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寧, 過來呀。”江盛嬈向少年招了招手,而蕭景澤依舊星眸微彎地依在她身邊說著什麼,也不經意地看了看他,嘴角邊的梨渦深深的, 如同盛著甘冽的甜酒般, 叫人心醉。
顧照寧腳步一滯,眼睫微垂, 像是被蟲蟻啃食了的白楊樹般, 搖搖欲墜, 故作挺拔而又難掩落寞地站在原地。
顧照元倒是樂見其成, 心裡冷笑了一聲,也抬眼望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 這世上好看的少年郎多如牛毛,那風流貪|色的女人又貴為皇女,絕不會因為得到了照寧,便歇下心思的。
意外的是, 他看到了一張相熟的麵孔。前幾日他曾匆匆瞥見過幾眼,但也並無心思去細想, 如今想來, 這位蕭家的蕭郡子也是聲名放|浪之人, 既會出現在這裡, 怕是與那女人早就暗自有了牽扯。
而蕭景深正巧也遠遠地瞧見了這位曾經豔絕京都的顧家大公子, 其實在初見那三皇女的小夫侍時,他心下便有了隱約的猜測,因為那貌美出眾的小夫侍長得與顧照元著實是有幾分相似,就像他與弟弟一般, 總歸能看出是手足之親。而這也恰是他全然不將其放入眼裡的原因,戴罪之身的官奴,非陛下親赦,將世代為奴為娼,彆說為貴女綿延女嗣,爭搶名分了,能留在後宅侍奉都已是越矩了。
江盛嬈連忙走了過來,顧照元正欲阻撓,卻聽那顧氏掀起簾子,擰眉道:“照元,怎的還不上來!”略一側目的功夫,那女人便將他弟弟牽走了。顧照元心有怨忿,但思及有蕭景深那般孟|浪的男子留在身邊,與女人幾番嬉鬨撩|撥,說不定還能快些讓他弟弟死心,便也隻不甘地望了一眼,就上了馬車。
“照寧,彆生氣了好不好?”江盛嬈將少年帶到路邊,也不顧及其餘人頻頻的目光和打量,桃花眼裡蘊著柔和的華彩,語氣輕輕軟軟地哄道。
少年繃著俊臉,眉間凝著些許冷意,而眼尾、鼻尖與唇角因著剛剛哭過,從那冷玉般白皙的臉上透出淺淡誘人的粉,像是芍藥花上的一滴露珠,豔|色又清冷。
少年掙脫了她的手,低垂著眼,仍是沉默不語。而片刻間,女子的手又纏了上來,鑽過指縫,更緊地牽住了少年修長微冷的手,纖細的指尖還在少年的掌心輕輕地撓了一下,帶出點點若有似無的癢意。
就像在床笫之間,女子總是會咬著他的耳尖,抱怨他笨,一聲一聲地叫他呆瓜,語氣溫熱,眼裡含著讓他心顫的笑意,像三月的桃花般,明媚得讓他從來都不敢多看,隻能笨拙地,慢慢地摸索著知道,女子在極為歡|愉地時候會忍不住用指尖輕輕地撓他,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痕跡。少年可憐地想要取|悅心上人,便偷偷借此判斷,一場情|事下來隻希望自己身上的抓痕能多一些。
少年身形一僵,看到女子緊接著遞過來一份用油紙仔細包裹好的甜糕。“照寧,你剛剛才吃了那麼一點,我又要了一份甜糕,隻給你的,等會兒路上吃好不好?”
女子桃花眼微微地彎成了一道月牙兒,抬手撫上了少年冷峻漂亮的臉,輕觸著他秀氣緊繃的下顎,繼續軟聲道:“那桌上的糕點本就吃不完,彆人又開口提了,我才答應的,彆不開心了,照寧。”她知道顧照寧因著從小生長的環境,表麵雖是沉默冷淡,其實內裡極度的敏感脆弱,不僅是個哭包,還是個醋包,會極其介意她與彆的男子舉止親密,所以自從上回扶了衛禾後,她就注意了許多,但是沒成想隻是答了蕭景澤幾句話,分了塊糕點給他,少年就會如此難過,甚至哭了。
在女子柔和而坦誠的解釋下,顧照寧察覺到了自己的過分,明明就隻是尋常的交談,也沒有發生什麼··少年濕漉漉的長睫抖了抖,忽然間有些害怕女子會因為他難以言喻,狹隘計較的心思而厭惡他。
“···對不起。”少年終是艱澀地開口道,他默默地接過了那個油紙包,隻聽她在耳邊小聲道:“吃醋為什麼要道歉啊,呆瓜。”隨即當著眾人的眼皮子底下,臉上也被女子“吧唧”地親了一口,少年抿緊了唇角,心中的酸澀被衝淡了許多,柔白的脖頸悄悄地浮上了一層薄紅。
江盛嬈牽著少年來到了馬車邊,對著蕭景深二人說道:“我這輛馬車車內比較狹小,怕是坐不下三個人。”
言下之意便是讓他們去乘其他的馬車。不過,江盛嬈說的也確實是實話,這輛馬車是她當時在小鎮買的,為圖省錢靈便,至多能坐兩人,再添一人便極為逼仄了。
這話兒倒是一字不落地聽進了林梓柔的耳裡,他剛攙扶著陸雲辭上了馬車,便走上前來,杏眸水潤,熱忱道:“若是公子不嫌棄的話,可以乘我的馬車呀,我那馬車雖也不甚寬敞,但比盛姐姐的要好些,擠一擠還是能坐下的。”
蕭景深臉上泛起些許興味,眸色頗深的看了顧照寧一眼。這回倒是他看輕了,雖說這小夫侍還尚有幾分懵懂純良,但多少還是有些勾弄女子的手段,否則也不可能被留在身邊,更不可能才一會兒功夫,便叫殿下如此急於劃清界限。
“··那多謝了。”蕭景澤性子明朗,並未作糾纏,星眸似是不解地看了看江盛嬈,對於她疏離的態度有些沮喪,臉上的梨渦也淺了許多。
“不必,我與林小姐同乘一輛,殿下的這輛馬車好歹能坐下兩人,景澤,你留下吧。”蕭景深毫無所謂地勾了勾唇角,便與那林梓柔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