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個技藝高超的畫師,能把此刻現場的這一幕畫下來,那必然是一副足以讓後世人玩味和沉浸很長時間的畫。
三位公主或站或坐,眼神怨恨。
太平公主負手而立,氣質矜持高冷,臉上噙著一絲笑。
臨淄王李隆基抱著木匣,低頭站著,看似被姑姑打壓的心痛到無法呼吸,實則仔細看去,就能看到他瘋狂上揚的嘴角。
相王李旦站在兩人旁邊,表情似是焦急,想要勸說兩個人,但後世人依然能從他所處的位置上解讀出更多東西。
少帝木然站在角落裡,如傀儡木偶一般,沒人看他。
薛崇簡則是對母親說出的那幾句話感到無法置信,片刻後,他強迫自己接受了這些信息,深吸一口氣,道:“可是,除了斜封官一事,王鎮還說,公主府搜出了造反......”
“燕國公!”
太平公主提高聲音,看向自己這個為人敦厚腦子卻不是很好的兒子,她有些納悶:兒子以往也不是這般喜歡跟人鬥氣的性格,怎麼今天如此冒失?
相王上前一步,笑著開口道:
“好了,宮中才經曆過一場變故,現在都是家裡人,有事好好說話,沒準是王都尉言語說重了,燕國公耳中聽錯了,但既然說出這兩個字,朝廷總不能一笑了之,對不對?”
他看向王鎮,道:“既然是你說出此事,那就要知道輕重。”
“臣明白。”
“那......就由王鎮繼續辦理此事,同時,讓大理寺派人在旁邊跟著就好,事情總能查個水落石出對不對?”
太平公主則是冷哼一聲,插嘴道:“既然燕國公幾次提起,看來他也是願意做這事的,那就讓他跟著去吧,也好跟人家學學怎麼做事的。”
自己的母親,在那麼多人麵前說,要自己跟王鎮學著做事。
薛崇簡看了一眼表哥李隆基,後者還低著頭,渾身顫抖,所以薛崇簡很快也低下頭,像表哥一樣默默“忍著氣”。
“好了,王鎮......”相王臉上帶著笑容,準備開始打圓場,這時候太平公主則是瞥了他一眼,開口道:“王鎮奉命行事有功,應該再有些封賞給他才是。”
“但王鎮今日也著實有些有些過了。”相王搖搖頭,話鋒一轉,道:“他有什麼封賞都好說,但得先對天家有些尊重,不能說,仗著誰在他後麵站著,就為所欲為起來,是不是?”
王鎮心裡思索著相王為什麼忽然說這話,他也沒回答相王的話,而是“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太平公主的方向。
“兄長這是什麼意思?”
太平公主頓時冷冷道,她可以做,彆人卻不能說,相王這話讓她聽起來格外不舒服,尤其是王鎮投來的那一個眼神,讓她心裡舒坦了。
看樣子,這小子今日就已經挑選好門庭了。
沒錯,跟我身後,保你高官任做。
“我......”
“你這話說的就沒意思了,有功者得賞,這是曆來的規矩,”她淡淡道:“若是立了功,還非得計較什麼功過並舉,然後再把功勞抵消掉,這還有意思麼?
人家是小官,小官看的就是朝廷的一個態度,立了功,你朝廷不賞,還非要拿人家的不是來說事,還說什麼......”
“好了好了,你也是個多心的。”
相王李旦無奈道,伸手指了指站在旁邊的兒子李隆基:“我說的是他。”
“孽障!李三郎,抬頭!”
李隆基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把木匣往懷裡放了放,茫然的看向自己的父親。
“都是你這混賬,隨便把魚袋給彆人,現在長安城裡新增了不少禁軍鬨事的案子,全是你縱容出來的!”
李隆基張了張嘴巴,雖然他心裡還沉浸在狂喜之中,但這時候也一陣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