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大殿張燈結彩,宴請群臣豪族,龍輝夫婦三人進入大殿,被安排到了主客尊位,與帝座後椅僅有一臂之隔,然而夫婦三人相貌出眾,龍輝俊朗,楚婉冰嬌媚,白翎羽英氣,可謂是奪目無比。
禮炮響起,皇甫銘攜兩名美人出席,群臣起身恭賀,皇甫銘樂嗬嗬地擺手賜坐。
皇甫瑤左側女子鳳冠霞袍,英姿之美絲毫不遜白翎羽;右側女子懷裡抱著一個嬰兒,想必定是蕭妃無疑。
這蕭妃閨名齊雯,為蕭族嫡女,亦是蕭太後侄女,生得是柳眉桃腮,明眸皓齒,唇紅膚白,確實也是難得的美人,但與楚婉冰一比卻又是萬萬不及。
皇甫銘捧杯而起:「諸位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了,朕敬諸位一杯!」
眾人紛紛把酒相迎,口誦謝恩之辭。
一杯酒飲下後,先是蕭氏族人舉杯向帝妃二人恭賀,同時也不忘慶賀侯玉玲,畢竟她身為皇後,蕭妃所誕的公主亦得稱其位母後,從規矩上來說,這小公主算是皇後的庶女。
龍輝偕同楚婉冰、白翎羽二人舉杯敬酒:「恭賀皇上喜得金枝,並祝皇後娘娘青春永駐,蕭妃娘娘吉祥如意!」
皇甫銘樂嗬道:「同喜同喜!皇妹,自從你和瑤瑤遠嫁江南後,朕著實想念得很,這次本以為借著小丫頭的滿月酒能見兩位妹妹一麵,隻可惜瑤瑤依舊沒有回來!」
白翎羽道:「皇兄,瑤妹妹產後身子頗弱,不宜奔波,但祭祖大典她必定會到場!」
蕭妃對皇甫銘說道:「皇上,臣妾久聞護國公主巾幗不讓須眉,今日一見實乃名不虛傳!」
白翎羽道:「蕭娘娘過獎了!」
蕭妃笑道:「妹妹太謙虛了,你女扮男裝,縱橫沙場,護國討賊之事早已響徹神州!」
白翎羽頷首輕笑以對。
蕭妃又望向楚婉冰,說道:「傳聞妖後楚妃風華絕代,智勇雙全,在昊天之亂中不但斬將殺敵,更是妙計破賊,今日得見實乃妾身榮幸!」
楚婉冰微微一愣,心念急轉,已知道對方用意,這蕭妃乃太後宗族所出,如今又誕下後裔,雖然是女子,但對於血脈薄弱的大恒皇室來說是莫大的幫助,若這般比較起來,皇後反而不如她。
楚婉冰心中暗忖道:「若不是皇後身負不凡技藝,兼有軍功在身,恐怕這小蹄子要伺機奪權了!不過她倒也精明,主動在宴會上跟我和翎羽拉好關係,來個遠交近攻,為來日後宮爭寵積蓄實力!」
思索間,楚婉冰一雙鳳眸不著痕跡地掃向侯玉玲,隻見她神態淡然,表情自若,隻是安祥地坐在皇甫銘身旁,對於蕭妃處處搶風頭的行為視而不見。
楚婉冰心生一計,說道:「蕭妃娘娘過獎了,妾身不過是山野村婦,那談得上什麼絕代風華,智勇雙全!」
她這話看似謙虛,實則暗藏後招,就等著蕭妃接話。
果不其然,蕭妃繼續說道:「當日昊天神子以苦肉計混入龍麟軍營內,楚妃慧眼辨重奸,以將計就計之法反算昊天教一軍,此事早已傳遍四海,小妹當時尚且帶字閨中,得知楚姐姐的事跡後,心中十分欽佩,隻望有朝一日能親眼目睹姐姐容顏,見識見識何為巾幗英雌!」
她短短一句話之中充溢著讚揚之情,更是把對楚婉冰的稱呼從楚妃改換到姐姐,很是自然地拉近了兩人的距離,顯示出不凡的交際手腕。
楚婉冰順著她話說下去:「讚謬了!皇後娘娘單刀戰雙屍,馳騁萬裡煞域,她才是真正的巾幗英雌!」
此舉故意見話題引到侯玉玲身上,看似在稱讚皇後,實則是要替侯玉玲引來蕭妃妒火。
「你這小醋壇子,還不乖乖上當?」
楚婉冰瞥了一眼蕭齊雯,見她秀眸含氣,不忿地瞪著侯玉玲,心裡偷笑,但轉念一想,自己當年不正也是個小醋壇子嗎?果然如楚婉冰所料,蕭齊雯已然開始動作:「皇上,一陣子是不是還有舞曲?」
皇甫銘對她甚是寵愛,笑道:「愛妃喜誕公主,朕早已命人安排了仙霓舞。」
仙霓舞乃大恒之國舞,舞姬身著輕紗雲霞裙,乘著月光演奏,動作柔美,舞姿輕快,既有祈福之意,多為皇族成員出世後用來慶生的舞蹈。
蕭齊雯道:「每位皇室成員誕生都以此舞慶賀,似乎有些老舊沉悶,臣妾倒是有個想法,不知皇上是否恩準!」
皇甫銘心情甚好,自然點頭應允:「愛妃儘管說便是,隻要合情合理,朕一定應承!」
蕭齊雯道:「臣妾雖是一介女流,但也知我朝以武立國,是故神州尚武成風,不但男兒馳騁疆場,就連紅顏亦不讓須眉。這仙霓舞美則美矣,但卻過於柔弱,著實不符當今大恒國風,所以臣妾想趁此機會,集思廣益,重修訂大恒國舞!」
平定煞域,收複魔界,如今又修建天宮,皇甫銘心氣極高,早有推陳出新之意,聞得蕭妃此言立即來了興趣道:「愛妃所言甚是,隻是不知愛妃有何想法?」
蕭齊雯道:「臣妾以為,舞中摻武,既有舞曲之柔美,又有武勇之剛強,所以重編舞曲,需有當世武藝高絕之女子方能奏效!」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先有翎羽皇妹縱橫萬軍,再有楚妃姐姐智算昊天,如今又有皇後娘娘揮刀斬忘川,三位堪稱當世奇女子,若能趁此機會,同演絕代武技,替代這柔弱舞姿?」
楚婉冰原以為這蕭妃是要趁機挑釁侯玉玲,誰知她居然眼界如此開闊,以一曲舞蹈為引,暗中迫使侯玉玲下場競武,而且還將她和白翎羽拖下水。
蕭妃暗忖道:「任你武功再高,也擋不住江南王的兩位妃子聯手!」
她這番話語也是經過謹慎思考,在她看來江南王的一眾妃子都曾在戰場上攜手抗敵,論關係必定比養在深宮中的怨婦更親近,也不存在那所謂的爭風吃醋,關鍵時刻還是會團結一致,此番三人競武,楚婉冰和白翎羽定然會攜手對方侯玉玲,可謂是借刀殺人,當著群臣的麵削弱皇後威信,亦趁此機會拉攏楚白二女,因為此番比試,無論孰勝孰負,楚白雙姝必定得罪皇後一脈,也等同於站在了她蕭妃一邊。
侯玉玲美道:「蕭妹妹這番提議可真是新穎呐!」
說話間眸眯成一條細線,似笑非笑地凝視著蕭妃,隱有殺意流轉。
蕭妃迎上對方目光,笑道:「不知皇後娘娘是否同意臣妾的建議!」
侯玉玲道:「妹妹如此有心,姐姐怎會掃興,隻是不知翎羽皇妹和楚妹妹意下如何?」
楚婉冰嫣然一笑道:「既是皇後和貴妃之懿旨,妾身自當遵從!」
白翎羽也起身道:「皇嫂旨意,臣妹自不會反對!」
皇甫銘大喜,拍手讚道:「來人,速帶三位娘娘前去更衣!」
楚婉冰道:「皇上美意,妾身心領了,無論是何衣衫,都不會影響妾身發揮!」
皇甫銘又問道:「皇妹,你呢衣?」
楚婉冰衣衫如昔,白衣雪裙,樸素無華,除了盤起秀發和插著幾根發簪之外,此刻的衣衫與平日著並無太大區彆,反觀白翎羽卻是因為還有一層皇朝公主的身份,所以得穿那宮裝華袍,款式極為繁瑣複雜,故而皇甫銘有此一問。
白翎羽道:「不必了!」
說罷揪住衣領,猛地扯下宮裝,動作極其豪放,群臣不由大吃一驚,萬萬沒料到這位公主居然當眾脫衣。
宮裝褪下,白翎羽裡邊既然穿著一襲勁裝武袍,而且腳下也並非什麼金蓮繡花鞋,而是軍備所用的長靴。
大臣們紛紛低頭議論,這位公主性子也忒野了,出席皇上宴會,既然如此裝束,皇甫銘也是哭笑不得,早知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子性若男子,勇武好鬥,但沒到連宮廷宴會也穿著武袍,若不是得知她誕下麟兒,他還真以為這妹子其實是兄弟。
白翎羽摘下發飾,將頭發熟練地盤成發髻,動作乾爽利落,看得皇甫銘是哭笑不得,好奇地望向龍輝,似乎在詢問道:「妹夫,她究竟是男還是女啊?」
龍輝聳聳肩,回了個無奈的眼神,仿佛再回答道:「彆問我,我有時候分不清!」
侯玉玲盈盈起身,朝皇甫銘施了個禮,隨著宮女到後殿去更換衣裝。
不過片刻,侯玉玲身著甲胄登場,秀發盤成武士髻,露出雪白的額頭,隻見她柳眉入鬢,眸若繁星,腳踏皮靴,單手提刀,顯得英姿勃發。
侯玉玲踏出一步道:「兩位妹妹平日是用什麼兵器?」
白翎羽道:「有勞皇嫂給我一杆長槍!」
楚婉冰道:「也請娘娘給我一柄三尺劍鋒!」
侯玉玲拍了拍手,命人分彆呈遞兵器。
侯玉玲又道:「既然是要以武入舞,還以曲調伴奏,蕭妹妹精通音律,所以還得勞你在一旁撫琴相伴。」
蕭妃道:「這是自然!」
宮女奉上瑤琴,蕭齊雯撫琴而做,素手輕撥弦線,琴音脆響。
楚婉冰亦精音律,聞歌而動,左手掐劍指,右手抖劍花,白衣起舞,豔絕群芳。
手中長劍雖是凡鐵,但在深厚功力的加持下,亦綻放出不遜神兵的光華。
白翎羽舞槍旋身,化繁為簡,勁風凝而不散。
侯玉玲也緩緩抽出破甲刀,銳芒一寸一寸地露出刀鞘,相對於楚婉冰的靈動和白翎羽的剛勇,她的動作偏於沉穩,看似緩慢,實則正在默默蓄力,不動則已,一動便是雷霆驚爆。
龍輝雙目緊盯三女,更多的目光是集中在侯玉玲身上,心中默忖道:「此女是否真如他所言……暗藏禍心!」
蕭齊雯玉指撥弦,琴音陡然轉急,鏗鏘有力,宛若萬馬奔騰。
楚婉冰劍隨律行,驀地揮劍刺來,侯玉玲刀鋒離鞘,正是由緩至快,由慢至猛,一刀劈開楚婉冰的劍鋒,就在此時白翎羽長槍已然橫掃而來,侯玉玲倒也了得,腳踏羅漢步,單掌豎起,綻放卍字佛印,封住白翎羽的槍式。
楚婉冰蓮步巧挪,白翎羽心領神會,兩人瞬間換位,與此同時楚婉冰亦拋下長劍,手掐劍指,戳向海侯玉玲,指尖凝氣,銳利無比,一擊便刺破侯玉玲的佛掌卍印。
侯玉玲單掌難擋,便抽刀來劈,楚婉冰以氣禦劍,劍光亂竄,宛若靈動蛟龍,又似騰空鳳凰,劍路刁鑽之極,既封住侯玉玲重刀,亦趁隙反撲對手,白翎羽也乘勢一槍刺來,槍式大開大合,力沉萬鈞。
侯玉玲花容一沉,玉步一踏,氣壓丹田,左手撮指成刀,劈出奉刀羅漢掌,右手舞刀,斬出金剛伏魔刀,頓時雙刀起式,左封劍氣,右格槍鋒,力保不失。
楚婉冰和白翎羽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心意互通,頓時劍槍交錯,如穿花戲蝶般鬥了起來,兩人本想一試侯玉玲深淺,但卻不欲被人看出,於是就假裝鬥上一兩招。
侯玉玲冷哼一聲,掄刀進逼,佛光綻放,刀出雙路,同斬雙姝。
楚婉冰以劍化柔,巧運靈柔劍訣,卸開刀勁,白翎羽趁勢再出一槍。
侯玉玲也是不凡,刀鋒劈在槍頭上,緊接著生出一股粘勁,將白翎羽的槍鋒帶歪,同時步子進踏,左掌劈向白翎羽麵門。
白翎羽猛納真元,張口嬌叱,吐出一股磅礴氣勁,衝緩了侯玉玲的掌刀,也為後續變招爭取了時間。
「皇後,請接招!」
楚婉冰抖劍閃芒,一劍掃向侯玉玲的手腕,劍雖凡鐵,但劍中蘊含灌足內勁,斬金削鐵,侯玉玲自負功力不妨,也不敢讓出腕脈這個破綻,於是隻得抽手回避。
楚婉冰改削為刺,再行一步,直刺侯玉玲中宮。
從開始到現在,雖然隻是過了短短數招,但侯玉玲要麵對楚婉冰和白翎羽的聯手,也頗感吃力,此刻楚婉冰又是劍劍直取要害,令得她刀法處處受壓,無從施展,好不憋屈。
倏然間,楚婉冰劍尖凝聚真氣,綻放出一股白色光華,光芒所布,氣流為之一滯,侯玉玲花容丕變,竟提前後撤,退避三舍。
楚婉冰婉嫣一笑,反手握劍,負於身後,以做罷鬥之狀。
白翎羽也駐槍立地,收招不前,氣機相互牽引,侯玉玲也無法再度出招,而三方真氣都凝滯,而蕭齊雯也無從繼續彈奏,琴音也杳然而止。
曲調由輕柔轉為剛猛,本是激昂振奮的曲調,叫人歎為觀止,然而三女之武競招式精妙,攻守兼備,再配上女子獨特的柔美身姿,端的是武中藏舞,舞行有武,柔若至剛,比起以往的仙霓舞更叫人讚歎,群臣不知方才玄機,隻是一味讚賞。
然而楚婉冰媚眼輕轉,心中已然明了,龍輝心中亦是有了大概,已定結論。
蕭齊雯拍手讚道:「三位果真是女中豪傑,此等英姿堪稱人間絕代!來人,快將方才三位娘娘的英姿描繪下來,編成舞曲,以作傳世之作!」
宮廷之內多有高明畫師,他們立即將方才的武決描繪下來,雖然隻得其形,但也足夠重新編排舞曲。
畫師將方才三女比鬥之情形描繪出來,呈遞上來,皇甫銘過目後,連連讚歎,蕭齊雯笑道:「此等妙舞,還請皇上賜名!」
皇甫銘道:「依照愛妃所言,便稱巾幗英雌舞,也正映了三位女中豪傑之威名!」
群臣大聲稱讚。
侯玉玲收回破甲刀,攏了攏淩亂的秀發,道:「臣妾有些疲倦,先行告退!」
宴會也將近尾聲,皇甫銘便命人將她攙扶下去休息。
蕭齊雯見侯玉玲臉色略顯慘白,心忖道:「任你往日如何威風,今天還不是折了麵子!」
故而她對楚婉冰和白翎羽略生好感,便道:「皇上,楚姐姐和翎羽皇妹難得入京一趟,不如讓臣妾帶她們一遊京師諸般名勝如何?」
皇甫銘笑道:「愛妃如此雅興,朕自然應允,江南王爺,自從昊天之亂後,朕也多時不見王爺,不妨你們就多留幾日,咱們兩家也好好敘敘家常!」
龍輝自然是求之不得道:「謹遵皇上旨意!」
夜色漸暗,白翎羽手捧字畫,看得出神。
楚婉冰從屏風後走出,身披輕紗長裙,秀發濕潤,嬌軀散著膩人幽香,顯然是剛沐浴完畢。
楚婉冰赤著雪白裸足走了過來,掀起一抹香風挨著白翎羽坐下,瞥了一眼她手中字畫,笑道:「白妹妹,你還為那事糾結嗎?」
白翎羽放下字畫,幽幽一歎:「那小童給的警示讓人莫名不安!」
隻見上邊並無所謂的萬裡山河,隻是寫著幾行字——侯氏暗藏,禍心難料,萬事小心,切莫落單!楚婉冰接過字畫,真氣運轉,立即將其燒為灰燼,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白翎羽道:「但那小童究竟是何人,何以對我們發出警告?」
這時龍輝推門走入,道:「冰兒,今日宴席上,你們也與皇後交手,是否看出些什麼?」
白翎羽搖頭道:「她刀法中規中矩,進退有據,我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龍輝道:「她的內力卻是走佛門一脈,根基不俗,但從她目前的表現來看,尚不足同時擊敗將臣和後卿兩大凶屍,她必有隱藏!」
楚婉冰嫣然笑道:「她當然有隱藏了,她就是當日救走旱魃的人!」
白翎羽驚道:「冰兒,你如何肯定?」
楚婉冰笑道:「宴中比試時,我出的最後一招,其實是以真氣封住部分氣流的轉動,那所謂的白光不過是用鳳凰真火照射出來的虛影,但侯玉玲卻是謹慎地收刀退守,儘可能地遠離白光的範圍,顯然是在顧忌我後續招式!」
龍輝道:「冰兒方才是施展一招似是而非的太易天啟,此招可以停滯光陰,侯玉玲作出如此反應,必定是曾經見識過此招威力,所以才不自覺地退守!」
楚婉冰笑道:「我這一招隻用過一次,所以我敢肯定侯玉玲必然是那救走旱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