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方犀在此,誰來指教!」
一聲高喝,紫氣遍灑折劍擂台,尹方犀舉重若輕,腳底輕踏劍鋒之上,一派從容。
於秀婷柳眉輕揚,裙裾飄飄,化作一股仙風,輕拂而起,千萬斷劍瞬間綻放寒光,好似重燃生機。
「拜候了!」
於秀婷檀口輕啟,手捏劍訣,以氣禦劍,地上殘劍斷兵應聲而動,原本是用來羞辱天劍穀的擂台在這一瞬間成了劍仙手中利刃,利鋒傾瀉,劍影縱橫,刃未欺身便已割肉生疼。
尹方犀手著天蠶絲,無畏尖銳劍芒,以掌硬接,紫陽真氣流轉百骸,構築成一堵堅固防線,又似翻湧煉爐,方圓十步內的飛劍頓成鐵水。
於秀婷素指一點,龑霆出鞘,極熱陽氣使得劍身化作鐵水長鏈,令於秀婷劍法再添三分刁鑽,隻看龑霆劍好似遊龍戲水,左右飄忽,不斷地刺入紫陽真氣死角,逼得尹方犀節節後退。
尹方犀氣灌湧泉,腳底立即裹上了一層厚厚的護罩,抵住足下利刃,隨即紮馬沉腰,元功凝掌,隻見紫陽歸一,掌心處燃起一團紫炎,正是尹方犀壓軸絕式——浩然無量掌。
雖說曾見識過這套掌法,但於秀婷謹慎依舊,以劍心審敵,分析對手招式虛實,轉念間已知此招不同往日,尹方犀掌力看似剛猛,但卻暗藏三分餘力,再合兩份變幻,若與之硬拚就算能勝也要虛耗真元。
如今深入虎穴,不可輕損實力,於秀婷心念把定,龑霆劍化出遊龍狀,再其劍心操控下,那道墨紅色的光華靈巧避開尹方犀的掌力,直取其下盤。
隻聽鏗鏘脆響,尹方犀腳下斷劍儘數粉碎,他此刻為了發出霸道掌功,必須紮馬沉腰穩住下盤,如此以來反倒令得腳步變沉,失了立足點,令他身形失控。
該死!尹方犀暗罵一聲,提氣運功,想以禦空之法飛起,孰料於秀婷快樂一步,龑霆劍劈頭斬下,將他躍起之路線儘數封死。
尹方犀無奈之下隻得舉起雙掌硬接,天蠶絲手套可護住肉掌,但懸空的下盤卻難擋滔滔劍氣,被於秀婷硬生生壓了下去,雙足落地,跌落擂台,尹方犀——敗!於秀婷避重就輕,鬥得聰明,打得敏巧,雖未傷及敵人,但卻以最小代價取得勝利,不負劍仙盛名。
全場一片肅靜,圍觀群雄頓時愣了眼,雖說於秀婷名揚天下,但尹方犀也是儒門三脈主事之一,本以為還是一場激烈武決,誰料於秀婷連汗都沒出就把尹方犀打下擂台。
於秀婷還劍入鞘,含笑道:「尹太師,承認了!」
尹方犀臉色鐵青,雖然不服但戰果擺在眼前,不容抵賴,唯有拂袖退下。
「於穀主果然厲害,第一場我方甘拜下風!」
識尊者波旬朗聲大喝,隨即縱身一躍,跳上擂台,僧袍一擺,做出領教姿勢。
「那位高手願上台一會?」
波旬眼睛掃了台下片刻,淡淡說道。
淨塵怒哼一聲,提起真武劍跳上擂台,踏在利刃,劍指仇敵:「偽佛,貧道今日便要你付出代價!」
波旬哈哈笑道:「好個不怕死的白毛邪道,既然如此,琉璃子之仇,本座允你一討!」
佛道對持,一者奇遇連連,法身不滅,如日中天,一者摯友含恨,道心悲怒,誓斬魔佛,不同的心思,一樣的戰意,在真元凝聚中,再開武決。
波旬率先出招,手掌一伸渡厄禪杖應然而出,其杖法精純,變化多端,三分變數之中暗含七分剛猛。
淨塵拂塵一揚,卷住劍柄,隨即揮灑拂塵,四周儘現劍花銳芒,叫人目不暇接,呼嘯殺敵,此招乃玄宗劍術——飛天流星,一旦施展劍氣便如流星飛落,連綿不絕,將敵人攻得毫無喘息之機。
禪杖鬥玄劍,雙方各施所學,連鬥三十回 合也未見勝負端倪,波旬心頭一斂,施展天眼通,佛眼一瞪,心若明燈,立即瞧出淨塵劍招中的死角。
淨塵劍勢雖快,但走狂如風,難免後勁不足,偽佛心念一轉,杖法丕變,化繁為簡,大巧不工地劈向淨塵腰間。
淨塵大吃一驚,此處正是飛天流星發招的根本所在,若是腰肋中招,劍招便難以為續。
情急之下,淨塵腳踏幻影步,身行乾坤法,避開禪杖重擊,隨即化出數十道虛影,從多個方向絞殺偽佛魔僧。
幻影虛實難辨,再加上淨塵每踏一步,四周氣壓便淩亂三分,叫波旬無法睜眼視物,這招名為道極虛空,乃是以步伐身法來攪動敵人方圓的氣流,剝奪敵人視力。
視線受阻,波旬不慌不忙,闔上眼簾,功聚雙耳,天耳通頓時施展,將淨塵的呼吸和心跳聽得一清二楚,也正因為如此,他瞬間就鎖定了淨塵的方位,僧袍一抖,朝著東南方射出廣法錐。
隻聞劍錐相撞,淨塵極招頓時被破,幻影虛形同時消散,波旬哈哈一笑,運轉如來心經,廣法錐受到感召,竟似有生命般地不斷攻擊淨塵。
淨塵舞劍護身,劍氣化作太極圖騰,以柔製剛,以剛震巧,剛柔合氣,將廣法錐拒之門外。
波旬冷哼一聲,掄起禪杖橫掃過來,禪杖的罡勁將太極圖的震散兩分,隨即法錐趁機刺來,以點破麵,太極劍圈立即破開。
淨塵變招極快,氣走坎卦,隻看劍意如水,先削禪杖罡勁,再卷法錐銳氣。
解除眼前危機,淨塵劍起震雷,剛烈雷煞掃向波旬。
波旬不躲不閃,以聖佛法身硬接,無堅不摧的雷煞劍氣竟難傷分毫。
擋下劍氣,波旬卻不敢以身軀試一試真武劍鋒,立即祭起轉生金輪,金光奪目,法輪轉動,真武劍被擋在三尺之外。
攻擊受阻,淨塵倍添怒意,滔滔怨怒化作熊熊烈火,先天絕卦再起風火,離日丹火與巽網驕風同時施展。
巽風劍氣牽製法輪轉動,離火罡勁撞擊金光,轉生金輪被淨塵一劍蕩開,可是劈開障礙後,風火劍招已經失了八成威力,被聖佛法身輕鬆接下。
波旬見淨塵舊力已儘,新氣未生,立即一記大梵聖印拍去,淨塵退避不及,唯有以混元道胎接招。
隻見佛掌印在胸口,道胎剛柔之氣立即運轉,力保不失,但淨塵剛剛攻了幾招,用在護身的真氣就相對弱了,而波旬外有六大佛器,內有法身,剛才一輪防守根本沒耗多少氣力,所以掌力剛猛如昔,彼消彼長之下淨塵落了下風,被一掌震傷肺腑,咳出一口鮮血。
淨塵運功鎮痛,穩住陣腳轉身再攻,八絕卦象輪番施展,波旬凜然無畏,六大佛器接替而出,再加上他體內佛元聖氣牽引,這六大佛器就猶如他身體的一部分,如臂使指,輕鬆自如。
隻看淨塵劍引風雷,掌起水火,而波旬隻需一個念頭,禪杖定風,法錐避雷,金輪滅火,剛杵退水,破去淨塵卦劍,波旬隨手抓過金剛杵,猛地撞向淨塵胸口。
法器與法身相互輔助,威力倍增,淨塵唯有橫劍在胸,封住金剛杵的撞擊,卻也被震得內息紊亂,連連後退。
波旬得勢不饒人,手腕加力,金剛杵不斷施壓,真武劍被壓得彎了下去,若是換了普通兵器早就被壓斷,然而也多虧真武劍的堅韌特性,淨塵才能搶得一絲喘息。
道家功法的最大優勢便是後勁綿長,溫養經脈,回 氣速度堪稱三教之首,淨塵一個吐納,真氣再度充盈,他將太極盤絲手的法訣融入劍術中,隻見手腕扭轉,以巧運化,將金剛杵帶失準頭,隨即真武劍不斷畫圈。
波旬隻覺得對手每畫一個圓圈,他手中的金剛杵就重了幾分,在淨塵轉了三五圈後,金剛杵已經重若萬斤。
淨塵劍鋒猛然一斬,化柔為剛,隻聽鐺的一聲,金剛杵立即脫手。
「偽佛——納命來!」
淨塵劈落金剛杵後,連消帶打,劍勢朝上,一擊削向波旬脖子。
危機一瞬,波旬逼出護身法器,轉生金輪虛浮半空,就擋在脖子跟前,真武劍再度失手。
波旬冷笑道:「本座乃天授佛法,豈容爾等邪道輕瀆!」
他雙手負後,就在一句話間,跌落地麵的金剛杵立即飛去,咚的一下撞在淨塵丹田。
幸虧混元道胎護持,淨塵才免去丹田破裂的廢功厄運,但也再添內傷。
反擊得手,波旬法身驅法器,隻見廣法錐走勢如蛇,刁鑽進逼,渡厄禪杖摧山破獄,大開大合,轉生金輪旋轉抽吸,牽製淨塵身法,另外金剛杵淩空飛舞,強勢助攻,饒淨塵根基雄厚也陷頹勢,頓感支拙。
激鬥陷入白熱化,奔騰的氣勁將斷劍擂台摧毀大半,打得煙塵翻滾,地動山搖,殺紅眼的兩人也不顧是否落地,就這麼一直打下去,旁觀者也看不出是何人先沾地,隻知道打得璀璨精彩,無論敵我皆忍不住喝彩叫好。
纏鬥之下,聖佛法身的優勢漸漸顯示,波旬護身氣勁渾厚,刀槍難傷,就算傷了也能瞬間恢複,最多也就是衣服裂開,而且渡劫佛元內藏佛力極為雄厚,越是激鬥他內息越是悠長,簡直就是不會疲倦,而淨塵卻是氣息不斷轉弱。
道門回 氣功夫雖然厲害,但遠不如聖佛法身的無窮後勁,以及無堅不摧的防禦力,波旬又有法器加持,無論恢複、防守還是攻擊都淩駕道者之上。
波旬雙手一展,龍象戒刀和曼荼羅劍立即在握,刀劍合招,猛勢決殺淨塵。
心知拖戰不利,淨塵功體逼上極限,橫劍掃敵,單劍架雙兵,恢弘內元噴湧而出,先天八卦彙於一招,內力對此,波旬更顯優勢,聖佛法身無窮無儘的內息不住壓來,淨塵再吐朱紅。
「邪道,本座便送你去同琉璃子聚首吧!」
波旬手舞刀劍,再有四大佛器助攻,淨塵頓感寶劍難伸,肉身劇痛,徒增無數血痕。
「道長!」
龍輝心急如火,便要搶身入戰圈,救下淨塵,孰料神淵挺身擋道,並語帶威脅地道:「二人同時落地,勝負未分,自當續戰下去,你若敢插手便是破壞比武公平,到時休怪在下不顧江湖道義,率眾圍攻!」
龍輝怒眉一揚,便要動手,卻被宗逸逍拉住,低聲勸阻道:「龍將軍,此戰請你讓白毛道儘情揮灑吧,否則他會含恨終身的。」
龍輝歎了一聲,隻得壓下心緒,但已經打定主意,等會情況若不對立即動手搶人,就不信五大先天再加上冰雪雙劍,還打不出這個臥虎林。
戰況漸漸失衡,淨塵道袍染血,一雙眼透著不屈與不甘,波旬刀劍追殺,左右開弓之勢蕩開真武防禦,隨即一個肘擊撞向淨塵中丹。
淨塵氣海一頓,真氣潰散三分,口嘔朱紅,但摯友血仇仍在心中,強忍內傷怒然舉劍,朝著波旬頭頂劈下。
波旬立即召出轉生金輪護住天靈,然後一腳踢向淨塵胸口,將他整個人踢飛出去。
淨塵跌倒在地,口鼻溢血,波旬得意洋洋大笑道:「諸位,如今勝負已……」
「住口,貧道未敗!」
一句勝負已分還未說完,就被堅定的聲音給打斷,隻見淨塵單劍駐地,緩緩站起,雖然血染道衣,仍舊不屈不撓。
波旬哼道:「本座就看你能撐多久!」
說罷龍象戒刀橫掃而出,淨塵橫劍抵擋,雖擋刀鋒,卻難防刀氣,再加上真力耗損,混元道胎無以為繼,傷上加傷。
連番重創,仍是不肯倒下的鬥誌,為斬魔佛,為雪友恨,真武問殺,不問歸途,隻看淨塵一手扣住波旬脈門,然後一個頭槌狠狠撞向對放腦門。
忽如其來的撞擊,波旬不及運起法身和法器,被撞得頭昏目眩,頭破血流,聖佛法身竟首度濺紅。
淨塵同樣也被這股勁力震出鮮血,頓時血染怒眉,白發赤朱,但堅定意誌毫無減退。
波旬甫一觸及那對眼眸,心中生出一股莫名恐懼,當即運起曼荼羅劍,欲斬殺複仇道者。
卻不料淨塵更快一步,鎖住他另一隻手,刀劍受鉗,波旬立即以心驅使,另外四口佛兵自動飛舞,圍剿淨塵。
淨塵豁儘最後一口真氣,聚起混元道胎,硬擋佛兵,然後膝蓋連番撞擊,踢得波旬氣息紊亂,狼狽不堪。
「該死!」
波旬狂怒,內元瘋吐,強行掙開淨塵鉗製,刀劍揮舞,欲斬殺眼前仇敵。
淨塵冷眉一抖,白發飄揚,以氣禦劍,劍鋒抖擻,竟比刀劍更快,一招搶奪先機,波旬唯有轉守為攻,刀劍護持封住真武。
淨塵怒目圓瞪,不顧傷勢,狂吐內氣,手腕加力,強勢壓下,竟將波旬壓得雙膝跪地。
驀然,淨塵一腳提起,狠狠踹在波旬胸膛,將他踢出數尺之外。
聖佛法身護持,波旬隻痛不傷,但卻倍感屈辱,就在他抬起頭來的瞬間,隻見淨塵一步步地朝自己走來,雖然緩慢,但卻是叫他生出莫名恐懼。
波旬怒喝一聲滾開,翻掌擊出,掌力隔空拍向淨塵,淨塵不躲不閃,任由掌力加身,方才打得波旬下跪已經令他內勁耗儘,如今無法維持混元道胎,頓時臟腑受創,鮮血直流,但堅定的身軀仍是屹立不倒,一步一步地走向眼前。
波旬不要命地狂發厲掌,淨塵照單全收,每中一招便是血染黃沙,地上留下一個接一個的血印,預示著道者堅定之意誌。
連催數掌後,也不知為何,波旬眼中竟出現幻覺,仿佛看見璃樓菩薩正朝自己走來,心神為之一斂,驚愕之下回 氣不足,真氣一滯,就在此時淨塵竟似神靈附體,幾個踏步便衝到波旬跟前,高舉利劍,怒斬魔佛頭顱。
波旬法身自行護體,頭顱不畏真武鋒芒,但劍勁渾厚,將他硬生生劈得跪倒在地。
「第一跪,乃是向韋馱菩薩謝罪!」
淨塵冷冷而言,平淡語氣透著不可抗拒之威嚴。
掌教跪地,無可置信的屈辱,波旬欲怒騰起身,誰知淨塵再斬一劍,將魔佛狠狠劈倒在地。
「第二跪,向吾好友琉璃子懺悔!」
法身護體,法器加持,波旬防禦力強得驚人,連受兩劍依舊不損分毫,隻是渾身塵埃,狼狽不堪,尊嚴掃地,然而最讓他恥辱之事隨即而來。
淨塵大喝道:「第三跪,向被你害死的人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