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1 / 2)

不可道情 金陵美人 5516 字 3個月前

他支肘在案,等著她的後話。她看著他,漏了個笑,誠懇地問道:“那帝君能不能把腦子裡記下來的,再寫下來呢?”

文昌微微挑眉,說:“你方才抓阿福,是因為他沒有做好筆記,對嗎?”她下意識想反駁,他又接著說道:“本君又不是你的小仙童,為何要幫你寫。”

他說的確實有道理,但是既然已經丟臉了,就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她從書桌上抽出一張紙,再從筆筒裡撿出一支筆,舔墨後看他,“不用帝君幫我寫,你口述就行了。”

文昌剛要說話,她將話頭截斷,是不想給他拒絕的機會,“我覺得,帝君是樂於助仙的。”

他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倚靠在憑幾上,用儘盞中最後一口,抽出一本佛經看,口中卻念《般若波羅密多心經》,他的聲音不同於佛陀空明震耳,而是平靜沉穩,緩緩道來,字句講述,好像他生來便是為了誦經念佛。

她寫得也慢,抬頭看他時,筆頓在那,帝君也看過來,問:“怎麼不寫了?”

玄女驚道:“你是如何一邊看《長阿含經》,一邊念《般若波羅密多心經》,還能分神看我的?”

文昌神情坦然道:“這不難。娘娘從前八方征戰時,也能做到耳聽六路,眼觀八方。”

她很受用這一句誇,又有些好奇,“你見過我從前打仗的樣子?文神也要上戰場嗎?”

文昌拿書的手微微顫了一下,隻說:“本君在上古史記裡讀到過,娘娘英姿躍躍紙上。”他看著那雙極為標準的鳳眼,鬼使神差道:“娘娘見過,真武大帝嗎?”

玄女點點頭,筆杆抵著眉心想了想,道:“有點印象,大抵是七八萬年前見過一麵。從前我座下武神眾多,他算是其中較能打的一個。”

文昌凝看她一瞬,轉而開始念《金剛經》,她手忙腳亂,趕忙抽出一張新紙來,他口述的速度明顯有些快了,“你慢點,我跟不上了。”

他站起身來,她還在埋頭費勁地寫著字,突然頭頂覆上了一片陰影,她猛地仰頭去看,頭頂撞到一堵人牆,他悶哼一聲,左手支撐在案上,右手握著她的手,領著她寫字,沉聲道:“昆侖山沒有授課仙君嗎?你握筆、發力皆不對,好好看。”

她身體有些僵硬,能聽見心口撲通撲通的跳動。他不熏香,呼吸也很沉穩,和他人一樣。肩寬背長,如果不念書,也是個練武的好苗子。

照理說,她不應該緊張,但是她確實緊張了,兩隻手貼在一起的溫度,焦灼著她。他的呼吸就在耳邊,隻要稍稍側一點臉,就能將他的眉眼看得清楚。

她的呼吸倒是亂了。

從前打仗的時候,顧不得什麼男女大防,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碰一下、摸一下、甚至抱一下,都是很尋常的事。在戰爭麵前扭扭捏捏,下場隻能是灰飛煙滅。自天地誕生之日起,有天賦的神女不在少數,但能一路殺到戰神位置的,僅她一人。

玄女淡定的想了一會,應該是許久未曾打理戰事又久居天宮的緣故,再者便是文昌帝君同那些五大三粗的漢子確實不是一個風格,所以她才會有些不適應,實屬……情有可原!從前她也會握著兄弟的手糾正動作,現在文昌帝君握著她的手,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她開導完自己,便將心思放在筆上,認真感受。文昌握著她的手寫了兩三個字,又寫了橫、點、撇、捺後,很快就將手鬆開,直起身道:“你要好好練字。”

玄女在心中又深刻地批評了自己,剛才竟然起了一些虛幻的念頭,實在是對不住文昌帝君的一片苦心。

她抬起頭去尋文昌帝君,誰料他已經轉進了屏風裡,好一會才拿著一冊書出來,擱在她麵前的桌案上,神色還是一貫地平淡,“這是我前些年抄錄的道經,你拿回去,照著臨摹就好。”

玄女翻看起來,頭又開始痛了,“非練不可嗎?”

文昌又坐了回去,繼續握著佛經,平靜道:“本君見不得字醜,娘娘若是還想讓我幫忙,最好是練。”

“好……好……”她連忙說好,哭喪著臉,又握起筆來,文昌跟著說:“握錯了,將筆放在大拇指和食指間。”

她搗鼓了一下,啪嗒,筆落在桌上。握劍的手現在來握一支細杆,實在是為難人!她索性坐的近一些,將袖口卷起,漏出半截手腕,伸過去,道:“你來幫我調整。”

文昌看著她的臉,是十分坦蕩且真誠,他沉默了一瞬,將手搭了上去。讓她練二指,確實是為難了,於是將筆調整為夾在大拇指和拇指間,筆杆傾斜貼在中指上。

他的指尖劃過她的手指肌膚,發覺還有許多細小的傷痕,雖已愈合,但是劃過時還是能感到粗糙。他突然問:“這些傷口,會疼嗎?”

玄女怔了一下……這麼久了,當然不會疼了。這有什麼好問的,沒上過戰場的神仙,真是沒見識,早些年她一場戰役下來,身上都沒有一塊好皮,都得泡在瑤池裡等新肉長出來。那時候才疼呢,但是作為一個素質過硬的武神,她愣是沒哼唧一聲,軍中上下沒有不敬佩她的。

她想到這裡,很自然地就流露出自傲的神情來,“這點小傷,大驚小怪。”文昌讓她保持一會握筆的姿勢,續道:“好好上藥,是不會留疤的。”她很不屑的輕笑一聲,“行軍打仗,能留住一條命,已是最大的幸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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