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金陵局勢跌宕起伏之時,烏原同樣激流暗釀。
清晨,旭日初升,狩獵穀外聚滿了參加狩獵之人,望著那厚實堅硬的千斤閘門,幾乎每個人心中都湧起一股莫名興奮,裡邊藏著無數奇珍異獸,等著他們去獵殺,所得的皮毛、骨骸等等都是價值連城之物,即便是危險重重,他們也不顧一切地去獵殺。
當第一縷陽光照在閘門時,陣陣沉悶的鐵鏈攪動聲響起,隻見鐵閘門一點一點地被拉開。
轟的一聲,閘門完全升起,眾人這才看清門後的虛實,十八條鐵鏈拴著閘門四周,每一條鐵鏈都有三人合抱大小,鐵鏈的下端連著六個巨大的齒輪,每個齒輪控製三條鐵鏈。
眾人不解暗自驚訝——如世間又有什麼力量能攪動這些鐵鏈,又是如何升起這道千斤鐵閘?種種疑問懸在心中,但他們並未深究,隻是朝門後走去,閘門後是一道細長狹窄的峽穀,山壁上修有六個山寨和七十二座箭塔炮台,正是用來防禦那些不安分的洪荒異獸。
孟軻等一行六人混在人群中進入穀道,不禁暗自驚歎這鬼斧之作,孔丘低聲道:「這兒易守難攻,而且還有奇異猛獸,確實是個關押犯人的好地方。」
孟軻掃了山壁一眼,道:「上邊的山寨恐怕都已經換成昊天教的人了,真是麻煩之極!」
這時,孟軻跟慕容熙使了個眼色,對方立即明白過來,慕容熙便領著北城露和孔丘在人群中跟孟軻他們分開。
他們六人兵分兩路,將慕容熙和杜嬌分開,借這兩人心靈互通之能來聯絡,孟軻、杜嬌、素荷珺便去救人,慕容熙、北城露和孔丘則想法控製穀口。
過了穀口便是一片廣闊的森林,地上長滿了奇珍異草,林子內更是時不時地吹出陰風。
慕容熙三人先假意進入樹林,選了個隱秘之地靜待片刻,等穀口的人全部進來後再做打算。
慕容熙說道:「聽小辣椒說,狩獵穀地下有一條暗河,流水洶湧,閘門就是借著水流的力量為基本動力,控製閘門升降,所以我們第一步是要暗中搶奪閘門的控製權。」
北城露道:「但是山壁上的箭塔和寨子始終是個威脅,不將它們除掉,就算孟公子救出三位家主也是枉然。」
孔丘道:「二位不必擔憂,正所謂明槍易躲,暗毒難防,仲尼已有應對之策!」
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瓶子,道:「此乃軟骨散,可讓人筋骨酥軟,疲軟無力。」
慕容熙沒好氣道:「孔仲尼,你……你身上好東西真多,彆跟我說又是龍輝給你的。」
孔丘點頭道:「然也。」
慕容熙苦笑道:「好個使陰下毒的儒者。」
孔丘道:「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
北城露道:「但對方都在百丈山壁之上,我們又如何下毒!」
孔丘道:「誠如杜姑娘所講,穀底有地下暗河來提供閘門動力,那麼他們也可以將水泵上山崖上,以做飲用,隻要找到那個泵水之地,將軟骨散撒進去即可。」
說罷便將一張圖紙鋪開,上邊清晰地標注了山穀暗河的流向,慕容熙和北城露在一側凝神觀望,選好地點便動手製敵。
孟軻、素荷珺和杜嬌三人進入密林深處,感到四麵八方都是陰涼冰寒,似有莫名危機在醞釀。
忽然,草叢裡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各路狩獵者立即來了精神,弓弩箭矢全部對準了聲源所在,就在弓弦繃緊欲斷的瞬間,一個黑影竄了出來,眾人二話不說弓弩伺候,全部釘在黑影身上。
將其射殺後,眾人定神一看竟然是隻兔子,不禁埋怨,罵罵咧咧地道:「豈有此理,一隻兔子也弄得咱們這麼緊張。」
話音未落,不少兔子從草叢裡竄出來,不斷地奔跑,有人笑道:「這麼多兔子,要是全殺了,咱們豈不成了兔兒相公。」
有人奇怪問道:「何來兔兒相公。」
那人嘿嘿笑道:「你要殺兔子,當然是射箭了,你射兔子,越射越多,那不是射著射著就成兔兒爺了!」
一個葷段子弄得眾人哄笑連連,杜嬌不明男女之事倒也無所謂,隻是素荷珺這知書達理的儒門婦人被羞得耳根通紅,暗罵這些人不知羞恥。
孟軻發覺了不妥,叫道:「不好,這些兔子是在逃命,大家不要懈怠,前麵恐有危險!」
話為說完,一股腥風卷席而來,氣味惡臭難聞,不少人都捂著喉嚨乾嘔。
腥風之中唯見一條巨碩無比的大蛇,張開血盆大口猛地吞下三個狩獵者,其他人大驚紛紛以弓箭回 敬,但那條巨蛇渾身鱗片厚實,堪比鐵甲,弓弩箭矢僅僅在上邊印下一個個白痕,對它是毫發無傷。
素荷珺秀眸凝殺,反手拔劍,一記燕子回 旋步閃電踏向巨蟒,她身姿輕盈,瞬間便逼近巨蟒身上七寸要害,連環出劍,招招直取巨蛇命門,但卻像是劈在金石之上,難進分寸。
素荷珺虎口亦被震麻,當下收劍退下,暗自稱奇:「居然連七寸要害都如此堅硬,看來此蛇非同一般,十有八九是洪荒異種。」
她念頭未止,便覺身後撲來一股烈風,風中帶腥,殺機逼迫。
素荷珺當即換氣,再施絕妙身法,隻見她身子左飄右擺,就像是隨風起舞的樹葉,任由身後的勁風吹動,順勢而退,巧妙脫出危機。
待她落地站穩,不禁又吃一驚,居然還有另一條大蟒蛇,但仔細一看,這兩條蛇卻是公用一個身子,分明就是一條雙頭蛇。
孟軻將她拉到身後,細聲道:「荷珺,你可又受傷?」
素荷珺搖了搖頭,又道:「夫君,此蛇怪異凶猛,若不及早將它出去,我們實在難以深入。」
孟軻心忖道:「剛才荷珺出劍試探,此蛇就連七寸之處也覆蓋著厚實鱗甲,正麵進攻恐怕難以奏效。」
他看那條雙頭巨蛇不斷地追咬狩獵者,不由靈機一動,既然外邊有鱗甲,那就攻它內部。
孟軻身形瞬動,祭起十成功力朝著巨蟒便是一掌,掌沉山河,將巨蟒拍退十餘步,救下幾個狩獵者,他這一掌既是救人也是立威,大喝道:「誰身上帶有火藥,馬上拋給我!」
眾人見他如此神通,便回 應道:「大俠,我這有火藥。」
說罷甩手丟過去。
孟軻接住後火藥,又將身邊跑過的一隻兔子踢起,然後飛起一腳將其踹向巨蟒。
巨蟒聞到肉味,張口便咬,孟軻當即運起紫陽真氣點燃火藥,朝著巨蟒嘴巴丟去。
巨蟒將兔子和火藥都吞進去,轟的一聲一個蛇頭立即被炸得支離破碎。
另一個蛇頭痛得悲叫不已,同時也是獸性大發,它這回 學乖了,不將嘴巴張開,用巨尾橫掃擊打,它尾巴力量甚是巨大,隨便一甩尾便打斷數根大樹,凡是被掃中的無不臟腑破碎,筋骨斷裂。
孟軻帶著二女暫避鋒銳,說道:「炸掉一個頭反而激起它的凶性,這回 可要頭疼了。」
素荷珺望了一眼巨蟒,道:「夫君,不如從它傷口入手,你看蛇頭炸掉後,食道已經露了出來,不如再丟一個炸藥,這回 直接炸掉它肚子!」
孟軻恍然大悟,本想再借一個火藥,但看到眾人被巨蟒追得隻顧逃命,於是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從地上屍體找尋,這些狩獵者不少人都帶著火藥,他並未費什麼心思就找到了好幾紮火藥。
孟軻將火藥全部捆起來,大喝道:「長蟲,修要猖狂,有本事跟我一較高下!」
巨蟒聽到聲音,立即盯住他,顯然是認出了這個炸掉自己一個頭的人類,它怒不可遏,龐大的身軀扭動著朝孟軻遊來。
孟軻乘勢而動,一舉逼近它的傷處,看準目標,猛地將炸藥塞入食道。
轟的一聲,巨蟒身子立即破開了個大洞,血流如河,腸穿肚破,好不淒慘,但它仍未喪命,發瘋似的朝孟軻咬來。
孟軻正求之不得,待它張嘴的瞬間,又丟了一捆炸藥進去,將另一個蛇頭給炸毀,如此一來這條雙頭巨蟒便就此喪命。
眾人對孟軻是感恩戴德,孟軻客氣了幾句,這些人便開始掛分巨蟒身上的東西,從蛇鱗、蛇肉、再到蛇骨都是難得一見之珍品,而蛇膽更是搶破頭的好東西,後來還有人發現了一枚內丹,頓時引得群情激昂,竟有人為了這枚內丹大打出手。
孟軻無奈苦笑,暗忖道:「救了他們的命,卻救不了他們的心,罷了,繼續上路。」
孟軻意不在此,瀟灑離去,也有部分狩獵者沒參與搶奪,他們把眼光放在叢林深處,相信裡邊還會有更好的東西。
再深入三裡,樹木枝葉極為茂盛,就連陽光都無法投下,四周昏暗異常,杜嬌雖是天馬山莊大小姐,但也是首次進入狩獵穀,心中不禁有些懼怕。
腳底踩到了一絲黏滑之物,杜嬌低頭一看,竟是一條手臂粗細的蜈蚣,嚇得她尖叫一聲撲到素荷珺懷裡,若非帶著假麵具,一定可以看到她小臉一片煞白。
對於這些蛇蟲鼠蟻,女子都有種莫名厭惡的天性,素荷珺也不禁擰緊眉頭,隨手掏出幾枚飛鏢將那條蜈蚣釘死。
「妹子,沒事了,長蟲已經被我殺死了。」
素荷珺柔聲安慰杜嬌道,杜嬌可憐兮兮地轉過頭去看了看地上,確認無誤後才鬆了口氣。
孟軻道:「深林內怪異甚多,大夥小心為上。」
走了幾步後,前方草堆響起異動,所有狩獵者再度提起弓弩警戒。
但過了片刻,草叢再度恢複平靜,眾人仍未鬆懈,繼續瞄準了片刻才緩緩放下弓弩。
但沒過多久,另一側的草叢又有異動,眾人再度警戒,但很快有沒了聲響,就這樣時有時無,不少人開始燥怒起來。
「他媽的,什麼狗東西,快滾出來!」
怒意令得他們將弓箭不斷射出,但卻是一無所獲,全部打空,就在他們未來得及更換新箭的時候,一道魅影飛掠閃過,利爪一劃,數人斃命,孟軻立即暗運紫陽玄功,以紫陽真氣增強眼力,立即將異獸模樣儘攬眼底——形似猿猴,白頭紅腳,額有獨角,動作迅猛靈活,堪稱林中鬼魅。
「此物莫非是傳說中的朱厭?」
孟軻博覽群書,看到此怪便認出來曆。
眼見同伴死亡,其他人更加驚怒,而且也越發興奮,他們都有一個感覺,就是頭異獸一定比那雙頭蛇更有價值,利益的驅使下眾狩獵者前仆後繼追殺異獸。
孟軻提醒道:「此獸似乎懂得以虛實之法惑敵,大家不要衝動!」
他剛才以一己之力擊殺雙頭蛇,眾人對他頗為信服,便詢問他意見:「諸位兄台,不知有何良策剿殺那頭惡獸?」
孟軻蹙眉道:「此時敵暗我明,不宜冒然深入,不妨以逸待勞,以陷阱困之!」
眾人聞言紛紛叫好,動手布置陷阱,什麼鐵鉤索、金針網、連環弩……應有儘有,不殺此獸誓不罷休。
趁著他們布置陷阱的空隙,孟軻領著杜嬌、素荷珺悄悄離去,他們要儘快找到三大家主的下落。
素荷珺問道:「夫君,這片森林幽深廣闊,那個鬼冥牙也不知道莊主關在那裡,我們如何找到?」
孟軻說道:「原本我對此還一頭霧水,但今天進入此地後,吾便有了答案。此地凶獸出沒,越往林內,凶獸越是狡猾凶殘,便是裝備齊全的高手也難以保全自身,更彆說被封住功力的三大家主。而昊天教在未控製三大世家門派之前,一定會保全三位家主,那麼他們關人的地方便是最安全之地,既可防範外人,又能擋住猛獸,若不然被猛獸傷害了三位家主,他們的計劃便是功虧一簣。」
素荷珺奇道:「那夫君已經知道牢房所在了?」
孟軻搖頭道:「這個還得請教杜姑娘,這片樹林有沒有一個猛獸不能靠近的地方?」
杜嬌想了想,說道:「我也是第一次進入狩獵穀,並不清楚這裡邊情況,但我聽爹爹以前講過,森林內有個山洞,裡邊有個泉眼,泉水是從地底暗河湧出的,寒冷刺骨,流速甚急,一旦落下去,便是屍骨無存。」
孟軻眼睛一亮,追問道:「這個山洞在那裡?」
杜嬌展開地圖指著一處道:「就在林子的中央地帶,大概朝北十裡左右。」
朝北前行,剛走了五裡路便聞到濃重血腥味,一陣陣啃咬聲傳來,孟軻分開雜草一看隻見一頭巨獸正在吃人,渾身赤紅,身形似牛,長滿刺蝟毛,叫聲如狗。
素荷珺也是首度見到此等異獸,甚感吃驚,低聲道:「這究竟是什麼怪獸,如此奇特?」
孟軻低聲道:「據萬裡山河圖所載,邽山其上有獸焉,其狀如牛,蝟毛,名曰窮奇,音如獆狗,是食人!」
素荷珺低聲道:「但邽山並未聽說過有這種怪獸出沒,反倒是出現在此。」
這時杜嬌開口道:「我記起來了,小時候爺爺曾說過,三百年前曾有一名道長來拜訪山莊,希望能借狩獵穀關押一些凶獸。」
孟軻點頭道:「應該就是竹虛子前輩了,他神通大成後不但掃平聖極宗之亂,更將四方為禍之惡獸全部抓起來封入狩獵穀。」
忽然,窮奇猛地一轉頭,雙眼緊緊盯住這邊,孟軻暗叫不妙:「你們快退開,這頭畜生發現我們了!」
隻見窮奇大叫一聲,朝這邊撲了過來,它身形更牛一般,奔跑起來發出啪啪的聲音,所過之處卷起一陣狂風,氣勢駭人,孟軻不敢怠慢,急提元功,猛地一口氣將真氣推至功體極限,對於這陌生的巨獸他必須小心為上,以全力應對。
窮奇就像是一頭發瘋的公牛,犄角狠狠戳向活人。
孟軻掌勢一抬,雙掌平平推出,硬撼窮奇犄角,第八重的紫陽真氣全力施展,勢若山崩,陽火倒卷灼燒,窮奇全身骨骼被震碎,然後再遭陽火焚身,瞬間斃命。
素荷珺見丈夫大展神通,不由得眉開眼笑。
孟軻收回 掌力,繼續朝洞口逼近,由於他們目標明確,能避開的凶獸就儘量避,不能避開則挺身一戰,以孟軻的根基並未遇上太大麻煩。
到了地圖上標誌的山洞,孟軻朝四周掃了一眼,並未感覺到任何凶獸的氣息,心想應該便是此地了。
他們小心翼翼地朝著山洞走去,尚未靠近便感到一股寒氣撲麵而來,洞口內吹出呼呼烈風,風勁好似利刃,刮肉生痛。
孟軻暗忖道:「單是洞口便有如此狂風,隻怕裡邊更加凶險,難怪這些猛獸不願靠近。」
走進洞口後,寒意越發明顯,像是從九幽絕域吹出來似的,冷入骨髓,素荷珺和杜嬌都被冷得渾身發抖,嘴唇青紫,孟軻道:「你們先到外邊吧,這裡邊的寒氣並非你們可以承受,吾有紫陽玄功護體,不畏嚴寒,吾一人進去便可。」
素荷珺心知自己進去也不過是拖夫婿後腿,便道:「夫君,千萬小心。」
她便拉著杜嬌到洞外等候。
孟軻運起紫陽真元,身子一片暖和,然後勁灌雙足,頂住狂風朝裡邊行走。
行不多久,風勢忽變,時而橫掃直前,時而疾旋不止,似要將闖入之物攪得粉碎,四周洞壁被狂風長年衝刷,變得異常光滑,孟軻偶爾觸及,卻是奇寒徹骨,血為之凝,牆壁之上竟然覆滿一層厚冰。
「如此寒冷之地,就算我全力運功也有些吃不消,三大家主被封住氣脈又如何抵擋這寒風。」
孟軻嘖嘖稱奇,更憂心三大家主處境。
隨著漸漸深入,風勢卻是慢慢減弱,到了後來竟是沒有一絲風吹過,孟軻掏出火折子照明,看到儘頭有一清泉,泉水平靜如鏡,與杜嬌所說大相庭徑,不由奇異,於是便試著伸手探入水中,誰知手指剛一入水便是一陣劇痛,仿佛要被撕裂,他急忙抽回 手指,恍然大悟:「原來隻是表麵平靜,下邊是暗流湧動,若不是及早收手,恐怕這股暗流便可將我的手指硬生生扯下來,也隻有如此急速的流水才能作為千斤閘門升降的動力。」
孟軻仔細掃了一眼四周,發覺此處的洞壁泛著赤色光澤,伸手觸摸有股暖流傳入,竟是火山礦石,這種礦石內含火性,乃製造赤山瓷和儒門流火箭的原始材料,正因為有這些礦石在此才中和了寒氣,而礦石覆蓋範圍以外便是冰冷刺骨,也就因為這些礦石使得洞內寒熱交加產生狂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