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舒父麵色鐵青地趕回來,她才一臉厭煩地離開去花園散步。
剛剛的噴泉就在花園裡,往後再走一點,就是供人小歇喝下午茶的涼亭,旁邊露天放著一架鋼琴,舒家沒人擅長樂器,隻有邀請彆人的時候才會搬出來。
舒凝妙一眼看見那架鋼琴,就知道涼亭裡有人了,還待了有一段時間。
她隻覺得這人真是不正常,若是正常賓客,撞見她教訓蘇旎至少會換個地方,以免彼此尷尬,這人挪都不挪。
彆人不避,她也不避,舒凝妙光明正大地走進去,涼亭裡麵隻有個纖瘦的身子端坐在扶椅上,動也不動。
舒凝妙仔細打量著他,這個和他差不多
大的男孩,比起她有些瘦,嘴唇顏色很淡,鉑金色的頭發剪到耳後,那雙幽灰的眼睛缺乏神采,顯得沉沉的,沒有反應,神情裡有些說不出的麻木。
他穿著白色的襯衫,披著刺繡的羊毛外套,被打扮得精致,從外表看上去,還真有幾分像童話裡走出來的王子,令人賞心悅目。
男孩不說話,也沒有動作,像是一尊做工精美的蠟像,隻不過舒凝妙聽見的呼吸聲,可以證明這是個活人。
舒凝妙沒有理他,心想,他就是時毓啊。
顯眼的相貌和成為他人談資的精神病,舒凝妙早有耳聞。
所有人心裡都想著他是個怪胎,又不得不因為權勢對他阿諛奉承。他既不說話,也不微笑,所有接近他的人都因此而尷尬,久而久之,愈發沒人接近他。
到底是自認有頭有臉的人,誰也不想熱臉貼冷屁股,若是性格如此,還有個感化的盼頭。
可時毓大抵是遺傳了家族的精神病,料想格拉納夫人這樣溫柔可愛的女人,還不是阻攔不了時父發病,時毓也沒什麼希望能好。
說來說去,還不如去討好格拉納夫人,或是等時毓死了,去交好時家的旁支。
倆人麵對麵坐著,靜默無言,舒凝妙小口地抿著茶,視線看向彆的地方。
傳言說時毓自出生起就沒開過口,顯然是謠言,產房裡的孩子若是一聲不吭,現在必然在死嬰的行列裡。
在時毓七歲生日之前,時家也沒有慌亂的跡象,時父死後,格拉納夫人才著急忙慌地為時毓求醫。
看到遠處格拉納夫人走過來的身影,為了裝裝樣子,舒凝妙客氣地說了一句:“夫人的演奏很好聽,下次見。”
她沒抱著得到回應的想法,打算讓話題就結束在這一句。
一直無動於衷的男孩卻突然開口:“你想殺了他。”
男孩已經太久沒有說話,第一次開口,聲音還是沙啞的,和矜貴的外表不同,一點兒也不像王子。
舒凝妙微笑:“那又怎樣。”
涼亭正對著噴泉,隻有些許綠植遮蓋,她已經料想到時毓會看見她對蘇旎做了什麼。
但正如她所說的,時毓看見又怎麼樣?這是舒家的家事,是家醜,就算有人報給治安局,舒父也不會讓她被抓走的。
時毓那雙淺淡的眼睛看著她,有些遲滯,因為裡麵不帶神采,又冷得怕人。
他除了說話時有些過於緩慢,看上去就像個正常人:“你殺過人嗎?”
舒凝妙側頭看了眼格拉納夫人的動向,因為這個問題心頭生出些異樣感,她沒聽過時毓會說話,也沒聽過他會說這樣的話:“沒有。”
她站起身,想把這個大麻煩丟回給格拉納夫人,卻聽見時毓說道。
“我殺過。”
這是她那天聽時毓說的最後一句話。
下一刻,格拉納夫人喜出望外地摟過她的肩膀,神色驚喜而溫柔:“你們在一起玩嗎?”
她轉頭問時毓:“下次我們邀請舒小姐來家裡做客吧,好不好?”
時毓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