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寬度(2 / 2)

老軍士是杜薩克出身,在場十八名騎兵裡資曆最深,就連他也被看得胎記男人盯得發怵。

他硬著頭皮勸阻:“赫德蠻子如果有一個百夫隊規模,那就不是咱們能對付的。蠻子能在這裡出現,就能走陸路進鐵峰郡。當務之急應該是向熱沃丹報信。

況且這裡是沃涅郡,咱們本不該出現在這裡。若是被人瞧見,說不得會把屎盆子扣咱們身上!”

“這人沒死!”另一名偵騎遠遠大喊。

胎記男人和老軍士聞聲,立即催馬靠攏過去。

隻見農田裡躺著一個滿臉鮮血的年輕男人,若不是他的胸膛還在微弱起伏,幾乎看不出和屍體有什麼區彆。

老軍士費力地下馬,摸了一會年輕男子的脖頸,抬頭看向胎記男人:“還活著。”

“帶走。”胎記男人一扯韁繩:“撤。”

……

……

鐵峰郡,牛蹄穀。

依照蒙塔涅保民官的命令,鎮廣場上豎起近百根“劈砍樁”,把廣場占的滿滿當當。

所謂劈砍樁,就是一根結實原木,一半打進土裡,另一半露在地上。

無論是軍事貴族還是普通士兵,學習劍術的第一課都是劈砍木樁、練習發力。

諺語說“劈三天木樁,呆瓜也能上戰場”就是這個意思。

“發力”一詞聽起來簡單,做起來難。僅是[保持劍身與揮舞軌跡一致]這樣一件小事,實際都需要持之以恒的練習。

劍身的姿態不對,那就是用劍麵拍人,不光沒法發揮威力,而且很容易導致刀劍折斷。

還不如乾脆用棍棒——反正棒槌是不分角度的。

所以溫特斯改良了劈砍樁,在原本光禿禿的木樁上增加一根橫杆。

“你們當中有很多人從來沒有摸過武器。”溫特斯手握一杆刺槌站在高台上,他的聲音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朵:“這點很好。”

牛蹄穀的成年男子之中,凡是能騎馬、能射箭、能使火槍的都已經被挑走,剩下就是廣場上這些“什麼也不會的棒槌”。

發給這些人的也是字麵意義上的“棒槌”武器——刺槌。

“學過如何使用武器的人往往自以為是,不肯接受新知識,所以還不如你們這些白紙一張的人。”溫特斯威嚴地掃視廣場:“聽好,戰陣搏殺不需要多,隻學一招就夠。”

溫特斯先演示武器握法:“右手握在尾處,左手握在中段。”

然後他走到劈砍樁前,演示步伐。

最後演示使用方法:先是一撥——將橫杆打偏,然後順勢踏出一步突刺。

“僅此兩個動作,練吧。”溫特斯鬆開雙手,刺槌被深深刺入木樁裡,杆尾顫抖著。

廣場上的牛蹄穀平民先是不知所以,而後在軍士的嗬斥下僵硬地練習起來。

溫特斯走下高台,薩木金跑過來問:“這還來得及嗎?百夫長?”

“來不及,所以我隻讓他們練習兩個動作。”溫特斯甩著手腕,反問:“信不信,如果真要他們上陣,就算隻有兩個動作他們也會忘得精光。到最後就是掄著棒槌亂打。”

“信。”薩木金嘿然一笑:“我初陣的時候就是拿著長槍使勁拍人,到最後也沒想起來長槍是帶尖的。既然來不及,那讓他們練這些有用嗎?”

“有沒有用?可能有一點用,也可能沒用。但是練了就比不練有用。”

薩木金點點頭,又問:“有幾個牛蹄穀人見給他們發刺槌,來找我說他們放槍,想去火槍隊。您的意思是?”

“不準。”溫特斯神色冷淡:“早乾什麼去了?”

“是。”

“渡河的偵騎回來了嗎?”溫特斯已經是第五遍問。

“還沒有。”薩木金試探著問:“要是沒回來,還要再派嗎?”

“派。”溫特斯堅定地說:“繼續派更多。我親自去!”

特爾敦部的試探性攻擊越來越頻繁。

第一天是三次,第二天是六次,第三天就是十二次,第四天、第五天都是十六次。每次少則出動三、四十人,多則出動上百人。

時間不僅局限在拂曉,有時是早上,有時是下午,有時是深夜。

出擊地點的間距也越來越大,往南能到滂沱河交彙處,往北能到鍛爐鄉。

特爾敦人不光測量水深。看準時機,他們還會偷運小股人馬上岸,窺探中鐵峰郡虛實。

僅是頭三天,駐防牛蹄穀的四個連和駐防鍛爐鄉的兩個連就已經疲於奔命。

烤火者在打什麼主意,溫特斯心知肚明。

特爾敦人的戰術如同“鬥牛”,在場地四周揮舞紅旗引誘公牛追逐、奔跑,等到公牛精疲力竭的時候再發難。

敵人兵多,而且都是騎兵。溫特斯兵少,以步兵為主。

戰場又如此寬闊——光是中鐵峰郡就有八十公裡河岸線。

以特爾敦部的機動能力,他們要是不利用戰場的寬度做文章,溫特斯反倒會不安。

溫特斯的應對策略就一個詞:“增兵”。

一方麵,他著手調動駐紮在聖克鎮的另外五個連。

另一方麵,就地擴軍。

根據《托爾德協議》授予駐屯官的權力,溫特斯大筆一揮,鐵峰郡所有的成年男性都被臨時征召——現在,大家都是民兵了。

而且溫特斯很樂意與特爾敦人繼續這種低烈度戰爭。

烤火者想要消磨鐵峰郡人的精力。

而溫特斯消磨的是烤火者的時間。

拖得越久,拖得越長,對於溫特斯便越有利。

局麵看似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但是光潔的白紙上卻有一小塊黑斑:連乾草都沒得吃,隻能刨草根的特爾敦人哪裡來的底氣繼續耗下去?

溫特斯很在意這一點。

頻繁的試探性進攻同樣牽扯特爾敦人大量精力,導致特爾敦人對於河岸的防禦也出現漏洞

統計沿岸瞭望塔的記錄,特爾敦輕騎的巡邏頻率這三日以來正在顯著下降。

於是溫特斯開始派遣斥候渡河偵察,不惜代價地渡河偵察。

“回來了!”夏爾大喊著策馬飛馳:“人回來了!”

“在哪?”溫特斯問。

“在醫療所,卡曼神父那裡。”

在臨時被征用為醫療所的牛蹄穀教堂,溫特斯見到了負傷返回的英勇斥候。

“百夫長!”直至親眼見到溫特斯,斥候方才開口:“空的!特爾敦人大營是空的!蠻子的主力已經不在河對岸!去向不知!”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唯有溫特斯一點也不驚訝:“接下來……找出他們去了哪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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