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方才聽著描述,她應該是在孟府。
也是,她先前欺騙孟戮,後又在孟戮跟前昏厥,昏厥前還有行刺孟戮的跡象……
孟戮於情於理都會把她放在身邊,嚴加看管。
雖虞綰綰如今身處昏迷,但心下卻沒有多慌張。
比起同林潮生私奔,奔向那可怕的結局,還不如現在被孟戮限住腳步,最好孟戮手段了得,斷絕“她”所有出逃的可能,這樣想控製“她”身體的那個東西也無可奈何。
想到或許能讓控製“她”身體的那個東西吃癟,虞綰綰心中多年鬱結稍散,多了些微歡快。
隻是,她可能還是不能同孟戮解釋她並不是想用祥雲簪行刺他,而是想遞給他祥雲簪作為武器。
那個東西,雖然偶爾不會控製“她”的身體,但她行事說話卻都要照著一種既定的性格和習性,譬如,不控製她之時,她想到林潮生就有氣,甚至還想罵他兩句,但她一句罵他的話都說不出口,書寫下罵林潮生的文字,也會在寫下去的那一刻,莫名其妙變成誇讚林潮生的文字。
譬如,她並不喜歡吃清淡菜肴,但“她”似乎是喜歡吃清淡菜肴的,她每次都說不出拒絕,還得“津津有味”地吃下。
譬如,她有一日明明已然很累想早些休息,可躺在床上怎麼都無法閉眼,她無奈隻能走進繡房,繡起第二日林潮生根本不會收的香囊。
而且,沒被控製的時候,也不是沒想過跟家人解釋這樣奇異的事,但隻要她有這樣的念頭,不論是說還是寫,或者做一些暗示,她通通無法行動。
這麼多年,虞綰綰約莫摸出了一點規律。
即便是不被控製之時,她一來無法告知旁人真相,二來她像是被框進了一個書寫好的性格和習性裡,就像話本子裡的那些人,她們或溫柔,或大方,或熱情,喜吃甜,喜給人繡香囊,所以她們的表現也是或溫柔,或大方,或熱情,喜吃甜,喜給人繡香囊,所以她們就不能不溫柔,不大方,不熱情,不能不愛吃甜,不能不愛給人繡香囊。
不過……
虞綰綰思緒微凝,回想起她抬手取下祥雲簪的時刻。
那個時候的“自己”,真的是想行刺孟戮嗎?
還有孟戮說她紅了眼眶,那個時候真正的她是想放肆大哭一場,可被控製住的“她”卻不會有這樣激動的情形。
這是……
【——嘶!】
【好疼!】
一股針刺般的疼痛瞬間襲上虞綰綰的腦海,打斷了她的思緒,也讓她再次陷入昏迷。
等虞綰綰再次清醒時,這一回她睜開了眼。
……
金曜和火曜還在同孟戮進行彙報,說的還是追擊林潮生的事,金曜和火曜上次辦事不利,這次卯足了勁兒,又派人沿路阻截追擊,隻是林潮生也慣是聰明,利用易.容死士,使出了調虎離山之計。
火曜正說到:“那被屬下刺死之人,那張臉同林潮生一模一
樣……”
火曜正想說是易.容之人扮得過於真實,不是他愚笨,才沒發現不是真的林潮生,不想被金曜說教,也不想承受戮主漠冷的目光。
但他才說這一句,一旁靜字折屏旁忽然閃出一道綠影。
瘦弱如扶風之姿,僅披著一件單薄的綠衫,像是風吹就飄的柳枝,蔥白的指節虛壓在折屏一角,更為蒼白的小臉上一雙丹鳳眼顯出驚恐之色,她聲似蚊音,卻又急道。
“林公子如何了?!”
火曜似是沒想到虞綰綰會在這個時候醒過來,看她的模樣,似乎也隻聽見了他先前最後說的一句,並不知前因後果,他頓了一瞬,轉頭看向孟戮,還未得到孟戮的首肯之時,虞綰綰忽地快步走到火曜跟前,發白的唇微有發顫。
“你方才說…林公子如何了?!”
火曜極少同女子走近,他瞬間耳根泛紅,往後大退兩步,下意識脫口:“林潮生他……”
“死了。”冷似冰刺的聲音於幾人身側響起。
虞綰綰驀地轉身,看向坐在主座上把玩著麒麟扶手的孟戮。
孟戮不避不讓,平靜直視著虞綰綰,目光似雪融浸袖,薄涼滲人。
虞綰綰身形晃動兩瞬,火曜便準備上前,但突然腳下一滑,“誒喲”一聲摔倒在地,金曜則全程未動,眼觀鼻鼻觀心垂眸看地,仿佛隔絕在另外一方天地。
好在虞綰綰還能勉力支撐,並沒有徹底昏厥,隻是也沒好到哪去,她素白的繡鞋踩在剛撒洗完的灰石磚上,像是兩張搖搖欲墜的白紙。
聽虞家那個名為月畫的丫鬟說,虞綰綰素喜鳶尾,閨房窗台瓶中開春之時便會備上幾枝,虞綰綰曾言聞著鳶尾香氣入睡,夢中也會安眠。
孟戮餘光瞧著,折屏旁的白玉花瓶裡那一束令下人每日皆要更換的鳶尾花,五彩斑斕,極難讓人忽視。
但方才虞綰綰從頭到尾都沒看過一眼。
耳邊,虞綰綰聲量終於高了些,尖細刺耳:“孟戮!”
“旁人皆言你如今心狠手辣,殺人如麻,不近人情,是現世屠魔,起初我並不相信,我始終記著我二人幼時初見,後再次相見,我雖有膽怯畏懼,但我同你相聊幾句,似覺得你不同於旁人嘴裡所言,我想世人或是對你多有誤解。”
“可如今…如今……”
“你為何變成了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