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借著夜色趕赴寒古廟,荒廢已久的寺廟毫無人煙,下有蛇鼠出沒,上有夜梟怪叫,陰風聚起,叫人生寒。
楚婉冰蹙眉道:「詩句中提示子醜交替,如今時辰尚早,莫非真要等到那個時刻?」
龍輝搖頭道:「子醜交替隻有一瞬,我們需做好準備,找到七柱之地。」
但說了這句話後,連自己也感到頭疼,因為古廟荒廢已久,不少屋子都倒塌了,時過境遷,也不知道原本那七柱還在不在。
白翎羽也道:「詩句中所提示的佛莫非是佛像?」
三人正在討論之時唯獨玉無痕一言不發,揚起螓首,一雙妙目凝望夜空,不知作何想法。
過了片刻,玉無痕展顏笑道:「我知道東西藏在那裡了!」
三人的胃口頓時被釣了起來。
玉無痕說道:「子醜交替便是指尋找東西的時辰,那麼縱橫七柱與月光照佛是指東西隱藏的具體位置,若是一般人就會按照詩句的順序尋覓,先等到子醜交替,再找那所謂的縱橫七柱,之後又會尋找月光,殊不知這寺廟裡柱子何其多,而子醜交替隻在片刻,眨眼月光的照射就會改變,很難確定真正的地點。」
楚婉冰和白翎羽都急了起來,跺腳道:「無痕,你就彆賣關子了,快些說出證據藏在何處吧!」
玉無痕抱歉地笑了笑,繼續說道:「我的意思是既然順著猜很困難,那不如反其道而行,從第三句推測前兩句的含義。我方才觀看了一下夜色,結合時辰推算,到了子醜交替,月光應該是照在古廟的東南側,咱們不妨先去東南側等候吧!」
四人朝東南側行去,卻是不見一根柱子,隻有上百座小石山,哪有什麼柱子。
四人看得奇怪,但還是在此地等候子醜交替時分。
又過了許久,玉無痕掐指捏算,道:「龍主,時辰將至!」
此話一出龍、楚、白三人精神頓時繃緊,隻見月光披灑而下,將四周石山染上一層銀白麗色,猶如無數根倒插在地的白玉象牙,然而極亮之處便有灰暗相隨,地麵上投下了無數道黑影,縱橫交錯,就像是濃墨所寫的大字。
龍輝心念一動,立即禦風而上,居高臨下俯視石山及其影子,隻見密密麻麻的黑影交織重疊,雜亂無章,但卻唯有七道影子規律排布,恰好組成了一個巴掌大小的佛字。
「哈哈,原來如此!」
龍輝大笑一聲,降到地麵,指著佛字所在說道:「我明白了,這所謂的七根柱子其實就是指石山在月光投射下的影子,而這七個影子正好組成佛字,也就是說宮老爺將翻案的證據藏在佛字之中!」
白翎羽一聽立即飛奔過去,從背後取下三折槍,以槍代鏟,施展麒麟神力翻土挖掘,大約挖地三尺左右,發覺了一個鐵盒,上邊已是鏽跡斑斑。
白翎羽用顫抖的雙手捧起盒子,雙眼微微泛紅,長吸了一口氣伸手開盒,卻發現又把小鎖扣住了盒蓋。
「礙事!」
白翎羽五指一捏,直接將鎖頭粉碎,伸手揭開盒蓋。
由於機括已經生鏽,盒蓋在掀動過程中發出哢哢的聲音,仿佛壓抑了十多年的怨氣發出的嘶吼。
龍輝三人圍了過來,朝鐵盒望去,隻見裡邊拜訪著一個油布包裹。
白翎羽垂目吸氣,壓製住內心的澎湃,雙手朝盒子探去,但卻不斷地碰到盒子的邊緣,手就是無法伸進去。
龍輝伸手拍了拍她的粉背,柔聲道:「小羽兒,讓我來替你取吧!」
白翎羽咬唇搖頭,秀眸含淚,說道:「不,我要親自替母妃取出證據!」
龍輝歎了口氣,便伸手輕撫她背心,助其緩和心情。
白翎羽舔了舔乾結的嘴唇,把心一橫,總算取出油布。
揭開層層包裹,裡邊竟是兩個香囊、一把匕首,和一封書信。
那把匕首模樣甚是奇怪,鋒刃透著藍汪汪的亮光,白翎羽取出書信一看,淚水頓時模糊了雙眼,上邊所寫正是宮流水在臨死前調查出來的真相。
話說十五年前,白翎羽還是三歲女童,白淑妃再懷第二胎,而且經禦醫診斷此胎正是男孩,消息一傳開立即重獲聖寵,更惹來周貴妃妒恨。
周貴妃買通明鋃宮婢女在白淑妃的飲食中下藥,除此之外還暗中給守護明鋃宮的侍衛長宮流光下毒,這兩種藥粉單獨使用並無毒性,唯有混在一起才會產生催情作用,但這種混毒之法卻又不普通,還需再用一味藥引方能催化。
這一味藥引便是當日行刺者的匕首,匕首乃是用多種草藥淬煉而成,藥性相互中和又相互催化,使得鋒刃出現淡藍色澤。
隻要劃傷其中一人,鐵刃中的藥性就會滲入體內,若再讓兩人聚首,那麼春毒淫藥便會發作,所以當日那個刺客故意刺傷白淑妃,從而引發後續的一係列慘劇。
自宮廷驚變,宮流光便知家門難逃覆滅,於是就借著處刑前的短暫時間,散儘家財打點各節關係,以最短的時間收集一切訊息,最後竟憑著過人的急智找到了關鍵所在。
宮流光心知黑手定會毀滅證據,於是便搶先從刑部盜出匕首,與信件一同埋在寒古廟。
白翎羽已經悲憤難填,雙手不住顫抖,雙眼已經快要射出火來,咬牙道:「姓周的賤人,我一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楚婉冰柔聲道:「白妹妹,單憑這把匕首說服力還略顯不足,你先冷靜一下,把信看完再說,說不定宮老爺還留有其他證據。」
白翎羽點了點頭,接著往下看。
原來那兩個香囊裝著白淑妃和宮流水的頭發,由於兩人身中齊毒,每一根毛發皆有毒性存在,久經十餘年仍未消散,這也是這宗陰謀最大的缺陷,又或者是背後推手故意為之。
白翎羽將香囊的頭發取出,同匕首放在一起,一股濃鬱的香氣飄了出來,她身子烘然一熱,滿眼紅瀲,不禁眯起美眸,香喘籲籲。
楚婉冰和玉無痕也感到身子火熱,但離得較遠,影響不大尚。
龍輝立即從白翎羽天靈穴輸入真氣,助其恢複神誌。
白翎羽神識一複,鮮膩濃香氣忽然變得腥臭,掩鼻急退,暗叫好險。
「我服用過麒麟血果尚且險些著道,母妃嬌柔體弱,還身懷六甲,如何能抵禦此等邪毒!」
白翎羽咬牙罵道,「周賤人端的如此歹毒,我一定不會放過她!」
龍輝安慰道:「小羽兒,先不要激動,僅憑頭發和匕首尚不能為白妃娘娘翻案,再看看宮大人遺書上還寫著什麼?」
白翎羽將書信讀完,冷笑道:「當年母妃和宮流水被處死後,罪軀不能入土,隻能焚化以淨除那無邊罪過,原本一把火燒下來,什麼證據都沒了,可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宮大人得高人相助,以偷梁換柱之計把母妃和宮侍衛長的屍首盜出來,再以定顏珠保全屍身不腐,為的就是今日替宮白兩家翻案洗冤!」
楚婉冰點頭道:「若將兩人的遺體與匕首放在一起,那春毒便會散發開來,確實是鐵證如山,容不得周皇後狡辯!」
高人相助?偷梁換柱?龍輝暗自一驚:「這手法怎麼救虞花那人這般相似?」想到這裡,好像覺得幕後有個無形的巨手在操控一切,這場十五年前的冤案從某種程度來說也算是今天一切爭鬥的源頭,明麵上是滄釋天與皇甫武吉的角力,可是暗處似乎還有人在窺探。
這個人雖然沒有影響大局的發展,但卻總在關鍵時刻出手乾預,先是虞花,接下來便是具有決定性證據的屍體……想到這裡龍輝不禁背心生寒,隱隱沁出一層冷汗。
白翎羽按照遺書所記載,在西側的石山下挖掘,果然挖出了兩具以寒玉打造的棺槨,這寒玉具有很好的防腐功效。
白翎羽咬了咬牙,朝棺槨拜了三拜,口中喃喃自語道:「母妃、宮侍衛,翎羽今日打擾你們安寧實屬無奈,還望兩位保佑小羽兒!」
拜過之後,白翎羽先打開其中一具棺槨,隻見裡邊躺著一具男屍,頭頸處有針線縫合的痕跡,顯然是被斬首而死,但其肌膚不但未腐爛,就連屍斑也沒有,出了蒼白之外與活人幾乎沒有區彆,此人正是宮流光。
白翎羽朝屍體又拜了三拜,默念了幾句,又打開第二句棺槨。
「娘!」
眼見屍首,白翎羽不由得悲鳴一聲,昏死過去。
楚婉冰和玉無痕急忙將她扶住,龍輝走過去一看,隻見棺槨內躺在一具女屍,雖然身著華袍,但露出來的手腳皆有瘀傷血痕,顯然是被棍棒之物活活打死,小腹微微隆起,正是當年身懷六甲而慘遭毒害的白淑妃。
她雖鼻青臉腫,但眉宇間仍透著一股子的文秀之氣,柳眉彎彎,唇肉飽滿,鼻梁高挺,雙目緊閉,就像是正在海棠春睡,隨時都會增開那秀氣的眼眸。
「母妃!」
白翎羽緩過氣來,睜開楚、玉兩女,哭喊著撲到棺槨上,泣聲大叫,「母妃,你死得好慘,你死的好冤啊!」
聽著她哀啼悲呼,龍輝鼻子一酸,楚婉冰和玉無痕也陪著她掉眼淚,四周頓時愁雲籠罩。
哭了許久,白翎羽哀傷漸緩。
伸手抹去眼淚,猛地抬起頭來,一字一句地道:「母妃,女兒在您麵前發誓,一定要周皇後那賤人付出代價,替你跟弟弟報仇雪恨。還要皇甫武吉那負心漢在祭祖大典上,當著皇室列祖列宗之麵還你公道,將您風風光光葬入皇族園陵!」龍輝柔聲道:「小羽兒,如今時候未到,咱們還是先將白妃娘娘與宮侍衛的棺槨放入原處吧。」
白翎羽點了點頭,說道:「好,過些日子我找個機會便將棺槨抬到皇甫武吉麵前,叫他睜開狗眼看清楚當年的真相!」
先有虞花這個關鍵證人,再有如山鐵證,白妃冤情指日可翻,但現在是最好的時候嗎?龍輝捫心自問,一邊是紅顏知己的冤屈,一邊是隱憂暗藏的局勢,叫他實在難以定奪,究竟是幫助小羽兒指證凶手,讓皇甫武吉在祭祖大典中告懺;還是先暫且按下仇恨,助皇帝平昊天揪黑手?想到這裡,龍輝難有答案,隻得先用戍土真元翻動泥土,重新掩埋兩具棺槨,不消片刻就使得挖掘之地恢複原貌,不留半點挖掘痕跡。
四人離開寒古廟,一路上,楚婉冰和玉無痕則陪著白翎羽,溫言勸慰,可龍輝卻是滿腹疑惑,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小羽兒,我知道此刻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還是想問你一些關於十五年的事……」
白翎羽心情已經恢複了五六分,定了定神,說道:「你問吧,我還沒那麼脆弱。」
龍輝歎了口氣道:「當初白妃娘娘遇害後,你是怎麼逃出皇宮的?」
白翎羽蹙眉凝思,說道:「當時我還很小,事情也記不起多少了,隻是當時我被奶媽抱出明鋃宮,可是有好一些侍衛拿著刀來追我們,之後我就睡著了,等我醒來就發現自己躺在一處黑麻麻的地方,我當時很害怕,於是就哭了起來。誰知道哭聲引來了其他人,他們伸手要抓我,之後督帥就出現了,是他把我救出皇宮的。」
龍輝繼續問道:「那麼奶媽去哪了?」
白翎羽道:「聽督帥說,她已經被人殺死了。」
龍輝又問道:「你還記得那個黑麻麻的地方是在哪嗎?」
白翎羽搖頭道:「不記得了,我隻記得是座假山,而且我似乎在哪兒睡了整整一天。」
龍輝又問道:「小羽兒,你是怎麼知道自己在假山裡呆了一天的?」
白翎羽道:「從我母妃遇害到督帥入京恰好是一天。」
龍輝再度陷入一片迷霧:「若小羽兒沒有記錯,那麼在督帥出手之前就有人從大內侍衛手中搶下了小羽兒,但此人偏偏沒有帶走她,反而是將那小丫頭留在假山裡,他似乎已經知道督帥在趕來救人。」
先是救虞花,再到偷屍體,最後又是保全白翎羽,這種種事情可謂是一環扣一環,龍輝可不會以為這個人是出自好心替白妃洗冤。
「證據和證人都保全了,再加上一個落難公主,此人若真心想翻案,十年前就可以做了,何必等到今天!」
龍輝心裡不住盤算,試圖從迷霧中找出一絲曙光,誰知道卻是越陷越深,難以自拔,不但沒尋出什麼東西,反倒把自己弄糊塗了。
回 去後,龍輝便哄白翎羽睡覺,待她睡熟後,龍輝尋來楚婉冰將心中疑惑說出。
楚婉冰聽後,蹙眉道:「原本我就覺得事情不簡單,聽你這麼說便更加肯定了。你說這人會不會死滄釋天呢?」
龍輝搖頭道:「若是滄釋天,早就將證據與證人牢牢控製在手中,那會十多年不聞不問。唯一的解釋就是,此人從頭到尾都是抱著坐山觀虎鬥的目的;又或者是當年他也沒想好怎麼利用這些籌碼,於是才放之任之,等到了恰當時機再用點力氣催化事態進展,甚至是讓小羽兒把事情捅出來,藉此混亂達到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
楚婉冰憂心道:「小賊,你是不是擔心在這個時候揭穿此事,會給某些人做了嫁衣?」
龍輝苦笑道:「確實如此,我原本想勸小羽兒先將此事緩一緩,可是卻說不出口……」
楚婉冰歎道:「是啊,生母含冤而亡,今日一朝得雪,誰又會放過殺母仇人?」
神馬數學和密碼都是小弟瞎編的,大夥莫要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