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羽道:「她堂堂皇後,為何要屈尊去救一具凶屍?」
龍輝道:「還記得他說過的話嗎,侯家背後之真相極不簡單,如今儒門兩大長老都已投靠侯家,這才是令我最忌憚的地方!」
楚婉冰道:「要探清真相必須找到旱魃,小賊,你快下令眾人追尋那頭女屍的行蹤!」
龍輝道:「我已傳訊風望塵,他已經著手安排。」
楚婉冰道:「還有,告訴大家,凡是外出辦事或者遠行,隻要離開江南範圍,就必須多人結伴,萬萬不可落單,以免被對方各個擊破!」
龍輝道:「這是自然!」
楚婉冰道:「其他人倒也好辦,隻是袁叔叔那慵懶逍遙的性子……」
龍輝道:「放心,這位猴子長老最喜飲酒,我現在已經命人將盤龍聖脈珍藏的好酒全部運來,一天一壇,慢慢吊他胃口,保管他不願離開!」
楚婉冰撲哧一笑,莞爾道:「你這小賊,還真是奸詐!」
白翎羽蹙眉道:「隻是那小童究竟是何來曆?」
回想起昨夜那一幕,小童將一幅字畫交給他們後,便出口警告儒門兩大長老已經投靠侯家,令得龍輝三人驚訝不已,最後小童還道:「詳情日後再談,三位不必慌張,待有所發現,吾會設法聯絡諸位!」
龍輝道:「暫時不知,但那小童不願留下聯絡方式,而提出主動聯係我們,可見他行事極為謹慎,或者是說他在躲避某些巨大危機,但卻不知相信何人,在他看來,我們尚不足完全信任。」
楚婉冰道:「要不派出雀影來刺探他的行蹤?」
龍輝搖頭道:「不必了,若逼得太緊反而不好,再說這裡是京師,不宜過多動作!」
這時外邊響起隨從的聲音:「王爺,蕭妃遣人送來帖子邀請二位王妃明日到天秀峰觀賞日出!」
龍輝出門接過帖子遞給了楚白雙姝,笑道:「這位蕭妃還真是迫不及待!」
楚婉冰笑道:「來得恰是時候,也省了我不少功夫,便借此機會從她口中探一探皇宮後院的情況!」
龍輝道:「明日我也扮作侍從,隨你們一行!」
白翎羽道:「要你堂堂一字並肩王扮作侍從,豈不委屈?」
龍輝笑道:「不委屈,不委屈,為夫本就是諸位娘子的侍從!」
楚婉冰知道他是不放心自己,心中倏暖,打趣道:「老婆奴,那明日就好伺候我們姐妹了!」
皇宮深院,燭影閃爍,侯玉玲身披睡袍,盤膝坐於鳳床,緩緩吐納,宮內並無宮女內侍伺候,僅有那名貼身女衛阿瑛。
阿瑛玉手按劍,站得筆直,聳立在侯玉玲床前,侯玉玲閉目運功,吐納呼吸間隱隱帶有一股血腥味,良久她睜開雙眼,但氣色頗為不佳。
阿瑛連忙以神念詢問道:「娘娘,你感覺如何?」
短距離的神念傳音杜絕了一切被竊聽的可能。
侯玉玲歎道:「被那小蹄子擺了一道,以一敵二,以致牽動了內傷!」
阿瑛咬牙切齒道:「那小賤人自從入宮以來就處處跟娘娘你作對,待我去宰了她!」
侯玉玲擺手道:「她不過是個爭風吃醋的蠢女人,不足為懼,目前首要是如何應付小妖後,我感覺到她似乎已經察覺了一些事!」
阿瑛驚道:「難不成她已經知道娘娘的真正身份?」
侯玉玲道:「不是,我有佛身掩飾,她應該看不出我的真身,她最多隻是知道救走旱魃的人是我!」
阿瑛道:「下一步該如何做?」
侯玉玲道:「派遣人手,迅速找到旱魃所在,決不能讓龍麟軍的人搶先,必要時……」
說話間她玉掌一擺,作劈開勢,意思已不言而喻!阿瑛領命,又說道:「儒道兩門的元老都被我們控製,是否要更進一步,將那幾個小教主也拿下?」
侯玉玲搖頭道:「父尊曾言,那幾個小子跟龍輝關係極好,交往甚密,若對其下手隻怕會給龍輝提前察覺,所以暫不動他們反正現在儒道中堅力量已經在我方掌控,他們幾個教主等同於虛位,收不收拾都無傷大局!,而且此事也是由大哥負責,我們不必操心!」
阿瑛又道:「昨夜,元鼎跟淨塵在王孫巷布陣時被龍輝等人撞破,這又該如何處置?」
侯玉玲道:「他們所為其實都是經過皇帝點頭,隻需皇甫銘解釋一二,便可打消他的疑惑!」
阿瑛道:「既然對方已經知道是娘娘救走旱魃,隻怕龍輝沒那麼容易打發!」
侯玉玲沉吟片刻,說道:「立即給父尊傳訊,請示下一步行動!」
倏然,黑暗中傳來飛出一張紙條,侯玉玲順手撈了過來,展開一看,臉色丕變,咬牙道:「好個小賤人,居然如此迫不及待!」
阿瑛詢問緣由,侯玉玲運功將紙團揉碎,繼續以神念傳音道:「是夜魔眾傳來的密報,蕭齊雯那小賤人主動邀請小妖後和白翎羽出遊!」
阿瑛怒道:「小賤人當真不知死活,居然如此膽大妄為!真以為她生了個丫頭便可以橫行無忌了,明夜,屬下便取她賤命!」
侯玉玲道:「她跟小妖後搭上線,我們暫時不能傷她,還是讓那太後出麵敲打敲打她吧!」
阿瑛道:「娘娘,請恕屬下直言,那小賤人今日舉措如此出格,隻怕單憑她一人還沒這膽量!」
侯玉玲美眸一轉,冷笑道:「我明白了!她是不甘心被我控製,但在宮裡她無法動彈,所以想求借外力!」
晨曦未升,在禦林軍的護送著三頂轎子進入天秀峰,領頭者正是蕭宏盛。
蕭妃乘坐皇妃座駕——九品金香轎而楚婉冰和白翎羽身為藩王妃,則乘坐八品銀素轎,抬轎之人皆是後天武者,步子輕快,力大無比,快若奔馬,那千尺崎嶇山路也如履平地,轎中之人未感絲毫顛簸。
龍輝則扮成楚白二妃身邊護衛,一路隨行,然而他看向九品金香轎時,心中卻有一絲疑慮,立即暗中傳音給兩位愛妻:「轎子內除了蕭妃之外,還有另一人的呼吸!」
楚婉冰道:「我和白妹妹也都感覺到了,小賊,你覺得那人是何來曆?」
龍輝道:「呼吸並不沉穩,氣息偏弱,不像身負功法之修者!」
登上山峰之巔,入目所見儘是無邊黑雲,雲霧甚厚。
蕭宏盛立即命令禦林軍散開,圍在三座轎子外,形成了一個一裡寬大的圓圈,保證沒有任何人能靠近轎子半步。
蕭妃緩緩走出金香轎下,柔聲說道:「皇妹,楚姐姐,請出來吧,太陽即將升起了!」
楚婉冰和白翎羽相繼走出轎子,此刻山風頗寒,蕭妃披著一襲狐裘禦寒,她見楚白二人未著任何禦寒衣物,不禁羨慕道:「正是羨慕兩位,身負絕頂武藝,根本無懼寒暑!」
楚婉冰笑道:「蕭娘娘過獎了,不過是一些粗淺氣功罷了!」
蕭齊雯命人就地擺上酒宴,款待二女。
旭日初升,光華透過渾厚黑雲,給雲層染上光曦,驅散黑暗,金中透紅。
金陽逐漸透出重圍,騰空而起,雲色變幻,時紫時紅,美不勝收。
蕭妃舉杯示敬:「本宮與二位一見如故,早已希望能同兩位促膝長談,今日借此賞日之機,向兩位一表敬意!」
楚婉冰捧起酒杯,湊到紅唇邊上,並未飲下,隻是淡淡說道:「蕭妃娘娘,這般客氣又是何故,有話便直說吧!」
蕭齊雯微微一愣笑道:「路途遙遠,兩位先飲杯酒潤潤喉!」
白翎羽放下酒杯,道:「蕭妃娘娘,明人不說暗話,還請轎中那位貴人現身一晤!」
蕭齊雯臉色一變,柳眉輕蹙,為難地朝轎子內望了一眼。
一隻素白玉手輕輕掀開轎門簾子,從中走出一名華貴雍容的成熟婦人,眉宇間與蕭妃有幾分相似,竟是蕭太後!楚婉冰和白翎羽有些驚愕,但表麵功夫仍需做足,連忙起身行禮:「參加太後!」
蕭太後玉掌虛壓,道:「不必多禮,速速請坐!」
白翎羽道:「不知太後屈尊前來,吾等未能遠迎,實在失禮!」
蕭太後道:「哀家此次出宮其實是秘密行事!」
楚婉冰道:「太後身為三宮之主,為何要如此隱秘,是要防備什麼人嗎?」
蕭太後歎道:「久聞小妖後聰慧無比,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哀家確實是身不由己,所以必須事事小心!」
楚婉冰奇道:「太後地位崇高,還有什麼人能逼你得身不由己?」
蕭太後長歎一聲,無奈道:「家門不幸……枉哀家先前對她百般寵愛,到頭來竟脅迫哀家!」
楚婉冰道:「太後口中之人可是皇後?」
蕭太後咬牙切齒道:「如小妖後所言,正是侯玉玲那賤人!」
白翎羽道:「她雖有不凡武藝,但您身為三宮之首,太後之尊,她如何能對你無禮!」
蕭太後粉麵生出一抹紅暈,表情不自在地道:「她拿住了哀家的把柄……故而肆無忌憚,把持後宮,更逾越犯上,處處欺淩哀家……」
龍輝曾目睹她和宋王苟合之事,當初更從她們母子歡好時聽到晉王也曾參與其中,所以猜測那所謂的把柄定然是他們母子間的私密事!楚婉冰聽了蕭太後的話後,依舊不露聲色,淡淡地說道:「太後秘密約見妾身二人,想必不會是要大吐苦水吧!」
蕭太後抿了抿嘴,蕭齊雯卻搶先說道:「母後受儘那賤人欺淩,所以特地安排本宮來伺候皇上,結合蕭家之力,內外呼應扳倒那賤人……但侯家根基已經紮穩,侯翔宇門生廣布朝野,短短數月時間,蕭家勢力已被一一逐退!」
白翎羽道:「蕭家乃皇兄母族,皇兄怎會任由蕭家頹敗?」
蕭齊雯不知如何作答,蕭太後也是連連歎氣。
楚婉冰道:「蕭家已是外戚之首,皇上未免蕭家勢力過於龐大,故而在某種程度上坐視侯家撅起,以減輕外戚勢力,不知妾身所言對否?」
蕭太後道:「小妖後果然聰慧過人,為君之道便是平衡各方實力,蕭氏族門因哀家緣故而壯大,皇上雖尊母子情分,但也不會仍有蕭家過於龐大,所以此舉也是合情合理!」
她深吸了一口氣,嬌軀微微顫抖,說道:「侯家平煞有功,家門撅起也是理所當然,但他們卻暗中謀害齊雯……」
楚婉冰和白翎羽皆是一驚,蕭太後說到最後已是泣不成聲。
蕭齊雯眼圈泛紅,緊咬下唇,顫聲道:「本宮懷胎時曾暗中請禦醫診過脈,所懷胎兒乃一男一女的龍鳳胎,但那侯家賤人卻妒忌我懷有男孩,暗中買通穩婆,在接生之時趁機害死我的兒子,隻留下女兒!」
白翎羽臉色一變,站起來道:「為何我不知道!」
蕭齊雯泣聲道:「皇子夭折本是不詳,皇上不欲人心動蕩便將此事掩蓋,對外宣稱隻誕下一個公主……」
蕭太後咬牙切齒道:「那賤人欺辱哀家也就罷了,還暗害我孫兒,此仇不報,哀家誓不為人!」
楚婉冰沉吟數息,說道:「太後與皇妃借賞日為名,暗中同妾身和翎羽會麵,難不成是想我們兩家聯手對付侯家?」
蕭太後道:「對,隻求能廢了侯玉玲那賤人,替哀家孫兒報仇!」
楚婉冰道:「皇宮後院水深難測,妾身不過是一介外藩王妃,豈敢橫加乾預皇族家事!」
「死丫頭不過是趁機坐地起價,吊對方胃口罷了!」
龍輝聽了這話心裡直樂,這妖妮子何其狡猾,蕭太後敢跟她談合作,必定會被她坑得有苦難言。
蕭太後混跡朝野多年,對楚婉冰這番說辭也猜到了一二,於是便改為向白翎羽大打溫情牌,柔聲道:「翎羽,你也是僅存不多的皇甫血脈,如今你皇兄的兒子方一出世便慘遭毒手,你可忍心讓你侄兒含冤而亡?」
畢竟血濃於水,白翎羽即便知道對方意圖,也不免為之動容。
楚婉冰暗自冷笑一聲,忖道:「好一個奸詐的婆娘,罷了,看在翎羽的麵子上便放低身段,與你談上一談!」
「小皇子含冤而死,妾身十分悲切!」
楚婉冰幽幽一歎,道:「隻望小皇子能少受痛楚投胎轉世!」
這時扮作侍從護衛的龍輝開口道:「楚妃娘娘,地藏聖僧不是正在整頓幽冥麼,或許可到酆都一行,求見地藏聖僧,請他替小皇子超度一番!」
楚婉冰明白過來,龍輝是要提醒她到酆都確認皇子被害一事的真偽。
「龍二,你所言甚是!」
楚婉冰佯裝同意他的話,對蕭太後說道:「王爺與地藏聖僧交情不淺,妾身便回去請王爺前去酆都,替小皇子超度,解除苦厄!」
蕭太後和蕭齊雯都未曾料到楚婉冰會如此作答,一時間也找不出接話的機會。
楚婉冰主動開口道:「太後和皇妃之恨,妾身感同身受,但二位已離宮甚久,他日再尋機詳談!」
此話亦不堵死日後合作的可能,使自己處於可進可退的優勢。
對於今日出宮密會,蕭家後妃也頗為滿意,起碼已經取得了江南在某種程度上的共識。
蕭太後趁熱打鐵,說道:「隻要你我兩家聯手扳倒侯家,哀家可下此承諾,隻要江南王一日在位,江南三十六郡便免除貢稅!」
楚婉冰微微一愣,蹙眉道:「太後好大的手筆,難不怕江南藉此做大嗎?」
蕭太後道:「有野心的人即便權勢再小也不願安分,相反無野心之輩,哪怕手握天下重權也不會興風作浪!」
楚婉冰笑道:「太後倒是了解我家夫君!」
蕭太後道:「江南王若要問鼎帝位,早在平定昊天教時便能做到,所以哀家信得過你們!」
楚婉冰嫣然一笑:「那妾身替家夫多謝太後信任了!」
說罷拉起白翎羽走上八品銀素轎,蕭家後妃也隨即登上九品金香轎,雙方一並離開天秀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