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馨兒芳心亂顫,心裡一陣急切,想詢問結果,但又怕打擾螣姬思索,隻得在一旁乾著急。
過了片刻,螣姬忽然抬頭,眼眸閃過一絲得意光芒,穆馨兒察言觀色,心知結果已出,便問道:「螣姬長老,可是有法解淩雲的毒患了?」
螣姬笑道:「國淵夫人所言甚是,昊天教的毒術大部分來源自妖族,若是解不開豈不叫人笑話!」
楚婉冰問道:「螣姨,高大人中了什麼毒?」
螣姬道:「我想應該是九蟲噬心蠱,此毒以九九八十一條嗜血毒蟲煉製,將它們全部放在一個壇子裡,讓它們自相殘殺,隻剩下最後的九條,這九條毒蟲因為吸食了其他毒蟲的養分,所以體內也帶著其毒素,而且並非單一的疊加,而是九九八十一種毒素相互糾纏,從而生出八十一種變化。這些毒蟲本性嗜血,一入活體便會順著血脈不斷遊走,最後彙聚在心臟,寄居其中吸血為生,因為他們體形不大,吸食的血液也不多,對人並無太大傷害,可是一旦蠱主催動蠱術,那麼毒蟲便會在心頭亂竄,一邊竄動還一邊放毒,中毒者遭受之痛苦難以言喻!」
聽到這裡,穆馨兒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掩唇嬌呼,既惡心又懼怕。
楚婉冰道:「這種蠱毒我倒是從族毒典翻閱過,但卻沒親眼見過!」
螣姬笑道:「這種蠱毒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作品,咱們早就不用了,也就昊天教那些蠢貨抱著當寶!」
穆馨兒聽聞此言,心頭大定,道:「那就有勞長老了!」
螣姬笑盈盈地逃出一個瓶子,說道:「高大人,妾身雖有法可解毒,但這過程可是要委屈大人一二了!」
高鴻問道:「長老此話怎講?」
螣姬道:「以毒攻毒,這九蟲寄居心臟後,可以隨時吸血,它們已經喜歡上這個環境了,一般方法很難將它們逼出,唯有以毒攻毒,由我在你體內再下新的蠱蟲,這些蠱蟲凶殘好戰,但我可以控製它們行動,到時候便讓它們停在你腹中,由它們發出挑戰,激怒那九條毒蟲,將它們引到胃裡,然後以蟲殺蟲,此毒可解也!」
又是蟲又是毒的,穆馨兒聽得一陣惡心,花容慘白,問道:「螣姬長老……這過程有危險嗎?」
螣姬道:「一般毒士操控可能會有危險,但由妾身親自把關,絕無性命之憂,但是在解毒過程中會十分痛苦。」
穆馨兒問道:「怎麼個痛苦法?」
螣姬道:「九蟲鑽出心窩,那是便會是心痛,然後順著血脈遊走,所過之處亦會疼痛,而最後在胃裡激戰,則會腹痛,這幾番折騰,損及元氣,便會大病一場!」
楚婉冰蹙眉道:「高大人重傷初愈,如何能受此折騰?」
螣姬道:「所以在解毒前必須服用大量固本培元的補藥,增強元氣,才能抵禦痛楚,不至於留下後遺症!」
龍輝道:「此事交我,我立即命人熬製人參靈芝。」
楚婉冰忽然道:「不必了,娘親剛給了我兩顆陰陽丹,比那些人參有用多了!」
螣姬忽然一愣,露出難為之色。
楚婉冰問道:「螣姨,難道陰陽丹效果還不足夠嗎?」
螣姬搖頭道:「非也,陰陽丹內藏純陰至陽之氣,服用後可增強陰陽二氣,便是再重的傷勢也能恢複。」
楚婉冰笑道:「那就成了,正好可以讓高大人解毒用!」
螣姬歎道:「可是這顆藥丸是娘娘特地給小娘娘煉製的,隻要您服用後,再與龍主合氣雙修,受益無窮,少則添十年修為,多則一舉突破後天屏障!」
如此珍貴之藥,穆馨兒也為之震驚,楚婉冰卻是灑脫道:「沒關係了,高大人冒險來助我軍,我豈能吝嗇這區區藥丸。」
說罷便塞到高鴻手中。
高鴻急忙推脫道:「嫂夫人,此等貴重靈藥,吾是萬萬不能收!」
楚婉冰又推了回 去,說道:「高大人不辭艱險匡助家夫,區區小藥丸也抵不過大人千恩萬情,再說了大人乃家夫師兄,自是妾身的大伯,所以還請大人收下!」
「淩雲豈能為此殘軀,耽誤了弟妹修行,還請收回 靈藥!」
「高大人,這話也太生分了!」
「若是弟妹還認我這個兄長,便不要再提此事,我雖是文弱書生,但也不會被區區痛楚難倒!」
就在兩人推來推去之際,楚婉冰轉頭望向穆馨兒,嬌聲道:「師娘,你快勸勸高大人吧,人家實在說不動他!」
音調極儘嬌癡,眼眸掛著幾絲楚楚之色,叫人憐惜萬分。
穆馨兒微微一愣,朝高鴻點頭道:「淩雲,既然是冰兒的一番心意,你便收下吧!」
高鴻一陣猶豫,最後接過藥丸。
螣姬無奈一歎,搖了搖頭,似乎在可惜這靈藥,她說道:「既然如此,便請高大人先行服藥,養足元氣,讓妾身下蠱驅毒!」
高鴻捏著藥丸,眼眸有一絲閃爍,但瞬間便消失了,毫不猶豫將藥丸吞下。
藥丸入腹,立即化作渾厚元氣,高鴻隻覺得氣海充盈,傷痛儘去,精神奕奕。
就算是不懂醫術之人也能看出高鴻狀況極好,吞吐有力,氣色紅潤。
「淩雲,你感覺怎麼樣了?」
穆馨兒關切地詢問道。
高鴻吐了一口氣,試著站起身子,活動了一下,不禁讚道:「好神妙的靈藥,學生感到渾身是勁,就像是沒受過傷一樣!」
穆馨兒總算鬆了口氣。
螣姬美眸含笑,說道:「高大人,可準備好了?」
高鴻點了點頭,昂首道:「螣姬長老請放心,高某已經準備十全!」
螣姬從袖子中掏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瓶子,說道:「高大人,請張嘴吧!」
高鴻聞言將嘴唇張開,螣姬扯開瓶蓋,吹了一個口哨,裡邊飛出十來隻蟲子,形若飛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鑽進高鴻嘴中。
飛蝗般的毒蟲入口,順勢鑽入食道,進入胃中,螣姬催動妖法,遙控蠱毒,這些毒蟲立即在胃中發出茲茲的聲響,挑釁寄居心房的九大毒蟲。
九大毒蟲果然按耐不住,順著心脈血管鑽出,高鴻隻覺一陣錐心劇痛,冷汗直冒,但他也是硬氣,強咬牙關而不叫喊。
九蟲鑽心而出,順著血脈不斷流竄,高鴻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痛,尖刺、麻木、火辣、撕裂……各種痛苦接踵而出,他雙眼瞪圓,眼球布滿血絲,脖子崩出紫筋,額頭露出青脈。
「啊!」
一個悲痛無比,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高鴻尖聲叫喊,跪倒在地,口吐白沫,不斷抽搐。
穆馨兒眼圈一紅,淚水奪眶而出,一把衝過去,抱住高鴻,柔聲道:「淩雲,彆怕,彆怕,師娘在這兒,你一定可以撐住的……」
此番變故,眾人不禁一愣,楚婉冰眼中閃過一絲怒意,粉拳握得緊緊的。
絲絲溫暖幽香飄來,高鴻不住大口喘氣,似乎略減痛楚,這時九蟲已經進入胃內,跟螣姬所布下的毒蟲爭鬥,雙方各自撕咬,相互吐毒,但毒與毒之間又互為抵消,並未造成毒害。
戰至正酣,雙方玉石俱焚,高鴻隻覺得肚子一陣翻江倒海,張口嘩啦一聲吐出了青色的粘液,腥臭難聞,還可看見十幾條蟲子在蠕動。
螣姬笑道:「蠱毒已經逼出,高大人請安心休息吧。」
高鴻抬起慘白的臉頰,道:「多……多謝!」
話音未落,便一頭栽倒在地,昏迷不醒。
穆馨兒急忙去攙扶,欲將他扶到床上休息。
這時楚婉冰製止住道:「師娘,高大人雖是書生,但也是個男子,身形頗重,你一個婦道人家很難抗動,不如讓他人來吧。」
說著便朝龍輝使了個眼神。
龍輝立即叫來兩個士兵,將高鴻扶到床上休息。
穆馨兒美目盈盈地凝視著高鴻,見他呼吸平穩後,不由鬆了一口氣,這時才發現自己衣衫已經被汗濡濕。
楚婉冰將她扶起,柔聲道:「師娘,你放心吧,高大人服用了陰陽丹,元氣充沛,休息兩三天就可以生龍活虎了。」
穆馨兒點了點頭,感激道:「冰兒,謝謝你了。」
楚婉冰展顏笑道:「師娘客氣了,您臉色不太好,讓冰兒送你回 府吧。」
穆馨兒道:「也好。」
扶著穆馨兒走出屋子,楚婉冰忽然回 頭朝龍輝眨了眨眼睛,朱唇勾出一絲狡黠笑意。
龍輝見狀也帶著碧玉雙姝跟了出去。
將穆馨兒送回 府邸安置好後,楚婉冰笑嘻嘻地將高鴻那篇文章逃出來,讓人印刻散布出去,要麼貼告示,要麼發單子,很快便傳遍金陵。
「用不了多久,這狀元文便會傳遍全國各地,咯咯,我倒要瞧瞧滄釋天有何反應!」
楚婉冰跟龍輝、玉無痕、林碧柔坐著馬車回 府,她玉靨含笑,心情似乎不錯。
龍輝左擁右抱,攬住林碧柔和玉無痕,問道:「冰兒,你又在搞什麼鬼主意,快快從實招來來,否則家法伺候!」
玉無痕也開口道:「冰兒,我瞧你給高鴻的那枚丹藥似乎真有很好的奇效,以前你不是討厭他的嗎,為何贈這靈藥給他?」
楚婉冰媚眼一轉,掩唇嬌笑道:「確實是很好的丹藥,隻要稍加運氣引導,便可順經通絡,理氣清脈,對身體是大大有——益!」
她說到最後一個字時忽然拉長聲調,嫵媚的眼睛笑意更濃,甜絲絲的好似快要滴出水來。
小妖女越來越像她母親,除非是動情,若不然媚意越濃後果便越是可怕……龍輝看得也打了個冷戰。
楚婉冰散去媚意,湊到跟前,嗬氣如蘭道:「好哥哥,咱們先彆回 家好嗎?冰兒有事要請你幫忙。」
雖然已是老夫老妻,但龍輝根本就抵禦不了這丫頭的誘惑,想也不想就點頭答應。
漠北邊塞,華貴無比的金頂帳篷內,鐵烈大汗阿古畢肖和三個西域人正坐在下座,而高高在上的竟是掛著國師之名的煌天摩耶,這三個西域人分彆是紫金國、大羅國、雪鷹國的三名國王,這三國乃西域最強的國家,可是他們都跟阿古畢肖一樣,滿臉恭敬和畏懼地望著高座之人,邪神分身——煌天摩耶。
「戰況如何?」
煌天摩耶冷冷問道。
紫金國王回 答道:「啟稟聖主,遼東的援兵已經來了,而且還有江南的蛟龍戰船!」
煌天摩耶甚是滿意,冷笑道:「果然如我所料,姓龍的小子當真按耐不住,既想護住江南,又像保全鐵壁關,他要麵麵俱到,我便要他全盤皆輸!」
說到這裡,他臉色一沉,道:「清羽河可以布置妥善?」
大羅國王道:「聖主寬心,吾等已經將中央河道截斷,並在兩側布下了伏兵,隻要他們一進入狹窄段,定能讓那些臭蟲變成鹹魚!」
煌天摩耶笑道:「沒了河水,吾倒要看看這些蛟龍如何發威!人人都說鳳髓龍肝,那待大勝之後,吾等也來嘗嘗龍肝的味道!」
四人應道:「聖主英武,我軍必勝!」
就在此時,傳令兵回 報道:「報,敵軍已經棄船步行,正朝我軍防線趕來!」
煌天摩耶臉色一沉,嗯了一聲,問道:「敵將是何許人也?」
士兵答曰:「將棋掛著一個嶽字,領兵者是一個騎著巨熊的黑漢!」
煌天摩耶擺了擺手,示意他下去,說道:「王棟、梁明乃那小子的左右手,吾還以為這次領兵救援的是他們,想不到竟然是嶽彪那黑子!」
阿古畢肖奇道:「聖主,這又有何區彆?」
煌天摩耶搖頭道:「有很大區彆。若是王梁二人,又或者是原本的鐵壁關將領,他們得知故地告急,定會奮力趕回 ,而且他們仗著孽龍之助,縱橫水路無敵,久而久之縱生驕兵,他們必定不會料到吾在清羽河布局,正好送上門來討死。可是換了嶽彪這黑廝,情況便大大不同,其一,他非鐵壁關舊將,也就不會受感情說擾,其二,此人粗中有細,堪稱將帥大才,由他領軍那是大大頭疼也!」
煌天摩耶乃滄釋天分身,其思考和算計極為可怕,就連鐵壁關舊部的護鄉之情也考慮在內,而布下這斷河屠龍之計,可惜偏偏遇上嶽彪做主將,從河岸的泥土變化察覺了端倪,提前避開了陷阱。
雪鷹國王起身道:「聖主不必擔憂,我軍兵多將廣,區區賊軍難成氣候,便讓小王去收拾他們!」
煌天摩耶點頭道:「如此甚好,那便由雪鷹國王負責,吾再增你二十口射日弩,望望你能給本座待會好消息!」
雪鷹國王應了一聲遵命,然後出帳點齊麾下兵馬,他雪鷹國麾下有十三個小國,每一國約有兩千兵馬,再加上他本國的兩萬精銳,聲勢高昂,馬鞭一指,浩浩蕩蕩地出兵截殺龍麟軍。
雪鷹國王率領大軍沿清羽河而下,恰好遇見上岸後的龍麟軍,於是便采取左右包抄再加中路合圍之勢攻了上來。
隻見龍麟軍前一名黑臉漢子,腳胯巨熊,手持板斧,揚聲高喝,領軍便朝雪鷹軍衝來,雙方很快便戰成一團。
嶽彪一斧劈翻三個西域人,然後隨手一拍白眉熊:「阿勇,拍死他們!」
白眉熊一掌掃去,如蕩落葉,非死即傷。
龍麟軍緊隨而上,騎兵左右衝殺,步兵穩固前進,人數雖少,卻不見絲毫氣弱。
令狐達和馬義各領本部軍馬,掩護嶽彪側翼,令狐達大喝道:「鐵甲營,給我擋住!弓弩營,殺死那些孫子!」
軍令一下,上下一心,鐵甲為護,弓弩為殺,將左翼染成一片戰火,西域軍馬難進分毫。
右側的馬義同樣是以鐵甲為盾,弓弩齊射,儘量將敵軍消滅在遠處。
雪鷹國王麾下的小國雖說已國為稱,但其人口和麵積也不過是大恒的一些小型郡縣,那是身經百戰的龍麟軍對手,甫一交手便被殺退,更是讓嶽彪縱橫沙場如入無人之境。
雪鷹國王麾下兵馬敗象已顯,當下鳴金收兵,嶽彪等人一氣嗬成,追趕而去,一路掩殺下來,斬敵八千。
親衛拚死護送,雪鷹國王好不容易才逃到土牆之後,他惱羞成怒,叫道:「快用射日弩!」
土牆上立即架起數十口長弩,其長六尺半,以三角木架為托,正是當初讓朔風守軍吃儘苦頭的新弩箭。
噗噗弓弩連發,竟硬生生刺穿鐵甲盾牌,將好幾名鐵甲營將士釘死,雪鷹國王認得嶽彪的黑臉,便命人將弓弩對準他,連環勁射,欲取其性命。
射日弓弩破空而來,嶽彪急忙揮斧當格,但甫一接觸,整條手臂都被震麻,再接三箭,渾身筋骨劇痛。
「這弩箭不宜硬拚!」
對方既占地利,又有強弓助戰,嶽彪急忙鳴金收兵,領著眾人退出戰線,重新修整,尋覓克敵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