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一時沒分清狀況··對不住了。”陳菡看到惦念著的少年郎就坐在那女人的身旁,更覺落了臉麵,仰頭喝下小半碗酒,語氣有些衝。
“沒事,你這妹子還未娶親吧?女子獨身時都會有些氣盛莽撞,等娶了夫郎,就心定了,遇事也會沉穩許多。”說罷,江盛嬈對著陳菡寬慰一笑,似是全然不計較的。
而這些話在陳菡聽來卻屬實是一番冷嘲暗諷,綿裡藏針般,刺得陳菡張又張不了口,心裡越發窩火。她看著那女人親密地倚在少年身側,言語之間,手還往少年窄瘦的腰際攬了攬。
“是啊!”陳芷爽朗地笑了笑,並未聽出個中的彎彎繞繞,“等成家後是要好些,我先前也對恩人多有失敬,在此以酒代罪!”陳芷徑直將手邊的一壇子酒揭了封,拎起便喝,眨眼間便一飲而儘了,朝江盛嬈亮了亮底,再放下時,便隻剩一個空壇。
江盛嬈也就著大碗喝了幾口,以作回應。
蕭家的兩位公子就坐於對麵,蕭景澤全然不知江盛嬈是使了什麼法子令這些山匪將他們奉為座上賓客的,粲然明亮的星眸看了陳芷一眼,末了,又好奇地看了看江盛嬈,隱含著熱烈,毫不遮掩的少年心事。他是不大飲酒的,至多在過往的宴席上飲過一些果酒和花釀,他垂眸看了眼那用粗陶大碗盛著的酒水,泛著些許渾濁,一眼便知很是低劣,許是酒肆裡最差的那一等,或是農家釀的。蕭景澤麵露淡淡的嫌惡,便不再看了,轉而夾起了一片炙肉。
這炙肉是剛從山林間獵來的野豕用旺盛的炭火慢慢烘炙而成的,上麵刷了些特意調製的草藥和香料,肉質軟嫩,香氣四溢,入口的滋味倒是比官家宴席上的還要新鮮、美味幾分。
江盛嬈往顧照寧碗裡連連夾了好幾片,毫無避及,除了蕭氏二人以及顧照元,連顧氏都看了過來。畢竟他們皆是出身於高門望族,一舉一動都極儘文雅,恪守禮儀,哪怕是再得寵的夫侍,其妻主也不會在席麵上作出給他夾菜這樣的不雅行徑。而這位本就很是縱橫跋扈,聲名狼藉的三皇女,眼見著就不止一回作出這樣的事兒了,也不知該怪她身邊的少年郎過於惑人,還是該說她行事離經叛道。
顧氏是個極重規矩之人,卻是未有言語,很快便移開了視線,眼底反倒透出幾分平和安定。隻要這三皇女對他的幼子越是有些不同,也許,恩寵也就能越久一些,處境也就不會如他夢中那般艱難苦痛。
顧照元心中冷笑,捏緊了袖中的刀柄。這女人還有什麼事是做不來的?當初欺侮強占了照寧,利用權勢,因而照寧被拘於她身邊,年少爛漫時就要常常伺候枕席,一再地被哄騙灌輸了一些言辭,變得不再乖巧,也不再聽他的話··甚至還與這女人在桌案上作出交|媾之事···而從最一開始,其實爹爹就已經放任不管了,而他竟還寄希望於爹爹能向過去那般訓斥、教導照寧,令照寧遵守男誡,離那女人遠些。現在想來,都是他太過癡傻,或許爹爹怕再受牽連,惹來災禍,但是他是一定要將弟弟救出來的,一定要設法讓照寧擺脫那卑劣女人的糾纏。
在眾人有意無意的視線下,顧照寧俊臉微紅,勉強地,慢吞吞地吃掉了那幾片炙肉,他本就不喜葷腥,一時覺得很是油膩,方才看江盛嬈喝了幾口碗裡的酒水,便已是有點好奇,他從來沒有喝過酒,也不知酒是怎樣的一種味道,便端起了他麵前的陶碗,輕抿了一口。
這酒價廉,又烈性十足,絕大多數的販夫走卒為了一解酒癮,都擔負得起。
顧照寧隻覺得舌尖一片火辣,“騰”得一下,仿佛有一團烈火在胸口灼燒一般,更重要的是,他發現江盛嬈似乎生氣了,總是帶笑的桃花眼似乎有些沉悶,像是大雨將至時沉暗的天空。
“不準喝酒。”江盛嬈一字一句,神色嚴肅道。她不想再看到顧照寧喝酒··在原書中,黑化之後的顧照寧才會喝酒,或者不僅僅是喝酒,而是酗酒。在邊疆大漠時,除了殺敵練武,就是在營帳內沒日沒夜地酗酒,喝得鳳眼迷蒙,衣衫半解醉臥榻上,為了不記起充滿不堪屈辱的過往,暫緩心中苦痛,寧肯選擇終日沉醉,神思渙散。