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毒牙眾已經回 城複命。」
傳令兵急匆匆跑了進來,稟報軍情道。
龍輝立即宣召:「速速有請!」
傳令兵應了一聲,退了下去,過了片刻卻見帳外走入一名腰若水蛇的婦人,本該秀麗美貌的玉靨卻多了數道傷疤,觸目驚心。
楚婉冰花容失色,忙問道:「螣姨,你怎麼了?」
螣姬歎道:「我率眾前往蘇明偷襲糧草,卻中了敵軍的埋伏,在糧倉中暗藏炸藥,毒牙損失過半。」
龍輝大驚失色,猛然站起,臉色陰沉無比,負手背後在帳內不斷踱步,心忖道:「我是在金陵下令派毒牙前去偷襲,居然也被敵人算準了,難不成對方真有那勞什子順風耳!」
但想了想又覺得有些荒謬,當務之急便是要在各城郡進行一輪徹底的清掃,務必揪出敵人的探子。
龍輝道:「螣姬長老辛苦了,此番失利乃吾考慮不周,愧對諸位將士,長老先下去療傷吧。」
螣姨應了一聲是,便退了下去。
楚婉冰低聲道:「夫君,如今極元器被毀,陣法定會有缺陷,但如今淨塵道長昏迷不醒,大陣無人主持,當務之急還是先請鴻鈞掌教吧。」
龍輝點了點頭,立即命令雀影眾去請鴻鈞。
螣姬退下不久,鴻鈞由蛟龍拉船,火速趕來,一進門就道:「將軍,情況如何?」
龍輝歎了一聲,風望塵主動將事情大概說了一遍,聽到淨塵受傷後鴻鈞臉色暗淡,滿臉愁容。
龍輝道:「掌教不必擔心,道長傷勢雖重,但未傷及根基,靜養一段時間便可恢複,而且宗閣主也在照看他。」
鴻鈞放下心來,說道:「聽風軍師所言,極元器被人毀去,貧道在入城的時候也感覺到城內元氣紊亂不堪,恐怕睦州方圓百裡內,已經失去了陣法的庇護。」
龍輝道:「那麼其他城池呢?」
鴻鈞道:「極元器隻是起到調節陣法元氣的作用,關鍵還是在陣眼,隻要陣眼不毀,陣法便可運轉,其他郡城不受影響,而睦州雖然失了極元器,但還是可以起到聯係十二地支的作用。」
風望塵道:「失了陣法庇護,以睦州一城兵力實在難以抗衡對方,既然陣法不受影響,我軍是不是可以棄城呢?」
鴻鈞搖頭道:「此事恐怕不妥,對方有紫鶴這等陣法高手,若將睦州讓給敵軍,紫鶴說不定可以從睦州的地脈走向推算出陣法關鍵。」
龍輝聽出此話含義,點頭道:「掌教所言甚是,睦州若失,等同將自己的虛實交給對方,所以睦州不能丟!」
風望塵道:「按照龍主所說,敵軍恐怕也瞧出這其中奧妙,說不定已經開始結集大軍,準備攻打睦州了。」
龍輝點頭道:「然也,吾若沒猜錯,對方是要采取逐步蠶食的方法,一步步地吞噬我軍,所以睦州就是第一個目標。這種情況下,我軍不但不能退,還要把敵軍打殘!」
眾人應了一聲是。
龍輝又下令道:「傳我密令,從此刻開始,無論何人都不許提起極元器和陣眼的相關事宜,哪怕是自言自語都不行,違者斬!我要杜絕敵人一切竊聽的可能!」
楚婉冰又道:「夫君,妾身倒有一計,敵人既然連番算計我軍得手,多少有些鬆懈,所以我想請娘親跟鷺姨出馬,實施斬首行動。」
鸞鳳聯手確實可縱橫天下無敵手,但龍輝覺得又一絲奇怪,這妮子怎麼會如此客氣稱呼鷺眀鸞。
雀影探子傳回 消息,有五路大軍正在朝蘇明靠近,其人數總和足有十萬,而且兵力還在不斷增加中。
龍輝眉頭緊鎖,說道:「傲鳥部立即在天上巡視,監視敵軍動向。」
楚婉冰聞言立即傳令給傲鳥族高手,江南境內鳥影飛掠,傳回 來的消息同樣駭人——敵軍在蘇明結集的兵力已經超過十五萬。
龍輝又找來正在休養的螣姬,請她驅使蛇蟲窺探敵軍動向。
過了大半個時辰,螣姬回 稟道:「龍主,敵人確實是在蘇明結合了龐大兵力。」
龍輝道:「他們這番動作擺明是要硬吃睦州,那有沒有其他大軍針對我方其餘城池?」
螣姬搖頭道:「這倒未有跡象。」
鴻鈞道:「如今我方隻是睦州失去陣法庇護,其餘城池尚有玄通護持,以紫鶴的能為和眼力不會看不出這一點,敵人是要在睦州跟我們決戰了。」
龍輝沉吟片刻,說道:「雖說敵人沒有針對其他城池的傾向,但不得不防對方偷襲之舉,所以我軍不能調遣所有兵力。風軍師,你且合計合計,我軍可抽調的兵力有多少?」
經過一個新年的休養和遼東派來的新生力量,龍輝的總兵力也有十萬人,但都分散到各大城池設防,所以並不顯得充裕,跟滄釋天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風望塵沉思冥想,羽扇輕搖道:「最多隻能抽調四萬人,再加上睦州的兵力,可以用也就五萬多人。」
龍輝立即頒下調兵令,各城守將接到軍令後馬上抽調兵馬,順水路而下,在傍晚時分全數到達睦州。
在此期間,雀影部不斷奔波,一個接一個的消息往回 傳遞,敵軍的人數正在不斷增加,在龍輝的兵馬聚集時,蘇明的兵力已經高達二十萬。
雖說睦州城高牆厚,但兵力相差實在過於懸殊,帥帳內眾人皆眉頭緊鎖。
於秀婷忽然開口道:「對方能夠在短時間內集合如此多兵力,那他們後勤是如何跟上去的呢?」
龍輝道:「三軍未動糧草先行,但對方隻是在今日才開始大範圍地調遣軍馬,糧草一定還未運來,看他們架勢似乎迫不及待地要跟我軍決戰。」
鴻鈞道:「若貧道沒猜錯,紫鶴定是害怕我軍修複極元器,所以才會這般拚命地發動攻擊。」
龍輝問道:「道長修複極元器需要多少時間?」
鴻鈞歎道:「極元之器說難不難,說易也不易,極元器破損,內藏元氣已經開始紊亂,再加上它與時辰相契合,所以會有一個新的特定時辰,隻要能夠摸索到這個時刻,在這個時刻施法修補,極元可快便會恢複。紫鶴是陣法大行家,想必也料到了這個變數。」
於秀婷道:「依照鴻鈞掌教所言,我軍並非完全處於劣勢,對方也在擔心十二地支陣法重新運轉。」
龍輝點頭道:「沒錯,所以接下來的戰局除了要正麵頂住對方大軍攻擊,還需一支奇兵深入敵後,將這些未運至蘇明的糧草全部截殺,亂其軍心。」
龍輝又想了想,說道:「這股奇兵深入敵陣,必須身手過硬,所以想請三教高手助戰。」
這時接引跟準提說道:「貧僧願往。」
孟軻也挺身而出道:「子輿也願一同前往。」
鴻鈞因為要承擔修複極元器的重任便不在此行之中。
龍輝指著地圖道:「蘇明後方有兩條運糧之路,而這兩條道路沿途有駐兵把守,尋常手段很難進入,但卻各有一處暗道捷徑,在蘇明東麵三十裡處有一個琅月峽,平日人跡罕至,可以直通糧道,另外在西麵還有一個臥佛嶺,在臥佛嶺左側三百步有一條幽徑,可以繞過駐兵防線,直取糧道。」
龍輝所說的這兩個地方就連當地人也未必知曉,乃是從齊王遺留的行軍圖獲得訊息。
眾人也連連讚同,然後便是安排這兩路奇襲的人選,臥佛嶺幽徑偏僻隱蔽,所遇的危險甚小,於是則由孟軻、接引和準提負責,至於琅月峽便由袁齊天、燹禍出馬。
另外,按照楚婉冰提議,請洛清妍和鷺眀鸞潛入敵營刺殺仇白飛和張煥雨,想來以鷺眀鸞的奪神術定可順利探知兩大敵帥所在。
這時魏劍鳴開口道:「姐夫,人人都有事做,我呢?」
魏雪芯道:「劍鳴,小孩子彆多事,彆給你姐夫添亂。」
魏劍鳴繃著小臉,咬牙道:「我不小了,我也要參戰!」
龍輝道:「明天你就跟著大部隊守城吧。」
魏劍鳴道:「姐夫……」
於秀婷冷聲道:「軍營之內不許攀親附戚,叫主帥!」
魏劍鳴撇了撇嘴,說道:「主帥,劍鳴請纓前往臥佛嶺,還請主帥準許。」
小舅子似乎有心立功,龍輝微微一愣,有些為難,朝於秀婷投去詢問的目光。
於秀婷思忖道:「劍鳴也長大了,是時候放手了。」
於是便點了點頭。
龍輝道:「好,劍鳴你就隨軍前行臥佛嶺,但凡事要多聽孟大哥和兩位大師的。」
魏劍鳴欣喜道:「姐夫……不,主帥,劍鳴一定不負所托!」
龍輝排兵布陣道:「明日大戰,敵軍一定會從東南西三個方向出兵,東麵則由妖族精銳協防,西麵由天劍穀劍陣結合龍麟軍騎兵為主戰力,步騎五千為輔,至於南麵定是敵軍主攻之路,所以我也不打算繼續雪藏那批利器,要在對方還未察覺前狠狠消滅其有生力量。」
翌日清晨,戰鼓雷鳴,龍輝登高而望,眺視遠方戰陣,隻見黑壓壓的人影踏著地平線而來,掀起滔天塵囂,雄壯軍陣中一座鐵塔赫然聳立,隻看此塔高達三丈有餘,塔底鑲有八個大鐵輪,並無任何牲口拖拽,而是在內部安裝了儒門焚油缸,以熱力驅動,塔頂之上站著五人,分彆是張煥雨、仇白飛、神淵、尹方犀和靳紫衣。
龍輝跟身邊諸將談笑道:「這幾個賊廝站得高就想學彆人看得遠。」
楚婉冰接口笑道:「兵法有雲,十而圍之,五而攻之,他們人數也不過是咱們四倍,不上不下,當真尷尬!」
大地隱隱震動,定神一看南麵衝來了一萬銀鎧騎先鋒,渾身重甲,就連戰馬也裹著寒光閃爍的鐵片,端的是銀甲連營耀飛旌。
龍輝道:「那是西域有名的重甲騎兵,因為負重過大所以靈活性不佳,單兵作戰能力並非很強,可一旦結成隊形便是無堅不摧,隨意碾壓敵人。」
楚婉冰柳眉輕蹙道:「看他們架勢似乎要摧毀烽火台附近的防禦力量。」
龍輝點頭道:「然也,對方陣中定有厲害的攻城兵器,若給他們靠近城池我方的損失定會極為慘重,一定要在外圍儘量殲滅對手的有生力量。」
烽火台附近設有各種防禦工事,馬欄、弩塔、炮台、刀坑,排列有序,又暗含星鬥玄機,正是鷺眀鸞所設計的防禦工事。
眼見銀甲騎強勢壓境,烽火台將士立即應對,一百火槍手率先出陣,一百根火槍對準敵軍馬匹,等銀甲騎闖入射程立即開槍,火彈飛射,射人先射馬。
不料銀甲護鎧堅硬厚實,火彈也僅僅在上邊打出一個凹痕,烽火台守備見狀立即命人停止射擊,以陷阱阻擋對方。
即將進入刀坑陷阱範圍時,銀甲騎兵前排忽然分開,一支輕騎兵衝了出來,隻見馬背騎士將一塊塊厚實的木板鋪在地麵,把刀坑陷阱給填平,後續大軍速度不減,繼續推進。
守備臉色一沉,大喝道:「開炮,給我炸死這幫鐵疙瘩!」
數口神武大炮轟隆咆哮,就在炮彈落下之時,前排騎兵立即豎起盾牌,隻見銀光閃爍,異能忽現,構製成一堵護牆,炮彈難入方圓十步,原來這些銀甲乃是以流光精礦打造,等同於將四維鎮邪界轉在騎兵身上。
守備臉色大變,大罵邪門,對方的護甲如此神妙,火器難傷,想來後續的弩箭鋼釺也難以奏效,就在他一籌莫展時,忽見傳令兵策馬奔來大叫道:「龍將軍有命,烽火台將士立即炸毀火器,全數撤走!」
守備一聽,立即招呼弟兄放置炸藥,轟隆轟隆幾聲,濃煙滾滾,塵埃翻湧,然而銀甲騎仍舊屹立不倒,繼續穩步推進,就像是一座鋼鐵堡壘般將烽火台的防禦工事碾壓粉碎。
城頭之上,楚婉冰花容微沉,哼道:「銀甲騎足有一萬之眾,我就不信個個都裝有流光精礦的盔甲!」
等銀甲騎大半踏過烽火台後,她素手一揚,令旗擺動,地麵忽然塌陷,碗口粗細的蠍尾猛地從地底刺出,戰馬雖然全身護甲,唯獨馬腹未著鎧甲,正好給蠍族戰士可趁之機,一針貫穿馬腹,頓時人仰馬翻,而重騎兵最厲害之處就是在軍陣,而弱點也在軍陣,一旦陣中生亂,後方騎兵難以停止去勢,反將前方亂陣的戰友踏死。
但蠍族戰士人數隻有一百多人,在這萬人大陣中所起的作用微乎其微,而後續部隊對那些被跌倒的騎兵毫不留情,硬生生踐踏而過,就算將戰友踩死也要保持軍陣完整。
楚婉冰見狀,施展鳳凰神通,展翅高飛,在空中傳令道:「蠍鼇——變陣!」
地底下的妖將蠍鼇接到妖後傳令,策動眾妖凝聚蠍毒,蠍尾再度刺出,這回 他們不求殺敵,隻求劃傷地方戰馬,戰馬防備空虛的馬腹頓時受創,歹毒無比的妖毒入血瞬化,隻聽戰馬悲鳴,瞬息間骨骸化水,成為了一灘又一灘的肉泥,慘不忍睹。
這種毒名為化骨血,見血便長,一直融化活物的骨骸,而且還會留在宿主血肉內,其他人若是觸及屍體同樣中毒,如此一來,整齊剛猛的重裝騎兵立即陣腳大亂,劇毒一傳十,十傳百,僅僅數息一千前鋒騎兵全滅。
後續部隊隻得忍痛舍棄同伴,分成左右雙翼繞過那一灘又一灘的肉泥,繼續行軍。
化骨血雖然犀利,但卻是以妖氣凝練而成,施展後身子便會虛弱,楚婉冰不願下屬再冒風險,趁著對方還未反擊之時讓蠍鼇率眾土遁而去。
掃平那身著流光精礦的前鋒重騎後,楚婉冰召來傲鳥眾,鋪天蓋地地丟下裂空子,狂轟地上的鐵疙瘩,炸了幾聲後,忽聞厲喝響起:「妖女休得猖狂!」
話音未落,數十枚火箭激射而來,楚婉冰首當其衝,被五六支箭矢圍攻,但她不慌不忙抽出鳳嫣劍格開火箭,但有幾名傲鳥族將士中箭墜落。
楚婉冰悲憤莫名,定神一看,隻見一群蒼鷹展翅飛來,鷹背上各站著一名儒門射壇弟子,為首者乃射壇執事封羿。
楚婉冰哼道:「剛在我麵前駕馭飛禽,不知死活!」
隻聽她嬌叱一聲,逼出本源妖相,頓時彩霞湧動,五彩繽紛,鳳凰展翅。
鳳凰威壓之下,萬鳥皆該臣服,然而對方陣中的蒼鷹卻是不為所動,仍舊飛翔而來。
楚婉冰不禁大吃一驚,想當初酆都一戰,鬼車鳥這等凶禽麵對鳳凰化身也被嚇得渾身哆嗦,這些凡鳥蒼鷹卻絲毫不懼。
楚婉冰驚而不亂,命令傲鳥族先按兵不動,看清敵人虛實。
媚眼凝華,楚婉冰細看之下,卻見那些蒼鷹額頭處隱有淡淡的光暈浮現,這些光暈似乎組成了一道符咒。
「原來是這幾道鬼畫符搞的鬼!」
楚婉冰哼了一聲,指著對方陣中喝道,「哪裡來的多事牛鼻子!」
蒼鷹陣中飛出一隻仙鶴,紫鶴端坐鶴背,哈哈笑道:「小妖後果然有令堂風範,一眼便瞧出端倪。」
楚婉冰道:「臭道士,這些符是你畫的?」
紫鶴點頭道:「然也,鳳凰之威凡是飛禽都懼怕,所以貧道乾脆以符咒封住這些蒼鷹的靈識,在它們眼中隻有不斷地撲殺對手而已,也就杜絕了你鳳凰血脈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