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露嬌喝一聲好,劍鋒猛地一推,劍氣吐出,慕容熙手腕也加力三分,刀刃斜向一拉,硬生生將鼓起的金袍壓回 去。
煌天摩耶也不刻意抵禦,趁勢一納,將兩人的勁力轉接到了孟軻身上,一時間竟成了三人合攻儒者。
孟軻心念一轉,掌心生出吸力,牢牢黏住煌天摩耶的手掌,隨即放空丹田,施展藏虛浩然勁,強納對方真氣入體,蓄積成川,順勢一吐,絕地反撲。
「不知死活,還敢跟本座拚根基!」
煌天摩耶不屑冷笑,竟又將孟軻的勁力吸入體內,緊接著又摻雜了自身真氣吐出。
這兩人就這樣一吸一吐,真氣就像滾雪球一般不斷地來回 流轉,短短數息便已經蓄積了龐大的真氣,稍不注意便會爆炸開來煌天摩耶根基雄沉,再有天穹妙法護體,氣脈強韌,氣海廣闊,穩占上風,隻要再過半息,他便可以用真氣將孟軻全身硬生生撐爆。
忽然間,孟軻神色一斂,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竟從丹田之內抽出一股龐大真氣,其純正雄厚,好似山川怒海,磅礴無邊,絲毫不在煌天摩耶之下,這股真氣融合進來,頓時打了煌天摩耶一個措手不及,將他震飛開去。
不可能,這小子怎會有如此強大的內功!煌天摩耶被震傷了氣脈,驚怒無比,定神一看隻見那股真氣彙聚成形,化出一個人的形象——軍神楊燁!煌天摩耶頓時明白過來,原來是楊燁動的手腳,若是平日這股真氣根本就威脅不到他,他隻需隨手一揮便能將其打散,而且這種注勁入體的做法也不切實際。
習武之人唯有腳踏實地,穩固根基才有雄厚內功,這外界灌功雖可增添功力,但也不過是一過性的消耗,使出後便煙消雲散,而宿主要承受這不屬於自己的真氣必定會極度損耗功體,一旦將這外來真氣放出,自身也會陷入虛弱狀態,任人魚肉。
這種傳功入體的做法一般也是針對修為相差甚遠的敵人,而楊燁跟滄釋天雙方根基相若,便是生死相搏也要花上一番功夫才能分出勝負,煌天摩耶何曾想到對方竟用這種最不切實際的手法來暗算自己,如今驚醒卻是悔之已晚。
真氣化出軍神戰體,凜然神威赫然而現,孟軻鼓起最後一絲力氣扯動這股真氣,他手臂一揚,五指握拳,那軍神戰體也同樣握拳打出,煌天摩耶此刻正處半空,無從借力,先機已失,隻得先守一陣,他雙臂十字交叉,護住頭胸等要害,硬接這雷霆一拳。
隻見巨大的軍神戰體猛然揮拳,將半空中的煌天摩耶狠狠地砸出城外,就像是拍蒼蠅一般。
「督帥,是督帥!」
眾軍目睹楊燁神威,全部精神抖擻,士氣大增,搶回 陣腳,再度扳回 一城。
煌天摩耶飛退出城外數十步才站穩身形,他深吸一口氣,隻覺得胸口脹痛,顯然是受了內傷。
提元療傷,天穹道罡滋養經脈,傷勢瞬間恢複七成,這種借體出招雖然打了煌天摩耶一個措手不及,但造成的傷害實在有限,以他的根基不出半個時辰便可全部恢複。
眼見自己的手下被對方趕了出來,就在此時東南兩門也有援軍的加入,東麵為首者乃是一名英姿颯爽的女俠,花容月貌,肌膚勝雪,正是孟軻發妻素荷珺;南麵領軍者為一俊秀少年,儒雅風骨,傲然而立,頗有孔岫遺風,正是昔日儒門教尊之子孔丘。
煌天摩耶心知不宜繼續強攻,於是便鳴金收兵,稍作休整,待自己傷勢恢複後再度攻城,他就不信這些殘兵還能頂多少次攻擊,而外圍嶽彪等人也被堵住前路,朔風城儼然已是一座孤城,淪陷不過時間問題。
擊退敵兵後,滿身血跡的劉廣林親自接待了孟軻夫婦和孔丘:「多謝諸位相助,你們若來晚片刻,朔風必然淪陷。」
孟軻使出楊燁存入自身的真氣後,虛弱不堪,連走路都得素荷珺攙扶,他說道:「劉將軍,督帥有一密令托我傳達。」
劉廣林聞言恭敬站直身子,道:「孟公子請講。」
孟軻遞過一封書信,劉廣林雙手接過,展開一看,裡邊以鐵壁關密語寫了一道軍令,唯有內部人士才能看懂,上邊內容竟是——高舉白旗,開城投降!劉廣林頓時大吃一驚,若非這密令書寫的形式乃鐵壁關高層所用的特定詞句,他恐怕早已將孟軻等人拿下,定一個擾亂軍心之罪。
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闔上信件,長歎一口氣道:「軍令如山,劉某明白了,照做便是了!」
說罷他猛地一揚手,大聲道:「降下軍旗,換上白旗,全軍放下武器,開城投降!」
此話一出,堪稱一石激起千層浪,全城沸騰,每個士兵都發出不忿的怒喝,還有人又哭又笑,不住地叨念著死去戰友的名字,悲憤莫名。
軍令如山,便是滿心不甘也得執行,城門緩緩打開,那麵屹立不倒的軍旗也換成了屈辱的白旗,滿城竟是悲苦的哭喊聲,那些流血不流淚的將士也掉下了男兒淚。
劉廣林咬了咬牙,暗忖道:「隻要敵軍一進城,我便揮刀自刎,絕不做那屈辱敗軍。」
但等了許久,城外的敵軍竟毫無動作,一直徘徊不前,就連煌天摩耶亦是滿腹狐疑,他實在想不通朔風城為何會開城投降,雙眼警惕地打量著四周,心中暗想道:「這座孤城頃刻便可攻破,他們這個時候投降也算說得過去,但……明明已經來了援兵,而且他們士氣也鼓了起來,再加上外圍還有龍麟軍和崔家軍,為何會投降?」
就在此時,他聽見城內傳來一陣陣的哭喊聲,其中還夾雜著一些不堪入目的咒罵,他聽出一些依稀的話語:「我不信,我不信,督帥不會讓我們投降的……」
這時另一個人又哭道:「督帥已經不要我們了,不要我們了……」
種種聲音交雜在一塊,無不是各種絕望的蔓延,而煌天摩耶卻從中得出了一個消息——下令投降者正是楊燁!「是楊燁命令他們投降的?難不成這廝又在耍什麼心眼,我且按兵不動,看清狀況再說!」
煌天摩耶留了個心眼,不欲急進,便命人前去打探,得回 來的消息正是朔風全城軍民放下武器,舉手投降,但軍民都十分不甘願,很多人都拿著武器蠢蠢欲動。
煌天摩耶覺得這麵白旗來的極不尋常,而且還是楊燁親自下令投降,這其中更加透著陰謀的味道。
楊燁究竟在做什麼?投降?不太像,那他還有什麼手段來抱住這座孤城……這廝居然以寄體傳功的方式讓孟軻功力大增,不可能不留下暗手。
那些駕著風箏而來的士兵一定帶來了什麼反敗為勝的契機……思量再三,煌天摩耶決定先穩住陣腳,反正自己已經占據絕對優勢,這朔風城早晚都是自己的囊中物,不必急於一時,等打下朔風之後,看你楊燁還有何翻盤的手段。
這來勢洶洶的大軍竟在大門敞開的孤城外邊徘徊不前,最後更是撤軍後退,令得劉廣林好生費解,這時孔丘悄悄地湊到他耳邊道:「劉將軍,這不過是督帥的計策。」
劉廣林不由一驚,奇道:「此話怎講?」
孔丘笑道:「煌天摩耶乃滄釋天的分身,其智謀和武功都是驚才絕豔,但也有聰明人的通病,對於一些事情想得極為深入,同樣道理,這種思維容易讓他們陷入牛角尖。督帥故意讓你們開城投降,也已經算好了軍民的情緒,他們得知軍令是督帥下達,一定會對督帥失望,而且各種汙言穢語會接踵不斷,那時候外頭的煌天摩耶就聽得一清二楚。」
孟軻這時也笑道:「了解督帥的為人絕對不會相信他會做這種事,所以煌天摩耶便起了疑心,生怕督帥在城中布下什麼陷阱來等他,撤兵是必然的。」
劉廣林歎道:「可若對方真的打進來呢?」
孔丘微微一愣,乾咳一聲道:「不會,你難道不相信督帥的決策和判斷嗎?」
楊燁乃軍神,所有北疆軍民對他都有種莫名的崇拜,劉廣林亦是不例外,點頭稱是。
那邊孟軻暗歎一聲,心中充滿了一絲無奈,其實在這個計劃中還有一道變招,那就是如何應對敵軍不受恐嚇而入城——陸乘煙在他們出征前便說了一句話:「如今的朔風已經是殘破城池,敵人若真入城反倒是自陷泥潭,城牆根本擋不住我軍的反撲。」
以殘破城池為餌,對手若真進城那便等同作繭自縛,鐵烈騎軍的迅猛快捷的特性便發揮不出來,同樣可以重傷對手,但這做法便是以朔風軍民的生死為代價。
當時孟軻是極力反對這九死一生的計劃,誰料陸乘煙卻說道:「如今我軍無法突入敵陣,朔風仍舊朝不保夕,此計雖然冒險,但尚存一線生機,若是婆婆媽媽,那便不是九死一生,而是十死無生!」
孟軻頓時啞口無言,他當時也沒有解圍之法,隻得無奈同意這個冒險的計劃,所幸煌天摩耶的心理全部被楊燁和陸乘煙琢磨透徹,才堪堪保住朔風。
劉廣林這時回 過神來,讚道:「督帥果真神機妙算!」
孔丘道:「此計隻能唬住對方一時,拖延不了太久。」
劉廣林點頭道:「我便讓士兵搶修工事!」
孔丘搖頭道:「若真如此敵軍便會瞧出我軍心虛,就會不由分說攻來,倉促之間的防禦工事也難起作用,倒不如兵行險招,虛招唬敵,對於殘缺的城牆不做任何處理,繼續敞開大門,高舉白旗,做出一副投降的樣子。」
劉廣林想了想,點頭道:「如此甚好。」
爾後孔丘又在劉廣林耳邊低聲數言:「督帥還交代了,來日敵軍若派人前來試探,或者是接納降城,將軍不妨直接動手,不用跟他們客氣,全部殲滅!」
劉廣林點了點頭。
朔風便繼續高舉白旗,城門大開,士兵不做任何修補工作,令得煌天摩耶滿肚狐疑,唯有按兵不動,遠處觀察。
到了第二日清晨,他便派一支騎兵前去,打著接受投降的旗號去試探朔風虛實,這一回 ,卻是有去無回 ,被關起門來打狗,全軍覆沒。
消息傳回 煌天摩耶又怒又喜,怒的是對方反複無常,喜的是敵軍已經心虛,證明昨日的開門投降的舉措不過是詐降以及緩兵之策,於是點齊大軍攻向朔風城,奔騰的鐵蹄聲震得大地一陣晃動,殘破的城牆也顫抖起來。
孟軻等人持劍守在陣地,凝神備戰,就在敵軍即將接近護城河之際,一道寒光猛然劃下,好似天雷降落,方圓十丈內的異族兵士全被這股氣流掀翻震退,煌天摩耶定神一觀,竟是一口戰戟,戟身雄壯如虎,戟刃鋒銳如牙,正是那威震天下的虎牙破軍戟。
煌天摩耶冷喝道:「楊燁,果然是你!」
昨日那支乘風箏而來的親衛隊迅速奔出城門,一字排開,一員神將龍行虎步,雄姿英發,剛毅麵龐,威武不凡,正是軍神楊燁。
軍神現身,朔風兵將精神為之一震,但更多是疑惑,心想督帥是什麼時候來的。
楊燁冷眉淡笑,拔起破軍戟遙指煌天摩耶,道:「蠻子,昨日本帥已經敞開城門讓你進入,誰料你這廝竟這般膽小,連門口都不敢入。今日前來,可有膽來攻城?」
煌天摩耶凝視了他片刻,又朝城牆上的士兵和守將望了一眼,發覺楊燁神態自若,氣度宏越,而那些兵將的表情是喜悅中帶著驚訝,似乎並不知道楊燁會忽然現身,就連劉廣林也是如此。
劉廣林低聲問道:「孔公子,督帥是何時來的?」
孔丘也是滿腹狐疑,他望了望孟軻和素荷珺見他們也是不知所措,隻得苦笑道:「我也不知道,督帥這個現身比昨日開城投降更叫人捉摸不透,在下也無法回 答將軍此問。」
煌天摩耶心忖道:「姓楊的來了朔風的,而我居然一點風聲都沒收到!唯一的解釋他是秘密前來,而且還是剛到不久,十有八九是跟隨那些士兵降落城中!」
他察微入細,從朔風守軍的表情推斷出楊燁是秘密前來。
「他來到這兒後也不現身,還要暗中發布一條開門投降的密令……這是在不合常理,之後一定有陰謀!」
他又朝孟軻等人看了一眼,見他們雖然麵無表情,但眼中也是透著驚訝,心想這姓楊的連儒門孔孟都瞞住了,十有八九是要進行什麼秘密計劃。
「昨日我被姓孟的小子暗算了一把,楊燁居然不趁機出手,這實在太過詭異,其中比定有詐!」
煌天摩耶滿頭霧水,決定想看清情況再作打算。
這時楊燁勾了勾手指,做了一個放馬過來的挑釁姿勢,鐵烈西域聯軍頓時怒不可遏,叫罵連天。
煌天摩耶這時候不但沒有任何怒火,反倒是沉靜下來,慢慢思索:「當年楊燁裝病引妖後中計,如今他就帶這麼點人向我挑釁,他要麼是瘋了,要麼就是自信有把握應對突發情況,或者是說他正迫不及待地想讓我打過去……」
煌天摩耶頓時陷入沉思,對於進退攻守實在難以取舍——進攻吧,以如今的形式自己勝算十足,就算楊燁再怎麼勇猛也絕不可能擋住百萬大軍,區區殘破孤城頃刻便毀。
但他覺得那座孤城似乎正透著什麼不安危機,就像是一頭蟄伏的巨獸,就等著自己送上門去,然後一口啃食……退守吧,又舍不得這到手的勝利,而且還會在全軍麵前丟儘顏麵,彆人還誤以為自己怕了楊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