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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陰雲密布,半空懸著的新月在翻湧詭譎的雲海下偶爾顯露一角,透出沉鬱的暗黃。閣外的火把在異常動蕩的深夜中熊熊燃燒著,將一眾兵士的半邊臉頰映照得通紅,忽而一陣疾風襲來,那火舌竟是要往人臉上舐去。

“啊!啊···”年紀稍輕些的兵士捂著被燙到的臉,忙不迭地將火把丟在了地上,更有甚者火星子濺到了身上,連頭發絲兒都被點了,忙在地上打滾,頃刻間便亂作了一團。

隻見多名勁裝女子從夜色中奔襲而來,血光殺戮間,陡然破開了層層圍堵,隨之響起一道尖銳哨聲,一匹黑色駿馬腳踏暗金蹄釘,長鬃飛揚間如風似電般地疾馳而來。江盛嬈手拉韁繩剛將少年托送了上去,卻是一舉吸引了儘數的兵力,那領兵頭子身手不凡,邊與人纏鬥著邊大喝道:“全力捉拿這兩名流寇!”

而在此掩映下,趙覓得以有了喘息之機,一路隻殺了些零散的小兵,便直往街邊停靠著的一輛馬車奔去,幾下揮劍斬斷那馬身上的套引,便迅速一蹬而上。

泠泠的寒光微閃,劍下餘漏的兵士聽得一聲號令,紛紛朝著江盛嬈圍攻而來,幾柄利刃斜斜地向她身上刺去,她倉促避過,就勢抬腿往那幾人心口一掃,反手奪過一把劍來。而那馬兒卻受了驚般似要奔騰而去,少年並不會騎馬,他拽緊了韁繩,另一隻手下意識地朝女子伸去,兩人指尖勉強相觸,轉瞬間,女子緊緊拉住了他的手,隨即飛身而上一把將少年圈在了懷裡。

一聲清脆的叱喝響起,那駿馬載著兩人,四蹄翻飛,沿著幽深的巷道疾奔而去,似是眨眼間便隱入了沉沉的黑夜。

耳邊風聲呼嘯而過,身後急促的馬蹄聲也格外清晰,揚鞭抽打聲接連而起,像是在緊迫地追趕著,江盛嬈回頭望去,果然是趙覓。

“殿··大人,出了這條巷子,我們分兩路走!”趙覓低喊道,她騎著的馬平日也隻是拉拉馬車的,跑得並不算快,即便她頻頻鞭笞,仍是差了一大截距離。

江盛嬈:“···”她現在一心就想和這趙覓撇清關係好嗎?原本還納悶呢,按理說隻劫了這花樓新買的一個哥兒

,不可能鬨出這麼大的動靜。況且這背後之人殺心畢露,暗衛眾多,還能隨意調遣官兵,怎麼著至少也得是個總兵以上的身份吧。按照的套路,肯定是趙覓偷聽到什麼不得了的秘辛了。問題是,她一個皇女,和一個手掌兵權的將軍,如果被認為是一夥的,一旦揭了身份,怎麼看都像是她表麵裝作荒|淫無度,實則暗中鑽營勾結武將,大半夜竄通好了來查探他人底細。那豈不是顯得她心機深沉,很不簡單???然而,她真的隻是一個貪|色享樂人設的廢柴皇女啊···

夜裡已過宵禁時分,街邊清冷,沿路的攤子早已收了起來,隻偶爾能聽到那巡夜的更夫打著梆子,在巷尾喊上一嗓子。眼見著快到儘頭了,悄然的寂靜中似乎隱約透著瓦礫滑落的細微聲響。

“嗖”的一聲,那打更聲戛然而止,巷內越發如死寂般沉靜,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般,隻見那更夫倏然倒地,背後儼然插了一根黑羽箭矢。江盛嬈匆忙勒馬,隻抬頭的功夫,便見無數根箭矢尖嘯著從兩側的屋瓦處漫天襲來,像是編織成了一張細密的羅網,裹挾著索命的氣勢。

高聳的門樓處,江如絮麵目森冷地望著那在箭雨中奔逃而來的兩人,雖是抵擋不及,但一路借著高牆瓦簷的遮蔽,竟依舊沒有傷到要害處。她微皺起眉,撫了撫墨綠的玉蝶,將手上的弓弦拉滿,率先瞄準了布衣女子,然而略一沉吟,目光最終落到另一人身上。

江盛嬈輕喘著氣,臉側被少年柔軟的碎發不斷地輕蹭著,她勉強牽著韁繩,執劍的手還有些微微發顫。“照寧,你沒事吧?”

少年搖了搖頭,又忍不住偏頭望了她一眼。

“我也沒事。”女子依舊語氣輕佻,一如平常,“等出了城,我們就···”話音未落,一根黑羽箭矢似是猝然劃破天際般,閃著冰冷的幽光迅疾而來。“小心!”身後響起趙覓慌張的呼喊。

江盛嬈猛地拽緊韁繩,摟著少年翻身躲避,卻還是有些躲閃不及,那箭矢穿透少年的麵紗,堪堪擦過女子的肩臂,“叮”的一聲紮入了遠處的門柱裡。

那塊麵紗被釘在門柱上,隨著夜裡的微風飄動了起來,江如絮依稀看清了少年的

麵目,心裡一動,片刻才遲疑道:“裴辰?”

她還未及笄時驚鴻一瞥的俊美少年郎,年少時的念念不忘,隻可惜早已嫁為人夫的裴家大公子··怎麼可能是呢?他比自己年長十歲,現在還被牽連著入了奴籍,怕是早已遲暮。

恍然間,女子手中的弓箭跌落在地,她失神般地任由那幾人趨馬跑出了門樓,越來越遠,直至身影完全消失在了遠處的密林中。

在馬不停蹄地跑了將近一個多時辰後,江盛嬈緊繃著的弦終於鬆了下來,沿路荒涼的很,相隔好幾裡路才有一兩家瓦肆客棧。

江盛嬈完全不熟悉梁州的地界,手上牽著韁繩,緩緩減慢了速度。“大人,再過二三裡是西柳鎮,我曾在那裡駐地過,可以尋間客棧住下。”趙覓急忙揚鞭趕了上來,與江盛嬈並駕而跑,雖是對她說著話,目光卻一直停留在少年的身上。

江盛嬈眉峰一挑,身形往前微傾,越發親密地將少年環在了懷中。而少年隻是冷著臉,有些不自在地抿緊了薄唇,他安靜地坐在女子的懷裡,挺拔的後背幾乎毫無縫隙地與女子貼合著。

“好啊。”江盛嬈淡淡地應道。她有點壞心眼地湊到少年的耳邊說話,懷中的人兒登時輕輕一抖,俊臉越發冷峻,耳朵尖兒卻被女子溫熱的氣息熏得通紅,淡淡的紅暈一直蔓延到了臉上。

那麼容易臉紅的人總是冷著一張臉真是沒有信服力啊。

已近初冬的深夜,連風中都透著濕寒的霧氣,遙遠的天際乍然響起幾道驚雷,竟是要落雨了。

江盛嬈跟著趙覓穿過了幾條曲折的小徑,越過刻著“西柳鎮”的石碑,在一家破落冷清的客棧前停了下來。

兩人駕馬進了後院狹小的馬廄,江盛嬈剛抱著少年下來,就見趙覓已經將馬拴好,朝她走了過來。

不對,應該是朝他走了過來。

接下來的劇情,江盛嬈閉著眼睛都能想到,是青梅竹馬相認的狗血劇情。

趙覓已將易容的痕跡擦掉,露出秀美的眉眼和白皙的膚色。她略有些忐忑地凝望著少年,輕柔地開口道:“小寧,你還記得我嗎?”

少年還被江盛嬈牽著手,聞言看了女子一眼,茫然了片刻,琥珀色的鳳眸淡淡地透出幾

分熟悉。

“趙姐姐。”少年叫了一聲,語氣疏離而又禮貌。

他記得小時候趁著府裡擺宴,哥哥有幾次就會和這個姐姐帶著糕點偷偷來看他,他因為害怕和不認識的人說話,所以好像連句謝謝都沒說過。

小寧???趙姐姐???這都是什麼鬼稱呼???!!!

趙覓似是得到了回應般的,溫柔地笑著,滿臉皆是藏也藏不住的欣喜之色。

感覺到手被稍稍捏緊,少年低頭看了一眼,有些不解地發現身旁的女子臉色陡然有些陰沉。他才想到要抽出手,卻被女子牽得更緊了。

“幾位客官,要住幾間房啊?”年邁的掌櫃打著哈欠,渾濁的老眼兒在三人之間慢悠悠地來回掃蕩著。

“兩間。”江盛嬈果斷道。

“為何不是三間?你將照寧的清白置於何處?”趙覓臉上喜色漸淡,沉聲道。雖然知道讓少年獨自住一間房很危險,但私心令她絕不能接受少年與其他女子同處一室··甚至···同床共枕···

清白?清白早就被我吃了。江盛嬈沒好氣的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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