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13(1 / 2)

臨湖的一處院落裡,各色喬木花草雜亂地生長著,許是太久無人打理的緣故,有些已枯了許久,孤零零地隻剩下一株枝乾。有些卻如西邊牆角處的粗壯藤蔓,在斑駁的圍牆之內生得張牙舞爪的。

在盤虯生長的林木中,新栽著一棵小樹,孤零零的,枝杈上倒是掛滿了紅豔豔的果兒,秋風一吹,還會時不時地晃蕩幾下。

少年手裡拿著一把花鋤,正在樹下除草。這地裡的枯草看似沒了生機,根須卻紮的很深,少年的手極為白皙纖長,被寒涼的溫度凍得有些泛紅,指尖也染上了泥沙,除起草來卻是十分乾淨利落。忽而狂風過境,林間的樹葉颯颯作響,少年木簪束起的長發,倏地沿著他流暢優美的下顎滑落了下來,連帶著衣裳上也落了不少枯葉,明明已是狼狽不堪的模樣,奈何少年生得實在是過於驚豔,反倒隻剩下淩亂肆虐的美感。

周文秀看得竟有些癡了,她披著一身褐色皮毛鬥篷,手裡提著剛準備好的食盒,匆匆地趕過來,中途還險些迷了路。

這園子實在是荒廢太久了,樹木參天,雜草叢生,就連這曲折的路徑也被荒草遮蓋了七七八八。自從上次發生了那樣的鬨事後,少年便被張總管打發到了這兒來,周文秀本想就此斬斷念想,卻總也忍不住在午夜夢回的時候想起這個漂亮沉默的少年。

想到他提拔消瘦的身姿,想到他琥珀般清透瀲灩的鳳眸,想到他勾人欲吻的薄唇,甚至開始無法遏製地想象著他在女人身下承|歡的模樣,那該是多麼的妖冶動人。

這些日子裡,周文秀一次次地從自己齷齪旖旎的夢境中驚醒,她憤恨、甚至瘋狂地嫉妒,有時竟會衝著周眉冷臉發火,在無數次灼心般的煎熬中,她清晰而強烈地感受到自己滿腔的不甘。

是的,她不甘。她想得到這個少年。

即便知道他是一個被其他女人染指過的殘花敗柳,但是她已經全然想好了,她會娶周眉兒作正夫,然後納他為侍,這樣就不會有人在背後再嚼舌根了···

周文秀正了正神色,往前走近了幾步,少年顯然是十分警醒的,像一隻林

間拾果的小鬆鼠,偏頭望向了她,鳳眸清亮而謹慎,似乎稍有動作就會馬上逃走。

“這兒為什麼會有一棵山楂樹?”周文秀笑著問道,她並不指望少年會回答她,隻是試圖用自己溫柔輕快的聲音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皇女府的園子裡向來隻會栽種些名貴喬木,像這樣的果樹倒是極少見的,許是哪個貪嘴的侍人將核兒吐在了這兒,無心插柳了。周文秀無意深究,掀開了食盒的蓋兒,裡頭擺了一碗粳米飯,二葷一素,一盅清燉雞湯,還都冒著騰騰的熱氣。這些都是她做膳時特意留出的,少年實在是很挑食,之前沒有注意,而經過這些天的留心觀察,她發現少年幾乎沒有碰過什麼葷腥,一碗甜粥就能糊弄一天,難怪總是這樣消瘦。

“我給你帶了些飯菜,趁熱嘗嘗吧。”周文秀把食盒遞到少年眼前,她生來秀氣溫和,總是很容易讓人親近。

少年卻依舊自顧自地低頭拔草,他先用花鋤把土挖鬆了,再上手,連根帶土地□□,這樣來年就不會再長出來了。

周文秀湊近了才發現少年的手已經有些凍紅了,手掌處還有幾道裂口,大抵是不慎□□剌的草葉給劃開的,這樣細嫩白皙的一雙手,擺明了就沒有做過什麼粗活。

周文秀忍不住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想製止他的動作,然而話還沒說出口,少年就條件反射般地掙脫了她,甚至還向後退了幾步,與她隔開了一段距離。

“為什麼?”周文秀聽到自己語氣森冷地質問道,尤其是看到少年冷淡的眼神,她感覺自己已經無法維持住表麵的平靜溫柔了。

依舊沒有來自少年的任何回應。

“這些天,我天天給你送吃食過來,你非但沒有動過,還總是這般拒絕我··為什麼?!你說啊!”周文秀音量陡然拔高,秀氣的臉因為心口翻湧的怒氣而微微漲紅。

周文秀隨手一擲,食盒歪斜著甩了出去,地上應聲響起瓷盤碎裂的響聲。她指著少年的臉,一字一句地譏諷道:“對我這般冷漠,怎麼當初就能被女人騙到床榻上破了身子呢?”

少年的臉有些蒼白,不知是被林間的冷風吹的,還是因為女人刻薄的言語。畢竟他穿的太單薄了,

現在正是起風的深秋時節,一件棉衣是根本不夠禦寒的。

回答周文秀的依舊隻有少年一貫的沉默和林間呼嘯而過的風,少年薄唇緊抿著,小扇子般纖長的睫毛微微地抖了抖,眸色在林木的遮映下,顯得有些暗沉。

大概也隻是一瞬間,少年漂亮的眉眼間還是流瀉出了一絲脆弱的神情。

待周文秀理智回籠之後,她就後悔了。

她剛剛以一種近乎扭曲的嘴臉說出了與當初那群人彆無二致的話。更糟糕的是,她在少年麵前徹底地撕碎了自己溫柔善良的麵貌。

怎麼辦···就在周文秀想要極力找補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一陣急喘長歎的呼喊聲:“文秀!文秀!你在哪啊?”

“義母?!您怎麼會到這兒來?”周文秀朝著一個壯碩的女人招了招手,那女人本就身形肥大,還裹得嚴嚴實實的,最外頭披著件五彩刻絲銀鼠襖,遠看像個球似的。

“我為什麼會到這兒來,我自然是··”周玉茹的眼神本是隨意地往周文秀身後瞟了一眼,卻沒成想,這一看倒是連話都忘了說完,隻顧著眯起那對細長渾濁的眼兒,上下貪婪地打量著,像是完全黏在了少年身上。

少年眉頭微蹙,緊緊地拽著自己的衣擺,指節泛白,顯然已是非常不安。

“義母,您聽我說,我和他···我們··”周文秀急於解釋自己的打算,並且想要試圖得到周玉茹的支持,然而倒被周玉茹擺手打斷了。

“我既然能找到這兒來,自然也就知道了你的那些事兒。你雖名義上是我的義女,但我可是一直將你當作親生女兒看待的。將來你同眉兒成婚,以後也是要納侍··”周玉茹頓了頓,癡癡地瞧著少年繼續道:“更何況這小啞巴侍人也確實是個可憐的,身子也不乾淨了,我們將他收了房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周文秀根本沒想到向來待她嚴苛的義母竟會這般通情達理,心情從跌到底端一下子又極不真實地被拋到了雲端。

“真的嗎?義母!真的?!”周文秀扶著周玉茹的手雀躍道。

“自然是真的,義母何時騙過你。”

“你們都在外頭候著,彆把不相乾的人給放進來。”張苓攏了攏衣襟,從身邊的侍

人手上接過食盒,慢悠悠地進了園子。

真是要了老命了,這破園子,也不知道荒了多久,平日連隻老鼠都不會往這兒打洞,他堂堂大總管,天天跟個上山打柴的老樵夫似的跑來送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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