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月和另一個女孩曉雯進了休息室,想看卓蘊化妝,梁月奇怪地說:“外頭那兩個男的是誰啊?門神一樣地站著,嚇死我了。”
卓蘊笑笑沒說話,進了更衣室換禮服。
幾分鐘後,於娟帶著兩位女性長輩進來了,美其名曰來幫準新娘的忙,可能是看有外人在,於娟覺得沒麵子,叮囑幾句後就獨自走了出去。
卓蘊換下中式喜服後,幾個年輕女孩就眼睜睜看著那兩位女性長輩開始清點金器,頭飾、項鏈、手鐲、戒指……最後拿個紅袋子一股腦兒全裝進去,說:“這裡人多眼雜,東西放著不安全,我們先拿出去保管一下。”
說完就拎著袋子離開了休息室。
梁月和曉雯麵麵相覷,化妝師也驚呆了,從未見過這樣的做法,就算要把金器拿去保管,也應該是女方家人來做才對。
梁月見卓蘊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氣得跳腳:“蘊蘊!你怎麼都不吭聲的?乾嗎不叫你媽媽來拿?這拿走了,你還拿得回來嗎?”
卓蘊端坐在化妝鏡前,任由化妝師給她搞頭發,輕飄飄地說:“無所謂的,這種東西,難道平時還會戴嗎?”
“你就是這也無所謂,那也無所謂,以後怎麼管得住石靖承?”梁月見過石靖承在電影院和沈詩鈺約會,一直記著這件事,為卓蘊打抱不平,“哎,我問你,前幾個月我聽說石靖承和你出去旅遊,你倆吵架了,後來還鬨到報警,是不是真的?”
“是呀。”卓蘊說,“怎麼連你都聽說了?”
她想,那位邵阿姨嘴巴可真大,石靖承估計都被她氣炸了,然後就把怨氣統統發泄到她身上,非要和她訂婚不可。
曉雯沒聽過這事,拉拉梁月的袖子讓她講,卓蘊也沒阻攔。
見她倆在聊天,卓蘊靈機一動,說:“小月,你手機借我打個電話行嗎?”
梁月把手機解鎖遞給她:“你自己手機呢?”
卓蘊說:“昨晚忘充電,關機了。”
梁月失笑:“怎麼回事?訂個婚這麼激動的嗎?手機都能忘充電。”
卓蘊對化妝師示意自己去更衣室打個電話,兩分鐘就好,走進更衣室,她撥出電話,聽筒裡就響起趙醒歸清朗的聲音:“你好,哪位?”
卓蘊低聲說:“是我。”
“卓老師!你沒事吧?”電話那邊,趙醒歸的語氣裡充滿關切,令卓蘊感到窩心。
她說:“放心,我沒事,在化妝。”
“我應該找人陪你去上海的。”趙醒歸後悔極了,“是我的疏忽。”
卓蘊說:“不關你的事,問題不大,我剛看到kevin了,你現在在哪?”
趙醒歸說:“在三樓包廂,他和我在一起。”
卓蘊問:“你是不是都準備好了?”
“對。”趙醒歸說,“我隨時可以帶你走。”
“趙小歸。”卓蘊的心砰砰跳快起來,“你是想要公開嗎?”
趙醒歸反問:“你不想?”
“不是。”卓蘊有些猶豫,“我就是擔心事情鬨太大,會不好收場。”
“卓老師。”趙醒歸語氣很平靜,“你說過,人要對自己做過的事負責,他做了那麼多錯事,就應該想過後果。”
卓蘊說:“可我怕你會有危險,你身邊人多不多?”
趙醒歸說:“宴會廳有三百多個人,還不夠嗎?”
“我的天。”卓蘊掩住嘴,“趙醒歸你好瘋啊,你到底要做什麼?”
“我不瘋。”趙醒歸說,“卓老師,你聽我說,我經曆過林澤的事,因為沒證據,咽在肚子裡兩年,我以為他會放過我,結果他吃準了我沒證據,反而變本加厲地來找我麻煩。今年二月在梧城,石靖承欺負你,你也沒證據,明明是他不對,現在照樣利用你爸爸來逼迫你。我們吃夠了沒證據的苦,你沒發現嗎?隱忍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現在我們有證據了,確鑿的證據!為什麼不公開?他會受到什麼懲罰,不是由我們說了算,那三百多位來賓都是見證,最終,法律會審判他。”
卓蘊聽完他的話,再也沒有顧慮:“我知道了,那,我要做什麼?”
趙醒歸笑起來:“你什麼都不用做,就等我……去搶親吧。”
——
宴會廳裡,賓客們大多已入席,訂婚宴即將開始,一切都很順利。
卓明毅亢奮地滿場轉悠,覺得勝利的曙光就在前方,他可真厲害啊,在那麼不利的局麵下,居然真的讓女兒乖乖地與石靖承訂婚了。
果然人的潛力是無窮的,他有救了!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要怎麼把卓蘊送去石靖承的總統套房,還得是“聽話、不吵不鬨”的狀態。
阿剛也在會場,心裡又緊張又害怕,他幫卓明毅搞來那東西時,卓總可沒說要他去下手,剛才卻對他提出了這個要求。
阿剛慌極了,知道這是犯罪,要是被發現,他又要進去了,關鍵是他沒撈到好處啊,卓總才給了那麼點錢。
卓明毅擅長給人畫大餅,說事成之後會給阿剛三萬塊,阿剛想了半天才咬牙答應下來,一邊在心裡罵卓明毅“禽獸不如,連親生女兒都要害”,一邊挖空心思尋找著機會。
宴會廳的大門被服務員關上了,燈光也暗下來,卓明毅知道儀式即將開始,就到圓桌旁坐下,邊琳也坐在那兒,卓明毅四處一看,問:“小蘅呢?”
邊琳冷冷地說:“不知道。”
卓明毅給卓蘅打電話,卓蘅接了,說自己拉肚子,去外頭買點藥,很快就回來。
卓明毅並未起疑,對於兒子充滿信任,家裡一直以來就是兩兩站隊,兒子永遠都會站在他這邊。
司儀走上台,說了幾句吉利話後,儀式開始了。
訂婚宴的儀式相對簡單,一開場就讓準新郎和準新娘上台,會有一個求婚環節。
音樂聲中,西裝革履的石靖承與卓蘊並肩走上舞台,賓客們掌聲雷動,還伴隨著陣陣驚呼,因為台上兩人顏值太過出眾,尤其是準新娘。
石靖承已足夠英俊瀟灑,依舊蓋不過卓蘊的風采。
卓蘊長發披肩,發梢微微燙卷,兩鬢的頭發在腦後鬆鬆一挽,戴著一枚精巧發飾。她穿一身吊脖V領款的銀白色修身長裙,肌膚雪白,露著完美的直角肩和纖細的手臂,姿態婀娜,妝容明媚,神情卻透著倨傲,站在台上,連笑容都吝於展現。
有很多賓客從未見過卓蘊,隻聽說卓家出了點狀況,迫切地想要通過聯姻來擺脫危機。之前,他們覺得卓蘊是高攀,理應卑微低調才對,此時見到真人,才理解石靖承的堅持,這樣一位豔光四射的大美人,石大公子哪裡舍得放棄?
司儀開始過流程,有人端上兩枚對戒,石靖承拿著女戒對卓蘊單膝下跪,司儀把話筒遞到他嘴邊,他問:“卓蘊,你願意嫁給我嗎?”
司儀又立刻把話筒遞到卓蘊嘴邊。
卓蘊:“……”
趙小歸!趙醒歸?說好的搶親呢?
賓客們都在大聲起哄,彭凱文穿著服務員的衣服站在台下,看著那兩杯準備好的交杯酒。
舞台上,卓蘊終於綻開笑,什麼都沒說,接過了石靖承手裡的戒指,當話筒離開她的嘴後,她用隻有石靖承能聽到的聲音開口:“我不願意。”
石靖承不動聲色:“沒關係,我願意就行。”
他站起身,要給卓蘊戴戒指,戒指剛套進卓蘊的左手無名指,她就一勾手指,把手收回來了,又快速地幫石靖承戴上男戒。
司儀心中納悶,臨場反應卻很快,立刻讓大家鼓掌祝福一對準新人。
接著是喝交杯酒,彭凱文看著彆人把兩杯酒端上舞台,負著雙手吹了聲口哨,眼神又瞥向不遠處那個緊張兮兮的中年男人。
舞台上,石靖承看著兩杯酒,端起其中一杯,卓蘊拿了剩下的一杯。
她往台下掃了一眼,石靖承已伸出右臂:“來,乾杯。”
卓蘊抬眸看他,一雙美目風情萬種,低聲道:“彆說我沒給過你機會。”
她自然不會與石靖承交纏手臂,直接與他碰了碰杯後,仰起脖子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石靖承見她把酒喝乾,哂笑一聲,也把酒喝完了。
這樣奇怪的“交杯酒”自然令賓客們大為困惑,連見多識廣的司儀都差點接不下話。老石和於娟覺得丟了麵子,又開始嘀咕卓蘊的壞話,卓明毅也是心懷不滿,不過,與大事相比,這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重要的是,女兒終於喝掉了那杯酒。
接下來的環節應該是宣布訂婚儀式順利結束,準新人最後來一個擁抱與接吻。司儀兢兢業業地說著串場詞時,他身邊的卓蘊突然身子一晃。
司儀卡殼了:“?”
石靖承扶住卓蘊,溫柔地問:“你怎麼了?”
卓蘊半闔著眼,手指撐著額頭,說:“我有點頭暈。”
“怎麼會頭暈?”石靖承向司儀使了個眼色,低聲說,“儀式結束吧,我先帶她下去休息一下。”
賓客們都看到了這一幕,邊琳不顧卓明毅的阻攔衝到舞台邊,想要上去攙扶女兒,被幾個陌生男人攔下來。
司儀不愧是司儀,拿著麥克風動情地說:“好事多磨呀,咱們的新娘身體有些不舒服,需要休息一下,那我們就先給予他們祝福吧!現在,我宣布,石靖承先生與卓蘊小姐正式……”
“我反對!”
一道年輕的男聲驟然在宴會廳裡響起,還是用的麥克風,所有人都聽到了這擲地有聲的三個字。
宴會廳大門被打開,大家都向門口看去,與預想中不一樣,出現在那裡的,竟是一個坐著輪椅的人。
一個高大威猛的男人推著輪椅進入宴會廳,原本隻聚焦在舞台上的光線消失了,會場上燈光大亮,輪椅穿過紅毯來到舞台前,眾人終於看清輪椅上那人的模樣。
那是個非常年輕的男孩,發型利落,容貌俊美,就算坐著都能看出身材高大。他穿著挺括的襯衫、西褲和皮鞋,一身黑,神情冷峻,渾身散發著與他年齡不符的沉穩氣場。
他沒看旁人,眼睛從始至終隻望向舞台。
舞台上,司儀懵了,覺得自己的職業生涯要完。
卓蘊半靠在石靖承身上,身子發軟,已經閉上了眼睛,站都站不太穩。
石靖承扶著卓蘊,皺起眉望向台下的卓明毅,卓明毅收到信號,立刻跳了出去。
他攔住輪椅,指著對方大聲質問:“你是誰?這兒在搞婚宴!你來搗什麼亂?趕緊滾出去!”
趙醒歸坐得端正,目光灼灼地注視著他,朗聲道:“我姓趙,是來接卓蘊回家的。”
邊琳聽到他姓“趙”,差點喊出聲來,立刻捂住了嘴。
卓明毅不知道趙醒歸,還在發火:“你說什麼屁話呢?什麼回家?回哪個家?卓蘊是我女兒!你再不走我報警了!”
趙醒歸說:“你報警吧,你不報,我也要報的。”
卓明毅:“……”
賓客們竊竊私語,沒見過這樣的訂婚場麵,新娘暈了,還有人來“搶親”,來人居然坐輪椅,有些人打開手機拍攝視頻,覺得這事兒真是好稀奇。
於娟平時頤指氣使,真碰到這樣的場麵還是會慌張,老石要鎮定些,也沒空去管舞台邊的事,趕緊去安撫那些重要來賓。儘管如此,很多政府官員還是提前走了,不想在這種地方蹚渾水。
卓蘊的身子一個勁兒往下滑,石靖承扶不住她了,隻能將她扶下舞台,讓卓蘊坐在一把椅子上。
她一頭趴到桌上,邊琳和梁月衝到她身邊看她,邊琳拍拍女兒的臉,叫她名字,想喂她喝水,卓蘊一點反應都沒有,就跟暈過去似的,急得邊琳連聲喊梁月打120,卻被一個年輕的男服務員阻止。
他輕聲說:“阿姨,您彆急,我們先看一場好戲。”
石靖承終於與趙醒歸麵對麵了,兩人一站,一坐,眉目間都隱含怒意。
趙醒歸轉頭看一眼不省人事的卓蘊,冷靜地問:“你給她喝了什麼?”
這話一出口,包括司儀在內,周圍聽到的人都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