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綰綰:“重刑拷打?”
金曜淡然:“隻是其中之一而已。”
便是身份無差,人在受刑之時,所表現出的神態狀態,最容易反應真實情況,這點金曜不屑同虞綰綰一個不諳世事的閨中貴女多解釋。
虞綰綰在心裡默念了幾遍,確認自己一會不會舌頭打結,才鼓起勇氣小小聲道。
“敢問金曜大人,會否有一種可能李二因為滿心裝載臥底任務,所以對孟府下人並不熟識,唯獨對同房的王滿相熟一些,供出王滿還能說出一些他的具體過往,顯得身份更為真實。”
冤枉一個人方法有許多,便是真查出來王滿身份無疑,以金曜的性子,寧可錯殺也不會放過,興許還會屈打成招。
虞綰綰有些著急,語速加快:“若為臥底,既知孟府有這樣的連坐之法,古人雲,雞蛋不可放入同一個籃子裡,以常人思考,會否將臥底分入不同下人房,更為穩妥?”
李二給虞綰綰餐食裡下毒一事,並不是直接下毒,而是給虞綰綰喜好的不同菜肴裡加入了不同的藥,這些藥單吃無妨,但合在一起便成了致.命.毒.藥,幸而,孟戮嗅覺敏銳,一聞便知出了問題。
以孟戮的雷霆手段,查出個李二不是問題,但李二隻是執行者,光憑李二一個人,這樣周密的計劃難以完成,因為裡麵有些藥並不是李二所買,李二必然有同謀。
李二咬出王滿,確實存在幾個明顯的疑點,但……
金曜:“虞姑娘可曾想過,興許對方便是利用了你這般習慣思索,所以便逆著思路而行,我們都覺得正常人知道孟府有連坐之法,便不會讓兩個臥底同處一室,可對方若是也揪住了我們這樣的心態,反其道而行之,也未必沒有可能。”
虞綰綰微愣,一時語塞,好似被問住,過了會,她沉默了下來。
“金曜大人也言之有理。”
金曜隻道虞綰綰果然不甚聰明,見孟戮並未攔下,便拱手將王滿押了下去。
隻是過了幾日後,金曜同戮門鐵騎押著渾身是傷的李二和王滿,召集了孟府所有下人,打算當著孟府下人麵,刺死李二和王滿,以儆效尤。
李二雖被反捆著手,嘴裡塞著抹布,神色驚懼,可心底卻有坦然。
好在他的上峰沒有被發現,他們在孟府還有機會盤桓,隻是……
李二餘光瞧著折磨的不成人樣,滿臉血汙,目光呆滯,但看見他卻恨不得衝上來同他拚命的王滿。
想起王滿前幾日才同他說要攢錢給自家孩子買長命鎖一事,還說有了多餘餘錢的話,要給李二也留點,以後李二娶媳婦兒也能多點聘禮,李二心下閃過一線愧疚。
對不住了,王哥。
下輩子我再給您做牛做馬。
李二心下從容赴死,但目光還是裝作恐懼,微微抬了抬眼,他看見王滿被長劍刺進後背,倒在了他的身旁,即使知道下一刻死的是自己也未有半點畏懼,保住上峰,才有機會取孟賊狗命,死他一人,值得。
長劍刺破後背,身體的劇烈疼痛讓李二倒在了地上。
他緩緩準備閉眼,卻在這時聽見身後的金曜道。
“戮主發話,同謀興許不止一人。”
“在場下人,格殺勿論。”
李二一下子睜眼,卻見入目之處,此起彼伏的孟府下人倒下,個個麵露驚懼,他目光瞬間落在了孟府下人堆的一人身上。
……
金曜帶著李二真正的同謀跪在議事廳內,此時垂下的眸難得閃過一線震驚,餘光掃向主座一旁的水紅裙擺。
那日,他帶著王滿走後不久,剛要去牢中對王滿行刑觀測,便被戮主召回,金曜本以為是戮主有事尋他,未曾想,進屋見到之人,除了戮主還有那張怯生生的小臉。
因為白日之事,金曜對虞綰綰的印象並不算好,隻是眼觀鼻鼻觀心,等戮主發話。
誰料,戮主沒有動作,自顧自倒著茶,而虞綰綰則起了身。
柔如軟綿的聲音,卻讓他聽後愣怔當場。
隻因這一次抓住李二同謀的計劃,便是出自虞綰綰之口。
那日,虞綰綰言,白日她那般一說,隻是為了演上一場戲,讓李二真正的同謀放鬆警覺,她讓金曜將一士兵易.容成受了酷刑後的王滿,並將易.容後“王滿”和“李二”當著所有孟府下人的麵一道處死。
死自然不是真死,伸縮假劍和血包,戮門鐵騎早有所備。
易.容成“王滿”的士兵便是這麼偽裝假死的,而刺殺李二的劍卻是真的,隻是偏離了心口,最多受點傷,但不致命。
至於下達殺人命令後,倒下的下人自也是戮門鐵騎假扮混入,利用伸縮劍和血包假死,騙取當時生死危機時的李二一個猝不及防顯露出的真實。
隻有在那個時候,擔心著同謀安全的李二,才會看向真正的同謀。
直至真正抓著李二同謀後,金曜才對虞綰綰頗有幾分刮目相看。
這虞綰綰…似與傳聞中不太一樣?
等金曜帶著李二同謀退下後,虞綰綰正也口渴,坐下來剛想給自己倒杯茶,卻見孟戮早已為她倒好,將茶杯遞給了她。
虞綰綰眉眼微顫,接過孟戮手中茶杯後,輕輕喝了口。
兩人一時無話,沉默良久。
好一會,虞綰綰輕撫白瓷茶杯道。
“為何你會相信我?”
若不是孟戮發話,那一日晚上,她可見不著金曜。
孟戮:“並不是相信。”
虞綰綰“哦”了一聲,帶出些許失望。
“隻是你如何處置皆可。”
“你若覺得王滿不是臥底,便是他真是,我也可以讓他不是。”孟戮淡然道。
虞綰綰眨眨眼,聽明白這話,撫住茶杯的手微頓。
孟戮這是在縱容她。
好似在說,便是她指鹿為馬,他也會跟著她指鹿為馬。
虞綰綰垂下的眸間,似想起夢境裡的林潮生隻因他家中長輩不喜她戴金簪,覺得奢靡,便搬出孝道,看似委婉,實則敲定地讓她換成木簪。
這樣類似的時刻,在夢境裡還有許多許多。
她從未在林潮生那裡感受過縱容和偏愛,隻一味地讓她忍受退讓。
虞綰綰忽地感覺眼角有些酸澀,但她知,這不是因為她對林潮生有情而覺委屈,隻是,於男女之情上,她從未有過這般體驗。
虞綰綰壓下心中悸動,早先對孟戮的畏懼似淡了幾分。
不過雖然歡喜,卻不是她心中最想要的答案。
“大是大非當前,若是有一日我有誤判,你得指出才是。”
虞綰綰是個人,世上無完美之人,是人就有可能會犯錯,若她一念之差,行差踏錯,她可不希望孟戮同她一起墜入深淵。
孟戮稍滯,片刻後道:“我指出,你會聽?”
虞綰綰下意識回答:“自然。”
孟戮握住茶杯的手頓了頓。
明明杯中是早已放涼的茶,他在此刻卻感覺杯中有暖意似染了些許於他的指尖。
像是水中月的幻夢。
不該奢望,卻忍不住奢望。
孟戮眼底劃過一線自嘲。
於虞綰綰而言,“聽他話”一說,不過是隨口一應罷了。
耳邊,又聽見虞綰綰小小聲道。
“孟大都督,那你會覺得我同以前不一樣嗎?”
“無甚不同。”孟戮靜靜斂下心緒。
虞綰綰眸間閃過些許失望,她今日是多年後第一回展現真實的自我,方才金曜泄出的些許震驚,她也是瞧見的。
明明金曜都有所察覺,孟戮卻……
哪知這時,孟戮的聲音再次響起。
“一如既往的聰明。”
虞綰綰握住茶杯的手僵了僵。,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