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了,長安城卻沒添一絲暖意。
儀仗浩大的皇家車駕停在了近郊的行宮,先帝耗費巨大的人力財力修建的獵場,以昭顯大魏馬背上打天下,不忘初守的壯誌。
倪酥自馬車裡出來,便見劉太後朝她伸出手:“小酥,皇帝魯莽行事,你可莫要一直怪罪他,之前在宮中你們一直鬨彆扭,如今來了行宮,也不失為一個好機會,你們呐,一定要和好如初。”
倪酥報以柔順一笑:“臣妾都明白。”
忽然,後方傳來一陣馬蹄聲,她下意識轉頭去看,有侍衛通稟:“首輔大人也到了。”
倪酥微詫異,本以為他不會來,隻見一隊金吾衛下馬,簇擁著一絳紫衣袍的俊美郎君,正是裴鬱。
“微臣見過皇後,見過太後。”
太後對上裴鬱,臉色微變,微微頷首卻也沒說什麼,竟自向前離去,倪酥忙不迭的跟上。
可身子正巧與裴鬱插肩而過,那一刹那,她隻覺手心被人捏了下,便多了一張字條,她心口急跳,幸得寬大的裙袍遮掩。
待她與太後至行宮殿內,太後瞧見她額角的細汗,微狐疑的看向她。
“皇後身體不適嗎?怎的出了這些汗?”
女郎手心緊緊攥著那字條,因熱汗而變得濕濡,呼吸下意識急促,強迫自己壓下:“無事,隻是離這爐子近了些。”
她瞧了下不遠處的爐子,裡頭炭火正燒的劈裡啪啦。
所幸,太後並未看出什麼端倪,她揉揉額頭,隻說自己累了,便進了寢殿。
倪酥恍然呼出一口提起的氣,整個人像被抽乾了氣血一般癱軟下來,籽月趕忙將人扶住。
她攤開掌心,一行龍飛鳳舞的字映入眼簾:皇嫂,明日申時一刻,行宮後湖心亭見。
看的倪酥心口急跳,因緊張而虛汗頻出,雪白的脖頸也染上了一層粉,心有餘悸的將字條銷毀。
當晚,依照傳統,是開獵儀式。
開獵儀式由來已久,由帝後共同敲響鐘鼓。
當倪酥提起裙擺欲踏上階梯,少帝卻冷冷發話:“你不必參與開獵儀式。”
倪酥頓住步子,指節緊緊捏著袖角。
裴聞卻往向下麵的趙貴妃:“慕蘭,你上來吧。”
滿堂沉寂,眾人紛紛意外,包括趙貴妃,她愣怔了好一會兒,方才反應過來。
少帝這是故意當著眾人的麵侮辱皇後,叫人下不來台。
“臣妾遵命。”趙貴妃霎時得意,她起身腳步輕快,行至倪酥身邊時,斜著睨了她一眼,這其中的挑釁嘲諷意味不言而喻。
一眾竊竊私語下,一道低沉又極具威懾力的嗓音傳來:“陛下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
裴鬱鳳眸鋒芒畢露,慵懶中透露出上位者的睥睨,直視少帝。
眾人目光皆看向首輔。
少帝強撐著對上裴鬱的目光,他呼吸莫名急促,那眸光裡閃爍的從容與殺伐果斷,他太熟悉了,他的父皇,文武大聖乾坤開天皇帝也擁有這樣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