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破落逼仄的客房裡也微微地敞亮了起來,木窗歪斜著向外敞了條縫,一張缺了角的木桌上還放著昨夜喝剩了的半碗甜粥。空氣中充斥著淡淡的陳腐木屑氣味,女子睡得正熟,似乎絲毫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烈日當空而照,似乎刺得人睜不開眼,武場上塵土飛揚,沙礫也在灼熱的日光下微微發亮。男子長身玉立,一襲玄錦素袍被他寬闊挺拔的肩背恰如其分地撐起,而延伸到腰身處卻又掠人呼吸般的猛然一收,勾勒出能夠輕易撞碎心魂的有力窄腰。他外披獸麵連環鎧,那獸麵生相粗獷,獠牙森森,繪製得格外猙獰而陰鬱,乍然看去令人心底生寒,實在是與那張俊美精致的臉極為的不相稱。
他神情冷淡,輕抿著薄唇,那本該極其溫潤的琥珀色鳳眸卻像是常年覆著一層寒冰,寡淡中透出冷冽的殺意。他手執一把虎雁弓,從箭筒中接連抽出一支又一支的黑羽箭矢,如玉般的指尖搭在弦上,掌側因為常年的磨礪而長了些繭子。弓弦拉滿,男子鳳眸微眯,下一瞬,手中的箭矢便勢如破竹般的離弦而去,“嗡”的一聲,深深地紮入了靶心。
女子從遠處拍著掌,嘴角噙了一抹笑意,“百發百中啊。照寧,你現在的射禦之術越發精湛了。”
男子聞言連臉都未偏一下,又垂眼抽出一根箭矢搭在弦上。
“何必呢,這麼熱的天兒。你這般不顧惜自己,倒讓我心疼。”女子說著拿出一塊巾帕,往他臉側細細擦去。男子的俊臉已被曬得微微泛紅,少年時柔弱天真的風情早已被不知不覺地磨礪殆儘,現下成熟而過於妖冶的眉目間沾染著汗水,正沿著冷峭的下顎緩緩滴下。
男子任由她親密地擦拭著,將箭筒內的最後一支箭也射入了靶心,這才輕輕勾起了唇角,轉而向女子看去。那雙琥珀色的鳳眸透著散漫敷衍,卻又水光瀲灩的,因為眸色稍淺,看人時總是帶著一絲不經意的溫柔,待無數人為此沉溺後才會發現其實是一汪蝕骨的寒潭。
“心疼?不若先心疼一下你的皇侄女吧。”男子的聲音低沉而悅耳,尾音帶著些微撩人的啞,像是在心口有一
下沒一下地輕蹭著。“過不了多久,她就會死於我的箭下。”
男子眼底難得泛起淺淡的笑意,長睫遮出一片陰翳,俊美的眉眼絲毫不掩深重的戾氣,顯得越發妖異而淩厲。
江盛嬈心跳地越來越快,像是要跳出嗓子眼似的。她床上有一個抱枕,每次做噩夢時都會下意識地緊緊抱住。
“不行不行···”女子呼吸急促,小聲地喃喃著,手纏到了少年的身上,腿還跨在他的腰際。
顧照寧:“···”其實少年很早就醒了,大概天剛有些亮的時候。隻是身邊的女子依舊沉睡著。昨天一夜奔逃是很累的,少年想了想,就眨巴著鳳眼,安安靜靜地躺著,就像是田間的稻草人守著地裡的莊稼似的,甚至連動都沒動一下。
可是現在太過分了。少年纖長的羽睫抖了好幾下,才伸手去掰她的手,又把她跨在自己腰上的腿給推下去。
但是沒有用。還未分開多少間隙,女子就又纏了上來,如同惱人的藤蔓般,難以擺脫地纏著秀欣挺拔的樹苗,比方才還要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