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追他?我懶得追,我還沒那力氣呢,我不信他不進屋了,龜孫子調皮東西!”她前秒還板著臉說著,後腳又挑眉瞪眼的指著一群漢子笑罵:“棍子打誰身上不疼啊,你不疼啊,你不疼你來試試,你站著你試試。”
同他開玩笑的張家幾個堂兄就這樣被她趕鴨子下水似的攆到田裡去了。
羅清賦在後麵幫拿籮筐又幫背背簍:“嘿,個人的籮兜背篼不要了哈,一會兒自己回來拿欸——”
黎書慧端著給黑娃留的飯碗出來,在門口望了望,又端了回去,當沒看到黎祥琴那人。
同男人們開玩笑的黎祥琴似乎才想起自己前來的任務,於是站在水泥壩子邊對著下麵滿山滿坡的水田,石頭,竹林,及河對岸的樹林大喊:“格老子看你跑,我看你不轉來!背簍沒滿你看你轉來給不給你飯吃!”
秧田裡扯秧苗的漢子又笑起來,笑聲裡早找不見王黑娃的影子了。
黎祥琴同大家笑鬨陣,也慢慢轉身往家裡回去。
卻是從張家灶房經過回家的。
灶房屋裡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隻剩沒有吃完的菜還等著處理,黎祥琴進來見著,也湊攏來望:“咦——吃的好耶,又是臘肉又是回鍋肉,豬耳朵,這又是什麼,海帶湯,肥腸......硬是吃的好喲。”
她光說也還罷了,卻是邊說邊湊近了巴望,拿洗乾淨的勺子翻鍋裡的海帶湯,仿佛地主家巡查佃農夥食的神氣,語氣又是窮的無米下鍋眼饞財主家夥食的模樣。
“你這人才是,你家裡吃不起啊!”盧定芳哼她。
黎書慧在水缸邊上收東西不出聲,曉得她的毛病,隻板了臉手裡忙著假作她不存在。
“看哈兒嘛,又不是偷來的還有啷個不好意思拿出來的嘛,我屋裡王正書也是頓頓離不得肉,一頓不吃都像沒得菜吃,筷子都不伸筷子,趕點鹹菜吃了就下桌了,你光是板臉,頓頓吃還是遭不住哈。”
盧定芳知道她是裝著叫可憐,忍不住又哼她兩句:“王莉嫁的大老板你還擔心屋裡吃不起肉,你那談的才笑人。”
忠旭因道:“懷沒有嘛?那邊條件好的呢沒得事要她操心。”
“那不是恁回事,嫁出去的人她個人有個家,人家還要過她的日子呢,總貼著娘家,人家那邊不說話呀。”她說完,又同忠旭道:“再是不要操心也還是不同了哈,當姑娘跟當人家媳婦啷個一樣啊,管他哪樣的家庭姑娘嫁人就長大,男娃兒要媽死了才長大,不然一輩子不懂事,男娃隨你好大,隻要媽在,永遠是有依靠的,永遠是沒長大的,姑娘又不同,姑娘一跨出門她自然就懂事了的。”
黎書慧把剩菜都裝到大盆裡,又把剩下的交給盧定芳,自己端了盤子到水槽同忠旭洗,不知腹誹些什麼,眼睛都橫到後腦勺去了。
這對冤家。
黎祥琴也早見慣了姑姑對她的態度,同盧定芳說了好一陣兒,臉上歎息著,慢慢頂著大太陽離開了,到了大路,又在上麵背了個豬草背簍往家裡去,黎書慧在下麵看那隻有幾把紅苕藤的豬草,懶得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