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也沒有再造相府,榮姝覺得與“林相”相比,他或許更喜歡大家稱呼他為王爺,畢竟這是他自己賺來的。
走過甬道,撇開隨從,榮姝能感覺到有人暗中觀察——閉門謝事是假,國相能把這門客藏起來,已經是給她麵子了。
遠遠的看到一個人站在水榭欄杆處,一身玉青色燕居閒服,珠冠玉簪,風姿渺然,榮姝知道那是國相。除了他,也沒人能靠一個側影站出這等驚豔效果。
她心情大好,提著袍服一路跑過去,帶點炫耀似的,喊道:“王叔!”
林杪轉身,拱了拱手算是見禮。他對榮姝一向頗為敷衍,但榮姝習慣了,從幼年講學便是如此,林杪眼裡都隻有太子,對她,那是放牛拾柴火——捎帶著的小玩意兒。
“陛下折煞臣了,那被暴屍街頭的,才是你正經王叔呢。”
他的嘲諷顯得格外不留情麵,但榮姝並不介意,甚至心情還更好了點。因為林相素來含蓄蘊藉,取笑她,也得等她拐三個彎兒才能品出味兒。眼下如此直白,說明他已有些氣急。
“我軍勝了,陳禹山數銼其鋒,卻敵定疆,一雪國恥,王叔不恭賀我嗎?”
年輕的女帝昂著頭,玉雪玲瓏一點下巴輕輕抬起,雙眸晶亮,好似盛著初升的朝陽,她是如畫嬌娥,又是絕代英雌,可惜國相看不見,他負手觀池,仿佛那肥頭大尾的胖頭魚比她好看。國相說:“陛下自有擁躉誇功頌德,何必找臣?”
榮姝挑眉,托著腮幫趴在欄杆上:“我原是特意來給王叔一個機會,你今日不開口,日後就沒有開口的機會了。”
這話從人君之口脫出,足以讓人震悚,女皇用兵大勝,那是她決策英明,萬難莫當,從此她乾綱獨斷,揮斥朝堂。國相為首的舊派老臣,就此宣告失勢——朝堂上,沒有你講話的餘地了。
但她這樣的姿態,悠遊中還帶著稚氣,一如童年時,撒嬌撒癡“我明明比太子小弟強得多,你都不誇我。”
林杪甚至連視線都懶得偏一下,隻覺得好笑。“是嗎,看來臣真得可以省心了。”
榮姝微微偏頭,看到他月似的側顏,那纖長的睫毛密匝匝垂下來,掩住了許多心事。她今日特來勸誡,他不領情
,她倒也不惱。畢竟她來這個世界,原是為了休假,嚴格來講,這美人如夢,乃是她的休閒項目,犯不著動真氣。
遙想當年,當年先帝選了極為博學鴻儒排成一排給太子挑,讓他擇師而學,太子要考慮對方聲望出身,唯榮姝大不以為然,對著幾張畫像選夫似的來回指點一遍,笑道:“反正都一樣才華橫溢,那不如挑個最漂亮的。”
太子詫異:“這是咱們小叔叔,脾氣還不太好。”
榮姝渾不在意:“沒事兒,他本是長輩再成了師尊,更得端著,反倒不好撒氣了。”
事實證明,榮姝沒有猜錯。林杪還真沒對她發過火——他把她當空氣。
她輕輕摸了摸指尖,忽然站直了身體:“王叔可是為了敏佳郡主的事,還在窩火?”她繞著欄杆緩緩踱步,站到了林杪的右邊。這個距離有點近了,也不夠恭敬,林杪不動聲色的後退了一步。
二人都知道敏佳郡主有沒有參與謀反,根本不重要。不知情的會說郡主連累了林相,知情的知道是林杪連累了郡主。
她二人既是叔侄,又有半師之誼。雖然相看兩厭,也不至於撕破臉。真正矛盾激化,還是從林杪責難榮姝為一時意氣,罔顧國家大體,於是榮姝大怒,開始命人羅織平陵王謀反案開始的。
國相代理天子總領百官,定案過程,他甚至比榮姝更早一步清楚。榮姝也沒指望憑這麼個一個案件,就能把這位王叔拉下馬——
“王叔是個薄情人,寧願放著小嬸子不要,也跟朕爭到底。”
林杪心道惡孽都是你作,現在嘴皮子一碰仿佛責任在我,這當了皇帝仁德見薄臉皮倒是見厚,他拱了拱手:“臣是為了江山社稷,一二人的犧牲,不足可惜。”
榮姝挑眉:“既然如此,王叔不如犧牲自己?”
林杪終於扭頭看她,榮姝笑道:“不如王叔從了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