩應招,雙足駐地,運轉佛耀,凝聚內元,窺準杖法虛實,猛然劈出一招大梵聖印,隻見金華佛光綻放而出,卍字法印強破錫杖圍堵。
轟隆聲響,看門羅漢口吐朱紅,竟是瞬息落敗,無力跌坐在地。
苦海雙手合十道:「苦海還望羅漢早日醒悟,分清是非,莫要一錯再錯!」
擊敗看門羅漢,兩人通過山門,踏著石階登山而上,龍輝問道:「苦海大師,方才你說雷峰之內有惡佛盤踞,這是何故?」
苦海歎道:「此乃佛界不幸也。天佛教主在出征酆都前夕曾察覺到山上有人暗修歡喜禪,歡喜禪雖觸及色戒,但隻要兩情相悅,寺廟再將修煉僧人命還俗即可,這本不是什麼罪大惡極,但天佛教主卻發現這修煉之人乃是以強硬手段采取女子元陰,如此一來便構成了奸淫重罪,當時因為煞域禍亂,教主無暇細查此事,便暗自留了一道法旨給家師,命其查明真相,鏟除佛門敗類。直到數日之前,小僧捧刀入紅塵,卻是咋聞家師噩耗,於是小僧便下定決心,要秉承師尊遺誌,揪出此惡佛!所以此番回 山除了尋覓舍利子做刀魂外,還要揪出那破淫戒的惡佛!」
歡喜禪?龍輝暗吃一驚,當初楚婉冰在臨夏山曾遇上一個采花淫佛,莫非是同一個人?最讓他吃驚的是荼羅明王竟然已經圓寂,這天佛遺脈又少一名高僧,接引和準提之狀況難怪會如此窘迫。
龍輝邊思考邊趕路,不知不覺竟來到了山頂,隻見一座恢弘古刹聳立在前,規格宏大氣派,千萬神佛雕塑拱衛四周,正是佛門總壇所在——雷鋒禪寺。
然而寬闊廣場中,卻見武僧列陣,棍棒相向。
龍輝自嘲道:「竟然有這麼多大師出來迎接,真不知是走運還是倒黴!」
苦海歎道:「方才小僧雖擊敗看門羅漢,但他也以秘法通知了山上,這些武僧便是來阻擊我們的。」
龍輝奇道:「大師自幼在此修行,想必對地形也是極為熟悉,為何不另尋小路潛入廟中,偏偏要從正門攻入。」
苦海肅容道:「小僧秉承天佛法旨,斬除佛界敗類,名正言順,不走正門卻走側門,豈不是向惡佛低頭!」
龍輝暗吃一驚,認識這和尚以來,還是第一回 聽到這般硬氣的話語,不禁對
著小和尚又多了幾分敬佩:「哈哈,大師說得好,除惡揚善乃是天道使然,豈有偷偷摸摸之理,要做就做的光明正大,驚天動地!」
龍輝朗聲大笑,沛然真氣灌入九霄,震散四方雲氣,大有龍騰雲海之威嚴。
一名手持寶塔的武僧大喝道:「擾亂佛山清淨,苦海你真是越來越大膽了!」苦海正色道:「托塔羅漢,苦海此次回 山有三件事要做,第一尋覓合適的刀魂,完善鎮魔戒刀,第二,弄清恩師荼羅明王之死因,第三,揪出那個破淫戒的佛門敗類!」
托塔羅漢怒道:「胡說八道,荼羅明王乃是壽元耗儘,涅盤圓寂,何來蹊蹺死因!還有,這兒是佛界總壇,清聖之地,哪來的破戒敗類,本座體諒你年幼無知,你若現在回 禪房麵壁思過,便不與你計較謗佛之罪!」
苦海凜然道:「佛在心中,佛自清聖,何懼言論,倒是托塔羅漢你左顧右盼,莫非是心虛?」
托塔羅漢神情一斂,大喝道:「眾僧聽命,苦海已入魔,速速將其拿下!」
話音方落,眾僧齊聲高喝,拖棍奔殺而來,龍輝雙目如電,掃過人群,驀地發聲大喝,聲如龍吟,震得眾僧一陣氣凝。
喝聲一頓,苦海身形驟起,率先衝入陣中,兩人曾並肩作戰,已經形成了默契,龍輝先以龍吟擾敵,苦海當即把握時機,衝入武僧陣中,來個先聲奪人。
正所謂兩軍交戰,氣盛則壓敵,龍輝和苦海這番動作便是出自軍陣攻堅之法,苦海曾參與鐵壁關大戰,對於軍陣之感悟遠在這些不出山門的武僧之上,隻見他剛衝入陣中,便手起掌落,乾淨利索地撂倒了七八個武僧。
苦海首輪衝鋒便將敵陣打開一個缺口,龍輝立即攻入補全苦海之缺位,兩人合力,左右開弓,眨眼間便打倒了二十多名武僧。
龍輝見打得興起,隨手抄過一根武棍,使出萬兵中的——棍舞,隻見一條烏木棍棒猶如毒蛇出洞,猛龍過江,硬生生地掃開大片空路。
托塔羅漢見下屬潰敗,立即挺身而出,托起那口七層寶塔朝著龍輝砸落,口中卻大聲問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龍輝回 聲應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姓龍名輝!」
托塔羅漢頓時吃了一驚,暗罵道:「竟然是他……難怪苦海敢大搖大擺地回 山,原來是有了這麼個大靠山。」
就在他心念未定之際,龍輝反手一棍掃出,將寶塔硬生生打了回 去,震得托塔羅漢險些吐血。
托塔羅漢不欲與龍輝為敵,大聲道:「吾等與施主並無仇隙,為何施主要咄咄相逼,插手我佛門之事!」
龍輝哈哈道:「在下原本是想上山討借幾件寶物,誰知閣下帶人堵在了門外,這便是雷鋒禪寺的待客之道嗎?」
托塔羅漢見事情似乎有轉機便耐下性子問道:「不知施主欲借何物,不妨說出,若貧僧可以做主,一定雙手奉上。」
龍輝道:「在下要借的寶物皆是佛界奇珍,隻怕大師做不了主!」
托塔羅漢哦了一聲道:「還請施主明示。」
龍輝道:「雪露天華和清心舍利子,不知大師可能做主借給在下?」
托塔羅漢暗忖道:「雪露天華雖然珍貴,但隻用於修補火傷經脈,對吾等作用不大,給他倒也不難,隻是這清心舍利子具有平複心魔的作用,日後修行還得仰仗此寶來預防天魔擾心之劫難,可不能贈予外人。但這小子武功高強,韋馱菩薩又不在山上,打起來貧僧實在不討好,不如先拖延時間,等拿下苦海再隨便塞給他幾顆珠子充數。」
「原來是這兩件物品,施主請入內稍坐,貧僧這就去天誦塔請水火尊者將寶物取來!」
托塔羅漢笑眯眯地道,試圖藉此拖延時間,將龍輝與苦海分開。
龍輝那會吃他這一套,冷笑道:「大師,出家人不打妄語,你這話說得也太輕易了吧!」
托塔羅漢心頭咯噔一下,暗忖道:「莫非這小子已經看出了貧僧的計策?」
若論心機和計謀,洛清妍、楚婉冰、鷺眀鸞、皇甫武吉那個不是此道之高手,在龍輝眼中這托塔羅漢簡直就笨得跟豬一樣,嘴還沒張彆人就知道他在說謊了。
「廢話少說,把你這和尚拿下,還怕換不來這勞什子雪露天華、清心舍利子嗎!」
龍輝懶得跟他費唇舌,直接動手拿人。
龍輝手掌一張,沛然真氣宣泄而出,將托塔羅漢牢牢困住,托塔羅漢隻覺得自己就像是墜入網中的魚兒,根本就不能反抗,一個照麵就被龍輝扣住氣門。
「有勞大師領路了!」
龍輝挾持托塔羅漢舉步前行,四周武僧投鼠忌器,不敢妄動,隻能任由兩人大搖大擺地走入廟裡。
龍輝問道:「苦海大師,你可知道令師在何處遇害?」
苦海眼中閃過一絲哀傷,搖頭道:「師尊去世,小僧並不在他身邊,但聽有心的同門提起,師尊坐化前一夜曾到過天誦塔。」
龍輝眼睛一亮,點頭道:「竟然也是天誦塔,那我們便登塔一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